袁如拍了一个大夜戏。民国17年,上海街头,是夜,暴雨如注,她身穿一身破旧旗袍与爱人诀别。雨水拍在她脸上,她颤抖着捧起爱人的脸,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轻声对他说:“走罢!”而后推开他。男演员始终不入戏,这个镜头拍了五遍,十一月的上海夜晚又冷,待她结束之时已筛糠似的抖。助理为她裹上毛毯,带她进了保姆车换衣裳,又帮她吹干头发这才嘘口气:“结束了,今天。”
袁如点头:“我先下去跟大家大声招呼,咱们再走。”她谦逊。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在30岁之时开始走上坡路,来之不易,得珍惜。下了车朝导演和剧组人员鞠躬:“谢谢大家,给大家添麻烦了,大家辛苦了。明天见!”
袁如态度谦卑,别人自然受用,也热情与她打招呼:“早点睡,明天早上补觉,下午才开戏。”
她回到保姆车问助理:“上次那个访谈节目,是今天播吗?”
“是,已经播了。大家都在说你高中时爱过一个人的事。”
袁如微微一笑:“少男少女,不知愁滋味。”打开同学群见张欣三小时前将采访截图发到了群里,大家因为上次宋秋寒说过尴尬,便顾左右而言其他。袁如点开宋秋寒的头像与他讲话:“不知道你睡了没?采访是三个多月以前做的,排到今天才播。”
宋秋寒第二天早上才回她:“没事。你处理好网络传播,好事者会将这采访与上次的照片联系到一起,再造谣一次。我律师函随时都有。”
袁如醒的早,看到宋秋寒的回信,不知怎么笑出了声。她这些年经历过几次恋爱,圈内的圈外的,每一次都感觉少了些什么。她曾问过自己少些什么呢?大概是少了那时她在满是阳光的操场上看他打球,他汗水淋淋跑向她时,她内心的悸动。那天在那家私房菜中,她看到宋秋寒,心又跳了跳。她喜欢少年的他,也一见钟情如今的他。果断,冷静,自持。
“好。回头请你吃饭以示歉意吧?”
“不必。”宋秋寒干脆利索,他该说的说完了,在他看来这场聊天结束了。
袁如却不想结束:“我想与你叙旧。单纯的叙旧。这么多年不见,挺想与你聊聊的。”
宋秋寒没有回她。
他起身梳洗完毕去酒店餐厅吃早饭,吃早饭之时想起林春儿今天要出发,便在“侠客行”里问她:“确定酒店机票都没有问题了?”
她回的倒是快:“没问题了,老板。”
“出发了?”
林春儿发来一张照片,车辆迎着朝阳,奔向自由:“很早就出发了,目前在连霍高速上。”
“队友的情况了解吗?”
…
林春儿见宋秋寒如此关心,干脆拿起对讲机说道:“前车,服务区尿尿啦!”到了服务区,让小伙子们排排站,她跑到中间,请路人帮忙拍了一张照片。哈吾勒见林春儿举止奇怪,便问道:“春儿姐你干嘛?”
“好朋友担心我的安全。”
…“是之前的宵妹姐吗?我们见过呀。”
“不是。另外的好朋友。”林春儿这些年独行惯了,被宋秋寒接连担忧,心中是有一些暖的。再出发时用画笔在照片上每一个人的头上都写了名字,而后发了出去。
新疆的小伙子们各个精神,加之分部在选人之时又用了心,这张照片发出去,不知情的人定会羡慕一番。几个小伙子姿态闲适的站着,在新疆的阳光下眯着眼笑着,林春儿一身户外装站在他们中间,英俊飒爽。除了照片上标着的名字过于不协调,宋秋寒笑出声。
“林春儿艳福不浅啊!”陈宽年起床就看到二人在聊天,发来这么一句无遮无拦的话。
“你也可以发你在黄金海岸上与泳装美女的合照。”宋秋寒提醒他,他不知不觉就站到了林春儿那一边。
陈宽年看到这句心神一震,慌忙打给宋秋寒:“宋公子饶命。”
“干嘛?”宋秋寒吃了口水果问他。
“别在群里说我过去的荒唐事啊!哪个英雄不爱美人啊?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为何不能说?”
陈宽年哀叹一声:“宵妹啊!我不想让宵妹看到啊!”
“宵妹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藏是藏不住的,你若想与她好一些,趁早坦白。”宋秋寒劝他:“我只是一个建议哈,但我不会在群里说了,刚刚是玩笑。”
“好好好,我谢谢你啊。但哥们觉得你不对,你摆明了就跟林春儿一伙啊…”
“嗯,是。我从来都跟林春儿一伙,你忘了?”
宋秋寒从高中时就与林春儿一伙。他自己可以欺负林春儿,但别人是不准的。那时林春儿扎着马尾,头发厚厚的一把,在阳光下亮着金光,午间操散了,路过的男生上前拉了一把,被宋秋寒握住了手腕:“干嘛呢?揪女同学辫子像话吗?”
“你不是也揪?”
“她惹我我才揪,她惹你了吗?”那时宋秋寒不大讲理,小霸王一样。
男同学抽回手:“行行,知道你跟林春儿是好兄弟了。”
林春儿在前头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才发觉是在说自己,于是回身站定,指着那个男生和宋秋寒说道:“不管是谁,揪我辫子我都会告老师的!”气势很足,惹一旁的人笑出声,宋秋寒走到她面前:“这么厉害啊?”
林春儿眼一立:“废话!对待你们这种牛鬼蛇神,就是要用非常手段!”
“出息!”宋秋寒丢她一句话,晃着进了教学楼。
眼前的陈宽年接着告饶:“好的,知道了,知道你们一伙了。我为我刚刚的胡言乱语道歉。”说完这句又问道:“昨天晚上没工夫问,这会儿哥们多问一句,怎么突然要去游江南了?”
“儿时去过,没什么印象了。刚好与林春儿聊起,于是就临时定了。”
“没别的?”
“比如?”
“比如,你而今喜欢林春儿这一类女生,想发动你的男性魅力,与她春宵一度、两度、三度…”陈宽年大笑出声,收了声才问道:“是吗?”
宋秋寒静默片刻方说道:“我还记得有一年在泰国芭提雅,你差点被一个人妖带走。我还记得你去看过天皇秀。”
“我错了。再见。”
二人挂断电话,宋秋寒才发觉自己流了一滴汗,他坐靠窗的位置,这会儿日光充沛,晒着他的侧脸,微红。
他们这样说,群里宵妹却来了一句:“与泳装美女合影算什么?我和春儿还看过天皇秀呢!”读书读傻了的人,最先开始了自曝。?
陈宽年一愣。
宋秋寒一愣。
林春儿大笑出声,发出一个太好看了的表情。
“你们看天皇秀?”宋秋寒问道。
“我们不能看?”林春儿调转了枪头:“有什么不能看,存在即合理。去看又不是去演。”
陈宽年私信宋秋寒:“看到了吗?少女长大了。”
“嗯。”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可以像成年人一样去对待彼此了。”陈宽年知晓宋秋寒有一个秘密,这么多年他与他混在一起,他每一次痛苦和觉醒,他都看在眼里。他希望他能与他说说,但他什么都不说。他不说,陈宽年便不问。
宋秋寒不知该回他什么,只是嗯了一声。而后回到群中问林春儿:“看过天皇秀什么感想?”
“造物主太过神奇,原来人的器官竟有那么多用法……”林春儿说完这句笑的不能自已,顺手发出一个“笑死老子了”的表情。
一旁开车的哈吾勒轻咳一声:“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让别人大跌眼镜,竟让我有点开心。”林春儿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