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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传 第五卷 春水流 第六章 志在必得

所属书籍: 巫山传

    洛河畔的龙门观,孤伶伶地悬在山顶,日夜俯视着涛涛河水。晨星寥寥,远远望去,龙门观黑沉沉的身影,突兀地耸向天空。

    前方山路陡峭,马车不能再走了,凌虚子三人下得车来,打发走马车,疾步上山。

    留守的七名弟子、五名香火道人与三名小道僮都昏睡未醒,凌虚子三人见诸人并未受伤,顾不得救醒他们,径直奔向后院的藏经石窟。

    石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净虚子守在门口,凌虚子与清虚子举着松明进内查看。

    祖师爷龙门道人的石像下,安放经书的石盒看起来并未被人触动过。清虚子松了口气,凌虚子却仍不放心,打开石盒来查看。

    石盒一开,隐隐便有一线脂粉清香飘出。虽然稍纵即逝,对于凌虚子两人来说,已经警觉;更何况第一本经书的封面上还染着一点淡淡的胭脂。

    三本经书,却完好无损。

    如果姬瑶花当真来过——而且她很有可能的确来过,为什么不带走这经书?

    清虚子愤然道:“据说姬瑶光那小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姬瑶花只怕也有这本事。她必定是将经书全都记在了脑中!这和盗走经书又有什么两样?我们这就赶回东京城去找她算账!”

    凌虚子摇摇头:“我们没有证据。石窟里的机关和经书都完好无损,没有人见过姬瑶花在这儿出现。一点胭脂远远不足为证。她要一口否认,我们什么办法也没有。”

    清虚子更是恼怒:“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姬瑶花和我们交手多次,也看过了我们三人和别人交手的情形,再与经书一对照,两相印证,龙门派的剑法心法,只怕尽入她手中了!”

    凌虚子说道:“难道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只能让我们三人知道,绝不能再向任何人提起。如果姬瑶花真的来过,她选择强记而不是盗走经书,摆明了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我们也不必担心姬瑶花会将此事张扬出去。”

    龙门派的剑法心法被盗看,说出去不但毁了龙门派的百年威名,连带整个中原道门都脸上无光。

    这个哑巴亏,只能咽到肚子里。

    关上石门,净虚子忽然说道:“恐怕姬瑶花盗看的不只我们一家的经书吧。”

    只是谁都不想张扬出去,以免自曝其短。

    清虚子左思右想都不服气:“我们这藏经石窟的机关,可是洛阳最好的大匠建造的,我就不信姬瑶花一点儿都没触动机关、留下痕迹,我们再回去仔细查看查看!”

    凌虚子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你忘了姬瑶花有个登龙峰的师弟了吗?登龙峰的土木机关之学,天下称绝,姬瑶花要想学点儿操纵机关的皮毛,当真是易如反掌。”

    净虚子思索着道:“我们虽然不能硬指姬瑶花盗看经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挽回局面的。相信姬瑶花要强记下这三部经书,必得花不少时间;她离开龙门观,不会太久。我们这就赶回东京城去拦截,不让她有时间有机会将经书录下来;一个人硬记下的东西,时间隔得长了,便会渐渐忘记。”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出来查看昏睡的众人,却是中了迷药。龙门观向来练丹,观中诸人,多少通晓一些药理,却会中了迷药。清虚子一边往一名小道僮头上泼冷水浇醒他,一边愤愤说道:“这想必是姬瑶花从阎罗王那儿弄来的迷药,所以才这般厉害!”

    吩咐诸弟子与道人不得向外人泄露此事,好生看守门户,凌虚子三人即刻启程赶往东京,希望还来得及赶在姬瑶花录下经书之前拦住她。

    龙门观中重新静寂下来。

    静悄悄的藏经石窟中,突然闪起一片柔和的淡淡光芒。

    姬瑶花左手中托着一颗夜明珠,自龙门道人的石像后姗姗而出,将夜明珠放在石像的双足之间,席地而坐,打开石盒,将第三本经书展开了放在神案上,自怀中取出一盒胭脂一枝画眉细笔,铺好一张白罗帕,就着珠光抄写第三本经书。

    凌虚子与清虚子只想到查看机关有无破坏、经书有无盗走,却怎么也想不到姬瑶花居然还躲在石窟之中。

    姬瑶花咬着笔杆,微笑着自语般道:“你们也太高估我了,我可没有瑶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过嘛,我有的是更牢靠的笨法子。”

    画眉笔醮着胭脂,轻轻落在白罗帕上。

    夜色沉沉,姬瑶花的马车在通往东京的官道上疾驰。赶车的汉子白天里早已得了重赏,说定了到东京后还有一份重赏,鞭子挥舞得份外精神。

    赶到东京城外时,才只后半夜光景。一直闭目养神的姬瑶花探出身来四面看看,打发走车夫,越墙而入,向自己下榻的会宾楼而去。

    风紧霜重,姬瑶花不觉感到一丝寒意侵骨而来。

    她蓦地惊醒。

    侵骨而来的不仅仅是寒意,更是刀气。

    新月宝刀划破夜空削向她后背。姬瑶花身子一伏,回首望月,右手五指虚张,拂向甘净儿握刀的右腕。

    甘净儿反腕一刀划向她的右手。

    姬瑶花右手一沉,在甘净儿手肘上轻轻一托,新月刀走空。

    但是她背后铁血箫已破空而来。

    姬瑶花前后受敌,即刻仰天倒向地面,双足飞起,分踢向伏日升与甘净儿的下盘,逼得他们向后略退之时,缚仙索趁机舞起,缠向对街一座店铺大门外的廊柱。伏日升与甘净儿自左右两侧同时攻至,姬瑶花的身躯急速扭曲,竟从新月刀与铁血箫的夹击中滑脱出去,借助缚仙索飞掠向街道对面。

    甘净儿“咦”了一声,追了上去。

    伏日升起步追赶之际,忽地伸手抄起一片飘落的衣襟。方才姬瑶花自刀光箫影中滑脱出去的时候,毕竟还是被新月刀割下了一片衣襟。

    伏日升暗自叹息。她这种奇妙如游鱼的身法,看起来还不够熟练啊,居然就拿来对敌了。

    姬瑶花虽然借助了缚仙索,仍是被甘净儿拦在一处房顶,伏日升随即赶到,又形成了夹击之势。

    伏日升出箫的同时说道:“姬师妹,你不是我们两人的对手,还是认输吧!”

    姬瑶花不答,刀光及身之际,突然间身躯又是一扭,左足在屋顶上一点,推动整个人自新月刀下横穿了出去,铁血箫自她背上掠过,姬瑶花又一次脱出了他们的合围,但是新月刀却削断了她一缕鬓发。

    若在开阔之处,甘净儿要赶上姬瑶花自是不在话下;但是东京城的大街小巷,房屋错落,曲径横斜,姬瑶花毕竟比她更熟悉地形一些;而姬瑶花那奇特的身法,也令得甘净儿与伏日升难以适应,是以虽然两次截住了姬瑶花,又两次被她逃脱,一直追到一处高墙之外,甘净儿才再次截住了她。

    月凉如水,赶上来的伏日升忽地取出一方白纱巾,俯身在地上的暗红斑点处轻轻一擦,映着月色举起那沾上了血迹的纱巾,叹道:“姬师妹,你已经受伤了。”

    甘净儿横过刀,蓄势待发。

    姬瑶花靠墙而立,含笑道:“去年在巫山时,净儿师妹想来是因为得刀不久,运刀之际还颇有破绽。大半年不见,净儿师妹的刀法,长进很快啊,这全亏了伏师兄你教导有功吧?铁血箫与新月刀的配合,想必也花了伏师兄不少心血。伏师兄和净儿师妹筹谋大半年,想必对某样东西是志在必得了?”

    伏日升一笑:“姬师妹向来聪明过人,怎么会不明白我们的用意?”

    冷风之中,姬瑶花身上受伤处的血迹很快凝固,在白衣之上映出数点暗红。她轻轻拢一拢鬓发,沉吟一会,说道:“起云峰的驻颜之术,韩师姐是告诉了瑶光而不是我,事后我也没有想到要瑶光转告与我。我可以给你们一件信物,你们自己去找瑶光,他自然会交给你们。”

    伏日升注视着她说道:“我原以为你绝不会让步。”

    姬瑶花笑而不答,转而说道:“这件信物,你们可小心拿好了——”

    一语未完,左手扬起,一个黑乎乎的铁球呼哨着击向甘净儿,甘净儿生怕那球中有古怪,不肯用刀去格,向侧旁闪了开去,铁球迎面飞向了伏日升。伏日升也闪了开去。“啪”地一声响,铁球击在对街的墙上,反撞回来。伏日升猝不及防,横箫一格,听得球中“叮”地一响,心中立刻知道上当了,但已迟了。

    若是那铁球只有一层机关,一触即开,伏日升也不至于上当;眼见得铁球撞在墙上,并无异样,他这才选择以铁箫格挡。方才在墙上的一碰,已经触发了第一层机关;伏日升这一格,恰恰震动撞开了第二层机关,铁球弹开,有如莲花盛放,一篷细针自花中迸射出来,伏日升迅速向后仰倒,但是距离委实太近,仍有数枚细针射入了他的面颊;甘净儿惊叫一声,挥刀格落十余枚细针,两枚细针却仍是射入了她的右颈。

    缚仙索飞出,缠住那盛开的铁莲花,又收了回去,姬瑶花笑吟吟地说道:“伏师兄,净儿师妹,这些白眉针细如牛毛,最好尽快拔出来,免得它顺着血流钻入你们的身体里去。”

    甘净儿的身子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却,带着哭腔叫道:“伏师兄,你快快替我拔出来呀!”

    只是那针实在太过细小,捏不住针尾,如何着力?

    伏日升苦笑道:“这铁莲花必定是方师弟专门为姬师妹你制造的防身暗器吧。方师弟想不出这么刁钻的玩意儿,想必是你的主意了?”

    姬瑶花脸上的笑容有如鲜花绽放,柔声说道:“是谁的主意又有何关系呢?伏师兄,我教你一个法子,你去找一截细线,穿过针眼,自然能将这白眉针拔出来了。两位可要慢慢走哦,以免血行太快、赶不及拔它便钻进净儿师妹的脖子里去了!”

    她飘然而去,留下伏日升苦笑着哄着甘净儿平静下来,将方才那面白纱巾用力一扯,撕成两半,抽出一根丝线来,就着月色,穿针引线,小心翼翼地将甘净儿右颈上的两枚白眉针拔了出来。

    甘净儿惊魂初定,这才感到伏日升方才低头在她颈间寻找细针时呼出的热气已然褪去,夜风吹得颈间冰凉,心中忽然觉得怅然若失,仿佛刚刚自温暖的绣楼中堕入这寒冷的街道。

    转过头看见伏日升面颊上插着的几枚细针,甘净儿“哧”地一笑,接过那面撕破的丝巾,抽出丝线来,踮着脚替伏日升拔除脸上的细针。她个子娇小,即使惦着脚,伏日升也得半蹲下来,才能让她俯下头来寻找针眼。甘净儿温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暖香,扑面而来,令得伏日升的心神一阵恍惚,只觉得甘净儿微微嘟着嘴、专注地盯着他的脸的神情,比她以往的所有面貌都更令人心动神摇。

    远远的长街尽头,隐在黑暗中的姬瑶花抿嘴一笑,掉过头去,悄然离开。

    晨光初现,冷风中隐隐有一点花香,想必这附近便是某个大户人家的花园。

    姬瑶花蓦地一惊。这样深秋季节,东京城中,除了冷香凝重、难以及远的**,怎么还会有如此浓香的鲜花?

    花香一线,顺风送来。这不是庭院中自然飘散的花香,而是被吹管遥遥吹向她的花香。

    姬瑶花立刻闭气,取出一面罗帕,用随身水袋中的清水打湿了,严严实实地蒙住了口鼻。

    于观鹤的身影已然出现。

    姬瑶花皱皱眉,不想和他纠缠,正待提气飞奔之际,忽然觉得心头一缕暖意摇曳而生,直达喉头,心中一惊,便停住了脚步。

    于观鹤微笑道:“姬师妹,龙门三子一直守在瑶光的住处附近,只怕你现在不宜去见瑶光,不如暂到我处休息几天。”

    姬瑶花立定不动,暗自摄气想要化解胸中那点无名暖香,闻言只淡然答道:“龙门三子未必拦得住我。”

    于观鹤叹道:“你骗龙门三子在云阳观和明春水决战,自己却跑到龙门观去盗经。龙门三子不想张扬其事,却不知紫府真人已然知晓,并且派了座下四名弟子秀山、秀水、秀松和唐梦生从旁协助龙门三子来拦截你。”

    姬瑶花凝神打量着他:“于师兄你也认为我盗走了经书?”

    于观鹤一笑:“姬师妹岂会做这样的笨事?但是空穴来风,不为无因。所以姬师妹你最好还是先避一避风头,待我从中斡旋解说之后,再行出面为好。”

    胸中那点暖香正在向四肢蔓延,姬瑶花暗自皱眉。于观鹤这一回制的是什么香?如此霸道!只是她也太大意了,摆脱了伏日升和甘净儿之后,心神放松得太快。

    于观鹤已经踏着七星步,大袖飘飘,拔剑攻来。

    姬瑶花腰肢一拧,向侧旁连退丈余,缚仙索缠住身后一株柏树,带动她身形向树梢急升上去。

    密密的树枝中,突然刺出一柄长剑,凛凛然有凌云之气,姬瑶花一惊之下,身形堕下,仓促蒙上的面巾被树枝挂落。于观鹤迎面一掌,袖中暗香幽幽,被掌风逼送而来,沁人肺腑。闭气不能长久,姬瑶花本待再蒙上面巾,树上那名年轻道士已然跃落在她身后,与于观鹤已成前后夹击之势。

    姬瑶花一连变幻三次身形,才躲过那道士自身后刺来的一剑,裙裾旋转,左足飞起,踢向那道士执剑的右腕,逼得那道士向一侧闪避时,踢出的左足却在中途一转,足尖点上了于观鹤的长剑剑身,绵劲之力顺着剑身攻向于观鹤的右臂。于观鹤右臂微微一酸,出剑随之迟滞了一瞬。

    只这一瞬之间,姬瑶花已飞掠而起。

    于观鹤两人紧追不舍。

    奔过几条街道,姬瑶花已经感到真力不继。她连日奔波,抄写经书之后又忙于参详,本来就已疲累;与伏日升和甘净儿缠斗之后,又吸入那令人心神迷离的异香,疾奔之际,散入肺腑,脚步不由得便慢了下来。

    转过一条小巷,前方赫然是一堵高墙,墙内隐隐透着灯光。

    这院墙看起来气势不凡,必是哪个富贵人家,想来人丁众多、房舍也众多,她尽可往女眷闺房里一躲,料得于观鹤和那名道士也不能跑到人家闺房里去搜她;她一个孤身女子,论外表又如此温婉,定能让这户人家对她生出同情之心而加以庇护。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累了,还是不要那么拼命地跑,找个地方舒舒服地服地躲一阵再说吧。

    身后于观鹤与那道士已经追近。姬瑶花再不迟疑,挥出缚仙索,缠住高墙内一株枣树,飞越过墙头。

    一越过墙头,姬瑶花便呆住了,真气一滞,砰然跌落在地。

    高墙内是一片极为开阔的演武场,刚刚练完长戟的小温侯,正取过家仆送上的汗巾在擦汗,与他对练的梁氏兄弟,则已将汗巾丢给家仆,正端起热茶来喝。

    姬瑶花砰然落地,三人同时望向这边。

    梁氏兄弟含在口中不及咽下的茶水同时喷了出来。姬大小姐居然会这么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而且还身带血迹、衣裙碎裂、鬓发散乱……

    追过墙来的于观鹤和那年轻道士,与姬瑶花一般吃惊地重重落在地上,于观鹤一定下心神,立刻拱手道:“原来这是温侯府的后园,贫道多有得罪了。”

    说完便与那年轻道士即刻离去。

    姬瑶花已站起身。梁氏兄弟不敢再看她,生恐姬大小姐被看得恼羞成怒、寻他们出气。

    小温侯抓起自己挂在兵器架上的外袍掷了过去。

    姬瑶花迟疑之中,不自觉地伸手接住了外袍,裹在身上。

    她在奔逃之中,本是不择方向,却原来在下意识里,仍是有所选择。

    怔忡之间,小温侯已走了过来,审视着她被新月刀削去一片的鬓发说道:“昨天紫府真人来吊唁先父时,和我说过你去龙门观盗经的事情。”

    姬瑶花皱起了眉:“紫府真人真是多管闲事,这又关太乙观什么事?更何况他只要和龙门三子一对质,就会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拿走他们的经书!”

    小温侯道:“龙门三子不想张扬此事,紫府真人也是偶然得知。他来问我,也是希望能将此事和解,以免你和瑶光成为北方道门的共敌。”

    姬瑶花很想再反驳几句,但是头脑中已开始昏昏沉沉,只想好好儿歇息一阵,眉头不觉皱得更紧,说道:“这件事情回头再说,总之我没有拿走他们的经书!”

    一边说着一边往演武场边的一带小花厅走去,径直进了小花厅侧旁的小厢房,将门一关,丢下一句话:“不要打扰我!”便再无声息。小温侯本想叫人来为她清洗伤口、上金创药,也来不及开口。

    梁氏兄弟看看被关在门外的小温侯,相对而笑。梁世佑啧啧叹道:“姬大小姐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倒是一点儿不见外了。”

    小温侯懒得理会他们,只道:“你们两个就守在这儿吧。我想紫府真人马上便会来找我了。”

    丢下他们两人在小花厅中充当门神。

    梁世佐说道:“姬大小姐受伤这件事情,我们应该派人去通知姬瑶光的,小温一定是忘了。”

    梁世佑嗤之以鼻:“告诉姬瑶光那小子干什么?叫他来搅局?小温才不会这么笨!”

    不过半个时辰,紫府真人的使者已经前来求见,却是他的俗家弟子唐梦生。

    唐梦生坐下来之后,拱手笑道:“家师本待派大师兄秀山前来,但是又觉得秀山师兄这个人,性子刚硬,说不定会与小侯爷发生不必要的误会;秀水师兄呢,又太过圆融,有些本应实说的事情可能会出于种种顾虑而迁延下来;至于秀松师弟,他刚刚和于观鹤道长一起;围堵姬姑娘,这会儿还觉得不好意思来见小侯爷,于是唐某便勉为其难了。”

    小温侯盯着他道:“我正想问一问你,姬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唐梦生迎着他的目光,忽地又是一笑:“小侯爷这种盯人法,胆子小的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呢。”随即又正色道:“秀松师弟虽然有些莽撞,但是他绝没有伤姬姑娘。他说他和于观鹤截住姬姑娘时,姬姑娘就已经受了伤。”

    小温侯逼视他的目光并未放松:“已经受了伤——令师弟也算是紫府真人的入室弟子,这种情形下还要和于观鹤联手来截击她?”

    唐梦生搔搔头,有些尴尬地说道:“小侯爷,这个嘛,还要请你包涵。若论单打独斗,只怕普天下没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你那位姬大小姐,也不怪所有想对付她的人都要联起手来。”

    朱逢春和梁氏兄弟常常是开口闭口“姬大小姐”,唐梦生顺口说来,却也如此自然。

    小温侯沉吟一会,说道:“她对我说得很清楚,她并没有拿龙门观的经书。”

    唐梦生诧异地道:“我想姬大小姐自然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欺骗小侯爷。既然如此,龙门三子又为什么要追堵她?”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小侯爷,只怕姬大小姐早已经将经书强行记了下来或者干脆抄了下来。嗬嗬,龙门三子不想张扬,却又如此着紧地堵截姬大小姐,岂不是欲盖弥彰?”

    小温侯审视着唐梦生:“龙门三子既然不想张扬此事,太乙观为什么还要插手?”

    唐梦生一笑:“大江南北的道门各派,虽说是花开两地,究其本源,还是同气连枝,若是不知道此事,倒也罢了;既然知道,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但是太乙观,就是其他各家,若是知晓此事,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说,小侯爷,唐某想请小侯爷劝一劝姬大小姐,不必为了这样一件事情与天下道门闹得不愉快。”

    小温侯微微一笑:“我向来只知道太乙观是江东天师道之领袖,现在看起来,太乙观隐隐然已经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心胸了。”

    唐梦生叹息道:“小侯爷这句评语,太乙观愧不敢当。说一句老实话,还请小侯爷不要见怪。姬大小姐要去龙门观盗经之事,还是我得知之后转告与家师的——小侯爷且慢动怒,且听我说。我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我觉得太乙观此时若置身事外,只怕姬大小姐得手之后,下一个目标便会选中太乙观。所以太乙观插手此事,其实只不过为了自保。”

    这的确像姬瑶花姐弟会做的事情。唐梦生虽然从未见过他们,倒是对他们知之甚深。

    小温侯“哦”了一声道:“那么紫府真人意下如何?”

    唐梦生道:“家师也不希望事情闹得太大。我以为,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情,还是让龙门三子与姬大小姐当面说个清楚比较好。”

    小温侯沉思不语,良久方道:“你转告他们三位,姬姑娘目前在我府上养伤,有什么事情,到我府上来说。”

    唐梦生笑着站起身来:“唐某一定转告。”

    小温侯既然将这件事情包揽到身上,也就是摆明了架势不希望太乙观再来插手。

    不过他想他们应该还是可以信任小温侯的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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