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在房中撕扯成一团,宋夫人一头青丝绞得豁牙露齿,凌乱不堪。
秋水上前拉扯许久都未能将二人扯开,且还在挣扎中弄伤了自己。
檀竹却是没有参与,她早已跑去外院寻宋扶前来
“够了,住手。”
宋扶与明湘进屋的时候,就见满屋子断发混着血迹散得到处都是,他伸手将明湘掩在身后,自己则指着身后婆子让人将她们分开。
“在闹什么?想抗旨?”
宋扶面色阴沉看着宋摇,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冷声道:“你何时学了这寻死觅活的把戏?身为宋家女你的气节何处去了?”
“气节?”
“宋家女有何气节?”
宋摇看着满地狼藉,不仅未曾收敛,还愈发癫狂起来:“宋家嫡长女为求功名富贵,不惜以城阳侯府宗妇之名与太子苟且,如今她攀上高枝儿便作践府中姐妹,这是宋家女的气节?”
她不过是想要母亲入宫求宋挽帮她推了齐家的婚事,她却转头让圣上下了赐婚圣旨,做下如此恶毒之事的宋家女,还有什么气节可言?
“寡妇再嫁还能成为一国之后,可笑,可笑。”
“你胡说什么?”
明湘厉声呵斥,气得面颊滚烫。
宋摇今日所言,足够让宋挽同宋府声名扫地。
她出身宋府,此话一出无论真假都会被人相信,更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宋挽为后本就备受非议,若不是圣上强行压制朝中反对之声,同父亲舍命相托,挽儿哪里能有今日?且挽儿正在孕中,若宋摇闹出什么徒惹她心烦,万一……
明湘气恼,正欲开口说什么时,却被宋扶拦住。
宋扶走进屋中,居高临下看着宋摇:“你想如何?”
宋摇道:“我要同齐家退婚。”
见宋扶开口,她心中略略放松。
宋扶最看重宋挽,绝不会让人说她半分不是。宋摇自然也不会蠢到抹黑宋挽的名声,她知晓无论宋府还是自己,都需借宋挽之势再登青云。
可她如今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只能以此威慑宋扶。
宋摇哭着道:“阿兄,摇儿真的不想嫁入齐家,若是阿兄非要强迫摇儿嫁入齐家,摇儿宁愿一死。”
宋扶闻言皱眉:“你的意思是要抗旨?”
“圣上钟爱大姐姐,只要大姐姐为摇儿说几句软话,圣上会同意收回成命的。”
当年宋挽回府,太子前来府中给宋挽赐下许多东西,还借此讽她跟拈儿不自量力,可见那时太子便对宋挽情根深种。
只是如此一点小事,宋挽开口圣上定会同意。
宋摇扬起头,再三哀求宋扶。
“兄长,你便成全摇儿吧。”
宋扶站在原地未曾开口,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宋夫人:“母亲是何意思?”
“我……”
宋夫人狼狈瘫软在地,她盯着宋摇许久才喃喃道:“你同挽儿是做人兄姐的,便成全摇儿这一次可好?婚姻大事,事关女儿家后半生性命,算我求求你,扶儿,你成全摇儿罢。”
宋扶微微垂眸,片刻后他对着身后的宋嬷嬷道:“母亲因父亲忧思过度,自断其发欲出家修行,族中允了。”
“老奴知晓。”
宋夫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宋嬷嬷与其他几个婆子拉了出去。
“你确要同齐家退婚?”
眼见母亲被拖了出去,宋摇此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怔怔看着宋扶,心头满是惧意。
不知为何,这一刻宋摇好似看见了父亲,惧得她喉间发紧,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晓了。”
宋扶说完便转身而去,明湘见状紧紧跟在他身后。
“老爷还在书房?”
“嗯。”
明湘身边的小丫头轻轻点头。
从宋夫人房中离开后,宋扶便一直在宋蓝安书房中许久未出,明湘心下担忧屏退了身边人自己去了书房外。
房中,宋扶正握着本书出神。
他神色肃穆不知在想些什么,明湘便呆呆站在一窗之外,静静看着他。
天色由亮至暗,明湘在窗外檐廊处站了多久,宋扶便在房中出神了多久。
直到三更梆子声响起,宋嬷嬷才前来复命。
“夫人。”
明湘哑着声:“都处理好了?”
“嗯。”
她淡淡点头:“你去吧。”
宋嬷嬷向前走了几步,要入书房的时候她忽然又转过头来走到明湘身边。
“老爷当年刚接手族中的时候,也曾有过今日这番场景。”
“那时小少爷已出生,小姐也是这般坐在书房中,一言不发陪着老爷。”
“小姐说此乃必经之事,早早晚晚。”
明湘抬头:“是谁?”
宋嬷嬷道:“旁支的兄弟,三人。”
“为何?”
“那时老爷刚入中书省,风头正盛,那兄弟三人嗜赌成性,输光了祖业便打起了老爷的主意,去寻了当时同老爷斗得最厉害的许世诚。”
“他们编撰了些要命的东西,于族中损害不小。”
明湘闻言浅浅勾唇。
明家子嗣众多,嫡庶两支何止千百人,当中何样心性的子弟没有?
这等事如她同宋扶这样世家出身的,虽不敢说常见但也常有耳闻。
可当这事落于宋扶身上时,她才觉格外心疼。
明湘看着宋嬷嬷,温柔一笑:“嬷嬷不必担心我,亦不必忧心夫君,他只是走父亲走过的路罢了。”
“父亲在意的、想要保护的,这份责任日后会由夫君来承担,无论是宋府的清名亦或宋氏一族的安危,夫君都会如父亲一般以命相护。”
宋嬷嬷眼眶一红:“老奴替小姐开心,若小姐还在,见到小少爷同小小姐如此,定会万分欣慰。”
明湘点点头,抓着帕子的手更为用力。
她的夫君已是一府之主,一族之长,她日后也要更为坚韧才是。
明湘站在窗外,看着宋嬷嬷同宋扶说了几句话,宋扶惊讶抬头看向她,她浅浅一笑,抬起手轻轻朝他招了招。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温柔勾唇。
宋嬷嬷禀告过后,宋扶从房中出来,将身上外袍脱下披在明湘身上:“辛苦你了,让你担忧。”
“湘儿不辛苦,湘儿要一直陪着夫君。”
宋扶点头浅笑,夫妻二人一起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宋拈在房中还未起,便被匆匆跑来的银粟推搡起来。
“可是宋摇又闹了什么?”
她虽知晓昨日宋摇又闹了开,可她实在懒怠管,便一直未曾让银粟打听昨日事,今儿见银粟的模样,她便猜宋摇不知又闯了什么祸事。
“二小姐……”
“夫人……”
银粟咽了咽唾沫,平缓下来道:“二小姐昨日护送夫人去家庙时,跌入山下人……人……当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