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壬变得凝重,沉声说,「我去瞅瞅。」
说着就抢出门去。
宣怀风也想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才往外走了一步,孙副官赶紧上来,把他死命扯住,说,「宣副官,我们是文明人,这动刀枪的时候,我们只保证别给人家添乱就成了。」
正把宣怀风扯到柜子后面安全点的地方去躲,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孙副官见居然是冷宁芳独自过来了,忙松开宣怀风,走出去迎着问,「这么这时候过来了?外头枪响呢,小姐好歹该带个老妈子。」
冷宁芳说,「你听外头这阵势,跟我的老妈子吓得发抖,路都走不成了。其实我也怕,可十三弟出门时,千叮万嘱要看顾那位英国留学回来的宣副官,我还是必须亲自走一趟。」
说着往房里一张望,问,「那一位呢?」
宣怀风忙从柜子后头出来说,「惭愧,倒让主人家操心。您知道外头的情况吗?围住姜家堡的,是绑了您先生的那伙?」
冷宁芳脸有愁云,摇头说,「谁知道呢?不管是哪一伙,既已动了枪,怕事情不能善了了。宣副官,孙副官,这枪打得太凶,请随我到地窖里躲一躲罢。」
宣怀风还想再问,孙副官却是巴不得有这样一句,赶在宣怀风开口之前说,「那是最好。我也想着这样局势,怕许多人要误中流弹的。不要耽搁了,这就走罢。」
冷宁芳给他们带路,孙副官唯恐宣怀风还怀着自告奋勇的心思,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跟上。
出了房门,枪声愈加震耳,头顶上的云都被扰乱了似的,散成丝丝缕缕颤抖的轨迹。
三人下了楼,沿着檐底走,不提防拐角忽然跑出一个惶惶不安的丫头来,吓得路都不会看了,一头撞在冷宁芳胸口上。
冷宁芳痛得唉呦一声,身子后仰。
孙副官拉着宣怀风,就跟在她后头,见她摔倒,忙伸手去扶,却已迟了。
冷宁芳那一下很不巧,正摔在两道石阶的边缘,摔得很重。
宣怀风和孙副官赶紧把她扶起来,不料一扶,冷宁芳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忍不住呻吟,「动不得,脚痛死了……」
孙副官担心道,「可别是折了骨头。」
低头查看。
大冷天的,冷宁芳穿着厚厚的棉袜,哪里能看出来?
宣怀风说,「先让她坐下再瞧。」
两人就地把冷宁芳搀了在台阶上坐下。
孙副官大概是多跟了白雪岚几年,和冷宁芳也算打过交道的,并不十分顾忌什么,对冷宁芳说,「小姐,我们也别拘泥什么。」
冷宁芳却很是拘谨的样子,摇头说,「罢了吧,我这会子好多了,撑着应该能走几步。」
宣怀风也劝她说,「还是瞧瞧吧,若是伤了骨头,要赶紧做些措施才好。就怕一时勉强,以后走路也难了。」
听他说得有理,孙副官也不磨蹭了,帮冷宁芳褪了鞋袜,看了看肿起来的脚踝,又拿手按按骨头,释然道,「还好,只是扭伤,骨头不碍事。」
宣怀风因她是白雪岚的表姐,心里也很关切,知道无大碍,松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目光往天井那头院门里一瞥,却猛地想起一件事,惊道,「不好!我们还带着一位女客人的。要不是刚才门那头一个人影经过,极像她,我几乎把她忘个干净。」
冷宁芳问,「是和你们一同来的那位戴小姐吗?」
宣怀风说,「正是她。」
冷宁芳说,「我来找你们的时候,约莫远远见了她一面,像是在帮忙照顾受伤的人。」
宣怀风诧道,「这样快就出现伤亡了?那时候枪响没一会。」
冷宁芳说,「倒不是。十三弟带来的那些人里,本来就有受了伤的。」
宣怀风这才知道,她说的是火车劫案中那些受伤的护兵。
又不禁惭愧,枪声隆隆中,戴芸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尚且知道帮忙,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反而要躲到地窖里吗?
宣怀风说,「她是因为我而到姜家堡的,若有意外,那都是我的责任。孙副官,你照顾姜少奶奶,我瞧瞧戴小姐去。」
他知道白雪岚不在,孙副官是要行使看管自己的职责的,所以一边说话时,一边已把身子往外移了几步。
一等说完,就大步往天井那头走。
孙副官叫着他,「宣副官!你等等!」
站起来要追,又犹豫着停下,转头去看坐在台阶上的冷宁芳。
冷宁芳说,「我不碍事,扶着墙也能走的。」
孙副官想了想,说,「坐在这台阶上也不是事,我先送你回去,再去找他。」
冷宁芳说,「这不好,反而是我绊住你了。」
孙副官笑道,「话不是这样说。你原是来给我们指路的,我又不知道你说的那地窖在哪,等我送你到那,知道了地方,才好来抓那一位去躲藏起来。」
冷宁芳一想也是,轻道了一声谢,也就让他搀扶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