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白公馆,宣怀风便要白雪岚去洗澡。
白雪岚进了浴室,又探出半边身子来,「前面可以洗,背后怎么够得着?不如你帮帮我?」
宣怀风瞅见他眼底笑意,哪能不懂他的意思,摇头说,「去,我不上这当。快洗罢你。」
白雪岚一笑,进里面去了。
不一会,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哗哗之中,又有另一个声音。
宣怀风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悄悄走到浴室门外,贴上门板。果然,是白雪岚在里头断断续续哼着《西施》。
正是那一句极熟的,无限的闲愁恨尽上眉间。
宣怀风心忖,好,这是他惯用的哀兵之计了,且随他去。
走到柜旁,取了一本英文原版的《现代代数引论》。
只看了头一页,又忍不住目光往浴室那边一瞥,想起白雪岚遇到广东军引爆军火,突破包围圈,头一件想到的就是把宋壬派回来。
哪怕就为这一件,自己也不能不承情。
两人之间,什么亲密的事不曾做过,给他擦个背不是理所当然?越一想,越觉得自己矫情得讨人厌。爱人从外头拼杀回来,是应该多多给予慰藉,不然何谓伴侣?
宣怀风打定主意,把书放下,走到浴室前,犹豫一会,正要敲门,那浴室的房门却如有灵通般自动打开了。
一股白雾从门内涌出,几乎霎时迷了视野。
白雪岚身上随意披着一件白色长浴袍,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擦头,正要步出浴室,忽见宣怀风站在门前,一只手半举在空中。
两人视线略接一接,白雪岚便明白了,笑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宣怀风赧然,缩回手转身就走,忽然腰上一紧。
白雪岚是个五行火旺的,平日身体就比常人热,刚刚洗了热水澡,更是浑身滚烫,宣怀风被他拦腰一抱,那体温直透过衣料,烫得他轻轻一颤,不禁有些慌神,忙说,「别闹,快放手,今天才上身的新西装,看沾了湿气都毁了。」
白雪岚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故意揉搓他身上,邪笑道,「你是怕毁了西装吗?我看你是怕别的。老实招供,大概我还饶了你。」
说罢,将宣怀风整个抱起,往床上一放,用膝盖压着他不能动,手伸到西装布料下,挠他的痒。
宣怀风最怕这一招,坚持不到一刻,笑喘得断断续续地求饶,「不要了……实在受不了……肚子疼,快停下……」
白雪岚见他胸口起伏得厉害,也就收了手,居高临下地笑道,「按国际惯例,打输了是要签战后不平等条约的。让我想想,让你赔偿点什么才好。」
宣怀风哪肯任他提条件,趁着得了喘息的机会,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却没有逃开,反而抱住白雪岚脖子。
「这样成不成?」往白雪岚额头上亲了一亲。
不待白雪岚说话,又往他线条刚毅分明,还透着浴后热气的脸颊上亲一口,「这样成不成?」
白雪岚满脸惬意地享受了这两下,心犹不足,拿手指点一点唇,示意这才是重点。
宣怀风却一笑,跳下床跑到房间另一头去了,拉铃叫了听差来,吩咐说,「送一些茶点过来,要能饱肚子的,总长今天中午没吃几口东西。」
既叫了听差送茶点来,白雪岚知道宣怀风是不肯再配合他继续胡闹了,走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中午没吃几口东西?」
「八珍席吃到一半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就算中午吃饱了,你忙活这一阵,不也应该饿了?」
能说出这话,可见宣怀风是把自己放到心里去了,时刻都注意着自己。
对白雪岚来说,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白雪岚心里很是快活,却不和宣怀风说什么,在小圆桌旁坐下,嘴里哼起了《牡丹亭》,「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低头一看,桌上放着一本书,拿起来翻了翻,入目都是英文。英文也就罢了,还有许多他见也不曾见过的古怪符号。白雪岚把书合上,往封面一瞅,上头那几个英文他倒认得出来,是《现代代数引论》。
宣怀风见他拿着书翻来覆去地捣鼓,将书取了过来,「别弄坏了,这还是我当日特意从英国回来时随身带着,很珍贵。」
「你这是要奋起用功了?」
「好歹是从前花时间心血学来的,总不能全部丢了,温而时习之,才对得起先生。」宣怀风把书放回柜子上,朝白雪岚勾了勾指头说,「过来。」
白雪岚走过去,「怎么?」
宣怀风笑而不言,伸过手来,整理白雪岚刚才玩闹时扯得大开的浴袍领口。
白雪岚心脏顿时为之一软。
两人离得那么近,宣怀风俊美精致的脸上,他一丝一毫都看得清楚。
长而翘的睫毛,黑得发亮的星眸,唇角微抿,带着爱意的温柔的微笑……一切都美到极致,动人心弦。
这样一个完美的爱人,这样甜腻而亲密的动作,让人满腔满足。
房间里蒙上一层缱绻绮丽的轻纱,沉浸在一种可爱的静谧中。大概是这般气氛使然,白雪岚连一丁点趁机轻薄的心思都没起,像被驯服了的老虎一样,老老实实地不动,享受爱人的关怀。
宣怀风把他身上浴袍规规矩矩地理好,取过干毛巾,把他湿哒哒的头发轻轻抹个半干,以指为梳,认真梳了几下,然后退后一些,端详两眼,点头表示满意,「这就像个样子了。」
说罢,靠前来,在白雪岚唇上甜甜地印了一吻。
两人的唇刚分开,门外传来动静,原来是听差送茶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