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领着众人骑马驰出同安院。
全体离开同安院内侧范围后,勒马停下,和对面不到五百步的同国大军遥遥相望。
同安院的大门,在他们深厚缓缓关上。
前方的同国大军军容整齐,旗帜飘扬,正面将近四千的兵力,把他们这只有不足四百的人马衬托的分外势单力薄。
失去同安院高墙厚壁的保护,只有面前敌人发起正面进攻,凤鸣他们不管有多少天神一起保佑,恐怕也会被踩成肉泥。
但凤鸣一方,无一人面露惧色。
谁都知道,生死关头,怯弱的人只会走上绝路。
“鸣王,抓紧时间,”容虎警惕的监视对方分布在民居高屋处的弓箭手,扯动缰绳,靠近凤鸣身边,低声道:“如果弓箭齐发,我们在冲进敌阵前就会至少折损一半好手。”
凤鸣了然地点头。
抬头看着对面的同国军队,大气精神,缓缓策马往他们靠近。
同国军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不少士兵拔剑在手,戒备地看着凤鸣领着众人接近。
马蹄声响起,带起一阵轻尘,直迎凤鸣。
当然还是非常讲一起的武谦。
“凤鸣,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我是同安院的客人,受庆离王子邀请而来,现在事情完了,当然就要离开了。”
“万万不可!”因为凤鸣在马上,武谦也并没下马,策马靠近,诚恳劝道:“凤鸣,这样做太危险了。御前将虽然知道此时是庆离殿下策划,而你是从旁协助,但并未对你完全消去恶感。他现在兵权在手,万一惹恼了他,真的下令围攻你们可怎么办?”
又低声提醒,“将领们实际上已经在由于不安,御前将也察觉到了,他很可能在考虑撤兵,只是碍于颜面无法下令而已。如今最好的办法,是请出庆离王子到阵前,对御前将软言劝说解释一番,给他一个台阶,这样一切就好办多了,你也可以黯然离开。”
事到如今,他能说出这番中肯的话,可见真的把凤鸣当成好友看待。
凤鸣只能暗中叫苦。
如果同安院里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庆离,可以抓过去摆在庄濮面前制造下台阶,他用得着这样英勇的送死吗?
庆彰那颗居心不良的有毒“解药”,真把他们给害惨了。
当然,凤鸣也不可能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告诉武谦“你家王子其实已经去见上帝了,刚才还活着的长柳公主也跟他一起,所以我才要出来闯阵……”
只能摆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正义凛然加慷慨壮烈的无畏姿态。
“哼,要见庆离殿下,应该让庄将军自己到同安院去。”凤鸣暗叹这种态度真对不起武谦,不过迫不得已,只能继续扮演自己的无畏角色,毫不犹豫地策马,让马匹向越来越靠近的同国军走去,“围攻王子所在的住所,有错的不是庆离殿下,而是擅自调动兵马的庄将军。将军要下台阶,庆离殿下难道不需要吗?”
一干好手侍卫,默默跟在他身后。
人数悬殊的双方,距离渐渐缩短,已可以看清彼此脸上表情。
“凤鸣……”
“武谦,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凤鸣身上背负着西雷和萧家的荣誉,不能当躲在墙后的缩头乌龟,只因为被一个无视自己王子的将军带兵围着,就吓得哼都不敢哼,以后又怎么面对听从我号令的手下?”
凤鸣口气鲜少的强硬。
武谦无奈的叹息一声,摇头道:“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只能勒转马头,跟着凤鸣朝己方阵地策去。
众人行至同国军前,大军从中分开两道,庄濮在众将的簇拥下骑马出来。
见到凤鸣,庄濮双目眯起,“想逃了?”
“哼,心虚的人,才会想逃。”旁边的同国将军配合着发出冷笑。
又是拿出奥斯卡影帝演技的时候了,这种逃命的关键时刻,只要露出一点胆怯心虚,肯定会增加对方的气势,导致对方大胆行动。
要让庄濮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必须表现出完全无罪的凛然。
嗯?我确实无罪啊……凤鸣面对眼前无数寒光闪闪的剑刃,强迫自己眼中射出从容冷淡的光芒,缓缓问:“请问御前将,如果我要领着我的人马,闯过你的军阵,事情会变成怎样?”
庄濮和众将互看一眼,讥笑道:“当然是死路一条,你以为自己能活着离开吗?”
“哈哈哈哈!”凤鸣仰天大笑。
他其实没想到什么好笑事,而且,紧张的时候要这么大笑,真的很痛苦。
不过这招是从三国偷学的。
三国里面的人物,每次到了绝境,只要这么哈哈哈哈来一阵子大笑,通常都可以化险为夷。
在势力强大的敌将面前尤其管用。
因为这时候,敌将通常都会奇怪的问一声,“咦?你笑什么?”
“哼!死期临头,还有心思大笑?”庄濮被凤鸣的大笑弄得一愕,随即沉下脸。
这句虽然和“咦?你笑什么?”有点差距,不过情况危机,将就点算了。
凤鸣收敛笑声,转为正容,学庄濮的样子冷哼一声,才以又洒脱又傲然的姿态道:“死有什么可怕?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可以重于泰山而死,英名流传千古,胜过将军以叛国之罪,逆臣之心,生存于世上。”
“闭嘴!”一名同国将领拔剑出鞘,隔空遥指凤鸣,“你竟敢污蔑御前将?”
“要我闭嘴容易,要所有同国人闭嘴,那就有点难了。”凤鸣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好戏演开头,只能硬着头皮演到底,冷冷地扫那将领一眼,目光充满不屑,唇角溢出一丝冷冽微笑,“同国大王失踪,王叔箝制储君,内乱将即,却不支持大王的亲子庆离殿下,反而为求自保,袖手旁观,这是第一大罪状。擅自调动兵马,无视储君身份,包围庆离殿下的居所,在长柳王子妃亲自出面解释,知道庆彰伏法的前因后果后,竟然还不立即撤兵,到同安院向庆离殿下请罪,这是第二大罪状。”
“你……”
“你给我闭嘴!我还没说完!”凤鸣凶狠地瞪向说话的同国将领,继续从容不迫的说下去,“第三大罪状,将军尚未犯下,但如果将军不顾庆离殿下的意思,把我这个一心帮助同国的客人杀死在阵中,将军这第三条罪可就严重了。这就是毁灭同国!!!”
耸人听闻的罪名,让同国方的不少将领脸色微变。
虽有人愤怒莫名,却也有不少比较老成的将领,开始认真思索凤鸣的话。
“天下要杀我的人很多,但为什么都不敢下手?这一点,御前将应该很清楚,今天我身边只有区区数百人,正是势单力薄之际,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但别忘了,容恬和我父亲萧纵,绝不会放过将军,不,是不会放过同国。日后萧家高手将这里所有将领的他们的亲人儿子一屠戮殆尽,容恬的铁骑踏破同国每一寸地方时,将军一定要慢慢品尝今天埋下的种子所长成的恶果。”
身穿和萧家高手款式相近的紧身服,腰配宝剑,高坐马上的凤鸣,虽然没有平日穿着华丽,但俊荣凛然,另有一番令人仰慕赞叹的气度。
细腰窄臀,身体修长均称,腰杆直挺。
面对千军万马,不畏强兵,从容笑骂的胆色,让身后萧家众人大为感动。
不愧是他们萧家的少主!
跟着他,战死也值得!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庄濮脸色乌黑,异常危险地盯着凤鸣。
凤鸣心底一颤。
妈呀。
不会是骂的太过火,起了反作用吧?
好像演的太逼真了。
赶紧见好就收,语气转为温和,还中规中矩地轻叹一声,视线转向遥远的天际,低声道:“我不是在威胁将军,只是在善意地劝告将军罢了。”
“哼,就是因为你的善意,王叔才死在王府门前。”
凤鸣摇头,“王叔之死.虽然是骨肉相残却避免内乱,保存了同国实力。如今各国相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离国若言一夜之间就袭击吞井了王子妃的故多昭北。”
不好意思,若言也要拿来作为论据了虽然凤鸣很不想提起他。
“将军想一想,昭北的惨事,难道不会发生在同国吗?外敌如此强大.将军不想着怎么对抗外敌,却把兵力调来对抗消弭了一场国家大乱的庆离殿下,这算怎么回事’所幸将军虽然围困同安院,却尚未发出一箭一兵,真正对庆离殿下无礼。如果将军真的在此地动起刀枪,那么庆离王子别无他法,只能把将军祝为反叛同国企图谋害储君的逆臣,到那时候事情将不可挽回,同国会园为将军和王于的对峙再度兴起内乱,而将军,也将永远背负骂名!”
一口气,风鸣把肚子里想好的话全说了出来。当然还配台着完美无瑕的风度和马上坐姿。呼!
他能说的都说了,口水都干了,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和将军解释什么。”
凤鸣话锋一转,从怀里掏东西。
掏出来的,当然是师敏临别前从庆离供奉的香堂里偷来的金箭啦!
“这是我向庆离王子辞行时,王子殿下请我转交给将军的金箭。”
一看众将震惊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玩意还是有点作用的。
“离殿下要我把这个给将军,还要我转达一句话给将军听。”
这一招是刚刚跟着师敏学的,现学现用。
庄濮双眼直直地盯着金箭,沉声问:“殿下说了什么?”
是否能闯过庄濮这关.就看这句关键性的回答了。
凤鸣先感情十足地叹了口气.作出个回想的表情.然后用充满目忆的口气道:“庆离殿下想请问将军,将军还记得这金箭是何人赠给殿下的吗?如果将军还记得当年大王对将军的恩德,怎忍心对大王唯一的儿子兵刃相向?要是将军还认他这个同国储君,就请将军带着此金箭,在撤兵之后,亲自到同安院见他。”
两匹骏马之间的半空中.看着庄濮。
等待庄濮反应的不仅有凤呜和身后的精锐们,同国众将领士兵.都在静静看着庄濮。
这对每一个同国人来说,都是关系重大的决定。
只要庄濮接过金箭,就表示庄濮认同庆离的储君地位,并且认同庆离处死庆彰的决定。
也代表了庄濮会向庆离效忠,同泽的军权和王权,将再次结合为一,君臣有序。
反之,则是御前将和储君的公开决裂。
说白了,是同国的决裂。
凤鸣当着所有人掏出金箭,正是逼迫庄濮作出选择。
他也是被迫的,不出个狠招,庄濮怎肯让他离开。
如果庄濮接过,表示服从庆离,那么他就必须一讲“庆离殿下的客人和盟友”凤鸣率众离开。
当然,如果凤鸣赌错了.庄濮趁机来个公开决裂,打算干掉庆离然后篡夺王位,那就大大不妙了。那样凤鸣和身后的手下们,一定是第一个倒霉的牺牲品。
人生,本来就是无数场惊心动魄的赌博。
庄濮目中射出锐利无比的精光,死死盯着凤鸣递过来的金箭。
隐藏在脸部肌向后的激烈挣扎,使他方正刚毅的轮廓,予人微微抽搞的错觉。
一切部被凝固在令人紧张的沉默中。
“将军,”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的室息中武谦再一次展现了他对凤鸣的义气和顾全同国大局的勇气,打破沉默策马靠近庄濮身旁,低声道:“大王对我等俱有深恩,庆离殿下又是大王指定的储君……将军,王叔之死,虽然令人悲痛和难以理解,但……”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没有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同国大王不在,庆离就是同国之主,不管他杀死庆彰是多么的无情和不占道理.但君主就是君主。
违逆君主,就是叛国。
庄濮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从长柳现身说法,证明事情确实是庆离策划后,他其实就已骑虎难下。
唉……庄濮摇头长叹,露出百般无奈的落寞容色,终于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金箭。
过关啦!
金箭落入庄濮手上那一刻.要不是拼命控制自己冷静不要露出端倪,凤鸣几乎要兴奋地大叫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无一不是满头冷汗的松了一口气。
“撒再吧,各营官兵回守原驻区,记得行经城内时,不要惊扰百姓,把事情闹大。”庄濮把金箭持在胸前,冷静地吩咐左右,“各位将军,随我一同去同安院,向殿下请罪。”
凤鸣一听他要立刻去同安院,心想乖乖不得了。
这时候还不快溜的绝对是笨蛋“恭喜将军作出最好的选择,我萧家事务繁忙,都等着我去处理,就不妨碍诸位将军拜见庆离殿下的大事了。告辞。”凤鸣向武谦感激地看了最后一眼,朝众同国将领一拱手,踢踢马肚,扯缰就走。
庄濮已经接过金箭,还曾亲眼看见长柳公主证实他和庆离的盟友关系,哪里猜得到同安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见凤鸣带着盒箭过来,满心以为放风鸣离开是庆离的命令,而且是测试他是否还忠于同国的命令,虽然很不甘心让有份杀死王叔的凤鸣离开,却无可亲何,只能摆个手势,要身后士兵让出道路。
凤鸣大喜,心脏狂跳,领着他从阎王门口绕了一圈的三百来人,骑着马呼啦啦从阵容强大的同国大军中穿越而过。
同安院其实也在同泽城中,不远处就是众多民居的青石大道。
凤鸣提着一颗心,率领众人刚刚穿过可怕的同国军阵,踏上通往城门的青石大道,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传来。
迎面前方,一骑快马,正疯了一般朝他们,不,实际上是朝他们身后尚未撤走的同国大军奔来。
骑马者身穿盔甲,一看就是同国军将,而且手上提着一个包裹。
容虎眼尖,一眼瞧了出来,低声道:“不好,是何晏!他一定发现了那个人头,鸣王快走!”
一鞭抽在凤鸣的骏马臀上。
骏马高嘶一声,放开四蹄狂奔起来,直冲城门。
众人自然跟着一起加快速度。
何晏负责追查王叔被杀一案,派人彻夜审问附近居民,又派人搜查王府内外甚至王府门前大街的每个角落。
本来他是想查处刺客在动手前是否勘察过王府环境,预谋过多久,所以侦查重点定在王府对面的几所民居内。
不料民居没查出什么,却从树上发现了一个高高挂起的奇怪包裹。
打开之后,何晏和在场的同国兵士愕然之下,全部吓出一身冷汗。
竟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头。
而且是大王的人头!
何晏惊骇欲绝,当即不敢声张,立即放下一切,亲自提着包裹飞奔去找庄濮。
他心中震惊无比,又一心立即向庄濮禀报,正是紧张万分的时候,竟没看见对面过来的凤鸣,等到惊觉过来那应该被围在同安院的萧家少主怎么跑掉了时,凤鸣已经领着手下们轰隆隆擦过他身边,唯恐被人追上似的冲向大道远远尽头的城门。
何晏此时惊怒挣扎,实在无法形容。
那可能就是谋杀大王凶手的小贼正冲向城门方向,庄濮将军的大军竟然毫无察觉地在百步之外,而自己手上,还提着大王的人头!
电光石火之间,何晏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挣扎选择,最后猛一咬牙,放弃凤鸣冲向不远处的同国军阵。
现在只有御前将手中兵力,才能截住小贼,为大王报仇!
“将军!”何晏一口气冲入正在逐渐露出撤退迹象的同国大军,连续撞到几个步兵,闯到正和其他将领商量着去到庆离面前如何措辞的庄濮面前。
“嗯?何晏?何事……”
“大王的人头!”
“什么?”
何晏急得牙齿打颤,也顾不上别的了,把手上的包裹往庄濮手上一塞,眼泪直冒地指着凤鸣逃去的方向,“那小贼……大王的人头!”
庄濮看心腹如此悲痛急切,已经感到不妙,立即解开包裹,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悲呼欲绝,“大王!”几乎跌下马来。
同国众将骇然,纷纷惨呼,“大王!是大王!”
何晏得到片刻喘息,终于可以开口说话,悲愤道:“属下在王府对面树上发现大王……将军,王叔临死之前的话的确没错,那小贼杀了大王,还拿着大王的人头……”
“大王……”庄濮牙齿几乎咬碎,“千刀万剐的萧家小贼!我必杀你!来人!立即传令封锁城门,跟我往回杀!”举荐朝天狂挥。
正在此时,前面同国军爆发一阵骚动。
同安院内,忽然射出一阵乱箭,伤及十数个站在前面的同国士兵。
冬履那看着办的火烛,终于烧到了头了。
“将军,不好了!同安院忽然射出利箭!”
“集合兵马追杀凶手!快!”士兵过来禀报时,庄濮还在怒目大喝,听见禀报,猛地想起同安院中还有的凤鸣“合谋”的庆离王子,狠狠道:“追杀小贼!攻入同安院!”
牵涉到同国大王的被杀,王子也不算什么了。
如此杀父杀叔的畜生,凭什么当同国的君主?
被君主人头激起悲愤的同国大军,立即分两路,一路同安院发动强攻,一路朝着尚未出城门的凤鸣,杀气腾腾的追来。
山林中,一切都那么宁静自然。
绵涯听着悦耳的流水潺潺,曲起一膝靠坐在触感清凉的光滑大石上,悠哉悠哉咀嚼着清甜的草根。
这在贵族们看来粗俗不堪又突显穷气的动作,由他做来,格外有一种桀惊不羁,不将世俗之间瞧在眼里的洒脱。
在他脚下的山泉中,苏锦超背对着他,好像木头一样站在水中。
陆上水下的对峙,已足有一个时辰。
令绵涯也开始惊讶.这毫无本事只靠着出身高贵耀武扬威的贵族子弟,竟然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虽然不是秋冬寒冷季节,但春天山林中的泉水相当冰凉,浸在里面久了,滋味也不怎么好受。
泉水澄清,并不阻隔视线。绵涯可以清楚看见苏锦超被水浸到胸口的赤裸身子,正轻轻颤栗。
他见惯的男人裸身.大多是和自己一道的伙伴。侍卫们训练打斗时浑身汗水,累了就脱掉衣服找个有水的地方痛快大洗一顿,不管是自己的裸体还是伙伴们的裸体,早就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在绵涯印象中,男人的身体就应该是饱受阳光滋润的深色,长年累月吸收汗水和敌人的血液,每一道线条都直坚韧。但苏锦超却绝不属于他常见的类型。
白誓近乎透明的肌肤,像从来没受过阳光洗礼,浑身上下没一块纠结粗壮的肌肉,却也并不松弛,紧效得恰到好处,曲线柔婉好看。贵族家的公子,大概都是这样子吧。
“喂!上来吧。”绵涯把嘴里的草根丢掉,朝水里的人喊。
光着身于站在泉水中的苏锦超自然挺养眼,但绵涯可不想带着一个受冻的病号翻山越岭。
被山泉冷得一直发抖的苏锦超充耳不闻,双手抱在胸前咚嗦,还是用背对着他。绵涯真想跳下水再踢这个不知死活的笨蛋一脚。只像苏锦超这种娇滴滴又没常识的贵公子,才会不知道在山林中照顾身体不要生病有多重要。
这里可不是到处都有大夫、药铺和熬药的恃女的府邸。
“你到底上不上来?”绵涯从草地上捡起一块小碎石,准确无误地砸在苏锦超脑袋上。
“大胆!”苏锦超炸了窝一样,在水里猛地转身,非常愤怒。绵涯有趣地笑了一声,“原来还没有冻。再这么浸下去,他就真会生病了。不想照顾病人的绵涯没兴趣再和这没脑子的纨绔子弟纠缠下去,站起来伸个懒腰,跳进水中。
哗!
溅起的水花撒了苏锦超一头一脸。
“你……哇!”
在苏锦超张口大骂前,身子骤然一倾,被人当货物一样扛在了肩膀。
“大胆贱民!你放我下……啊”苏锦超惊叫一声。
绵涯反手赏他屁股一巴掌,径自扛着他上岸,到了岸边,把他当成一袋稻米一样,毫不怜惜地丢在草地上。
苏锦超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止住跌势。水淋琳的白嫩肌肤上.沾了不少草屑泥尘。一向生活在干净奢华环境中的他,从来没有这么脏兮兮过。
嫌恶地拍打身上的草屑,苏锦超抬起头恨恨瞪着绵涯,“你这个……”
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迎面扣在门面上,把他的话顿时打断。
气坏了的苏锦超把东西从脸上一把抓下来,入手柔软,原来是自己不久前脱下来的属于绵涯的衣物。
“再敢说一句贱民,我就打得你屁股流血。”绵涯把衣服丢给苏锦超,危险地警告一句后,扬扬眉头,“穿上”
苏锦超哼一声,把手里的衣服奋力丢到水里,还高傲地仰起脖子。
这样的行为,看在绵涯眼里只有一个“傻”字。
目空一切的贵族,没有几个是有生活常识的,只知道保住他们毫无用处的尊严和高傲。
像大王这样能够和侍卫们一起潜伏,远行千里的英明之主当然是例外。
“你要光着身子爬山,我也不反对。先提醒你,山上可是有很多虫蛇蚁兽的,你白花花的肉刚好可以给它们当点心。”
苏锦超又是一声冷哼。
岸上温度比泉水高出许多,上岸之后,他已经不再颤抖。
他把头左右转了一下,又低头看了自己赤裸的身体一眼,似乎这时候才开始考虑绵涯的话。
片刻后,终于从草地上站起来。
绵涯冷眼旁观,等着他非常丢脸的下水把衣服捡回来。
但苏锦超显然并不是一个愿意丢脸的人,他朝和泉水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茂密低矮的树丛中,挑了一梁树叶最大最绿的,开始采摘极大片的树叶。
随后,又扭断缠绕着树干的有韧性的细小藤蔓,搓揉成类似绳子的东西。
用绳子穿过树叶,围系捆绑在身上。
绵涯略微诧异地看着苏锦超笨手笨脚的弄来弄去,当看见那件奇形怪状的树叶衣服时,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锦超轻蔑地看着他,抿唇不语。
显然,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出来的衣服有什么见不得人。
绵涯笑够了,才跳到水里,把被苏锦超丢进去的备用衣物湿洒洒地检回来.然后上岸。
“好,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苏公子,我们上路吧。”
砰!
烟火从曲迈手中的烟火筒中被引燃,倏地窜上半空,爆发出吓人的声音和强烈光芒。
萧家确实人才济济,只凭这作为联络目唤之用的烟火就可以看出两分。
寻常烟火在黑夜中绚丽夺目并不罕见,这由萧家工匠制作的烟火,却在有太阳的情况下也能显出令人无法忽略的颜色.足以标明释放烟火者的所在方位,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独门材料。
绞尽脑汁,拿出最佳状态,终于在长柳公主的影响和师敏武谦等帮助下,还靠着一点侥幸才得以平安领着众人穿过人数众多的同国大军的凤鸣,在城门遭到了守城兵的正面拦截。
非常不幸。
如果何晏的出现再晚一点,他们应该有机会在同国军发觉有异前冲出城门。
如果主事的不是对负责同泽城防有绝对丰富经验的庄濮.也不会那么果断的下令紧急旗令的方式遥距挥舞,将封锁城门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递给把守城门的同国士兵。
沿着青石大道策马狂奔而至的凤鸣众人,眼睁睁看着就在眼前的城门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重重关上,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逃出生天和被困城内,只是一线之间。
他们差了一线。
但现在,绝不容一刻犹豫,谁都知道庄濮率领的城中主力随时会追上来。
希望同安院的疑兵之计至少可以分散庄濮一点兵力,最好还可以拖延少许时间。
锵!
凤鸣勒马,让跨下骏马高嘶人立,停在紧闭的同泽城门前,毫不犹豫地拔剑大喝,“守兵大部分都调去同安院去了,等他们赶来我们再无生路,杀!”
“杀!”
萧家高手和西雷众侍卫早利剑在手,不顾生死暴风一样地朝城楼冲去。
凤鸣亮剑的同时,曲迈手疾眼快,朝天释放代表萧家少主的召唤烟火。
烈斗带着列中石凭借高超轻功翻过城墙,狂奔而去,同国守兵注意力都在凤鸣处,就算偶尔有人发现他们,也搁不住这身手可怕的两个高手。
在随时会出现的同国大军出现前,攻破城门,逃到郊外,则是留下来血战的凤鸣等的任务了。
“少主有召!”
距城门不远,埋伏在道旁丛林中的冉青看着天上闪烁的烟火,猛地一震,砖头急切地看着从小谷回来主持大局的洛宁,“洛总管……”
“我看见了。”洛宁冷静地说。
萧家之主急召下属的信号很少使用,一旦在天空燃放,肯定城内出了大事。
对于城内情况,洛宁比直接从船队赶到郊外的冉青要清楚得多,至少他知道凤鸣往王府埋人头的计划肯定失败,而且极有可能被当场抓住。
如果事情真大的这样发展,凤鸣立即被同国大军追杀额可能性很大。
看见烟火额萧家高手们都忍不住靠拢过来,等待指示。
“地点好像就在城门处。”
“难道少主在城门和别人起了冲突?”
“情况一定危急,洛总管,我们为什么还不赶过去?”
洛宁沉吟不语。
如果那小子死在他们赶去救援之前,妹子洛芋芋的心愿就算达成了。
只要拖延一会。
“不能轻举妄动。”洛宁做出思索的表情,缓缓道:“少主曾有命令,要我们在城外接应,一定有少主的理由。”
众人听了,不禁一愕。
洛宁在萧家高手中地位崇高,一言九鼎,在大家心中的威严长期积聚而来,具有不容违抗的压迫力。
萧家一干人听了,面面相观,古怪地沉默下来。
冉青惩了一会,究竟忍不住开口,“洛总管,洛云到船上见洛总管时,曾经说过如果少主发出信号,我们必须立即前往接应……”
“洛云懂什么?”洛宁毫不客气地截断冉青的话。
以他在萧家的总管身份,对只属于年轻一代的冉青只需下令,根本连解释都多余。
知道眼前的后辈们已经起疑,洛宁却只能继续用身份压制众人,因为此刻实在经过太多心血策划才终于得到的天大良机。
包围摇曳儿子的应该是力量足以杀死他的同国军。
而更妙的是,洛云正躺在小谷,妹子洛芋芋应该也已经听他的话平安离开同泽,摇,即使那小子发生不测,也怪不到他关心的两人头曳的儿子身边并没有需要顾忌的人上。
若在平时,洛云和那小子寸步不离,要动手而不伤及外甥真的令人头疼。
“总管……”
“不要再说了!”洛宁摆出杀手团总管的架势,冷着脸道:“我奉老主人之命在此指挥,你们如果不停吩咐,就是不把老主人看在眼里。”
萧纵的名头一搬出来,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风中隐隐传来厮杀喊声,好像来自不远的城门。
负责监视城门的萧家高手崔洋快步返回,报告道:“城门那边杀起来了,总管看见信号了吗?一定是少主发的,从昨晚深夜开始,同国军在城门的守卫兵力就调走了大部分,现在似乎还没有调回来,如果要攻进去和少主会合,现在是最好时机。”
他一直在最前方进行监视,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口气报告完毕,才发觉气氛异常,奇怪的问:“怎么了?”
洛宁沉着脸不吭声,冒着精光的眸子冷冷扫视众人。
年轻一代的萧家高手,都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压抑表情。
这次被派遣出来,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少主,萧家人还未试过近在咫尺地看着自家人苦战却不出手的。
而且跟随在少主身边陷入血战的,除了西雷侍卫外,更有不少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比兄弟感情还深厚的其他萧家年轻高手。
自己怎么能呆站着看兄弟们和势力悬殊的敌人苦战?
“冉青?”尚未明白来龙去脉的崔洋,也察觉到其中的凝重,转头看着冉青。
远方若有若无的厮杀声,像忽高忽低的火舌一样燎着他们的心。
冉青年轻的脸紧绷着,把松开的双拳重新握紧,深吸一口气,“请问总管,老主人是否有命,见到少主信号,不要前往接应?”
洛宁大怒,“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属下不敢。”冉青沉声道:“但属下曾经亲耳听见洛云代少主传令,见到信号必须往援。”
洛宁脸色阴沉得可怕,“冉青,不遵总管命令,在萧家要受什么处置,你知道吗?”
冉青侧耳听着风中越来越惨烈的杀声,猛一咬牙,豁出去道:“若是洛云在,绝不会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干。请洛总管见谅!”凛然抽出腰间宝剑,喝道:“要去的跟我来,不去的留下跟随总管,兄弟们自己挑吧!”
掉头朝城门飞奔而去。
“冉青!”洛宁在后面怒喝,根本叫不住他。
锵锵锵锵!
身后拔剑声忽然不绝于耳。
洛宁转头,脸色大变,“你们都反了?”
崔洋擎剑在手,匆匆躬身道:“以后任凭总管处置。”追着冉青而去。
不等洛宁说话,所有年轻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头跟着崔洋集体冲了出去,只剩下几个紧急召来的萧家工匠之类的人,拿着兵器像呆头鸟一样陪着洛宁留在原地。
凤鸣他们正和在城门处的同国军展开最激烈的厮杀。
多鹤庄朴为了围攻同安院,将城卫大部分调走,以致城头守兵人数骤减。
但在没有任何攻城准备的情况下,要攻陷城卫,打开城门,却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尤其凤鸣的任务,还有一个时间条件——必须在庄濮大军追来前打开城门。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护着我左边!”容虎在刀枪剑影中大喝一声。
经过苦战,他们总算踏上城楼,但形势不容乐观,从城楼高处远眺过去,敌方大军正从同安院处赶来,一旦人数比他们超出数十倍的敌人赶到,而他们仍然被困在城门这里,就是他们的死期。
“啊!”一名同国守兵发出惨叫,被踢下城头。
曲迈抢前一步,护卫容虎左边,以保证容虎可以不用顾虑左右攻击地继续向前冲击。
宝剑闪电般劈出,又有两名同国兵血溅当场。
城门是守城最关键的战略要地,不但护卫人数众多,还设计了不少避免敌人毁坏城的防范工具。
要打开城门,他们必须冲杀到城楼最里面,并且升起控制庞大城门的绞索。
时间却越来越少。
城楼上下,陷入一片混乱的血战。
“鸣王呢?”
“少主!”
容虎本来一直护在凤鸣身旁,但竟在登城楼的长阶时被居高临下的敌人用乱箭击散。
大概看出凤鸣是首脑人物,大部分的攻击针对凤鸣而发。
现在和凤鸣一起被逼到角落,是西雷侍卫尚再思。
“小心弓箭!”
低头躲过敌人扫来的一剑,破风声骤起。
对战场总算有点经验的凤鸣,不用抬头也知道弓箭射来,拉着尚再思就地一滚,滚下足足六七级石阶。
才刚稳住,头顶光芒一闪,跌的头晕眼花的两人下意识提剑狂档,避过又一次攻击。凤鸣松了一口气,翘起站起,后背嗖地一凉。
“呜……”利刃入肉的感觉又冰又痛。
尚再思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地转身劈剑,刺中偷袭凤鸣的敌人,把凤鸣狂扯回身后。
“鸣王!”在高处看的清楚的容虎狂吼一声,眼看凤鸣受伤,顾不上冲击绞索,从上面城楼直杀向凤鸣所在方向。
四面萧家高手和西雷精锐更加拼了命地向阶上冲杀。
有他们分担大部分外围敌人,尚再思和凤鸣顿时压力大减。
倒是曲迈因为失去容虎等人帮助,实力骤减,领着几个萧家高手继续冲向绞索,立即遭到城卫核心处守兵的围击。
“时间来不及了!起绞索!”
曲迈杀得一身是血,拼着左肋中剑,换来两个敌人杀于自己剑下,硬闯入敌人护卫中心,为同伴开出血路,大喝,“我顶着这里,快起绞索!”
看见他们靠近绞索,杀红了眼的同国军疯狂地加紧围攻。
因为派出两人腾出手去扳动绞索,力量更弱的曲迈等人压力更大,一人顶住一个方向,咬牙死守,务要撑到绞索启动城门的那一刻。
“曲迈!绞索要六人才能扳动!”身后传来焦急的高声。
曲迈心里一急,胳膊上又被划出一道血口。
奋力把敌人杀退两步,曲迈心急如焚地环视左右,己方大部门人马仍在城楼下和长阶上挡住同国外围守兵,全靠他们牵制,才让自己这群人能够杀至此地。
但容虎率众返回抢救凤鸣,使他们进攻绞索的人数更少,如果绞索真的需要六人才能启动,那就糟了。
左边利刃寒光再度闪烁,曲迈踏出右脚,回身避过,挥出一剑。
嘈!
敌人溅血退开,他自己却没有顾及背后偷袭,后腰也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庄濮确实训兵有方,这组留守的城卫不但武艺精良,而且战心高昂。
“曲迈!”派去的萧家同伴从绞索处返回,加入曲迈抗敌的行列,一边狂挥杀戮,一边无奈焦灼地道:“绞索设计成至少六人同时用力才能打开,我们人数不够,现在怎么办?”
“要等容虎他们再冲上来,时间恐怕不够了。”
“先把少主救上来,直接从城墙下去。”
“不行!城下的兄弟们怎么办,无人牵制城楼敌人,他们必遭围困!”
曲迈猛然咬牙,“那就先把少主救上来放到城墙下,你们护卫少主离开,我留下牵制城楼敌人,至少要让兄弟们有机会踏上城楼逃生。”
“不行!”
“什么不行?”
锵!
兵刃交击声清迈响亮。
曲迈慨然一击,大喝道:“就这么说定了!去做!”
“好,曲迈你小心点!已他身边的萧家同伴们稍一迟疑,终于下定决心,冲向城楼长阶。
失去战友支援,留驻此地的曲迈前后都围上敌人。
无数锋刃卷风而至。
曲迈狂吼,宝剑蹭蹭横劈三剑,把左前方一名看似比较厉害的同国敌人扫的鲜血直溅,丝毫不理会身上新添的伤口,迅速移动到右边。
他的目标是右边十三步外的一块小空地。
那地方左右有墙可倚,位置又高,在那里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足以让他抵挡一阵。
而且那处是通往长阶的必经之处,能够对终于冲杀上来的战友作出有力支援。
只要他可以活着闯到那里。
剑光闪闪。
“啊!”
随着一声惨叫,又有一名敌人跌外外围。
曲迈身上也同时增加了三或五道伤口。
蓦然,左腿上传来一阵剧痛,让曲迈心中凛然。
腿部受伤,会大大影响他的灵活性。
“杀啊!”
“他动不了啦!”
发觉他动作开始迟钝,敌人斗志大振,加紧攻击。
入目都是刀光剑影。
最吃紧的时候,破风声骤起。
嗖嗖嗖嗖嗖嗖!
连珠弓箭不打招呼地射向同国守兵,顿时惨呼一片。
曲迈身边压力一轻,伤口更加剧痛,差点倒下,苦苦用剑支撑身体。
“曲迈!”一人冲过来,把他稳稳扶住,“你还活着吧?”
失血过多的曲迈头晕眼花,视野摇晃,不过只听声音,也知道是好兄弟来了。
他送了一口气,“冉青,你们总算来了。”
“是啊,总算来了。”
赶来救援的萧家高手,终于凭借矫健身手翻过城墙,到达城楼,和被围困的众人会合了。
同泽城门杀得天翻地覆时,两通灵活和鬼魅的身影以最快速度赶往摇曳夫人暂居的小谷。
这两个身影,自然就是背负着“最重要”任务的烈中石和烈斗了。
到了小谷前,还未报上名号,那受过萧纵和洛宁临走前嘱托的吓人就已经点头道,“我知道了,跟我来吧。”转身领路,把他们带到洛云躺着的屋子里。
不能怪他误会。
萧纵走前,吩咐了说洛宁会来,要把洛云交给洛宁照顾。
但洛宁来了之后,并没有带走洛云,而是将洛云留在屋内。
洛宁还有一句话,就是他会派人来把洛云带走。
在那人心目中,这两个大个子,自然就是洛宁派来的人了。
“鸣王的娘呢?”去屋子的途中,烈中石就迫不及待地执行任务了。
“不在。”
“什么?不在?”两人一起怪叫起来。
这可是任务的其中一部分,摇曳夫人不在,岂不是糟糕?
“那鸣王的爹呢?”
“不在。”
“什么?也不在?”再一次同时大叫。
看来这次的“重要”任务,又要糟糕了。
比上次埋人头更糟糕。
“这个人交给你们。”把两人带到屋里,寡言少语的带路人只留下一句,就掉头走发。
只听命于摇曳夫人和萧纵的下人,对萧家人的态度也冷淡得很。
烈中石和烈斗跑到床边,瞧清楚床上的人,面面相觑。
“苦瓜脸?”
“他怎么会在这?”
“好像受伤了。”
“一定是干坏事被什么人打伤的。”
烈中石“也不知道是什么坏事。”
商量了一会,得不出结果的两人,不想起了最值得头疼的事来。
“这次的任务……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
烈中石硬把大脸挤出个哀怨的表情,扭头问肩膀上的小秋。
小秋啾了一声,伸个懒腰,跳到桌子上到处乱嗅,想找些好吃的。
不想再次任务都落得一愕办砸的下场,两人老老实实的筹划起来。
“鸣王的娘不在。”
“鸣王的爹也不在。”
“两个都不在,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去救鸣王。”
“也就是说,我们的任务又泡汤了。”烈中石沉痛地叹息一声。
“这样我们很没面子,大少爷也没面子。”
“小秋也没面子。”
啾!
听见自己的名字,低头舔毛的小秋回头叫了一声,跳到洛云身上,一阵乱蹭。
“小秋,你是说我们可以把苦瓜脸当新任务吗?”
烈中石眼睛一亮,拍着大腿笑道:“对啊!对啊!虽然没有请来援兵,但是我们找回了苦瓜脸啊,鸣王不是最喜欢苦瓜脸吗?我们把苦瓜脸送给他好了。”
“可是,鸣王现在在城门,不知道冲出来没有。苦瓜脸这个样子,好像也不能打架。”
两人站在床前,一起低头,瞅了晕迷中的洛云半响,又嘀咕了一会,终于想出好办法。
“少爷,你带着苦瓜脸回船上,我去通知鸣王。”
“为什么我要带苦瓜脸回船?为什么你去通知鸣王?”
“苦瓜脸回船功劳大点啊,如果你不要,那么我带苦瓜脸好了。”
“不要不要”烈中石吼道:“这样吧,我带苦瓜脸回船,你去通知鸣王,我的决定比较好,是不是?”
“还不和我的决定一样?”
“哼!”
“哼!”
虽然大眼瞪了半天小眼,不过总算还是达成协议了。
烈中石背着洛云回萧家船队,烈斗则沿原路线返回,向凤鸣报告苦瓜脸的行踪。
发令紧急封锁城门,庄濮派出部分人马追截“谋害大王的元凶”凤鸣,同时也出发前往同安院。
追捕十恶不赦的萧家少主当然非常重要,但同安院中毕竟还有王子和王子妃,庆离是同国大王唯一的儿子,国家原本的法定继承人,尤其在王叔庆彰被杀后,已经成为王位唯一人选。
即使在庄濮目睹大王人头,并且深信庆离与此事绝对有关的情况下,仍要强忍悲痛,分出心神考虑这里面的严重后果。
若同国臣民心目中理所当然的庆离王子牵涉入叛国杀父的勾当中,同国下一位大王将会是谁?
同国将何去何从?
同国百姓为战云密布的城内动静而惊恐,更可怕的内幕却尚未知悉。
庄濮必须稳住大局。
“将军,同安院已经攻破了。”
凤鸣布置的“自动化”箭阵只能糊弄一时,很快就被同国军看穿。
进入大门后,原本以为会碰见率领亲随出来迎击的庆离殿下,却只瞧见空荡荡院落的同国众将都不禁愕然。
如果庆离王子真的和凤鸣勾搭成奸,密谋害死大王和王叔,现在留在同安院的王子应该和他们翻脸相斗才是。
虽然众人绝不希望事情如此发展。
“王子何在?”
庄濮低问左右。
何晏打个手势,士兵们立即涌入各房,翻查搜找。
“也许庆离殿下早就离开了同安院……”
“不可能。”庄濮沉声道:“就算殿下不在,那王子妃又在哪?我可是亲眼看见她进来的,同安院被我们团团包围,她必定还在这里。”
“将军!”一名士兵从后院惊慌失措地跑来,因为太多惊骇,竟在阶上蹩到脚,连带爬地摔在望而庄濮脚下,一边喘息一边指着后面,“将军,庆离殿下的王子妃……他们……他们……”
众人大感不妙。
庄濮色变道:“他们怎么了?”
踢开那说不出完整句子的同国士兵,大步走近到里面。
入到后院中庭,庄濮“啊!”一声,猛然站住。
后面数位通过将领,也同时脸色骤变,露出不敢置信的悲痛愤怒。
对面内堂大门紧紧关闭。
厚实的两扇门板上,书写着血淋淋的一行大字——庆离夫妻遗体在此。
这是凤鸣匆忙离开前吩咐侍卫们写的,目的是提醒闯入的同国人不要误损庆离夫妻的遗体,为此还特地吩咐了要用颜色鲜艳的字。
但此刻看在此人眼中,不尽为天下最恶毒嚣张的挑衅!
庄濮推开内堂大门,庆离的长柳公主并排在内堂中央长桌上的全然入目。
庄濮看着大王唯一子嗣的遗体,目光扫过面朝上,变眼紧闭的王子妃,还有她腹中竟连出身机会都被剥夺的大王亲孙,呆立良久、口中牙齿紧咬,一次一顿道:“恶、毒、奸、贼!”
哇一下,居然吐出一口鲜血。
“将军!”
“御前将!”
身后众将领纷纷围上来,人人都是一脸沉痛加担忧。
从昨夜深夜开始,庆彰密报,王府埋伏,庆彰被杀的血战,包围同安院,与凤鸣唇舌交锋,惊悉大王被杀,到如今目睹庆离夫妻双双离世,连续的惨烈打击,使这位身体强壮的将军都禁受不住了。
“将军,你要撑住啊。”
庄濮吐了一口血,胸中郁气稍散,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武谦,通道:“大王嫡系一脉,竟绝于此。”
武谦也被庆离夫妻尸身所憾,不敢置信地茫然四顾,回过头低声道:“召迫事……这事我定要向他问个明白……”
“还有什么好问的?”庄濮暴喝一声,翻身坐起,甩开身边亲卫的手,咬牙硬站起来,指着桌上的遗体问:“武谦!事到如今,你还要为萧家小贼说话吗?”
换了其他任何人,如果像武谦这样袒护凤鸣,说不定早被大怒的庄濮拖出去斩首了。
庄濮之所以到现在还看重武谦,其实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纯属私人原因,庄濮和武谦一向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对于武谦的品格性情,庄濮一向欣赏。
至于第二个,则是当前局势徒然发展下令人无法不正视的政治因素。
当同国大王、同国王叔庆彰、同国王子庆离,还有庆离怀有身孕的长柳王子妃同时被证实死亡后,同国大王的位置从众多争逐者一朝竟落到所有争逐者离世的诡异状况。
这种时候,对同国王位一向没有野心的武谦,顿时成为了可能登基的人选。光是他的同国王族血统,上代同国大王亲孙的身份,足以支持他在没有竞争者的情况下成为新一任大王。
“将军,我……”面对庄濮的愤怒和眼前的尸体,武谦无话可说,以他对凤鸣的了解,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亲眼所见,并无虚假,不久前还活生生的长柳公主,现在已成故人,更别提凤鸣口口声声说的盟友庆离殿下,居然也同时死亡。
“禀将军,我们已经验过,殿下是被人毒杀的,指甲和舌头都呈现青黑色,应该是顷刻毙命。”有作作经验的士兵在尸体旁检查过后,前来向庄濮汇报,“王妃身上并无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详知死因。”
庄濮悲痛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点头道:“知道了。”看向武谦,语气已没刚才那样充满火气,疲惫不堪道:“你还有什么要替他辩驳的?”
武谦心觉内疚,咬牙道:“我一定会把他抓回来,让他对一切作出交代。”
庄濮听他只是要抓住萧家奸贼,而不是“一定干掉他”,知道武谦对敌人仍然存有侥幸怜悯,但要他请客转变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无奈长叹一声,沉下脸道:“这萧小贼居心如此险恶,来我同国其实就是要我同国内乱崩溃,据我看,他下手之前,定已想好脱身之策,说不定在附近就有他的援兵。”
“庄将军说的对!”一旁的将领何成龙一震,道:“若有援兵,城门守兵恐怕挡不住他们。”这位守宫副将,就是曾经被长柳请教姓名,不得不下马向长柳参拜然后报上自家官职的那位。
庄濮一咬牙,立即下了决定,“传令下去,封锁同安院一切消息,大王和庆离王子故去之事,除了在场众将外,绝不许再有人知悉。”
“遵命!”
“尽起城中精锐,追杀萧小贼!”
庄濮入同安院前,其实已派守宫右副将曾摇乡分出部分人马,领兵前去城门拦截凤鸣,容虎他们在城楼上看见朝城门赶来的队伍,正是曾摇乡所领部队。
现在,加入追杀的兵力更大幅度增加。
“何将军。”
“末将在!”
“本将命你立即调遣同国水师集合待命,如果那小贼逃到江上,我们就让他毙命于阿曼江上!”
同国诸将轰然作答。
在失去了大王、王子和王孙后,悲愤交加的同国将领们,终于齐心合力,不再有任何顾虑的将手边所有资源,投入到追杀凤鸣的行动中。
在攻城楼的最危急时刻,冉青终于带领大批萧家高手及时赶到,化解了凤鸣等人陷身苦战被人围攻致死的噩运。
有他们这支生力军,形势立即逆转。
冉青等人先以强弓射杀城楼下已经力疲的同国守城兵,并且扳动绞索,打开城门。
在另一批杀气腾腾的同国兵赶到时,凤鸣等人终于成功出城,并且还有一点空闲让在城楼上掌握了主动的冉青等人把厚重城门关闭,让追兵对着城门气得七窍生烟。
在离开前,绵涯命人砍断绞索,让同国士兵一时三刻无法打开城门,这样就算有部分同国军可以直接爬城墙,但也只限于少数武功高强的精锐。
哼!只要不是大军,萧家才不怕他们。
众人杀得一身鲜血加冷汗,闯出城门,迅速朝郊外逃去。
不到片刻就遇到了从路边迎出来的洛宁等人。
“少主。”
“洛总管!”凤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快马加鞭迎上去,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总算大家都碰头了,我还担心你找不着我,可能会冒险入城呢。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同国大军转眼就会追过来,快跑快跑!”
他们从城门出来时,抢走了城门下同国官方马棚中的所有马。
托同国大王庆典大寿的福,这阵子同国为各地来访的宾客做足准备,马棚都是满的,而且预备的都是品种不错的骏马,不但足够弥补刚才血战中失去的马匹,还在城外栓了几匹,留给在拖延敌人后会攀墙下来的冉青等萧家高手。
这都是尚再思提醒的。
此人在血战逃命时居然还能保持思路清晰,连这种看似微小但是非常关键的事情都能计算得当,真是难得的人才。
冉青等奉命拖延追兵,凤鸣又在逃命途中,也没空对洛宁出现的时机表示疑问。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往原定目标——阿曼江支流上停泊的萧家船队飞奔。
奔了三四里黄土路,转入怪道,正是郊外主要三条分岔路的交点,眼帘里猛地出现个单骑,正朝他们驰来。
正值逃命的敏感时期,任何异常都让人神经紧张,众人心中大凛,纷纷在马上拔剑。
凤鸣在前头看的清楚,举手喝止,“不要动手,是鸿羽!”
驱赶跨下骏马迎上去,叫道:“鸿羽!是我!凤鸣!”
鸿羽满头大汗,清秀的脸上全是尘土,似乎刚从窖里爬出来赶不上抹一把脸就匆匆赶来了,见到凤鸣等人浑身伤痕血迹,震惊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刚听说同泽出了大事,连城门都封了,担心武谦所以赶来看看,难道封锁城门和你们有关?”
“有是有那么点关系……唉吆……”凤鸣苦笑耸肩,刚好牵动后背的伤口,立即从笑脸变成扭曲难看的痛苦表情,龇牙咧嘴地边呼呼叫疼,边道:“后面同国大军随时杀来,也没时间解释了,大概过程就是同国大王、庆彰、庆离、长柳公主都死了,庄濮觉得他们都是我杀的,可是我没有,唉,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什么?”鸿羽倒吸一口凉气。
只听这几个人都死了,就知道事情有多大。
“现在庄濮一定会把全同国的军队都集合起来追杀我的,不过武谦在身边,应该挺安全的,你放心好了。”凤鸣还不忘安慰鸿羽一句。
鸿羽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表情凝重起来,沉声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没……”
“有一事,请尽量帮忙。”一直在后面听他们说话的尚再思拍马靠近。
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什么先请示凤鸣再说话的规矩了。
何况和凤鸣相处,凤鸣相处,凤鸣也从来不计较这些。
“是否能请鸿羽你去见武谦一面,力劝他不要伤害鸣王?”
“我?”鸿羽想了想,摇头道:“就算我可以说动武谦,又有什么用处?武谦一向被大王排斥闲置,手上没有实权,在将军们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现在情况已变。”其实这个问题,尚再思在看清楚来者是鸿羽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虑了,为了铸造的事,鸿羽和武谦成了凤鸣住处常客,鸿羽和武谦之间的关系,尚再思当然也看在眼里。
为了争取时间,一切长话短说。
“庆彰和庆离一死,同国王位空悬,两人都没有儿子,同国的新大王必须要在王族中重新挑选,以武谦的血统和才能,极可能成为下一任大王。只要武谦肯力保鸣王,一定可以大大牵制同国军对鸣王的追杀围剿。”
尚再思一番话,众人被提醒过来,顿时觉得大有道理,不由生出希望,人人看着鸿羽。
不管多骁勇,被一个国家的精锐大军追着,可绝对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鸿羽慨然点头,“好,我一定去见武谦,要他帮助凤鸣。”
凤鸣奇道:“你都不考虑一下吗?”
“交友交心,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鸿羽斯斯文文的脸庞上,逸出常人不及的豪迈率性,哈哈笑道:“你如果是那种居心歹毒,连有身孕的女人都加害的人,我鸿羽又怎么会和你做朋友?凤鸣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凤鸣听得热泪盈眶。
鸿羽确实是那种一旦信任,就绝不怀疑对方的好朋友。
众人亲眼目睹鸿羽的高义,都不禁一阵感动,只有一个人例外。
现在洛芋芋和洛云都不在,洛宁正打算找个机会在途中落跑,让同国大军追上凤鸣,最好把夺去妹子的外甥一切的小杂种砍成十七、八块。
如果鸿羽见到武谦,藉武谦的影响力化解这场危机,洛宁岂不好梦落空?
“少主!冉青他们回来了!”
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冉青领着负责断后的二十多个萧家高手策马狂奔而来,见到凤鸣他们,奇道:“怎么待在这里?还不快走?同国军只要打闲城门,立即就会追上我们。”
他一头一脸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从他自己的伤口涌出的,血液和汗液混在一起,一滴滴淌往黄土地上。
“追兵情况如何?”洛宁发问。
冉青看见洛宁,略微一愣,心里有些惊扭,不过洛宁毕竟是他的总管,总不能向总管摆脸色,只好振作起来,露出正容答道:“禀总管,少主走后,我们高居城楼,以居高临下的优势射了好一阵乱箭,把追兵队形打乱,又往下面的同国军里丢几个萧家特质的有毒烟火,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用长索下城楼,骑上城门外留的马赶来这里。”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着交情很好的曲迈,“说到这个,是谁这么周到,居然想到在城外留马给我们的?要不是有这些马,我本来还头疼出城后怎么靠双腿赶上船队呢,说不定去到的时候你们已经扬帆远去了。”
“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曲万笑着一指,“多谢有家尚侍吧。”
冉青转头看尚再思。
尚再思被人夸奖,立即涨得通红,双手乱摆道:“现在没有感谢的时间,追兵在后面,我们还是快逃吧。”
众人这才想起来要快点逃到船上。
凤鸣再次多谢鸿羽,又和鸿羽约定,“不如这样,我先去船上,你去见武谦。如果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那就最好了,鸿羽,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真的没有杀人啦。”
“嗯!我相信你。”
“要是武谦可以让同国军方答应理性的谈谈,我就下船和他们说清楚经过。如果连武谦都阻拦不了他们……”
“那你就快点扬帆逃跑,跑得远远的。”鸿羽往他肩膀上一拍,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烂笑道:“去吧!在船上等我的好消息,要是武谦敢不相信我的眼光,我就让他好受!”
“好!等你好消息!”
凤鸣一扯缰绳,骏马放开四蹄。
顿时蹄声齐响,尘土飞扬。
余下众人,随着凤鸣狂奔而去。
鸿羽告别凤鸣,单独骑马向同泽赶去。
走了不到片刻,后面响起蹄声,好像有人正朝他急奔而来。
鸿羽转头一看,问道:“怎么是洛宁总管?是凤鸣漏了什么话忘记和我说吗?”
“正是,少主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洛宁纵马靠近。
鸿羽信以为真,勒马停下。
两马距离拉近到只有半个人身的时候,洛宁忽然拔剑在手,闪电般刺入鸿羽心窝。
“你……”
鸿羽做梦也没想过他会很下毒手,脸上的微笑瞬间转成不敢置信的扭曲表情,抓住刺入胸口的宝剑锋刃,善于铸造之术的双手,顿时被割得鲜血淋漓。
“为……为什么……”
他两眼死死瞪着洛宁,万般不解为什么自己会遭此横祸。
“少主要我告诉你,你太多事了。”洛宁冷冷说了一句,手上利剑毫无怜悯地往前一送。
剑尖刺入心脏,直透后背。
砰!
鸿羽掉下骏马,仰躺在黄土路上,瞪视苍天。
这个对凤鸣充满信任和义气的朋友,再也说不出帮助凤鸣的任何一个字了。
洛宁暗中坠在队伍后头,趁人不注意赶回原处,杀害鸿羽。
对他而言,鸿羽是破坏他计划的一大阻碍。
只要除去鸿羽,同国大军将和凤鸣再无周旋余地,凤鸣将陷入被实力可怕的敌人追杀致死的险境。
看着死不瞑目的鸿羽,洛宁唇边逸出一丝冷笑。
用来杀死鸿羽的剑是他特意挑选的,萧家作坊制造的利剑,上面铭刻萧家印记,足以挑起武谦的怒火。
用来杀死鸿羽的剑是他特意挑选的,萧家作坊制造的利剑,上面铭刻萧家影集印记,足以挑起武谦的怒火。
现在摇曳的儿子已经陷入死局,自己当然用不着陪他送死。洛宁勒转马头,重回三岔路口。
他打算到小谷把洛云带走。
现在,只要好好护着洛云,耐心等待凤鸣被杀的消息,再和妹子洛芋芋会合,剩下的就都好办了。
正要挥动马鞭,小谷的来路处忽然冒出一个庞大的身影,虽然没骑马,跑得却一点也不比没骑马的人慢。
居然是那个很会捣蛋,又身手不俗的烈斗。
“哇!是洛总管哦!”烈斗边跑过来,边伸手向他打招呼,“鸣王在哪里?我要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他娘和爹都不在,没有办法当他的救兵啊!”
洛宁心里冷笑。
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萧纵和摇曳此时失踪,正合他心意,可以放开手脚实施计划。
“是吗?那可糟糕了。”洛宁漠然地开口。
“是啊是啊,很糟糕了”烈斗根本不懂得看别人的脸色,大大点头,呼出一口气,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天真中带着一点狡黠的笑容,“不过洛宁总管不用难过,为了一议事情不那么糟糕,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嗯?”
“虽然没有找到鸣王的爹娘,但是我们找到了苦瓜脸哦。”
“苦瓜脸?”
“就是你的儿子洛云啊!”一般人不知道洛云身份,都以为洛云是洛宁的儿子。
“洛云?”洛宁隐隐觉得不妙。
“对啊。”烈门得意忘形,“虽然没有请到救兵,不过我们把苦瓜脸救回来了,功劳应该也不小吧,哈哈。”
“救回来?”洛宁脸色骤变,“你把洛云救回哪里了?”情急之下,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当然是船队啊,不是船队还有哪里?你放心啊,我可不会那么笨把苦瓜脸救回同安院的,那里很危险,船上比较安全,烈关斗已经叫少爷把苦瓜脸背上船上了。烈斗可是非常聪明的。”
聪明个屁!
洛宁几乎破口大骂。
要不是忌惮这傻大个烈斗武功了得,未必能一剑杀,洛宁恨不得一剑劈死他!
鸿已死,武谦必然动怒。
同国大军追来,萧家船队就是被追杀的明显目标。
现在没什么比萧家船队更危险的地方了,而这混蛋,还有另一个叫烈中石的混蛋,居然把他唯一的外甥,目前重伤中的洛云送到了船上!
洛宁心如火燎,转头后望,远处天际尘土飞扬,应该是同国大军终于破门城门,正在急追上来。
如果船队彻底被毁,在上面的洛云岂不……顷刻间,千百个念头闪电一般刷过脑海,但妹子洛芋芋伤心欲绝的面容和洛云浸在血泊中的景象,终于压过了独自逃生的欲望。
绝不能扔下云儿!
洛宁脸上掠过不顾一切的毅然,猛然挥动马鞭,打得骏马高嘶,朝着泊有萧家船队的那条路狂奔而去。
烈斗看他闷不做声,忽然骑马走了,一愣之后,叫唤起来,“喂喂!你怎么这么没义气?要走也招呼一声嘛!”
一边叫嚷,一边展开独家步法,追着洛宁而去。
庄濮和武谦从同安院赶到城门时,为时已晚。
“想不到他们竟能这么快就攻破城门,还砍断了绞索!”视察过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绞索后,庄濮脸显怒容。
马棚好像遭过洗劫一样空空落落,好的骑走,多余的砍断缰绳任其四窜,反正就是一匹马都没留下。
士兵们尸横遍野。
和同国兵的死伤比起来,凤鸣手下的人马损失奇少。
多亏西雷侍卫们和萧家高手都受过群战协作的训练,而且秉承不丢下战友的训诫,即使像曲迈那样浑身带伤的,也被塞上马背一道逃走。
“果然不出所料,那小贼真的暗中埋伏援兵。”
“要不是暗藏歹心,怎么会早早就做好布置?”
冉青的救援,也成了凤鸣早有计划杀害同国王族的明证。
面对这一切,连把凤鸣视为好友的武谦,都开始动摇。
为什么凤鸣要这样做呢?
“将军!”第一波赶到城门,却远远看着凤鸣等人风一样逃走,被关闭城门挡住的守宫右副将曾摇乡匆匆从城楼上赶来,一脸愧色,“末将无能,那小贼在末将赶到之前占领了城楼,开启城门,还留下人手在他们走后砍断绞索,致使城门无法再度开启,而且歹徒们还曾一度占据高处,用弓箭和毒烟……”
“不用再说了。”庄濮冷然截断他道:“城门何时可以开启?”
曾摇乡忙的满头大汗,正是在忙这个,闻言忙道:“末将已经派人用粗索替代被砍断的索绳,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启城门。”
凤鸣收下都是万众挑一的高手,同国军相比之下只能用人数取胜,因此必须开启城门,大军才能追上去。
如果只派小部分有能力攀墙而上的同国精锐追去,不但会遇上没有马匹的问题,还极可能被凤鸣他们反扑,导致人员伤亡。
“开城门!”
一声大吼下,数十名同国士兵赤膊推动旋转型的绞索。
城门发出卡拉卡拉的沉重摩擦声。
两扇大门缓缓打开,同泽城外的黄土大道和道边漫野的青绿小草,出现在众人眼前。
庄濮翻身上马,挥刀向天,吼道:“追上萧家小贼,为同国报仇!”
顿时惹得群情汹涌。
“报仇!报仇!”
武谦暗中皱眉,同国和凤鸣结怨如此之深,难道真要看着凤鸣被砍成肉末?
到现在,他仍不明白凤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问清楚前就杀掉凤鸣,绝非武谦所愿。
唯唯唯唯,一匹快马从远处奔来。
探路精兵在马上向庄濮致敬,高声报告,“将军,查看马蹄踪迹,敌人应该正向江边撤退。”
“好!”庄濮眼中暴起精芒,“出发!”
聚集了同国都城整个守城力量的庞大队伍,宛如远古巨兽一样冲出同泽城门,向凤鸣他们街尾追去。
绵涯带着苏锦超,攀爬在茂密的山林中。
绵涯遵照容恬王令,选择穿越一般人不敢擅入的繁茂森林,直达同泽。
这样做有好多好处,既可以避开西雷文书使团可能会对苏锦超展开的搜寻,又可以防止苏锦超逃跑。
实际上,苏锦超已经尝试过多次逃跑。
开始只是在森林边缘的普通山林,绵涯还要出手把他抓回来。
现在走了许多路,已经进入到森林范围,绵涯连抓他的力气都省回了。
从没有在野生森林活动过的苏锦超,甚至不懂分辨东南西北,就算逃开一时半会,一会后又会晕乎乎搞不清方向地重新兜回原处。
而且……“蛇!蛇!”令人心悸的尖叫。
“不就是蛇吗?”
“蛇!蛇!蛇!”充满恐惧的尖叫,在绵涯把蛇尾拧起,半空挂在苏锦超面前时,更趋可怕,“啊啊啊!蛇!”
绵涯露出整洁干净的牙齿,微笑着慢慢说:“再不闭嘴,我就把它塞到你裤裆里面去。”
“……”
“哦对了,蛇最喜欢你身上的凤凰树叶了。”
苏锦超面露惊骇,连续往后退开七、八步,低头看看身上的什么凤凰树叶,又抬头瞪着绵涯。
还是一脸惊骇。
“凤凰树叶的香味很吸引蛇和蜥蜴,它们晚上喜欢钻到凤凰树叶底下卷起来睡觉。”
绵涯慢悠悠地教导野生常识。
苏锦超一阵颤栗。
他犹豫片刻,又逸出一丝怀疑,“你骗人。”
绵涯有趣地发出笑声,把手上半死不活的无毒蛇丢在草丛,看着它迅速溜走,才再次看向苏锦超,“那你就用你身上白乎乎的嫩肉试验一下我是不是在骗人吧,被咬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锦超又一阵犹豫。
片刻,咬紧了下唇,色厉内荏地哼道:“哼,你不过是想骗我穿你的衣服罢了,休想本公子上当!打死我也不会和你这个贱民扯上关系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狠狠在草丛上一跺脚。
嗽。
草丛中轻微的响声传来,苏锦超一愣,低头看时,耳边蓦然暴起绵涯的大喝,“别动!”
话音未落,眼前什么东西影子一闪,快如雷电的刹那,身上轻轻一疼。
“蛇!”苏锦超终于看清楚脚下的东西,大惊色变,叫了一声往后急退。
却不知为什么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好像迈步不开脚。
绵涯从对面冲来,一把将他接住,放到地上,“咬到了哪里?”
“是你故意放它咬我!”苏锦超又气又恨。
“你没长眼睛吗?不是同一条!”绵涯真想抽他几个耳光,可现在却没有抽耳光的工夫,刚才一瞬间看见那蛇滑进草丛逃走,依稀瞧见蛇头上有金色小环。
那可大大不妙。
“咬到哪里了?”
“谁知……知道?”苏锦超说完,脸色微变。
他发觉自己的舌头不怎么灵便了。
绵涯只瞧他脸色,也知道他开始麻痹了,略一打量,顿时出手,把苏锦超辛苦“缝制”的“凤凰树叶装”一股脸通通扯下来。
顿时,苏锦超在他眼前赤裸得和出生时一样彻底。
“你……你……”
“你的头!”绵涯在前面迅速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伤口,毫不犹豫地将他当成一块抹布似的整个翻过去,“不,是你的屁股!”
皱眉盯着白皙幼嫩得仿佛可以拧出水的臀丘上,那两个小小的沁血红点。
苏锦超则是心里一紧。
这男人曾经威胁过,如果再敢骂他贱民,就把自己的屁股打到出血。
刚才自己大骂时,好像又提到贱民两字。
难道,难道他真这么大胆!
“你……你敢……啊!”苏锦超威胁还未说完,陡然惨叫。
绵涯伸出两指,狠狠钳住伤口,用力把里面的毒血挤出来。
为了尽量挤出毒血,力气之大可想而知。
白嫩臀肉像要被他硬生生拧下一块。
“痛!啊啊啊!”
“知道痛就好,看着只是幼金蛇,毒性还不算强烈。”
把臀部拧到淤青,看着毒血流出少许,绵涯还是觉得不保险。
他盯着眼前白皙若透明,颤栗不已的美臀片刻,咬牙叹道:“算你幸运,大王吩咐要把你活着带给鸣王。”
一下决心。
伏下头,凑上双唇,开始吮吸苏锦超臀上的伤口。
沙尘滚滚。
被巨大的仇恨驱使,同国大军顷刻追来。
行至分岔口前大概五百来步时,前方探子快马回报,“将军,前面路上有人倒毙!”
“是萧家小贼那边的人重伤不支吗?”
“那人身上并无曾经打头过的痕迹,一剑毙命,不像属于敌方的人。”
追杀弑君要犯时间紧迫,庄濮无暇为了小小意外浪费时间,连马也不下,一边踢马肚策马前行,一边冷然下令。“无关紧要的尸体就先挪到路边,不要碍着道路。”
武谦心事重重,策马跟在队伍中。
路过大道时,刚好两个同国兵正搬动着路上尸体,打算移动到一旁方便大军行进。
武谦不在意地掠过一眼,瞬间猛然大震。
“鸿羽!”
武谦高叫一声,毫不顾忌身后正搬动着路上尸体,打算移动到一旁方便大军行进。
武谦不在意地掠过一眼,瞬间猛然大震。
“鸿羽!”
武谦高叫一声,毫不估计身后正在前进可能会踩上自己的马匹,猛然翻身下马,冲往路旁。
“鸿羽?鸿羽!”
从同国士兵手中夺过尸身,武谦不敢相信地用袖子拭去怀里人被尘土弄脏的面目。
鸿羽清修的脸庞,渐渐呈现出来。
双目瞪大,熟悉面容上,不满镇静和怨怒。
身体已经僵硬了。
“不不,鸿羽,你醒一醒,醒一醒……”
不甘心地摇晃几下。
咚。
鸿羽怀里,掉出一个黑色铁铸的小盒子。
这是他早前告诉武谦,用新窑第一次试用烧出的将送给武谦的礼物。
怔怔看着地上闪烁黑色亮光的随身小盒,武谦失去呼吸的力气。
浑身上下,好像掉进冰天雪地一样冰冷。
不可能。
昨日还笑着分别的,鸿羽送他到路口,远远扬手说要他等着试用新窑的大礼。
不可能!
有人伸手过来,似要触碰杯里的鸿羽。
武谦蓦地一动,霍然抬头,“你想对他干什么?”
狰狞至扭曲的俊荣,让来者心里一寒。
“武公子,我只是想看看死者胸前的凶器。”
“凶器?”武谦怔怔喃喃两字,低头去看夺去鸿羽性命的凶器。
利剑插在心窝上,直透背部。
可知鸿羽被这个刺中的时候,会痛的多厉害。
他恨这利剑,刺疼他的鸿羽,想把它拔出来丢掉,五指握上剑柄,却颤栗着无法继续。
这样抽出来,锋刃拉过血肉心窝,鸿羽他……他岂不会疼?
“为什么……为什么……”
“武公子,你看。”
一芳边有人轻轻向他说话。
武谦跪在地上抱着鸿羽,一手颤抖地握剑,听到声音,痴痴地朝那人指引方向看去,瞳孔蓦然放大。
萧!
龙飞凤舞的萧家印记,刻在剑柄下方。
活生生,像能刺瞎双眼的毒焰,把全部悲伤烫刷成一能一能仇恨。
武谦眼眶欲裂。
磨着牙,在齿间挤出充满恨意的四字,“萧家凤鸣!”
他抬起头,燃烧复仇火焰的双眸利箭一样射向通往江边的大道。
温柔的,万般小心的把鸿羽平放在茵茵青草上,让风拂过他似乎永远充满活力的身躯。
“鸿羽,武谦一定为你报仇。”
对鸿羽郑重许下承诺,武谦转头吩咐士兵,“留下三个人,好好照顾他的遗体,绝不许有丝毫损伤。”
说罢转身,上马,狠狠一记马鞭,寒意凛然地驰到庄濮身边。
庄濮已经知道发生何事,发觉他紧跟上来,目视前方继续前进,开口问:“是那小贼干的好事?”
武谦狠狠抽动喉结,沙哑着咬牙,“若能活捉此贼,我定要他受尽天下酷刑而死!”
庄濮猛然点头,语气既感伤又欣慰,“你总算认清他的真面目了。好!让我们追上萧小贼,把他千刀万剐!”
众人一轮疾驰,终于到达江边,等得心急如焚的罗登大喜过望,命令船工以最快速度把凤鸣等迎上大船,其余普通侍卫高手,分别安排在其他船上。
凤鸣刚刚艰难地从小艇爬上甲板,罗登赶前一步扶住他,“少主如果再晚片刻回来,我罗登可差点就要率领剩余的所有人手冲去同泽找你了。”
凤鸣连喘口气在答话的工夫都没有,两道身影鸟儿一样飞扑入怀,哭成一片。
当然是秋蓝、秋星这两个担忧了整个晚上,根本没能合眼的侍女。
“鸣王下次绝对不能这样了!”
“闯城门这么危险的事,鸣王居然也去干!”
连哭带训,弄得凤鸣顿时头大。
容虎和尚再思等一起随着凤鸣上了主船,闻言奇道:“我们刚刚到达,你们怎么知道城门的事?”
话音未落,眼前一个庞大身影闪出来,得意洋洋笑道:“我说的!我说的!瞧她们立即就吓哭了,如果不是你们立即回来了,八成会哭成两个水娃娃。”
凤鸣瞧见烈中石,才猛然想起他和烈斗被自己派去召唤救兵。
对哦!
他那无敌爹娘很应该从天而降,及时搭救他这唯一宝贝亲生儿子的救兵,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呢?
“烈中石?”凤鸣一边安抚怀里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侍女,一边还要腾出功夫向烈中石发问:“我娘和我爹呢?他们不会听见我有难,还脸色不变地继续打情骂俏兼种花植草吧?”
那么无情?
提及任务,烈中石缩缩脖子,片刻又露出大笑脸打哈哈,“鸣王的爹娘不见了,哈哈。”
“什么?”
“他们不在,哈哈,不过,我有带苦瓜脸给鸣王哦,哈哈哈哈。”
凤鸣愕然,刚想再问,船舷那边有人喊道:“洛总管回来了。”
罗登赶紧派人划小船过去接上主船。
洛宁上船,跨上甲板,更叫人想不到的是,同船的还有一个跑得满脸灰的烈斗。
“后面敌人即将赶到,快点开船。”洛宁一站定就开口说道。
凤鸣大为感动,“原来洛总管是帮我们断后和查看敌情去了。不过目前不能开船,我已经和鸿羽说好了,他会尽量说动武谦,促使同国大军给予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不顾而去,只能让彼此仇怨越结越深。”
洛宁狠狠一握拳,几乎欲出内伤。
凤鸣等人都对鸿羽抱有希望。
因为以鸿羽对武谦的影响力,还有时局变化下武谦所被赋予的新身份,要扭转局势,并非没有希望。
问题在于,只有洛宁心里清楚,那个被寄托希望的鸿羽已经一命呜呼,成了自己剑下亡魂。
唉,若不是该死的烈中石及烈斗把云儿擅自送到船上,此刻正是他悠哉游哉看众人和同国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又何必为追来的同国大军头疼?
难道是天意?
“少主,请听我一言。”洛宁满腹秘密,不能泄露一字,只能咬着牙,耐心找借口,“同国现在死的不是寻常人,大王庆鼎、王叔庆彰、王子庆离、有孕的王子妃长柳,都是同国王族非同小可的人物。同国将领已经认定你是杀害他们的犯人,即使武谦一力劝阻,如此深仇大恨,他们也决不可能与少主和解。趁现在追兵未到,请少主下令立即启航,否则晚了会更危险。”
罗登秋蓝等一直留在船上的人听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烈中石也是刚刚背着洛云赶到,只来得及刚刚说出凤鸣被困城门的同国守卫开打的事,还没有详说原因,所以他们都不知道来龙去脉。
现在听洛宁一说,才吓出一身冷汗。
这样说来,岂不是给绝了?
洛宁虽然说的也有道理,凤鸣这一次去毫不犹豫地摇头,“鸿对我信任有加,愿意为我亲自向武谦争取机会。我既然的他越好了,怎么可以临时反悔?”
“少主?”
“洛总管不必再说了,做人要讲义气,还要讲信用。”凤鸣断然道:“无义无信就算苟活又有什么意思?”
他刚刚经过一场血战,浑身伤痕累累,脸上隐约泛出令人不敢小看的勇悍之色。
洛宁想不到这个小东西会变得如此强硬,带怒回头,问众人道:“你们也这么觉得吗?”
容虎当即扬声答道:“我等只听鸣王号令行事。”
“我问的不是你!”洛宁把目光扫向萧家众人,冷冷道:“不趁机会逃出重重包围,反而空包希望等待敌人追至,如此行为和自/杀有什么两样,你们都是萧家精锐,深悉死中求生之道,少主这样的决定,你们就一个字都不敢吭吗?”
甲板上一阵诡异的沉默。
洛宁身为萧家杀手团的总管,一向在萧家高手中具有极高的威望和震慑力。
但曲迈刚刚才和凤鸣并肩作战,厮杀出一条血路,冉青因为之前存在和洛宁的冲突,在洛云缺席的情况下,曲迈和冉青的沉默,带领其它年轻高手也以沉默姿态表示对凤鸣的支持。
这种情况,令洛宁震怒,也令凤鸣大感高兴和惊讶。
他还以为萧家高手们都只听洛宁的话呢。
回想从前刚刚当萧家少主的时候,真是受尽白眼和冷漠,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
咦?现在好像不是得意的时候吧?
凤鸣在心底小小的做个鬼脸。
“罗总管,”洛宁竟在自己属下那里得不到支持,只能压抑心中怒火,望向和自己同样老资历,比较理性的罗登,“你怎么看?”
“这个……”罗登叹了一口气,“洛总管,你的看法谨慎小心,确实有你的道理,但……”
“嗯?”
“但少主已经说了,做事要以义信为先,所以少主的作为虽然有些冒险,却不失身为萧家少主的风度气魄。”
洛宁一滞,“什么?”
罗登大叹一声,还抒发一句真实感该,“实际上,少主英雄之间,比之老主人毫不逊色。罗登真的打从心底高兴啊,我们萧家只要逃过此劫,必能因少主而威名大振!”大概想到将来萧家威震天下的声势,顿时老脸放光。
秋蓝擦了眼泪,在一旁怯怯劝道:“洛总管,我们就听鸣王的话吧,鸣王说那个鸿羽可以为我们争取到机会,他一定会有机会的,鸣王最厉害了。”
洛宁被气得几乎吐血。
这群笨蛋,鸿羽已经被杀,怎么可能还有什么狗屁机会?
正僵持中,负责监视远方动静的手下高喊起来,“同国大军过来了!”
众人涌向船舷,极目远眺。
容虎皱眉道:“扬起好大的尘土,而且尘痕延绵,看来不但有骑兵,连步兵也来了。”
凤鸣看见远方天际好像变天似的铺天尘灰,光想想也知道庄濮一定把整个同泽的兵力都调来了,那可是超过己方几十倍的人。
不由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鸿羽鸿羽,你一定要争气啊,武谦武谦,你一定要听鸿羽的话啊,庄濮庄濮,你多少给点面子给武谦啊,圣母玛利亚在上,我真的没有干掉你们的大王王叔王子王子妃什么的,冤案啊冤案……”
罗登也被追兵势大的景象骇得两眼发直,不过他身为萧家老总管,眼睛只直了一会就立即镇定下来,走到凤鸣身边,沉声道:“少主,属下虽然尊重少主又义又信的胆魄,不过敌人太强大,我们不能不防。我还是先通知各船老手在舵旁守着,只要看情形不对,立刻开船走人。”
说罢朝驾驶舱大步走去了。
因为岸边水浅,大船会被搁浅,此处因为进来的一段水流湍急容易出事,一艘船只不敢经过,所以萧家船队停在这条阿曼江支流的中央,并不碍着别人。
凤鸣念念有词一阵后,同国大军最前面的几人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船上人人努力眺望,想知道鸿羽的劝说是否真有成功的可能。
凤鸣眯着眼睛拼命看了一会,蓦然惊喜地大叫起来,“武谦!看!是武谦!”
他伸直手指着同国大军的最前面的一骑,高兴地回头对容虎道:“一定是武谦!容虎你看,走在最前面的武谦,他一定是听了鸿羽的话,代表同国大军和我们面谈来了。”
容虎集中目力,也已经看清楚那是武谦,不过距离尚远,只能隐约认出,具体表情却看不清楚。
“恩,是武谦。”容虎点头,也不禁把悬起的心稍微放了一点。
武谦和凤鸣向来有交情。
只看同安院前面,武谦三番四次帮助凤鸣,就知道这人极讲义气。
如果同国大军不听武谦劝告,执意不听解释就要把凤鸣干掉,武谦绝不应该这样积极的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只有当武谦被授予和谈的任务时,他才最有可能以突出的姿态率先赶过来,避免双方一见面就产生冲突。
这是凤鸣等人非常合理的想法。
“那是我的朋友武谦,吩咐各船,千万不要误伤了他。”凤鸣脸颊上覆上一层希望的光辉,向身边手下传令,还抓住一个萧家高手,叮嘱道:“通知罗登总管,等武谦到了,立即派小艇把他接过来,他一定有话要和我说。”
同国大军来得极快。
凤鸣吩咐的时分,蹄声越来越响,转眼间,武谦带领下的同国骑兵已经到达江边。
“武谦!”凤鸣在船上拼命挥手,大声打招呼,“武谦,喂,我在这里!你见到鸿羽没有?”
“武谦在江边勒马,抬头看见江心大船上的凤鸣,满腔恨意迸发出来,举起右手猛然挥下,断然喝令,”放箭!“自己也拔出弓箭,蓄满仇恨的利箭对准杀死鸿羽的凤鸣心窝直射。”
跟随他赶来的同国最精锐的骑兵立即动作一致,抽箭弯弓,瞄准释放,迅雷不及掩耳,嗖嗖嗖嗖嗖嗖!
乱箭雨点一样铺头盖脸射向萧家主船。
凤鸣根本反应不过来,愣愣看着武谦弯弓搭箭,满弓箭流星一样划空彼此间的江面上方,直朝自己射来。
“鸣王!”
容虎大吼一声,分身把他扑倒在甲板上。
冉青擎出一剑,准确无误地把飞到眼前的利箭劈飞。
“怎么会这样……”凤鸣茫然。
“没时间问原因了!”容虎护着凤鸣退到舱后,拔出宝剑抵抗箭阵,扭头朝驾驶舱狂喝,“罗总管,开船!快开船!”
不用他吼,罗登早从漫天箭雨发生的那刻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即指挥船工起锚、落帆、掌舵。
他们早有准备,由最有经验的老手计算过风力风向,几乎是以天下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切步骤。
咿~大帆鼓足风劲。
在同国大军的怒吼和隔江狂射下,萧家大船好像忽然具有了生命力一样,嗽地借着风力,远远冲出同国箭矢所及范围。
呼啦一下,在江面上逃得无影无踪。
感觉口渴的容恬勒马停步,牵着马匹走向刚才在上头看见的小村庄。
和冠隆分别后,他打算先前往久别的都城西琴,拜见母亲大人,西雷最果敢精明的太后。
很久没见过太后了。
回想当年,因为安全原因而被老荣王抱回荣王府抚养,导致自己和太后不能像一般母子那样常常相聚相亲。
虽然心里明白是情势所迫,长时间不能亲昵相处,感情上毕竟比普通人家的母子要有所疏离。
现在想起自己的母亲,却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立即见到她老人家,拜倒在她脚下,请她原谅自己这个不孝儿子,竟使贵为太后的母亲,要隐藏行踪过着危险的日子。
即使对于某些政见和太后意见不和,却无损自己对太后的尊重。
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太后之间的母子亲情,慢慢发展到如此深厚呢?
因为凤鸣?
想起凤鸣,容恬情不自禁露出俊伟迷人的微笑。
他忽然想起当日凤鸣被东凡鹿丹抓去,太后得悉最新情报,主动提出乔装打扮,潜入东凡王宫做内应搭救凤鸣时,自己的震惊和愕然。
也许就是那一刻,他深深的感觉到,总是以西雷为重的太后,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个儿子的真心疼爱。
只凭这一点,他一定要夺回西雷,让太后重新享有应得的尊崇,成为西雷王最幸福的母亲。
叩叩。
选择了村庄里一间不引人注意的房屋,容恬屈指敲门。
他脸上没有蒙上黑巾。
普通百姓绝不会认识远在都城王宫的大王容貌,陌生路人如果神神秘秘的蒙脸,只会更让人怀疑。
房门咿呀一下打开了。
里面四肢粗壮的男人一脸憨厚,看见比自己还高大的容恬站在门外,愕然地大量来客。
“这位大哥,打搅了。”容恬微笑,“我路过这里,口渴难忍,想讨一碗水喝。”一边说,一边扭头用马鞭轻轻挥去肩上的黄尘,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贵为西雷王的容恬,在经历最近几年的东奔西跑潜伏刺探后,已经很有一套装神弄鬼的工夫了。
“哦,怪不得,浑身尘土,一定很累吧。”看来这是个质朴的村子,那男人觉得容恬不像有恶意,露出理解的神色,打开木门,“客人请进来坐,马匹可以栓在前面的树上。”
招呼容恬进来坐下,跑到院子里的大水缸处,用木瓢勺了一瓢清水过来,递给容恬,“喝吧,这水澄亮的,已经泸过了。”
容恬接过木瓢,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他的豪迈喝法让男人傻笑起来,“你这人喝水的样子和我兄弟挺像。”
“大哥有几个兄弟?”
“就一个兄弟,叫阿尧。”心性单纯的庄稼人遇上过路客,不禁露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客人这是到哪里去啊?”
“我是经商的,想去西琴贩点丝绢。”
“哇,去西琴啊?”
“对。”
“唉。”男人忽然叹了一声。
容恬抬起眼,“怎么?”
“客人,别怪我多嘴,西琴没从前好了。”
“哦。”容恬引起兴趣,把已经空了大半的木瓢放在桌上,问:“大哥最近去过西琴?”
男人又叹了一声,“从前挺想去的,小百姓活了一辈子,总想去都城走走,也算一辈子见过世面,可现在……”
“现在怎么了?”
“唉,现在西琴里面没有了鸣王……”
“鸣王?”
听见对方口中提起自己的心肝宝贝,容恬又惊又喜。
这样穷乡僻壤的小百姓,居然也知道凤鸣的名头?
“客人,你不会不知道鸣王吧?”男人一脸不满意的惊愕,仿佛为了加强容恬的认识,还开始指手画脚,“我们西雷的鸣王,人人都知道他啊!客人,你看见我们村子外面的田没有?那叫梯田!还有还有,你看见村口河道旁的那个大东西没有?那叫水车!啧啧,你别看好像很简单,这些东西可都是宝贝,鸣王脑袋里面想出来的。多亏了这些东西,我们这几年都没挨饿啊。”
提及丰收,男人更是高兴。
脸上笑得黑皮肤全皱起来,夸完了“他们西雷最厉害的鸣王”,又赞美了“保佑西雷的天神”,因为“他把鸣王赐给我们西雷”,唠唠叨叨说了一轮,忽然唉吆叫起来,又开始傻笑,“客人,我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肚子饿不饿?”
容恬听他夸奖凤鸣,比自己被夸还乐,巴不得他多唠叨一点,摆手道:“我不饿,大哥,你再说说你们鸣王,他的事真有趣。”
“赶了一天的路,怎么会不饿呢?别担心粮食,有鸣王给我们百姓的宝贝在,我们粮缸都满满的呢,你放开肚子吃吧。”村民走进厨房,拿了一大碟馒头和一碟咸菜出来,好客地放在容恬面前,“吃吧,客人,不怕,真的有粮食。”
说着,自己也拿起个馒头,一边嚼,一边继续说他们的鸣王,“我们鸣王会喷火。”
容恬差点把刚入口的馒头喷出来。
什么?会喷火?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没骗你。隔壁村的三曲他爹去过西琴,三曲他爹回来告诉我们,鸣王在那个什么博的国家被坏人抓走了,于是啊,鸣王就朝天上喷火,喷得人人都看见,大家就知道鸣王被关在那里了,我们大王就带着大军去救鸣王了。”
当年凤鸣被博陵囚禁,迫不得已用孔明灯升上天空发出求救信号的故事,居然可以演绎成这样?
容恬笑得肠子都快抽断了,因为要忍笑,拿着馒头的手直颤,勉强道:“你们鸣王还真厉害。”
“后来嘛,我们鸣王又喷了一次火。”
还喷?
容恬抽播着俊脸瞪着面前土头土脑的村民。
“你不知道吗?鸣王喷火烧了离国大军啊,”村民惊讶地反问:“离国大军的船全部被鸣王喷火烧掉了,三曲他爹说,鸣王看见离国大军过来,嗷地一声大吼,张口就喷,火苗窜到半空,哎哎,客人你别笑,我们鸣王真的很厉害……”
当然,容恬借住在这家农舍。
每想起凤鸣会喷火,西雷王不禁仰躺在床上从心底微笑出来。
凤鸣,我的小鸣王……思念宛如生根的藤蔓缠绕心田,虽然勒得深处隐隐发疼,但藤上绽放的花朵之绚丽,又足以补偿这微不足道的痛苦。
非常,想念。
容恬无法入睡。
把整颗心沉浸在想念中的感觉既痛又甜,思及凤鸣的一切,他觉得自己比拥有天下还要幸福。
虽然西雷尚未回到他手中,但他的心被涨的满满的,因为凤鸣就在他所知道的同泽,等待他回去。
他淘气天真的凤鸣。
他那个不管上了多少当,还愿意相信天下好人比较多的凤鸣。
他那个偶尔一拍脑袋,会想出无数怪点子的凤鸣。
他那个就算什么也不干,就算呆坐着也能令他忍不住微笑的凤鸣。
属于他的,只会在他怀里,化成一汪春水,发出迷人呻吟,如妖精一样诱人的凤鸣……我想你。
容恬躺在农夫简陋的木舍里,仰躺在床上,对着空气默默开口。
凤鸣说过,空气都是流动的,流动的空气,就是风。
风可以吹到任何地方。
那么风啊,我以西雷王的名义,请你吹到我最心爱的人那里。
代我抚摸他的脸庞的黑发。
告诉他。
我爱他。
江面上。
江风越过舱房开启的窗户,把凤鸣额前黑发吹得随风飘扬。
“唉吆!好疼!”凤鸣忽然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惨叫,转头看着身后的秋蓝,“秋蓝我真的知错了,下次不敢丢下你们乱冒险了。我现在可是伤患啊,怎么可以趁着包伤口的机会对我打击反复?”
他背部的伤口是在突破城门时被剑刺破的,出城后没有时间,只简单的绑了一条带就算止血了,现在当然要重新包。
还算他命大,当时被尚再思及时扯过,剑才没有更进一步刺入。
否则伤及内脏,能不能活着逃回船上都还难说。
秋蓝其实下手非常小心轻柔,不过脸上表情可不是一般的生气,抿着双唇,眼里湿湿的。
自从揭开衣服看清楚凤鸣身上新添的大大小小伤痕后,心痛加生气,让秋蓝的眼湿根本没停过。
秋星也一样泪花,轻声道:“鸣王,您就忍着点吧,伤口上药,总有些疼的。”
对着两个随时又会开始放声大哭的侍女,凤鸣真是胆战心惊。
他倒不是很怕受伤,反而比较怕受伤后要面对的这几位超级会哭的小猫。
呃,想到以后要向容恬交代这次惊险,心里也是虚虚的。
以容恬的个性,一定会重重责怪他擅自冒险,还把自己弄得这么伤痕遍体,说不定会被打屁股……想起打屁股,不由又想起和容恬重逢后两人一定会剧烈进行的某些运动。
真脸红……“啊!”正在想入非非的凤鸣背上猛然一疼,大叫起来。
原来正为他上药的秋星,竟一不小心,让脸上滑落的眼泪淌在伤口上。
眼泪可是含有盐分的啊!
“对不起鸣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呜……”
“秋星,求求你不要哭了。”凤鸣索性转身,把秋星拉过来,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秋月虽然没有来得及上船,但是也不一定是坏事啊。老实说,福气门现在比船上安全多了,我巴不得你们几个现在都在那里一起乖乖染布呢,省的遇上同国大军时大家开打会被误伤。放心啦,等局势安定一点,我一定第一时间派人去把秋月接回来。唉,以后我绝对要把你们几个女孩子都放在安全地点才行,这样跟着我实在太危险了。”
“不,我们一定要跟着鸣王。”秋蓝忙道。
秋星被凤鸣安慰一番,心里好受多了。
尤其福气门是同泽老店,掌福通老人又很爱秋月这个徒弟,应该会把秋月照顾得很好。
“鸣王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一不定期要把快点把秋月接回来啊。”没有姐妹在身边,秋星份外不习惯。
他的秋月从来没有这样分开过。
“放心吧,我说话算数的,骗你们是小狗。”
“好了,现在请鸣王继续让我们氢气伤口包好。”
“啊?还要包啊?会疼啊……”
“知道了……”
艰苦的包伤口工程继续,凤鸣虽然是雷鸣王还身兼萧家少主,但胆子还没有大到造秋蓝和秋星的反,只能苦着脸继续露出光裸脊背让两个大侍女上药。
好不容易包好,手臂上也被缠了白纱布的容虎快步走进来。
“鸣王的伤口如何?”
凤鸣一边兴举向他打招呼一边说:“还好。”
“很严重!”发飘的是秋蓝,俏目兴师问罪一样啾着容虎,“容虎你不是负责保护鸣王的吗?竟然让鸣王伤成这样,你看鸣王的背。”
凤鸣赶紧打哈哈,“好了好了,秋蓝,容虎也受伤了嘛,你不要欺负他。”
“我哪里欺负他了?人家说的是正事。”
“对了容虎,外面有什么消息吗?武谦为什么朝我射箭啊?”
这次事情大了,把秋蓝惹成这样,连打哈哈都繁衍不过去。
只能转移话题。
“回禀鸣王,目前我们都在船上,一时半会查不到什么消息。”容虎英气的脸上也露出疑惑,“我也很奇怪,武谦对我们一向不错,为什么竟然领兵朝我们射箭,而且房间之前,竟一个字都没说,根本就是不给我们任何解释的机会。”
“唉。”凤鸣叹气。
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武谦怎么可能射他呢?
还是带着一群人,把他当靶子一样射。
难道鸿羽在武谦面前说错了什么话,让武谦吃味吃得醋箭满天?
凤鸣很快就把脑袋里面的古怪想法放弃了,耸肩道:“说不定武谦受到同国将领的压力,为了继承王位,不得不在将领们面前装模作样的和我决裂,虚射几箭敷衍吧。我了解武谦,他绝对不是不顾朋友情义的人。再说,如果他真想杀我,鸿羽也绝对不会同意。”
容虎摇头。
这个解释也不通。
武谦那一阵乱箭可不是虚射,要不是他扑倒鸣王,鸣王很可能伤在箭下。
两人想了半天,就武谦的事情提出多种假设,都觉得解释不过去。
到后来,凤鸣甩头道:“算了算了,乱猜也没用,等以后我们见到武谦的时候当面问清楚好了。总的来说,我们还算幸运的,不管怎么说,已经逃过一场大难。”
话音未落,匆忙脚步声响起,似乎不少人正朝他们这里快步走来。
来得是罗登,身后还跟着脸色难看的洛宁、冉青、尚再思等人。
“少主,大事不好。”罗登一看见凤鸣,就说了最令凤鸣头皮发麻的“大事不好”四个字。
“啊?又怎么了?”
“同国水师出现在了望手视野内,正追着我们过来。”罗登语气沉重,“同国有一段国境临海,又和单林经常接触,所以各国水师中以同国最强。看来同国人这次是非要灭了我们不可了。”
凤鸣脑袋嗡地一声,再一次发胀起来。
上帝啊!
我向圣母玛利亚再次发誓,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干啊!
用不着举倾国之力这样追杀到天涯海角吧?
容恬你在哪里?
呜……这次真的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