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又破烂又便宜的私人经营的小旅馆。
欧阳宝正拿着手机打电话,张恒在房里来来回回焦急地绕着圈。
「嗯,我知道了。暂时就这样。」
欧阳宝挂掉电话,迎上张恒急切的目光。
「怎样?」
「好消息,」欧阳宝换了一身低调的灰色外套,笑容还是充满阳光,「内线和我说,你弟已经被我那个校长堂哥抓了。」
张恒脸色大变,下一秒跳得比屋顶还高,「这算什么好消息?!」
「总好过被那个洪家的老大抓住吧,你说是不是?」
这话倒真的难以反驳。
「被校长抓住,真不是什么坏事。教授,你虽然没见过校长,不过俗话说得好,见校如见人。能创造一所宁静和谐学校的人,能坏到哪去?」
为了成功逃出学校,三人按照欧阳宝的计划分头闯关,欧阳宝还特意关照武力值最低的张平,给他安排了一条最简单最轻松的路线。
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后,终于在约好的小旅馆碰头,张恒只见到欧阳宝,却连张平的影子都没见着。
恒哥那个懊悔着急啊。
早知道会把张平弄丢了,恒哥就算拿行李箱把弟弟装起来扛在肩上,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
「当然啦,学校防备是森严了点,校长控制欲是强了点,可那也对教职工和学生起到了最大的保护作用。你弟被校长抓住,也就是继续关在学校里,顶多要他给学生们免费多上两堂课。」
欧阳宝的话,听着似乎有道理。
「你接下来要去干的事,一定很危险。难道你比较喜欢你弟跟着你枪林弹雨地闯?」
这句最说到了心坎上。
张恒不跳了,冷静下来思考。
策哥在密西西比出了事,他虽然刚刚才从学校出来,不了解外头是什么局势,只是,用膝盖想也知道,墙倒众人推,现在一定比往常要危险上许多。
如果张平跟在他身边,确实很危险。
关在那所戒备森严,比监狱还监狱的学校里,也许对张平来说更安全。
「可是,洪黎明能把我们安排到学校,他八成和校长认识。校长会不会把张平交给洪黎明?」
想起自己离开校园前和洪黎明的最后一顿晚餐,张恒刻意忽略五脏六腑传递来的隐隐抽痛。
如今弟弟丢了,策哥身处险境,多年的兄弟们在危难之中,哪有工夫再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等等,不对!
他和姓洪的不是儿女,更没有情长。
只有怨,只有恨,只有令人血液变得冰冷的圈套和谎言。
还有一个该死的会下雪的虎斑猫水晶球!
「放心吧,我那个堂兄是我见过的最变态的控制狂,学校的一草一木他都要完全控制,更何况你弟是他管辖下的一名教员?他不可能把你弟交给洪黎明,那等于交出了控制权。」
「你就那么肯定?」
「我肯定。」
「那可是我唯一的弟。亲弟。」
「退一万步来说,假如校长把你弟交了给洪黎明,洪黎明一定会立即让你知道这消息。现在洪黎明没有对外放消息,那就说明他手里没有你弟。」
张恒知道,欧阳宝的推论很实在。
洪黎明如果抓到了张平,就等于抓住了自己的软肋,他会用张平逼自己现身。现在还没有使出这一招,可见张平至少目前没落到洪黎明手上。
因为担心弟弟而高高悬起的心,终于稍稍往下放了一点,然而,很快又怦怦地不听话地乱跳起来。
想到那躺在地毯上的家伙,药效应该早就过了,恢复行动力之后,会如何带着雷霆之怒,如何不择手段地追捕自己,就觉得滋味复杂得难以形容。
「这么忌惮洪家那个,你当时就应该把他杀掉。不是说他喝了我给你的药吗?那他一定有某个时间无法动弹,任你宰割。」欧阳宝伸个懒腰,说起杀人,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谈论掐一根葱,「大好机会,居然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太刺心。
像种子在心窝里发芽,伸张出无数枝桠,恐怖地疯长,最后长成一株满布尖刺,把心脏塞得满满的荆棘。
为什么不杀?
他卑鄙无耻,他混蛋可恶,他仗势欺人,他玩弄感情。
他利用他,害了策哥!
当洪黎明千年难得一次地落在下风,狼狈不堪地倒在他脚下,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张恒忽然忆起,他用脚底踩着那只虎斑猫,咬牙切齿地蹂碾时,洪黎明流露的眼神。
「我心里在想,」张恒狠狠地咬了咬唇,冲着喋喋不休埋怨他的欧阳同学,满脸暴戾地吼起来,「你真的去过西伯利亚的杀手训练营吗?他妈的比被男人甩了的小妞还呱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