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的家族盛宴,每个人都将过往的矛盾深藏,彼此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饭。苏卿答应过老妈,不会在面子上给陆豪他们臭脸,自然也表现得非常友好。倒是筱琦,依旧对陆豪和张宁宁冷冰冰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整场晚宴下来都没有和他们说了超过五句话。
“时间真快啊,卿卿,筱琦,宁宁,都有男朋友了,而且个个优秀。你们好好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放心了。”四姨夫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男朋友”上引,毕竟,他们现在所在的温泉度假村的商务经理,就是她女儿的男朋友。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眼力,大人不用过度操心的。”三姨依旧是最通情达理的那一个。
“陆豪,你要加油了啊!”大家都对陆豪心存期许。
陆豪依然千年不变的在刷手机,一幅事不关已的样子。二姨忙不迭地维护儿子,四姨又说要帮陆豪介绍女朋友,后来又说到张宁宁的男朋友,后来又说到苏卿和郭林吾……
眼看着这个话题又要展开了,苏卿便找个机会想溜出去,“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还没处理,先出去打个电话。”
苏卿拿着手机走到酒店外面的花园里,坐在喷泉池旁的一个木椅子上,望着喷泉孜孜不倦地往外喷水,望出神。喷泉细小的水雾随风飘过来,打在身上一个寒颤,苏卿裹紧了大衣。
新年马上到了,效外的冬夜比市区温度更低些,酒店外人烟很稀少,只有偶尔闪过的车灯和时不时巡夜的保安路过。几堵沉重的墙,将室内的灯火辉煌与室外的清凉静谧隔离开来,形成了两个世界。
“筱琦一定也很想出来,呵呵。”苏卿正这样想着,远远地看一个人影走过来,身形高挑。苏卿一笑,在心里说:“就知道你耐不住那番热闹。”
人影越来越近,苏卿逐渐看清她的身形轮廓,才知道原来不是筱琦,而是张宁宁。
“姐。”张宁宁走过来,向苏卿打招呼。她上身穿着一件貂绒大衣,毛绒绒的像个小熊;腿又极细,踩着一双黑色的短靴,套着黑色的过膝长袜,走路摇曳多姿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总觉得和貂绒这种很富贵的衣物有些不太相称,可苏卿看着张宁宁的这身装扮却觉得很搭。张宁宁的心理年龄,比貂绒所代表的气质还要老。
“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张宁宁在苏卿旁边坐下,相隔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处理一些事情。”苏卿不咸不淡、不温不火、不痛不痒、不冷不热地回应着,眼睛注视着喷泉,没有看身边的这位艳丽少女。
“少来了,你能骗得过长辈,但骗不了我。”
“你也少来!”苏卿依旧看着喷泉,慢悠悠地说:“不要总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高明的样子,也不要装着很了解我,你很想表现自己的独特,孰不知自己非常平凡。你脑子里想的事,别人是不屑于想,可明白?”
“你和那位准姐夫,还顺利吗?”
“宁宁,你有没有觉得,你对我的关心有点过头了?”
“做妹妹的关心一下姐姐,天经地义。”
“这里又没有别人,可以不用演戏。”苏卿冷笑,提醒她。
“姐,你和那位准姐夫的事,大姨全都知道吗?”
“哈哈!看来你对我的关注,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哦。”苏卿讥讽她,“宁宁,真是辛苦你了。”
“听说他最近公司发展的不错,我听陆豪说,他又想回去工作了呢。”
“陆豪的事,让他自己来说就好了。”
“一个年轻帅气又前途无量的男人,你可要看紧了啊!我听说,他最近和一个女人走得很近,你不知道吗?好像是在一个地方上班的。姐,你也不能光顾着陪大姨,男朋友也得多陪陪的,一不小心就被人抢跑了……”宁宁说到这里,突然住嘴,大概是想起自己也常抢别人的男朋友,刚刚那句话等于打自己的脸,所以连忙换了一种说法,“那样的男人身边的**是很多的。”
“是啊!”苏卿终于转向张宁宁,盯着她的眼睛,“我是该提防一下那些不怀好意的女生,哈?”
“姐,你说大姨要是知道郭林吾全部的事,还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张宁宁吐着红唇说完这句话,低头用手指弹弹貂绒大衣上沾惹的喷泉水珠,漫不经心地,等着苏卿的回答。
张宁宁是那种越挫越勇型的有志青年,看别人笑话,看别人狼狈,看别人生气,看别人输,都是她最大的人生乐趣。她的心里,没有什么亲人或是朋友,只有“能利用的人”和“不能利用的人”之分,只有“输”和“赢”之分,只有“富”和“穷”之分。通常,一个人要修几辈子的福,且天天吃斋念佛做善事,才能修到张宁宁这样的亲戚的。
苏卿已对张宁宁知之甚深,对待她,要么示弱服软,要么就要一下子将她震慑住。苏卿笑了笑,语气却冷得可怕:“你大概忘了上次我打陆豪一巴掌的事了,你也一定记得我为什么打他。宁宁,你要是敢让我妈受一丁点的伤害,你要相信,我也可以是个六亲不认的人,而且我一直都坚信只有拳头才能解决问题。”苏卿把头逼近张宁宁,两眼寒气如刀,“也不要跟我比智商,你只是一个艺术学院结业的学生,要不是你陪着那位教导主任……你能毕得了业?”
“你……你血口喷人!”张宁宁气得花容失色,却无从辩解。
“这在你们学校是公开的秘密吧?”苏卿已经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转身再次面对她,“宁宁,我劝你还是放自己一条生路吧,要说身上的把柄,恐怕没有人比你多。等哪天被你玩弄过的那些前任们组个团来黑你,这上海市可就真的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苏卿说完这些话,起身,从容地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依旧坐在那里的张宁宁,像是还有话要说。
“你还想说什么啊,苏大小姐?”对峙半天,张宁宁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你裤子后面开了条缝。”苏卿面无表情。
张宁宁慌忙站起来,把头努力地扭向后面看,又用手一摸,立刻一幅狼钡表情。后面那个最羞羞的位置,真的开了一个不小的洞。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卿没有回答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卿卿,怎么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你?”见苏卿回来,许梅不禁数落她几句。
“我刚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后碰到宁宁,和她谈了谈心。”
许梅自从知道了宁宁和女儿的恩怨之后,已经对宁宁没什么好感了,听了苏卿的话,心知肚明,但表面上依然装作没事,“原来是这样。姐妹们多聊聊天挺好的,年轻人在一起比较有话题。”
“宁宁呢?”四姨没看见女儿回来,担心地问。
“宁宁说她想自己一个人呆会儿,或者,去找她的男朋友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宁宁的裤子上破了个洞,哈哈哈哈!”陆豪没有智慧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有前途的青年,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向大家汇报着,“真不懂女生,裤子穿那么紧干吗?难怪撑破个洞,哈哈哈!”
苏卿哑然失笑,原来连恨不得把头按在手机里的陆豪都看见了。
“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说?”四姨一听非常着急,“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针线包,帮宁宁补一补裤子,你们先聊着,我先去找宁宁。”
四姨出去后,大人们的话题由宁宁的裤子展开,开始讨论起男人女人穿衣服的区别、那些年代年轻人们穿什么这样时尚类的话题来。
筱琦和苏卿坐在一个角落,低声地聊着天。
“姐,你快来车友荟报到了吧?”
“下周就去。”
“太好了。对了,刚才宁宁又去招惹你了?”
“恩,又想使坏。”苏卿苦笑,“不过我也教育了她一回,我看出来,她有一点怕了。”
“她是不会怕的。”筱琦对张宁宁了解至深。
“随她吧,见招拆招。前两天我把她和我的事告诉我妈了,你大姨她一直觉得我们对宁宁太不友好了,所以我才告诉她这其中的原委。”
“大姨不要介意就行。”
“你大姨现在心态好的很。”
“姐……”筱琦支支吾吾地,有话要说,“我知道总是向你告秘不好,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不想看你受任何一点伤害。”
“怎么了?”
“林吾他,最近总是去找楼下的那个女孩,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知道的。那个女孩长得很像Penny,林吾可能一时放不下,又觉得奇怪,想打探清楚吧?”
“但愿是这样,但我总觉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女生我见过两次,她好像对林吾挺有意思的。”
“是吗?”苏卿一愣。筱琦说的居然和张宁宁刚才说的差不多。这几天没去找林吾,难道故事又有什么变化了吗?
“到时候我问问他吧,我们就先不乱猜了。”苏卿不想过快下结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对林吾有信心。”
“恩,我也希望不要有事,你们在一起多不容易啊,他要是真的有什么,我第一个不同意。”
“我也不会同意的啊!”
筱琦看起来比苏卿都紧张,苏卿觉得好笑,宽慰地拍拍她。
“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