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军一事进行得顺利,无论是边关还是留在建安的兵马,伤病、体弱以及年老的兵将有的被安排了其他差事,有的则领了安抚的钱粮回乡谋生。如此一来军械马匹还有钱粮的缺乏得到了很大的缓解。更重要的是,没有反抗内斗,没有流血纷争。朝中对战兰泽此举赞不绝口,比起他刚回来时众不敢言的情状,如今言官文臣对政事的看法虽不尽相同,却人人都敢在战兰泽面前开口。而经历裁军一事后,南楚军纪愈发严明,少有派系夺权,诸事皆行军令军制,不论军阶皆赏罚分明。除此之外,周乔武英将军的名头也已经渐渐盖过了肃王妃的名头。不仅玄武军的将士们得到妥善安置,甚至连这些兵将的家眷也都得到照拂,使得无人再提起周乔的出身和昔日那些风言风语,街巷中广为流传的尽是她真真假假的功绩。这其中,既有她当街处置殴打妻儿的赌徒,将家境贫寒的妇人安置到铺子里帮工的慈心之举,亦有她小小年纪便入军营,武功身手盖过军中男儿的丰伟功绩,却也有她在战场上扔了刀剑不用,硬是徒手拧下五百个人头的惊悚传言。总之,这些真假掺杂的传言将她说成是天仙模样菩萨心肠,文可挥墨疾书,武可震慑天下。这日虞靖到王府时,就在门口遇上了刚回来的周乔。她没有骑马,反倒是坐了马车,马车车轮上沾了湿土,还有细碎的竹叶。他哼了一声,定是刚从那个北晋质子处回来。
裁军一事进行得顺利,无论是边关还是留在建安的兵马,伤病、体弱以及年老的兵将有的被安排了其他差事,有的则领了安抚的钱粮回乡谋生。如此一来军械马匹还有钱粮的缺乏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更重要的是,没有反抗内斗,没有流血纷争。
朝中对战兰泽此举赞不绝口,比起他刚回来时众不敢言的情状,如今言官文臣对政事的看法虽不尽相同,却人人都敢在战兰泽面前开口。而经历裁军一事后,南楚军纪愈发严明,少有派系夺权,诸事皆行军令军制,不论军阶皆赏罚分明。
除此之外,周乔武英将军的名头也已经渐渐盖过了肃王妃的名头。不仅玄武军的将士们得到妥善安置,甚至连这些兵将的家眷也都得到照拂,使得无人再提起周乔的出身和昔日那些风言风语,街巷中广为流传的尽是她真真假假的功绩。
这其中,既有她当街处置殴打妻儿的赌徒,将家境贫寒的妇人安置到铺子里帮工的慈心之举,亦有她小小年纪便入军营,武功身手盖过军中男儿的丰伟功绩,却也有她在战场上扔了刀剑不用,硬是徒手拧下五百个人头的惊悚传言。
总之,这些真假掺杂的传言将她说成是天仙模样菩萨心肠,文可挥墨疾书,武可震慑天下。
这日虞靖到王府时,就在门口遇上了刚回来的周乔。她没有骑马,反倒是坐了马车,马车车轮上沾了湿土,还有细碎的竹叶。他哼了一声,定是刚从那个北晋质子处回来。
“哎,虞帅你怎么又来了?”周乔怀里抱着东西走过来。
虞靖一听眼睛一瞪:“我自是来找殿下!你还不许?”
见这态度周乔也不恼,边往里走边说:“你是来禀报裁军成效的吧?啧啧,真慢啊,我们玄武军就不必说了,可连宋茂山和高江的呈报都从边关送到了战兰泽手里,离得最近的镇北军居然排了老末。”
“你——”虞靖正要说什么,进了王府第一眼就看见那道高大的身影,他啧了声,只得先道:“殿下,臣有要事相商!”
战兰泽颔首,却并未过去,目光落在了正朝他而来的周乔身上,她笑靥如花,脆生生地对他道:“我回来了!”
虞靖看周乔对战兰泽笑的那样子就直咂舌,偏偏兰泽还就吃这套,居然连他这亲舅舅都瞒着,暗地里留下了周慕白的性命。这与引狼入室养虎为患有何差别?
那边虞靖拧着眉等在一旁,这边周乔把怀里的书往战兰泽手上一放。
“大哥又叫我多看书,战兰泽你替我看吧,看完把大致意思同我说说!”
战兰泽翻开看了两眼,都是些简单易懂就是有点厚的书。
听了她这话,他挑眉:“如今外面都传你文可挥墨疾书,武可震慑天下,你这行径若是传出去,可就名声不保了。”
“怎么名声不保了?我占后边那半句不就成了。再说文可挥墨疾书有什么用?若不是每次去看大哥他都要考问我几句,我才懒得理会这些。”
说着周乔还一抱胸,“我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嬷嬷总说嫁出去的姑娘就是别家的人,娘家管不到。怎的到我这里就不灵了?天底下嫁了人还被自家大哥考学问的女子,怕是只我一个了吧。”
听她这么说,男人淡笑,“那今晚来书斋,我说给你听。”
书斋……
周乔耳朵忽然变得红红的。
以往她去书斋,那是正正经经找他说事情的。可自从在那一夜在窄榻上行了云雨事后,战兰泽每回提到书斋,在周乔听来都另有意味。
并非是她思绪龌龊,实则是一提到这两字,她便能想到他们曾在桌案上、在那把逍遥椅上、甚至……她还被抵在书斋的门上,角角落落都能勾起那些片段。
“那里就不去了吧,嗯,还是在主屋说就行!”她挠挠头发,“我听书容易犯困,困了正好躺下就睡。”
战兰泽本没有别的意思,但瞧见她红红的耳朵和脸蛋,大约明白了缘由。
“听你的。”他含笑道。
虞靖也不知这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成亲数月每日都见,怎么还如此黏腻?都说了他是来禀报要事的。
战兰泽往这边来时,远远就瞧见了虞靖那一脸要告状的神色。
两人进了书斋,虞靖先是把镇北军裁军一事说了个透彻,战兰泽合上虞靖的呈报,“镇北军兵马众多诸事纷杂,能这么快呈报,舅舅辛苦。”
他将册子放在一旁,见虞靖欲言又止,“还有何事,不妨直说。”
“兰泽,那个周慕白和裴昭云,你要如何处置?周慕白远在南楚,北晋却如此相助,足见此人在北晋的地位,那个裴昭云亦是独孤临舟有意重用之人,这杀与不杀留与不留,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此事不劳舅舅费心,这二人另有用处。”
“这么说你是不会杀他们了?”虞靖想了想,“莫非……”
战兰泽看着他:“我自有数。”
话说到这个份上,虞靖便不好再多言,“对了,今夜要接的是什么人?既要办事稳妥又要嘴严,我就派了墨玄去接。”
“顾霆尉夫妇。”
“什么?”虞靖皱眉。
但不用战兰泽多说,虞靖也立刻明白定然是因为周慕白还活着这事。
可顾霆尉是什么身份,北晋燕林军的主帅,之后若是子承父位那就是北晋的督军太尉。此等身份如何能让他来南楚,倘若军机泄露,岂不给了北晋可乘之机?
然这些他都想得到,战兰泽自然也想得到。
既想得到却又仍要如此,虞靖冷哼:“又是因着周乔吧?她究竟是在何处买的迷魂汤这般有用?我看不妨把扩充军械的银钱都拿去买迷魂汤好了,他日往战场上一洒,北晋举国投降归顺南楚也未可知!”
迷魂汤。
战兰泽思索着,也差不多是了。
自从知道了周慕白还活着,自从知道了周璃夫妇要来南楚,周乔是事事都会同他说,找他商量。而到了夜里都不用他提,她便像只欢快的鸟儿主动扑到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男人回味着,此等迷魂汤,又有谁招架得住?
***
夜里,亥时三刻。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竹林小径,绕过溪流,最终停在僻静小院的偏门处。
“姐姐!”周乔等不及地率先伸手,结果碰上刚从马车里出来的顾霆尉。
周乔眉头一皱:“怎么是你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姐姐身边还能有旁的男子不成?!”顾霆尉拍开周乔的手,“让开些,璃儿有我,用不上你!”
“好了。”温柔的女声响起,紧接着白皙的手搭在顾霆尉手臂上,周璃款款走出,温声道:“乔儿。”
周乔的视线当即落在了周璃已经大起来的肚子上,她忽而有些迟疑。
顾霆尉一眼瞧出来:“怎么了周老三,怕什么呀?”
周璃嗔怪地拍了下顾霆尉,“少说两句。”
说着她主动伸手,握住了周乔的手。周乔这下话都不敢说,屏着气稳稳地扶着姐姐,将她平稳扶下马车,这才松了口气。
“兰泽公子。”周璃见了战兰泽,微微颔首见礼。
随即,她又看向周乔,相比于年初一时的赏雪,这次相见两人之间的感觉显然与之前不同。
离得近了,周璃便觉周乔不仅气色甚好,眉宇之间则更多了几分娇媚之态。
身为过来人,周璃明白了些。再看战兰泽毫不掩饰的眼神,周璃轻笑了下,又看向那道已经敞开的偏门。
握着周乔的手,不由紧了紧。
周乔自然明白周璃的欣喜和紧张,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但她能想到姐姐收到消息时的震惊和喜极而泣。
奔波数日,只为与大哥一见。周乔扶着周璃,“走吧姐姐,大哥在等我们。”
进了偏门,里面变得清冷安静起来。周遭已熄了灯,但越往里走,越能听到悠扬琴声。
屋门开着,周璃循着琴音走进去,看见了抚琴之人。
眼泪轻声砸在了地上。
琴声就在这时戛然而止,周慕白擡眸望去,视线先落在了那张温婉的脸蛋上,而后落在了她已明显隆起的腹部。
周慕白起身,走了过去。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周璃有些忐忑,是她来得太急,急得忘了或许她并不是大哥想见之人。却未想此时周慕白擡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不似往日那般淡漠:“有了身孕,又何必奔波至此。”
周璃错愕一瞬,顷刻间泪如泉涌。她哭着抱住了周慕白,叫出那声“大哥”。
胸前衣襟被眼泪浸湿,周慕白轻轻拍着周璃的后背,无声地安慰。接着往旁边一看,周乔正眼巴巴地望着哥哥姐姐。
男人失笑,朝她伸手。周乔早就哭过了,本来今夜她是不想掉眼泪的,可兄妹三人团聚,她还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的战兰泽和顾霆尉双双脚步一顿,顾霆尉满脸嫌弃地看了眼战兰泽,后者瞧着倒是习以为常。
顾霆尉想了想,没有进去寒暄。比起两个妹妹,他这个妹婿在周慕白眼里估计是一文不值。
他便与战兰泽一道立于廊前,百无聊赖地看着院中花草。
“兰泽公子,俗话说长兄如父,你把你岳丈关了这么久,就不怕他伺机报复?”顾霆尉睨着战兰泽,“他那人,手段可不少。”
闻言战兰泽侧过头来,“顾将军似乎并不意外。”
顾霆尉嗤笑一声,“我早有此怀疑,只是怕说出来让璃儿空欢喜一场罢了。你为了周乔,都能不远万里派人送回春丸救我父亲,又怎么可能真杀了她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