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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杀 正文 第95章 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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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楚军开拔回朝的消息传回朝中,楚帝大怒的消息也极快地传了回来。“殿下。”趁着大军原地整顿,虞靖避退左右,低声道:“陛下因议和之事震怒,已下旨令太子前来坐镇统帅,回击北晋。”太子乃南楚先皇后嫡子,又是皇长子,因其资质平庸,才多年都不入楚帝之眼。若非当年战兰泽到北晋为质,此人根本坐不上东宫之位。许是楚帝年纪大了,又或因着朝中大臣屡次上书,最终还是按照历朝先例,立了嫡长子为太子。“太子不善骑射,路遇贼人伏击,不幸殒命。”战兰泽淡道,“做得干净些。”“是!”疾风刚应下,就见虞靖一脸震惊地看着战兰泽:“殿下这、这是要……”“怎么,舅舅怕了?”

    南楚军开拔回朝的消息传回朝中,楚帝大怒的消息也极快地传了回来。

    “殿下。”

    趁着大军原地整顿,虞靖避退左右,低声道:“陛下因议和之事震怒,已下旨令太子前来坐镇统帅,回击北晋。”

    太子乃南楚先皇后嫡子,又是皇长子,因其资质平庸,才多年都不入楚帝之眼。若非当年战兰泽到北晋为质,此人根本坐不上东宫之位。许是楚帝年纪大了,又或因着朝中大臣屡次上书,最终还是按照历朝先例,立了嫡长子为太子。

    “太子不善骑射,路遇贼人伏击,不幸殒命。”战兰泽淡道,“做得干净些。”

    “是!”

    疾风刚应下,就见虞靖一脸震惊地看着战兰泽:“殿下这、这是要……”

    “怎么,舅舅怕了?”

    “那可是太子。”

    “太子又如何。”战兰泽眸色平静,“朝中乱局不正是太子搅弄起来的吗?”

    这话说得不错。

    陛下年岁已大,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偏近来又宠爱起兰贵妃所出的十一皇子,每日都要召见。此事朝中无人不知,但回想昔日,能得陛下如此宠爱的,不也是兰贵妃所生的七皇子吗?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有了陛下要易位东宫的风言风语。

    太子心烦意乱,开始打压动摇的朝臣和其他皇子。尽管是手足兄弟,但皇子们又怎会坐以待毙,各个蠢蠢欲动暗中结交党羽,甚至将手伸入了军中,使得本就不睦的百万大军更加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毫不避讳地想要在夺嫡之争中捞得好处。

    如此内乱数月后,战兰泽脱离掣肘又反击北晋的消息震惊朝野,若大业成了,七殿下顺利归国还有何人能与之匹敌?

    局势就此变得更为复杂棘手。

    这也是为何潜入北晋后虞靖一直等得焦急不已,迟则生变,万一南楚那边有人漏出风声让北晋有了防备和回击之法,那这么多年的一切便功亏一篑了。

    “若怕,舅舅不必出手。”这句话,将虞靖唤回了神。

    “这说的什么话?!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没什么可怕的,归根究底那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如今不为他们做嫁衣裳,他们便一朝翻脸无情想将你踩在脚下,没这个道理!既然要争,那咱们也争!”

    “如此,就多谢舅舅了。”

    “殿下既唤了舅舅,又何须这般客气!我这就整军,不让朝中那起子人占了先机去!”

    虞靖刚离开,唐烈云就走了过来。

    他看了眼虞靖离开的背影,又看向战兰泽:“南楚那边乱得很,你又多年没有回去,不妨养好了身子再同他们周旋。”

    “不行。”战兰泽毫不犹豫。

    唐烈云知道他说一不二,只得将一个小木盒递给他:“这是最后一枚,算上这次你已服了十二次,再多服一次,必会血脉喷涌五脏焚烧而亡。”

    “能撑几日?”

    “三日。”唐烈云补充道,“不管三日内你能否摆平朝中之事,三日后你都必须给我躺七日去,直至血涌平息剧痛消失。若不想你费尽心思娶的人刚嫁过来就守寡,你最好听我的。”

    提及周乔,战兰泽神色缓和了些。

    他看向一旁:“知会北晋,十日后成亲。”

    “是,殿下!”

    唐烈云听着那话,又看着他将那枚苦得倒胃的药丸吞下,一连啧了好几声。

    “若无事,你可以走了。”战兰泽说。

    唐烈云一噎:“你撵谁呢?!你这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念完经还打和尚!我偏不走,戏都没看完呢我走什么走。你这般急着回去收拾乱局,不就是为了让她安心嫁过来,不至遭人暗地算计么?可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逼她答应的,你现在做这些她会领情吗?”

    “不重要。”战兰泽说,“她也无需知道。”

    ***

    自那日回来后,周乔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

    来龙去脉早已传遍了北晋大街小巷,人人都叹武英将军不愧是将门之女,以一己之身救了整个北晋。

    可周璃知道,那些赞叹之情感激之语,非但不能安慰周乔半分,反倒会令她更加难受。

    乔儿从来都是傲气的,她赢得起也输得起,但唯独不会弃战投降,不战而败。这无异于折断她的傲骨,迫使她跪在敌军面前,重重地磕上一头。

    于她而言,这必然是比战败、甚至比战死还要难受的滋味。

    每一句感谢之语,每一句赞叹之词都会让她忆起当日之景,所以她将自己关了起来,不听也不看。

    冷风吹过,将热气吹散。周璃忙擦了眼角湿润,敲了敲周乔的房门。

    “乔儿,姐姐做了素面,是你平日里喜欢的,你吃一点好不好?”

    里面没有声音。

    “已经三日了,你这般水米不进是要姐姐担心死吗?”

    屋外周璃的声音带着哽咽,“你若还不肯吃东西,那姐姐便陪着你。我会每日端着膳食站在此处等你,你什么时候吃东西,我就什么时候吃东西。”

    等了片刻,她终于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瘦得下巴都尖了许多的脸蛋。周璃心疼不已,生怕周乔忽然反悔,立刻端着热腾腾的素面进了屋里。

    “姐姐不必担心我,以前伏身夜袭的时候,也是几日都不进食的。”周乔声音沙哑,“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可你还有伤啊乔儿。”周璃上前轻轻拉开周乔的衣领,里面的药纱果然已经被血浸透,甚至沾湿了里衣。

    周乔任由她拉着坐下,周璃仔细地换下药纱,又唤嬷嬷将新添的暖炉和药一并拿了进来。

    周乔皱眉看着嬷嬷抱进来的药盒子,“这是谁送来的?”

    “是楚都统送来的,送来时说是那位在城隍庙救过你的药王大人给的。怎么了?”周璃拿起药膏,“这药刘干大夫也看了,是上好的生肌药膏——”

    “我不涂这个。”周璃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乔打断,她兀自拢了衣衫,“要么涂原来的,要么就不涂了。”

    周璃不知她为何忽然生了气,还是温声哄道:“好,那就涂原来的。姐姐给你涂药,你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屋子渐渐暖了起来,伴着姐姐温柔地上药,周乔安静地吃着面。

    只是吃着吃着,她眼眶便有些发红,“我不该朝姐姐发脾气。”

    周璃方为她拢好衣衫便听到这么一句,心头一疼,坐下来握住了周乔的手,“你我姐妹,何必说这些。”

    见她吃完了一整碗素面,周璃总算放下心来。

    她又伸手替周乔拢了拢鬓边碎发,“乔儿,姐姐知道现在说这些你不愿听,但……无论何时何地,姐姐总想你过得舒心。”

    周乔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事到如今已成定局,若不能往前看,便要一辈子困在不甘和委屈中了。

    周璃见她看着自己,也明白周乔是愿意听她多说几句的。她便起身去取了外衫披在周乔身上,这才继续刚才之言。

    “我们之间,不说那些空话谎话。姐姐看得出来,陛下和兰泽公子都是喜欢你的。那道允婚的圣旨一拖再拖,想来是纠结斟酌了数个日夜。最终做此决定,其中该是有为了天下人的妥协,亦有不愿再让你上战场的考量。”

    “我知道,或许那道圣旨他是不愿下的,但为了北晋子民,他不得不下。”

    “可是姐姐,”周乔看着周璃,“我难道就不是北晋子民了吗?倘若此番逼迫之人不是战兰泽,而是昏庸蛮横的野王,又或是其他残忍暴虐之人,那道圣旨便是活生生地断送我的一生。我自问忠心不二誓死不渝,难道最后就应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为了国家舍生忘死,关键时刻,她的母国却不要她了。每每想到此处,她都如同被人一拳重击在心口,痛得喘不过气。

    “算了。”周乔垂眸,语气有些无奈,“我不想再说这些,横竖都是当质子,嫁哪里嫁何人也都无所谓。姐姐不必担心,无论处境有多糟,我都会竭力自保,不会轻易让人害了去。”

    “乔儿。”周璃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事情或许并非你想的那般。你此番到南楚,便是王妃了。”

    周乔倏地擡眸,“什么?”

    “这几日你闭门不出又不见人,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周璃看着她道:“比起南楚朝中的腥风血雨,北晋前几日的危局……恐怕都算不得什么。”

    “兰泽公子回程杀的第一人,便是他们南楚的东宫太子。而后一路击溃沿途阻击大军,杀回南楚朝堂之上,砍下了十几位皇子的脑袋,扔在楚帝面前。楚帝本就年迈,骤然大怒竟一口气没缓过来,睁着眼死在了龙榻之上。”

    见周乔满目震惊,周璃当知她的难以置信。初次听到此传闻时,她亦是不相信的,这些年战兰泽端方君子,淡然不争的模样犹在眼前,谁又能想到一朝变脸,竟如此残暴无情。

    直至从顾霆尉口中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周璃才终于相信。

    “楚帝未有遗诏,而太子又薨,南楚朝中血流成河,谁敢多言一句便是满门被屠,至此无人再敢违逆半分,整个朝局便掌控在了七殿下手中。”

    “那他……”周乔欲言又止。

    周璃摇摇头,“虽不知为何,但他的确并未称帝。而是以摄政肃亲王之尊,扶持了一母同胞的弟弟十一皇子继位登基,但新帝尚年幼,亲政之前,朝中政事兵权等一应事务皆由这位摄政王爷把持定夺。所以你嫁过去,便是肃王妃。”

    听罢种种,周乔半晌无话。原来自己从未真正明白战兰泽究竟是怎样的人。

    见她面色不佳,周璃握住了妹妹的手。

    “眼下他如此位高权重,当也无人敢轻视他的王妃。你们的婚事的确是逼迫所致,但乔儿,”周璃顿了顿,认真道:“姐姐宁可你嫁到南楚做王妃,也不愿你留在北晋进入陛下的后宫。”

    周乔不太明白周璃的话。

    “陛下喜不喜欢我,我不清楚。但姐姐,我从未想过要入宫去。我只知道婚嫁应当遵从自己的心意,若遇不到心悦之人,我可以不嫁。若遇到了,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我也愿与之厮守一生。”

    周璃轻叹口气,“乔儿,不妨细想一下。兰泽公子想从陛下手中得到你,尚且要以整个北晋的安危相威胁,连他都要如此,又何况是你口中的文弱书生?”

    “史书工笔记载的桩桩件件中,君夺臣妻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想要夺民妻又有什么难的?你若不从,便会有无辜之人丧命,届时你要如何?而坐在龙椅上的人,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又是一席静默,末了,周乔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姐姐并非是特意说这些话来宽你的心,若面前真是火坑,纵然我自己去跳,都不愿你去跳。只是……你真的不喜欢兰泽公子,真的不愿嫁他吗?”

    周乔低着头,没有回答。

    见她不想所说,周璃便没有再多问,只轻声道:“你伤还未好,好好歇着,若有事记得唤我。”

    说着她便起了身,周乔此时擡头。

    “姐姐,我还能在家里待多久?”

    周璃怔了怔,红了眼别过头去,回道:“……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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