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回府的马车上,周乔神秘兮兮地扯了扯周璃的衣袖。“姐姐——”周乔话都没说完,就见周璃已经红了脸:“你不许浑说。”周乔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她掰着手指头数:“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那顾霆尉竟连武都不练了,像张狗皮膏药一般黏在姐姐身边,不仅陪着咱们把大营逛了个遍,午时还要亲自下厨留姐姐用膳呐!”“那厮平日里动不动就是君子远庖厨,还宁可流血都不低头来着。今日可好,是左一句周姑娘我错了,右一句周姑娘别生气,吓得我以为他得了什么癔症。”“你怎的越说越没谱,顾公子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如何就得癔症了?”周乔哇了一声:“姐姐你这就帮着他说话啦?”周璃说不过她,周乔自顾自道:“这门亲事我可不同意啊。”周璃一惊:“为什么?”周乔面色严肃,“他要是娶了姐姐你,不就成我姐夫了?那还得了?!在军中他是副帅我是中郎将,在家里他是姐夫我是妻妹,那他岂不是处处都要压我一头!那不行那不行。”还以为是什么紧要的缘由,周璃掩唇轻笑。周乔继续道:“再说他这人脾气急,从他打仗就看出来了,急攻猛进不知道被顾伯父骂了多少回。虽然次次都胜了吧,但只要有一次不胜,那便性命攸关。”周乔握住了周璃的手,抿了抿唇:“嫁与行伍之人必得殚精竭虑,若有万一,我当然不希望有万一,但我也不想姐姐年纪轻轻就守寡。”周乔难得认真一回,短短几句话听得周璃心里像搁了暖炉一般,“好,姐姐知道了。”看周乔还在担心,周璃只得打趣逗逗她:“你为我打算得这般仔细,那你自己呢?小丫头还知道什么人该嫁什么人不该嫁呢?那你想嫁什么样的人?”“那自然是样貌好看的人!最好是读书人,闲来无事吟首诗作个曲,岂不乐哉?”眼见着周乔也要及笄,到了可议亲的年纪,周璃照着她的要求仔细回忆了下,样貌好的读书人……可左思右想,也没觉得谁家的公子能同时符合这两点。样貌好的,鲜少有不寻花问柳的,这自然不行。读书好的,容貌身段上就不尽人意了,肯定配不上周乔。想来还是她知道的人太少了,此事定…
午时回府的马车上,周乔神秘兮兮地扯了扯周璃的衣袖。
“姐姐——”
周乔话都没说完,就见周璃已经红了脸:“你不许浑说。”
周乔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她掰着手指头数:“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那顾霆尉竟连武都不练了,像张狗皮膏药一般黏在姐姐身边,不仅陪着咱们把大营逛了个遍,午时还要亲自下厨留姐姐用膳呐!”
“那厮平日里动不动就是君子远庖厨,还宁可流血都不低头来着。今日可好,是左一句周姑娘我错了,右一句周姑娘别生气,吓得我以为他得了什么癔症。”
“你怎的越说越没谱,顾公子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如何就得癔症了?”
周乔哇了一声:“姐姐你这就帮着他说话啦?”
周璃说不过她,周乔自顾自道:“这门亲事我可不同意啊。”
周璃一惊:“为什么?”
周乔面色严肃,“他要是娶了姐姐你,不就成我姐夫了?那还得了?!在军中他是副帅我是中郎将,在家里他是姐夫我是妻妹,那他岂不是处处都要压我一头!那不行那不行。”
还以为是什么紧要的缘由,周璃掩唇轻笑。
周乔继续道:“再说他这人脾气急,从他打仗就看出来了,急攻猛进不知道被顾伯父骂了多少回。虽然次次都胜了吧,但只要有一次不胜,那便性命攸关。”
周乔握住了周璃的手,抿了抿唇:“嫁与行伍之人必得殚精竭虑,若有万一,我当然不希望有万一,但我也不想姐姐年纪轻轻就守寡。”
周乔难得认真一回,短短几句话听得周璃心里像搁了暖炉一般,“好,姐姐知道了。”
看周乔还在担心,周璃只得打趣逗逗她:“你为我打算得这般仔细,那你自己呢?小丫头还知道什么人该嫁什么人不该嫁呢?那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那自然是样貌好看的人!最好是读书人,闲来无事吟首诗作个曲,岂不乐哉?”
眼见着周乔也要及笄,到了可议亲的年纪,周璃照着她的要求仔细回忆了下,样貌好的读书人……可左思右想,也没觉得谁家的公子能同时符合这两点。
样貌好的,鲜少有不寻花问柳的,这自然不行。
读书好的,容貌身段上就不尽人意了,肯定配不上周乔。
想来还是她知道的人太少了,此事定然还需大哥亲自替周乔物色斟酌。
“乔儿,那你心中有合适的人吗?”
周璃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真把周乔给问住了。
眼前莫名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华清池旁皓月之下,那人面色如玉,俊逸出尘。
她又想起了年少初见时那句:“喂,你生得这般好看,待我及笄便讨你做我夫君!”
然对方冷漠如斯,根本没搭理她。而后她去了胡疆,不远万里飞鸽传信撩他,终换来一句:已出家皈依佛门,勿扰。
一想到他披着袈裟,光着头敲木鱼念经的样子,周乔就怄得心肝疼。
却没想此番回来竟还能遇到!
她昨夜琢磨了一晚上,既然真去了寺庙还待了三年多,不算扯谎蒙她。不过……既然没出家,又年过二十还独身一人,想来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嘛。
短短一晚,周小将军便已在心中谋划了一套万全的策略,堪比上战场打仗时的缜密细致。
听周乔信誓旦旦说自己必能觅得一好看夫君,周璃觉得有趣得紧,“好,那姐姐可要等着看了啊。”
“姐姐还是先替自己看看,世间好男儿那么多,别在顾霆尉那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你又瞎说!”
“好好好,不说他坏话行了吧?我也看出来了,今日要划他那张厚脸皮,姐姐就心疼不已。”
周乔调皮捣蛋戏谑个不停,周璃又羞又笑,直到用过午膳后周乔被皇帝寿宴的帖子给吸引住,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皇帝七十大寿就在三日后,各国都将派遣使臣前来北晋。明面上是恭贺北晋皇帝大寿,实则是要提前交纳今年的列国朝贡。想要在强国手底下讨生活,即便颗粒无收,也不可短缺朝贡银两分毫。
周乔摆弄着那张贴子,面上笑得得意,真是天助她也。
朝贡大宴上历来都要让各国军将比试身手,虽然她没参加过,但听说无非就是些蒙眼骑射、剑弩夺旗,总之离不开刀枪棍棒,恰好这些全是她在行的。
看来上天都要她惊艳全场,这可真是天命难违啊。
不过同样打小算盘的不只她一个。
上京大营内,顾盛远看着演武场上两个格外卖力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俩孩子,回了家反倒没有懈怠,这都几日了?每日天不亮就来了。”
身旁副将忙说:“副帅和中郎将这几日着实辛劳,看来是各自获封,也知晓了肩上担着重任。”
“嗯,也该长大了,我总不能一直护着。好在明日便是陛下寿宴,各国使臣都带了些有趣玩意,这两个孩子爱玩,也能缓了几分辛劳。”
寿宴当日。
周乔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周璃准备的女子衣物,但嫌弃女子发髻梳着麻烦,便还是高高地束了发,一袭白雪蝶纹衣袍,黑发黑眸,朱唇皓齿肌肤白皙,明明嫌麻烦未施粉黛,脸蛋却格外清透灵动。
周璃则是一袭淡竹色衣袍,腰间系着的墨色腰带,将纤腰衬得更加不盈一握。
周家二女初入大殿便引来阵阵惊叹,直至坐到了女眷席位上,女子们话着家常,又有垂帘阻隔,这才遮挡了那些毫不收敛的目光。
宴席开始还早,但周乔已经坐不住了。
这堆姐姐夫人们谈的东西她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谁家又纳了小妾,谁家娶了新妇,又有谁家得了龙凤胎,又或是哪家铺子的胭脂水粉质地上乘……
她慢悠悠静悄悄地躲了出来,正碰上同样逃出来的顾霆尉。
一看就知道是顾伯父又拉着他结交朝中大员了。奈何顾公子这辈子只想当个上阵杀敌的将军,不想混迹官场逢场作戏,这种只靠嘴皮子办事的日子能把他憋死。
两人相视,还互相打量了一番。周乔一瞧就知道他一定是听了顾夫人的话,穿戴得像个读了不少书的贵公子。想用男色勾引她姐姐?啧啧,真是肤浅至极。
顾霆尉见周乔居然穿了女装,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几分豪族闺中小姐的样子,没太搞明白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看什么看。”周乔睨着他。
“那你看什么看?”顾霆尉朝着大殿里望了眼,“周姑娘来了吗?”
“你管我姐姐来没来,你算哪根葱啊,还管起我们周家的事了。”周乔看顾霆尉那有求于人的样子就觉得无比舒爽,真是天大地大,有个美人姐姐为大啊。
谁让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周乔转念一想,自己还不是英雄难过美男关?这几日天天练箭,手指手掌又磨糙了一层。这么想着,她就准备到太医院要罐软膏去。
“喂你去哪?”
周乔头都没回,“你管我去哪。我警告你别去烦我姐姐。”
这么多人看着,顾霆尉哪敢贸然前去找周璃搭话。若是叫有心之人传了闲话,美人落泪他又要挠头半宿,还想不出哄人法子。
但他顾霆尉是谁?堂堂云麾将军,攻城略地的道里行家。这几次他也瞧出来了,不怕他再出色,只要周乔一张嘴,三两句坏话一扯,全都白瞎。要想抱得美人归,还得先攻克美人之妹。
周乔听脚步声就知道顾霆尉跟上来了,她烦得不行,正要吼人,忽然双眸一定,看见了通幽小径处的两道人影。
“怎么了?”顾霆尉见她忽然站定不动,走近问道。
周乔说:“你看那人,是不是鬼鬼祟祟的?”
顾霆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见一个后背肥厚的男子,正尾随一个宫中女使,顺着小径走向里处。
“他国鼠辈,居然还敢到北晋皇宫里来行不轨之事!”周乔愤愤一撸袖子,“我去把他脑袋拧下来。”
眼看着两人快步追到了小径处,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周乔侧眸望去,一蓝一白两道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周乔眼前一亮,“顾霆尉你先去抓人!若真是歹人,脑袋留着我来拧!”
顾霆尉爽快答应,身影迅速消失在小径深处。
周乔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裙摆一撩就朝着那边跑去。
战兰泽和临舟二人从行宫处过来,正闲聊着,就见一道纤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然后脚下一崴,精准地朝着战兰泽怀里扑了过来。
周乔已经闻见了那淡淡的书墨香,骤然腰上一紧,一只大手将她腰身揽住,周乔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就已偏转落入了另外的怀抱。
一擡头,看见一张邪里邪气的俊脸。
“几日不见,小将军怎的愈发娇美了?”
周乔今日不仅穿了女装,还一副娇娇柔柔迷了路跑到体力不支的样子,落在临舟眼中觉得别有滋味。
周乔再一看,战兰泽不知何时后撤了一步,她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反倒被这看起来不三不四的睿王给揽到了怀里。她被临舟身上沾染的胭脂香气熏得头晕,立马推开他,“睿王爷一个大男人也用胭脂?这是用了多少也太难闻了。”
临舟一愣,当真擡袖闻了闻,今日从舒兰院出来没来得及回府换衣裳,便直接入了宫,没想到在外面沾上的脂粉气竟能残留如此之久。
他一笑:“熏着小将军了,是本王的不是。”
周乔心想知道就好,但忽然想起姐姐的叮嘱,她顿了顿,又道:“是我鼻子太灵,不怪王爷。”
周乔瞄了眼战兰泽,这般通情达理的言语,怎的他眸中没有半点欣赏之意?像是没听见一般。
战兰泽没反应,但临舟却被周乔的突然知礼谦卑给逗笑了,他走近:“小将军不光鼻子灵,腰也很细,可是军饷吃紧饿着了?”
话里话外,透着纯然的男女之意。
但周乔哪里听得出来这些,竟还答道:“我没饿着,我的腰本来就细。”
那双眸子净透得摄人心魄。临舟眸中微动,不自觉地又上前一步,离周乔更近。
不料此时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睿王,寿宴要开始了。”
临舟回过头来,战兰泽神色如常,似乎没有不悦。
临舟一笑,又看向周乔,“那小将军可要一起?”
周乔又看了眼战兰泽,对方依旧没看她一眼,更别提邀她同行了。
周小将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长这么大也没被人无视过几次,偏偏次次都是这南楚质子。她脾气上来,“本将军还有事,二位先去吧。”
话毕,还赌气地从临舟和战兰泽二人中间穿过,看都不看战兰泽一眼便走远了。
临舟看着那道娇俏的背影,唇角勾起,“沙场上长起来的女子就是与众不同,模样赛天仙,性子却泼辣。只是看着便有趣极了,你说呢兰泽?”
战兰泽并未多言,余光瞧见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几分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