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于马背之上,居高临下望着她,目光深如寒潭,高深地看不出情绪,但眼神之中带着身居高位者对弱者的怜悯,将玉蝉递给她,让她自去逃命。
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对她说怕被她舍弃……
她曾经以为,在萧容衍的世界里,这个字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是白卿言心里这个世上最强的强者。
她眼眶湿红,她反复在想萧容衍说的那句……若是弟弟或者妹妹和他同时被围,她会去救谁。
她想一定会先去救弟弟妹妹,然后再去救萧容衍,可这绝不是她二选一的舍弃,而是因为她相信萧容衍的能耐,知道他的强大,知道他一定能够制胜。
因为上一世,至少在她重生回来之前,这个天下归于燕国……是大势所趋,燕国那样的局面都是萧容衍带去的,他率领一个快要亡国的燕国,让列国闻风丧胆。
可若是如此回答,萧容衍定会觉得她是在诡辩,必然会心寒吧!
这一次,她是真的伤了萧容衍的心。
瞧着萧容衍已经走远,魏忠这才缓缓上前,低声唤道:“陛下,九王爷已经走了,老奴扶您回去歇着吧……”
“嗯。”白卿言望着萧容衍应声,手轻轻覆在腹部,“准备准备,回大都城吧!”
白卿言将殿试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十五,这一路回去估摸着还要耗费不少时间,是得启程了。
“是!”魏忠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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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白卿瑜收到白卿言的来信,说了崔山中老先生挂帅为了江孜城,但好在萧容衍急时带着燕军驰援,江孜城困境已解,她已经准备启程回大都城,让白卿瑜和其他弟弟妹妹们不用担心,专心攻城。
并且还告知白卿瑜,如今崔山中老先生在江孜城败北,必定会重整旗鼓,让白卿瑜小心后方偷袭,崔山中老先生战场上手段从来不拘一格,这一次吃了败仗不过是因为西凉缺兵缺粮,崔山中老先生想要的有些多。
可吃了此次败仗,想来崔山中老将军心中定然会对大周军产生极为深的戒备,防着大周的同时还会防着燕国,下次若是遇上崔老将军一定要慎之又慎,可与燕军联合互动,务必要在这一次大战,彻底平定西凉。
白卿瑜看完将信递给白锦绣,心中不免后怕:“依阿姐的性子定然不会让消息传到前线来,若非燕国九王爷及时赶到,西凉提前袭营后果不堪设想。”
白锦绣看着信中白卿言的轻描淡写,也只觉惊心动魄。
白卿琦手指摩挲着,眯着眼道:“若是我记得不错,之前燕国九王爷率兵正在打安汾,他是怎么知道长姐被困江孜城的消息?怎么会……转而率兵前往江孜城?这对燕国来说似乎并不合算。”
因为大周兵多将猛,势强的缘故,西凉着重抵抗的就是大周,燕军这一路前行反倒受阻很小。
燕国九王爷慕容衍当时已经带兵打到了安汾,这就说明燕国其实是有机会先大周一步打入云京,可燕国九王爷又是为什么放弃了继续进军云京,带兵掉头去驰援长姐?
“看来这位燕国九王爷,在我们大周安排了不少探子啊!”白卿玦手中握着茶杯,“竟然如此快就知道长姐受困江孜城的消息!不论如何这一次都是我们大周欠了燕国一个天大的人情,毕竟燕国救了我们大周的皇帝。”
白卿玦若是单纯站在政治的角度上来看,如此想的确没有错。
可白卿瑜心里却明白,萧容衍放弃云京,选择带兵前往江孜城救长姐,其中有对长姐情深义重的缘故。
之前,白卿瑜怎么看这位燕国九王爷都不顺眼,经此一事……倒是对萧容衍有所改观。
若是萧容衍能为阿姐舍弃云京,这样的人是有资格成为他姐夫的。
“燕国九王爷救下长姐这份人情,我们大周可以以旁的方式偿还,但……云京决不能让。”白卿琦缓缓开口,“西凉与我们白家积怨甚深,所以灭西凉的只能是我们大周!”
“三哥所言甚是!”白卿玦颔首。
“那就都打起精神来,长姐已经平安无事,白龙城是我白家军的地盘,他们会护着长姐过荆河,之后就安全了……”白卿琦站起身道,“我们在这里耽误了太久,今夜必须拿下泸全,过经荣,直达云京!”
“是!”白锦昭和白锦华、白锦瑟齐齐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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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荆河旁,白卿言祭拜了曾经战死在这里的白家军将士们。
过了荆河到凤城,过凤鸣山,快到天门关之前,白卿言算时间来得及在三月十五前赶回大都城,便轻装简行,带着白家护卫和魏忠、春枝,扮做商人出行,想一路看一看大周境内推行行政之后到现在,百姓的生活是否有大的改善。
快入天门关之前,魏忠在晌午安排在驿站修整用了午膳再出发。
白卿言在将萧容衍的事情来回来去想了几天的白卿言,终于提笔给萧容衍写了一封信,同萧容衍说那日他走的太着急,所以她没有来得及说,斟酌了几天她觉得等不到萧容衍平安回来再说,便提笔写一封信。
她答应萧容衍日后,遇事一定会多为自己的安危,多为孩子考虑,也请萧容衍一定不要让自己再受伤。
这几日里,她睡不好,她说她以前从未想过若是萧容衍没有了她会怎么样,她以前不去想,因为在她的心里,萧容衍强大到无坚不摧,她一直在努力向他看齐。
而今,她想了却不敢深想,因为她不想再经历失去爱人的痛,也请萧容衍为了她和孩子千万保重自己。
白卿言笔尖在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笔,有些话写出来都让她心像被磨盘来回碾压一般疼。
她在信中没有办法同萧容衍说,她一直都是在努力做到前世萧容衍做到过的事情,不过是以她自己的方式。
祖父、父亲、叔父和弟弟们的死,还有上一世母亲和婶婶们的死,曾经时时刻刻折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