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结果,宁志恒是自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有些震撼了。
尤其是郑宏伯,之前他听边泽的叙述,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毕竟如此年轻的一个后辈,就算表现得再出色,可是一个优秀特工的阅历和经验这都需要后天的累积,在实践中一步一步体验和领会,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尤其是之前,他一眼就看穿了宁志恒的身份,自己的内心还是有一份得意之情的,甚至还忍不住明捧暗贬的点了宁志恒一句,从心底里对宁志恒还是很不认同的。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以为困难极高的,工作量太大的内部甄别工作还没有开始。
这位年轻的过分的行动组长,就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翻阅了几份材料,询问了两三个人员,就通过一点蛛丝马迹,展开了精彩的推理和判断,从而迅速锁定了嫌疑人。
并且点明通过身体的查验,马上就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从而挖出了上海情报站的又一名内奸,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挽救了上海站。
要知道如果再出现类似的失败,上海站再出现一个俞立,产生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不要说躲不过日本人的毒手,就是处座也是绝对不会再次放过他们这些高层的,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严厉的军法制裁。
宁志恒这时也站了起来,他将目光看向了边泽,轻声建议说道:“我以为还是暂时不要动刑,这个骆兴朝留下来也许对我们还有一些用处,一旦动刑,很容易会被有心人看出来,还是和他谈一谈,让他反正,再次为我们所用。”
宁志恒的这个建议,顿时让郑宏伯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自己在日本人的内部一直没有情报来源,但是通过日本人对骆兴朝的指令,也许可以接触并推理出一些情报,而且还可以传递一些自己需要日本人知道的假情报,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他连忙出声道:“科长,志恒的这个想法非常好,骆兴朝本来就是我们的人,他只不过是被日本人严刑拷打才投敌的,只要我们晓之以利,给他一个活命机会,让他没了顾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边泽听到宁志恒和郑宏伯都这么说,当下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敢负隅狡辩,就不用客气了!”
商量已定,当下三个人跟随侯伟兆一起来到了一间隐蔽的房间里,这是一处很大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和南京总部的那个审讯室很相像,阴暗潮湿,还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是侯伟兆处理重犯才使用的一间审讯室,一般人都不会靠近。
骆兴朝被脱的只剩下内裤,被紧紧的捆绑在粗大的木架上,眼光中充满了绝望,这个时候两名侯伟兆的心腹,正在将火炭盆端到了他的面前,随手将一柄烙铁扔进了盆里。
看着这一幕,骆兴朝的眼睛闪出一丝恐惧的目光,这种痛苦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可是招认了就可以幸免吗?
当然不可能,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军法无情,家规森严,叛变投敌绝对是死路一条,承认了就等于是自绝,骆兴朝的心里不免升起一丝侥幸之心,也许死不承认,还有一丝生机。
这时他听到纷纷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抬起头来就看到一行人走了进来,心头一紧,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郑宏伯挥了挥手,两名侯伟兆的心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都退出了审讯室。
屋子里只留下了边泽和郑宏伯,还有宁志恒和侯伟兆四个人,郑宏伯咳嗽了一声,示意侯伟兆可以开始了。
其他三个人都坐了下来旁观,只有侯伟兆来到了骆兴朝的面前,他面带着一丝惋惜之色,开口说道:“兴朝,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我不想多说,看在你我多年的情份上,我特意向站长求了情,只要你肯反正,回到民族的大义上来,重新为我们的国家效力,我们可以让你戴罪立功,只要你立下大功,之前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你仍然是我们的同志。”
听到侯伟兆的话,骆兴朝孤疑的看了看侯伟兆,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三个人,嘴唇动不动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不出一声。
侯伟兆的脸色一变,声音中透出一丝寒意,他再次说道:“兴朝,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家规,你是知道的,投敌叛变是什么后果?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家人着想?”
骆兴朝听到侯伟兆提到自己的家人,脸色顿时一变,他知道军事情报调查处对于叛徒可是绝不容情的,甚至连家人也不会放过的。
这时候郑宏伯也起身来到骆兴朝面前,他是军情站的站长,平时积威甚重,骆兴朝对他一向都是敬畏有加。
郑宏伯上前郑重其事地说道:“骆兴朝,我知道你还有一丝侥幸之心,可是你也是做特工的,你说说看,你这一身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是行家,你可不要说是什么摔伤之类的话!”
说到这里,郑宏伯用手点了点骆兴朝身上众多的伤痕,再次说道:“这可明显都是受刑之后的痕迹,两个月前你回老家探亲,我刚才已经派人去了无锡,到你的老家调查你回家的情况,很快就会有回音,这一点你抵赖不了。
你身上的问题这么明显,换做是你我易位处事,你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不要心存侥幸了,骆兴朝,我是军情站站长,全面负责上海谍报工作,我身后是南京总部的边科长,我们的老站长,军事情报调查处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两个人给你保证,只要你洗心革面,重新回到我们的队伍之中,戴罪立功,我们可以对你之前的投敌行为不予追究,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想你应该相信我们两个人的承诺。
可是如果你仍然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不但背叛了民族和国家,成为民族的罪人,最后丢了性命,死后还要背上骂名!就是你的家人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孰轻孰重,你仔细好好考虑吧!”
郑宏伯的这一番话,软硬兼施,晓以厉害,从服从民族大义,到自身的性命攸关,最后干脆就是以家人相威胁。
此言一出,骆兴朝再也升不起半点抵抗之心,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又怎么会背叛民族和国家,况且郑宏伯说的确实是实情,自己这身上的伤痕,根本无法解释。
郑宏伯甚至还派人回自己的无锡老家进行调查,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够回到无锡老家,就被日本特工半路抓捕了,受刑不过,又在特高课养个半个月的伤,这些只要一回老家调查,就清清楚楚了,现在的确是无法抵赖了。
骆兴朝的心里斗争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无奈至极地说道:“站长,我愧对党国的栽培,确实在回家的路上被日本人给抓捕了,写下了自白书,还被拍个照片,日本人给了我一笔钱,很多的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
听到骆兴朝的这番话,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松,这说明这个双面间谍算是安插下去了。
郑宏伯也是哈哈一笑,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过骆兴朝,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家规你是知道的,之前的事情虽然不追究,但毕竟是投敌行为,所以你还要戴罪立功,这样我们才能相信你的反正是真心的,不然以后还是要清算的。”
既然已经承认投敌,那就说明骆兴朝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这时候就不用再客气了,恩威并施,敲打敲打也好让他听话。
“我一定戴罪立功,绝对不敢心怀二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又怎么愿意为日本人做事。”骆兴朝赶紧说道。
这一次郑宏伯能够放他一条生路,死里逃生,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骆兴朝又怎么敢再生二心,再说这样一来,他一直被日本人要挟的担心,也彻底放下了,心中反而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郑宏伯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对侯伟兆说道:“既然又是同志了,那就换个地方谈话吧,给他收拾一下,然后带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站长!”侯伟兆急忙答应道。
很快,又是一身笔挺军装,收拾一新的骆兴朝,已经站在郑宏伯的办公室里,向几位大佬详细的汇报情况。
原来就在两个半月以前,在骆兴朝回家探亲的路上,被埋伏的日本特工伏击,抓回到了特高课本部。
经过严刑拷打,甚至最后被按上了电椅,骆兴朝终于没有能够熬过这一关,投敌时还写下了亲笔投降书,并被拍了照片留作证据。
大棒之后又给了他一颗甜枣,给了他足足五千美元,这才把他放了回来,在胁迫和利诱之下,至此骆兴朝成为了日本人安插在军情站的一个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