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志恒的话,处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强自镇定,弯腰拾起了地上的文件袋。
可是一旁的边泽却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他急不可耐的冲宁志恒高声问道:“志恒,你把话说清楚,再说一遍。”
宁志恒之前也曾经想到过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军事情报调查处的高层很意外,但是没有想到以处座和边泽的城府,竟然然会表现的如此震惊。
宁志恒只好再次开口说道:“这份情报是日本特高科谍报组织,在杭城地区潜伏下来的五个情报小组人员名单,人数总共三十三人。”
听到宁志恒再次开口确认,处座和边泽这一次没有再言语,处座快速打开手中的文件袋,将里面的材料取了出来,仔细地翻阅着。
很快,随着处座审阅的深入,脸上逐渐显露出满意之色,眉头上挑,眼中精光闪烁。
时间过去了良久,处座终于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案上,口中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望向宁志恒,不禁感慨地说道:“志恒,不得不说,你是一员福将啊!这样绝密的情报,你也能搞到手,这一次安排你去杭城,真是走对了这步棋了!”
处座真是万万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安排宁志恒去暗杀河本仓士,在条件如此苛刻,困难重重的情况下,宁志恒不仅想方设法,排除困难顺利完成了任务,最后还顺手牵羊带回来如此至关重要的绝密情报。
这一份潜伏间谍小组人员名单,将足以改变中日谍报战线的当前局势。
日本人当初为了转移国民政府对东北战局的注意力,为日本人长期经营东北争取时间,而再次开辟上海战场,以强悍的武力占据了上海沿海地区。
在这个新的战场上,以上海为中心,日本人主要的军事谍报力量就集中在上海和杭州,还有就是最主要的情报专区,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
自一九三二年以来,双方的谍报特工进行了激烈非常的残酷对决,中方特工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仍然没有能够取得优势,在谍报战线上是节节的败退,最后基本上是处于挨打,而无法还手的状态。
可是自从去年年底,这种情况才出现了转机,之后的半年里,军事情报调查处接连发起重大行动,几乎将日本人谍报组织在南京的地下力量全部肃清。
这已经是谍报战线上空前的胜利了,正当处座志得意满,准备乘胜追击,把目光看向上海杭城地区的时候,手下的干将就已经把杭城地区的日本间谍组织的名单送到了手中。
此时处座看着手中的这份名单,心中甚至有些不能够确信,就这样简单,日本人在杭城地区的谍报力量就已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只需要雷霆一击!日本人谍报组织经营了多年的杭城地区,就会被全部肃清一空,日本人就仅剩下上海一处谍报据点而独木难支,中日谍报力量的对比将会产生巨大的反转。
可想而知,处座此时心中的感受是多么感慨,事关重大,也怪不得宁志恒会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夜赶回南京总部面呈材料,请示机宜。
处座这时仔细思考。说道:“先暂时不要动这些人,等河本仓士这件事情彻底平息过后,再一网打尽。”
宁志恒一听果然如他所想,处座考虑的也是怕日本人察觉出河本仓士的死因,所以暂缓了对杭城潜伏间谍小组的抓捕。
边泽在一旁也是附和处座的决定,他对宁志恒问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知情?翻译文件的翻译人员现在在哪里?控制起来没有?”
宁志恒马上回答道:“间谍成员名单的事情在杭城知情的,只有柳同方站长,还有翻译文件的易华安少尉。我已经把易华安带回南京,安排人员随身监控,消息绝不会泄露的。”
处座听完这话点了点头,对宁志恒的处置表示非常满意,可就在这个时候,处座又拿起手中的名单对宁志恒问道:“在名单的最后面,我发现有三名间谍掩饰身份是杭城站的情报官,志恒,你了解这个情况吗?”
果然还是来了,好在宁志恒早有准备,他急忙开口解释道:“的确是这样,在杭城站已经有三位情报官被日本人成功策反,不过好在这三个人职位较低,接触不到机密情报,尚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我发现后严厉训斥了柳同方,他的态度很诚恳,愿意接受一切处罚,并肯请处座能够在此次清剿行动之时,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处座,我此次去杭城行动,柳同方认错态度诚恳,并积极配合出力甚多,行动之前的整个准备工作都是由他完成的,而且据我调查,这三名情报官都是情报处尉级军官,而杭城站的情报处长袁思博在几天前就已经被柳同方关押起来,原因就是因为之前袁思博就是具体执行暗杀河本仓士行动的负责人,可是他畏首畏尾,诸多推诿,造成任务一直迟迟不能完成。
处座,能否给柳同方一个改过的机会,毕竟现在一动不如一静,杭城站的任何动静,都有可能引起日本间谍部门的注意,若是因此产生变故,影响了之后的收网行动这怕是得不偿失啊!”
宁志恒知道处座这个人作风狠硬,犯了错误只要肯认错倒还好说,可如果胆敢对他下达的命令推三阻四,百般推诿,甚至胆敢有所隐瞒,那必然是严惩不贷,哪怕就是多年的老部下也绝不容情。
所以宁志恒一开始就表明柳同方的认错态度诚恳,并愿意戴罪立功,以求的处座的原谅,同时,将情报处处长袁思博抛了出来,以抵挡处座的怒火。
听到宁志恒的解释,处座沉思了半晌,也觉得宁志恒所说的有道理,这段时间杭城站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稳定,绝不能够惊动日本人,看来这个柳同方暂时动不得,算他命好,那就给他一次机会。
处座想到这里,沉吟地说道:“看样子柳同方和志恒你相处的不错,值得你为他说话,好吧,看在你的份上,就给他一次机会,以观后效,不过那个袁思博绝不能够轻饶,阳奉阴违,玩忽职守,等这件案子过后马上家规处置,以儆效尤!”
总算是帮柳同方度过了这次难关,宁志恒暗自松了一口气。
处座又接着问道:“最后那两份文件是怎么回事?”
宁志恒赶紧解释说道:“当时在密室里发现了很多绝密文件,可是我不懂日文,胶卷也不够了,只好将最上面的两份文件的封面拍了下来,至于具体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宁志恒的解释,处座不禁喊了一声可惜:“机会如此难得,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啦!”
他接着问道:“杭州湾的水文调查报告,这样的调查报告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价值并不大,倒是这一份江浙地区军事力量调查报告,这份情报倒是很有价值的,只可惜你没有把具体内容带回来。”
宁志恒这个时候赶紧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处座,对这两份情报我这里倒是有一点猜想。”
“哦?是什么猜想?你跟我说说看!”处座很有兴趣地问道。
宁志恒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相比江浙地区军事力量调查报告,我倒是认为杭州湾的水文调查报告更值得我们注意。
当然其调查报告本身并不具备什么价值,据我所知,杭州政府每年也会对杭州湾的水文情况进行调查,只是没有日本人做的那么精细罢了,可是日本人为什么将这样普通的调查报告,放置在河本仓士的密室里呢?
尤其是将它和情报小组潜伏人员名单还有江浙地区军事力量分布调查报告等,这样重要的情报放置在一起,这说明日本人非常重视杭州湾的一切情况。
在这里我有一个猜想,会不会这是日本人在为他们下一步的作战方向做提前的调查准备呢?也就是说中日一旦开战,他们很可能从杭州湾登陆,配合上海的正面作战,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宁志恒的这番分析,确实让处座觉得有些道理,不过搞战略战术并不是处座的强项,他并不能确定宁志恒所说的可能性有多大。
处座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这毕竟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我会向军事委员会作战室提出这个猜想,但是我们情报部门一向只负责提供情报,决策权并不在我们手里,具体效果如何,就不是我们情报部门所能够插手的了。”
听到这话,宁志恒知道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处座言下之意,对这份情报也并没有过于看重,就是把意见反馈到军事委员会作战室,想来也并不会引起重视。
看来和之前自己所猜想的一样,历史前进的轨迹不会有任何改变,自己这一只小蝴蝶的力量过于的渺小了,一切努力不过是徒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