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周彦玉急切地喊道。
朝云勒紧缰绳,“三爷、三奶奶,抓紧马车,马上要过桥了!”
前方出现一个木桥,木窗被敲打得“噼啪”响,云曦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都快出北境地界,萧楚翊怎么还追过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萧楚翊的怒吼,“停下!”
听着萧楚翊越来越近,周彦玉眉头紧皱,他往木窗外看了一眼,回头和云曦道,“云儿,萧楚翊就快追上来了。你想想澈儿,他还在京都等你。”
云曦想到儿子,也是眉头紧皱,她探出头。冲着萧楚翊大喊,“萧楚翊,我求你了,你别追了。”
后面的萧楚翊听不清云曦说的话,但边上的来福看到了云曦的唇形,“将军,表夫人好像在说别追了。”
因为是来追云曦,萧楚翊还不能带其他人,只有来福一个跟着他。
当夏冰找到他的时候,听到云曦竟然要避子汤,当时胸腔就快要爆炸。
她竟然要喝避子汤?
萧楚翊双目猩红,不可能的,他绝对不要放过她!
原以为他都说了信的事,云曦能理解他的苦楚,可她还是要走。
萧楚翊很想问问云曦,到底为什么要跟着周彦玉走?
为什么?
是他哪里没做好,还是云曦爱上了周彦玉?
也是,云曦都为周彦玉生了孩子,却不要他的孩子。
她不要他的孩子。萧楚翊心中只剩下这一句话。
他的眼里只有前方的马车,完全没注意到,右上方即将掉落的石块。
“将军!”来福看到有石块滚下,慌忙地扑过去。
萧楚翊被来福扑在地上,马儿受惊狂奔,正好被巨石砸中。
而周彦玉他们的马车,已经绕了个弯,到了萧楚翊的下方。
萧楚翊想都没想,拉弓对着奔跑中的马儿。
如果他射中马儿,马车可能会翻滚到山底下。
来福在一旁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他觉得将军会射出手中的箭,也可能不会射出。但如果是他,一定会很生气,明明将军对表夫人那么好,但表夫人却为了三表公子,再一次抛弃了将军。
来福为将军感到很不值得。
看着将军拉满弓弦,手背青筋暴起,两只手随着马车而移动,却一直没有射出箭。
眼看着马车就要离开射程,来福有些紧张地唤了句,“将军。”
而萧楚翊却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他的唇角被咬破,鲜红的血让他的唇瓣显得更加妖异,却又有几分的落寞,与被抛弃的不解与绝望。
萧楚翊的心里,像是被抽掉最重要的一根弦,变得空空****,各种的情绪都翻涌出来,让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在弓箭落地的时候,萧楚翊的眼角也流下一行眼泪。
来福看到主子的眼泪,握紧了拳头。他主子这辈子,还没有为谁掉过眼泪。
“回去。”萧楚翊转身往刚来的木桥走去,马儿已经死了一匹,还有一匹也跑了。
天上突然飘起片片雪花,落在萧楚翊乌黑的发顶,也落在他垂垂无力的肩膀上。
来福跟在主子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从风雪关一路追过来,三天两夜没有停歇。即使是在晚上,也都在路上。可是眼看着就要追上,却还是因为意外让他们跑了。
看着主子寂寥的背影,来福鼓着勇气上前道,“表公子此番特意来风雪关,并不像是毫无准备。能从赵府把人接走,又一路到北境的地界外,依我看来,之前那个人招的,八成是他。”
萧楚翊没有说话,他继续往前走,踩在刚落下的雪花上,浓眉紧锁,像一个没了感情的木偶。
来福却是越说越来气,“您掏心掏肺地对表夫人,可表夫人却这般对您,要小的说,就该把您掳走表夫人的事传到京都去。到时候且看看,表夫人怎么自处,周家人又如何去面对其他人?”
他家主子最多被说个荒唐风流,但表夫人必定活不了,而周家也会因此蒙羞。
来福一心想着帮主子出气,说着说着,突然看到主子停了下来。
萧楚翊没有回头,声如冰刀,“云氏的事,谁要是多传一个字,别怪我不念主仆情谊。”
“可……”来福不解,还想要抱怨更多,但看到萧楚翊冷冷投过来的目光,忙住了嘴。他知道主子的脾性,只要主子发了话,就一定作数,不太甘愿地道,“小的知道了。”
两个人走在雪地中,渐渐染了一身的白。
而此时的云曦和周彦玉,还惊魂未定。
他们靠着马车而坐,云曦大口喘着气,周彦玉也是一样喘气,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
过了会,周彦玉拿出水壶,递给云曦,“真是有惊无险,若不是那块巨石,我们一定跑不掉。想来萧楚翊追不上我们了,他没了马匹,就算去附近的驿馆也要走上一整日。”
想到萧楚翊没了马,外面又下起了雪,云曦拿着水壶愣住。
“云儿,你怎么了?”周彦玉用手在云曦眼前挥了挥。
“啊?”云曦回神后,又想到了萧楚翊,低声道,“没了马,他怎么回去?”
周彦玉看云曦在担心萧楚翊,心里有些不快,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想来不会有什么事,萧楚翊常年带兵打仗,身体康健。况且他作为大将军,应该还有其他人也追了过来,很快能接应上他。不过因为你的事,他突然离开风雪关,这个事不能让京都里的那些言官知道。”
若是让御史台的人知道萧楚翊带着女人去巡查边境,又为了一个女人而离开风雪关,弹劾的折子怕是要堆成山。
听周彦玉这么说,云曦的手攥得更紧了。
“云儿也别太担心,虽说萧楚翊掳走你太过分,但我与他毕竟是表兄弟,我不会做这种害人的事。而北境那,都是萧楚翊的人,想来也不会把这个事传出去。”周彦玉抬起手,想要拍拍云曦的肩膀,但又没放下。
云曦现在的心情乱的很,一边是大病初愈的年幼儿子,另一边……想到萧楚翊,她不知道她与萧楚翊算什么。
她缓缓闭上双眼,心里又苦又涩,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马车驶入平缓的官道,等他们到了城镇后,云曦让朝云去驿馆。
想了又想,云曦还是打算给萧楚翊送一封信去。
她提笔数次,思来想去,最后写到了澈儿的病情。
是想和萧楚翊解释清楚,让萧楚翊别生她的气吗?
也不是。
云曦就是觉得,要把这个事和萧楚翊说。
现在的萧楚翊,一定非常愤怒,若是日后再见到,必定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可她也是无可奈何,澈儿还那么小,刚刚大病一场,若是因为她没在身边有什么意外,她会自责一辈子。
写完信后,云曦才和周彦玉他们继续启程。
她不是要萧楚翊理解她,也不是想着和萧楚翊还有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把这个事情告知萧楚翊。
之后的几日,他们不再连夜赶路。
等快到京都时,云曦已经瘦了一圈,而她们没有直接回京都,而是先去了庄子里。
快到庄子时,周彦玉再一次和云曦道,“云儿你放心,我与外边的人说你得了重病,这段日子都在庄子里修养。成嬷嬷来信,说澈儿好一点了,不过还是很虚弱。我出发去北境前,与大哥说,你的病快好了,我在庄子里照顾你。待会我就让人给大哥他们送信,明日便启程回京都。”
云曦面容憔悴,确实像大病一场的人。
马车停在庄子的侧门,周彦玉先下去清场。
等周彦玉再回来后,云曦才跟着下马车。
一路往正院去,便没看到其他人,直到进了正屋,才看到站着的春桃。
春桃看到他们进来,立马低下头。
周彦玉看了春桃一眼,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
春桃应了声“是”,其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退了下去。
云曦这才想到,这段日子,都是春桃在庄子里顶替她,那她被萧楚翊掳走的事,春桃岂不是也知道?
“云儿不用担心春桃。”周彦玉看出云曦的担忧,“她如今和最开始不一样,知道做不了真的姨娘,也盼着我们能开恩让她出去,所以会对你的事守口如瓶。若不是和她通过气,我也不敢让她在庄子里顶替你。”
即使云曦被休,春桃也不能扶为正室。若是来个其他主母,春桃的日子可能会很艰难,所以云曦听了周彦玉的话,才不再想春桃的事。
她现在,就想快点见到澈儿。
“不如,我们今日就回去吧?”云曦心急如焚。
“不行。”周彦玉立马拒绝,说完后发现自己态度太强硬,又解释道,“若是招呼都不打,会让大哥他们生疑。过去那些日子,二嫂几次要来探望,都被我拒绝了,总是要做得天衣无缝才行。”
云曦苦笑一下,即使他们瞒得再好,萧楚翊也不见得会配合。
她给萧楚翊送去的信,至今没有回应。
“行吧,都听三爷的。”云曦无力地道。
周彦玉用力地点点头,勾唇浅笑起来,让人去京都传话。
次日一早,他们才动身往京都去。
而春桃,被周彦玉留在了庄子里。
云曦一心想着见澈儿,便没注意到春桃没跟着回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