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红尘受着谁的玩弄,走了多远,又得从头开始,那血,那泪,那祈祷,还有那疲惫,都要卷土重来,是为了什么?谁人知晓?
少年飒满,或许因为他年少,所以他单纯,或许因为他单纯,所以他知恩。怀里揣着婆婆留给他的信物,他决然离开了游走难民群,向着南边走去。
他走了很久,全身都是越来越深的冻疮,如今,连他的容貌,都已十分模糊。只剩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在沙漠里走了三天,终于到达了云沛边城。
“我要见国王!”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守兵,狠狠地说。
守兵见多了这样的难民,全是一阵大笑,只道:“走走走!国王没空见你!什么东西。”
飒满被他们猛地踢了出去,他躺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上的太阳,“好孩子……”他想起了婆婆的话,从来没有人夸过他,也没有人抱过他,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流浪,他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或者八岁,或者九岁,没有人在意他,更别提夸他是好孩子。想到这里,飒满眼里不禁又蓄满眼泪,一滴一滴落入了干涸的黄土中。
“让我进去!”他跳起来大吼,病弱的身体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这一吼,守兵们倒是吓了一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十个守卫就这么围了上去,看着面前矮小病疮的身体,似要再补上好一阵踢。
“你们干嘛?”这时一个束着长辫的男人走了过来,看来职位较这些守兵要高一些,他拨开众人一看,“这小孩儿哪来的?”声音听来平和,既无讥讽也无惊讶。
“允再兄弟,这小子说要见国王!”一个肥兵回道:“八成是有病,正要打发他滚蛋。”
“我没病!我要见占别!”飒满大叫。
“占别?谁是占别?”肥兵狂笑起来,“你们听过没?”
其他的守兵也笑起来,“听过才有鬼!”
却见这个名叫允再的人眼光一冷,“哪个占别?”他问。
飒满抹了抹嘴,大声回道:“出使云沛的大英雄!”
他这一说,守兵们更是笑得没谱,“爷们都是英雄,可就没听过什么大使占别!小子快滚,不然抓你当箭靶儿。”
这男孩子一愣,半天也回不过神,谁是英雄,英雄无名。他又怎么知道,那个婆婆口中的英雄儿子,早已软禁在广寒宫中,连国王的面都没有见到,徒留一个英雄梦!
嗖地一下,却见允再扛起这孩子,几个守兵一惊,“允再兄弟,你这是……”
允再丢下一小袋黄金,“只是个小孩子,通融一下吧,我会看好他的!”说着,便扛着飒满进了城。
也正是在那一天,云沛布防,扩大边境线,悄然无声地开始准备战场,不出三天已将雪原、弱水、瓜洲纳入战争圈内,形成了一条与汾天鹄劾隔离的警戒线。从那战的角度来说,他绝不允许战争打在云沛领土上。
第四天,关影王后皇北霜再次收到了暗人密信:鹄劾有人来寻占别,来人年仅九岁,询问后只为报其母死讯。如见,则三日入宁,如不见,则即刻遣返。
皇北霜思索再三,着令晋见。
送飒满进宁都广寒宫的不是允再,中途似乎也换下几人,一路却没停下。只三天,到了殿上,这孩子却是一脸震惊,皇北霜坐在那战旁边,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知道无论谁从外面那个地狱进入云沛,都会和他一样被这种梦一般的瑰丽和平吓住,如在梦中。
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宝座上的国王。
“带占别出来!”那战靠在椅子上,令道。
那孩子赶忙抬头四处看,没过几刻,占别出来了,虽然面容有些焦虑憔悴,但身体却依旧养得肥肥胖胖,在广寒宫关了这么久,除了不能自由外,一直是好吃好睡。后面的士兵将他一推,他站到了飒满面前,疑惑地看着他。
飒满往地上一跪,“哥哥!婆婆死了!”说着,一手拿出占别母亲留下的酱紫色腰带,带子上赫然绣着“天神降子,取名占别”八个字。这确实是母亲的,占别一见,激动不已,两手拎起飒满,“胡说!我娘怎么会死,她说了等我回去!”
飒满大哭起来,“婆婆还在等你!婆婆在黄土下等你!”
一听这话,占别勃然大怒,转身指着那战,“都是你,软禁我!如果你出兵,鹄劾就不会有今天!”
那战却一笑,“哼!如果天都的大军可以轻易拿下鹄劾,我云沛天兵同样可以!靠别人才能活下去,不如一开始就死掉!”他这一说,泼了占别一身冷水,他愤怒得发抖,却无从发泄。那战悠闲地往后一靠,“你不该怪我,软禁你是救了你的命,别忘了,占领鹄劾的,可是天都!”
那战这话一出,竟是令两个人同时心生一颤。一个是鹄劾大使占别,他如梦初醒,双手握拳,眼中绽放出仇恨的烈焰。另一个却是关影王后皇北霜,她忧心地回过头看着国王,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要走!”占别一声吼,
那战轻轻一笑,“巫季海,将他的玄弓还给他,再配战马一匹,命令所有城关不得阻拦!”
占别看着那战,竟是深深行了一礼,拿起飒满手中的腰带就踏出了宝殿。
飒满呆呆站在堂上,不知如何是好。
皇北霜这时向旁边的夜佩点点头,夜佩便过去将飒满牵了来。
“好孩子!家在哪?”皇北霜心疼地看着他。
“没家!”飒满回答。
“也没有亲人?”皇北霜毫无意外地问。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