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九章局势影响
婚宴之上,沈得善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回应着谢同甫等官员的亲切,沈则远的表情也是差不多。
这一对叔侄,对官场上的盘根错节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在外的角色,都是沈家打理庶务商事,以圆滑精算而出名,最擅长的,乃是活络气氛。
所以此刻卢家的大厅里面,不管是西宁道的高官,还是桂州的商贵,气氛都颇为融洽。
比如说萧若元饶有兴致地说着:“本来彭大人也打算前来贺喜的,刚好安西都护赵钰罡来访,彭大人也就不得闲了。还说,改日前往京兆述职,再和沈大人喝两杯。”说罢,他又是一笑,举起了酒杯,恭贺沈则远喜得佳婿。
底下的官员听了,则分析着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萧若元所指的彭大人,自然是西宁卫大将军彭明义,这是说彭明义也是关心着卢、沈两家的亲事的?这是在向沈家诸人释放西宁卫大将军彭明义的善意?
彭明义掌管西宁卫十二万兵马,一向不理会这些事情的,这意思就是彭明义也和沈家交好吗?
不少官员开始猜测着卢智胜是攀上了一门怎样的亲事了。
昆州刺史李惠山一径地笑着,心里却是疑窦丛生:没有听说姐夫提起过和沈家有交情啊,况且素来军政不私通,今日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场婚宴诡异的地方这么多?不说这西宁道的权贵了,就说这西宁道的商富,怎么也来了这么多?
没听说过西宁道也有沈家的子弟啊,更加没有听说过沈家在西宁道有什么生意了!
李惠山是昆州李家的子弟,昆州作为商人世家,李惠山自然认识不少西宁道各行各业的商事大佬。
那不是千秋钱庄在西宁道的总掌柜陈名训吗?还有,那是桂州何氏年轻一辈最得意的子弟何典谟吧?——李惠山越是打量越是心惊。
因为他在这些来访的宾客之中发现了许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商人大家或是一方官员。这也就是说,这桂州刺史卢家的一场小小亲事,聚集了西宁道政、商两界的主要人员的。
不。或许还有军部,萧若元正明晃晃地在露着笑容呢!
这一场小亲事而已。不过是一个桂州刺史娶第三个儿媳妇,这些官员为什么都会出现在这里呢?
自己是闻风而动,看的是谢同甫和萧若元的动作,那么这两个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惠山越是心惊,脸色就越是平常,他在想着这个事情,一定要尽快将今天所见的一切如实告知族老和兄长们知道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沈得善、沈则远和众人寒暄的样子,心里会涌上一阵恐慌,仿佛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因念着这莫名其妙的心慌,又要顾着在谢同甫面前有所好表现。在接下来的婚宴之上,李惠山只是象征性地呡了呡酒杯,也不敢怎么喝酒,就怕喝多了,在谢同甫等官员面前失了分寸。
沈则远想起了在文镇见到的药市行会会长李次山。这李惠山,就是李次山的堂兄长了,这两个人,长得倒是很相似的。昆州李氏吗?倒是要找机会前去拜访了。
想到这里,沈则远端起了酒杯。对谢同甫和萧若元等人小意恭谨了一番,便来到了李惠山跟前,笑呵呵地说道:“见过李大人!多谢李大人前来参加小女的婚宴,草民敬李大人一杯!”
听着沈则远语气中的亲近,看着他将酒杯低了大半截,李惠山也笑呵呵地随着沈则敬的话语上:“沈贤弟不必多礼,侄女婚嫁,也是吾等的喜事。来,干一杯!”语气是豪迈洒脱的,仿佛和沈则远一见如故。
开玩笑,虽然沈则远对着自己这个昆州刺史自称草民,但是连西宁道观察使和西宁卫副将军都对沈则远礼遇有加,难道自己这个昆州刺史还敢拿势不成?
做官嘛,政绩什么的,都是次要的,那关键是要有眼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该给脸,什么人得打面,李惠山认为自己在这一点还是很拎得清的。
所以他面对着沈则远的敬酒,是一杯而尽了,姿态和脸面都做得十足。
看着李惠山倒悬过来的酒杯,沈则远心里不厚道地笑了。这就对了!他这一杯酒水前来敬,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效果。没想到这昆州刺史倒是个实诚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沈则远之后,沈家的子弟,沈余乐、沈余守等人,又前来给李惠山敬酒拉交情,这一通下来,李惠山和沈家的子弟都打了个照面,就连纯粹陪衬的胡不涂和应南图,都来给李惠山敬了酒。
此外,在沈则儒的鼓动之下,各州的刺史、长史之间,也相互寒暄敬酒起来。这些官员平时也难得聚在一起,这次有了机会,敬酒几杯,畅饮几杯,那是太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就这样,一圈又一圈酒下来,李惠山就觉得头脑有些昏胀,感觉自己喝得有点多了。原本想仔细看看沈家众人表现的,也都看不真切了。也想仔细思考下谢同甫和萧若元为什么会出现这里的,也无心去想了。
看着李惠山醉醺醺的样子,沈得善和胡不涂满意地笑了笑。幸好沈家在这里的人也不少,不然还真无法兜着那么多圈,才能将李惠山灌醉。
将李惠山灌醉,这是他们一行人在来卢府之前就已经商定好的,现在一切顺利,当然是笑笑了。
目的嘛,一是为了制造和李家相交甚笃的情谊,以便将来去到昆州的时候,有商谈、投帖的基础,这是情谊之理;
二是为了不让他对沈家众人看得那么真切。有时候只言片语也会成为一个探究的线索,沈得善不想李惠山有任何可乘之机,朦朦胧胧的是最好了;
三是为了给李惠山一个“艳遇”的机会,反正什么都安排好了,就差他醉上几下,头脑有些发昏而已,那事嘛,成了当然是最好,不成,那也没有关系的嘛。
看见李惠山有些醉了,主人家卢智胜连忙吩咐府中的下人将李惠山搀扶到一旁的待客居休息,吩咐着婢女给李惠山擦拭,又吩咐上醒酒汤等等。
随即,接连还有另外几个官员也想在谢同甫面前好好表现,也敬了几轮酒水,自然,也都喝多了,把卢智胜忙得是够呛。
谢同甫和萧若元有见于此,酒席过半的时候,就告辞了。这两人来,做的是个姿态,也没有想着要留到最后的。
临别之前,他们还和沈得善和沈则远打了招呼,让问候远在京兆的沈华善,还邀请他们去府上作客等等——这当然是客气话了,沈得善和沈则远再没有眼色,也不可能去观察使府和西宁卫驻扎地拜访。
谢同甫和萧若元一走,李惠山、孔烛照等官员也纷纷告辞了,连同那些醉酒的官员,也都在各自府中长史、家仆的搀扶之下,先后离开了卢家。
当然,这个时候,婚宴也到了尾声,卢明知这个新郎,早就醉得一塌糊涂了。那花烛之事,自然也做了,再怎么醉了,小登科,还是知道怎么做的。
沈则远等沈家人,自是留到最后的。他们还有一些话,没有和卢智胜说呢。
待所有宾客都走了之后,沈则远和卢智胜才能好好地交谈一番。自今日之后,卢、沈两家就是姻亲了,说句实在的,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虽然卢家出了事,沈家不一定会受牵连,但若是沈家倒了,卢家必定受影响,因为沈家所涉之事,都是大永大事,所以这一番,他们两家是要为以后好好谋划一番了。
这一晚,卢家烛火通明,有人小登科,也有人震撼苦思,为将来谋一个出路……
第二日,当沈瑶带着新嫁娘特有的娇羞和喜悦前去给公婆卢智胜和卢姜氏奉茶请安的时候,浑不知自己的公公尚沉浸在昨晚的震撼当中。
昨晚宾客离去之后,沈则远对卢智胜话说了京兆的最新动态,这些事情,他也是刚刚知道不久,早两天和卢家人见面的时候,消息还没有传来呢。
沈则远道是太子监国、沈华善协助等等,让卢智胜心中有数:在太子监国这一段时间内,不管事大事小,所辖的区域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差错,时局敏感,出了一星半点差错,那都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卢智胜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太子监国意味着什么,看来京兆要乱了,诸官纷争,自己在桂州这一段时间的定策施政,一定要保守稳妥为主,当是蛰伏阶段。这个时候,自己的管辖之下,绝对不能有任何事情发生。
想到昨晚婚宴的热闹,卢智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谢大人和萧大人会前来参加婚宴,想必他们早就得知这个消息了,这是提前拉拢政治资本来了。
卢智胜有欢喜也有些忧虑,心情颇为复杂。中书令之家,吴越沈氏,自己是为嫡幼子谋了怎样的一门亲事啊?
卢智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有隐隐的热血沸腾:看来,自己家族兴起的机会,也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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