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云文放这么说也是在提点她,于是她点了点头:“多谢。”
云文放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一声道谢而缓和了脸色,他也没有看任瑶期,而是微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整个茶室里落针可闻。
好在这种尴尬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那个女掌柜很快就带着人捧了不少的头面首饰回来。女人对这些东西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就算从来不缺这些的云秋苹和云秋芳也是一样,所以她们挑选收拾头面的时候,这屋里的气氛倒是正常起来了。
任瑶期看着坐在那里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的云文放,心里想着他来这里的目的,难不成是陪着两个妹妹来挑首饰的么?任瑶期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若是冲着她来的话,按照云文放以前的性子,怎么会这么安静?其实任瑶期出来是时候出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乐山乐水两姐妹之外,肯定还有不少暗中护卫的人的,这时候只要云文放做出一丝一毫不妥的行为,在暗处护卫的人都有可能会出手。不过云文放这会儿与寻常的客人一般坐在那里,倒是没有人能动他了。
任瑶期倒是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萧靖琳和耶律萨格就来了,萧靖琳进来一看到云文放的时候,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耶律萨格的视线也在云文放身上停留了一瞬。
云文放只是看了她们一眼,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郡主驾到,在场之人自然都要起身行礼。萧靖琳对人向来冷淡,即便是与她沾亲带故的云家姐妹,她也不过是点头招呼了一声。
“回去?”萧靖琳走到任瑶期面前,带着写保护者的姿态,不动声色的将云文放的视线隔绝开了,尽管云文放并没有往这边看。
任瑶期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尽管今日云文放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任瑶期却还是不习惯与他待在同一屋檐下,心里总有些别扭。于是萧靖琳一询问,她便点了点头:“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是该回去了。”
那边云秋芳听了却是笑道:“郡主怎么才来就要走?这多宝阁的首饰用料虽然不算顶好,式样却是一等一的好看呢,郡主既然来了就挑几样吧?”说着她又看向正拿着一只金宝簪打量的耶律萨格,“公主喜欢这些首饰的话也挑些回去吧?”
云秋芳不是云秋晨,这姑娘似乎浑身带刺,从来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性子,这会儿倒是摆着笑脸留起人来了。
只可惜萧靖琳不吃她这一套,见耶律萨格拿着一根金簪在看,便随手指了离着她最近的那个装着首饰的托盘对女掌柜道:“这些都要了。”
耶律萨格有些惊讶的看了萧靖琳一眼,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喜欢这些花哨的玩意儿。萧靖琳却是淡声道:“你喜欢就送你了,今日时候不早了,先回府吧,下回再逛。”
耶律萨格倒是很欢喜地道了谢,那掌柜的见状立即让人拿了些上好的礼盒来将这些首饰装好。
耶律萨格跟着女掌柜先去了前面的店面,萧靖琳拉着任瑶期也要离开。
“等等。”云文放突然出声。
原本还在与云秋苹说话的云秋芳声音突然顿了顿,然后又像是想要掩饰什么般的,突然又将音量放大了些与云秋芳说话,似是想要将闲杂人等的注意力引到她那边去。
从云文放开口,萧靖琳便目光冷冷地向他看了过去,并将任瑶期护在了自己身侧,挡住了云文放。
云文放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的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萧靖琳冷哼一声,正要动手,云文放却在离着她们大概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了。
背着其他人的视线,云文放看着任瑶期。
萧靖琳原本对云文放的死缠烂打也有些不耐烦,心里想着要不要将这不开眼的混小子给打趴下再说,可是视线一对上云文放的眼神的时候,她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并没有动作。
萧靖琳眼里的云文放向来是张扬的,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本事和不怕死的精神。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在燕北军中却是一个有些能耐能成事的下属。
可是这一刻的云文放,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那么些惹人厌的张扬,骄傲,不可一世,却还是能让人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那么一丝悲伤。就像是受到了重创,濒死的小兽一般。
只是萧靖琳毕竟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所以她依旧挡在任瑶期面前没有动分毫。
任瑶期看着云文放,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在她心里,她与云文放那点前世的恩怨,随着她重活一世,早已经烟消云散了。而这一世,他们两人之间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她实在不明白云文放心中的执念从何而来。
任瑶期现在并不怨恨云文放,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很满足,所以她希望云文放可以放下那点执念,好好的过他自己的生活。
云文放也变了不少,至少以前那种不管不顾的张扬性子在任瑶期面前的时候总会收敛。若是以前,他不会管挡在他身前的人是谁,阻了他的路他只会动手。可是现在,萧靖琳挡在了他身前,他也依旧还是那一张冷脸,没有翻脸也没有动手,他只是视眼前的萧靖琳如无物。
云文放看了任瑶期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轻声道:“任瑶期,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过害你之心,我也不曾真正害过你。”
说完这一句,云文放再深深地看了任瑶期一眼,然后他便绕过了任瑶期和萧靖琳两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茶室。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云文放心情。
萧靖琳狐疑地看了云文放的背影一眼,对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任瑶期却是有些站在原地有些愣怔了。
云文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任瑶期没有前世的记忆的话,她或许会与萧靖琳一样对云文放的话感觉到莫名其妙,可是任瑶期结合着上一世的记忆,却是从云文放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些什么。
想到那一次云文放说起他从小到大一直做的那个梦……难道他又想起了什么吗?
上一世她明明因他之故,落到了卢公公手上受尽屈辱,那时候她简直恨云文放入骨。可是现在云文放却说他从来没有过害她之心,也从来没有真正害过她。
任瑶期是一个情绪不轻易外露的人,所以这会儿她虽然因为云文放的话而心生疑惑,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让那边偷偷往这边打量的云秋芳看不出来任何不妥。
萧靖琳却是询问般地看了任瑶期一眼。
任瑶期摇了摇头,轻声道:“走吧。”
萧靖琳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与任瑶期一起走出了茶室。外间并没有云文放的身影,想必他已经离开了。耶律萨格手里拿着几个精致的盒子,正在等她们,见她们出来了,脸上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对了,刚刚那个男子是云家的公子?”上了马车之后,耶律萨格突然笑着问道。
萧靖琳看了耶律萨格一眼,淡声道:“他是云家二少爷。”
耶律萨格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我瞧着有几分面善呢,还以为在哪里见过。不过既然是云家二少爷,那想必是认错人了。”
萧靖琳闻言却是目光一闪,然后转开了视线与任瑶期说话,耶律萨格也没有再提云文放的话题。
任瑶期这一路上却是在想云文放临走之时说的的那句话,不过也只是想了这么一段路程而已,等马车进了燕北王府,任瑶期丢开便不再去想了。
不管云文放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想起了前世的事情,现在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上一世他究竟害没有害过她,她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刨根究底了。
弄清楚了又有何益呢?还不如就这样揭过去,两不相干。
其实云文放想起来也好,当初他们之间的那一段恩怨纠葛实在说不上美好,所以知道真相之后说不定云文放就能自己走出魔障了。
只是任瑶期没有想到的是,既然对云文放而言,她是魔障是执念,哪里又能那么容易就走出来?
第二日,是云家去孟家接亲的日子。
可是直到吉时快到了身为新郎倌的云家二少爷都没有出现。
云家上下急成了一团派人四下去找云文放的下落,一开始还只是暗地里去找,没有孟家和前来云家的各路宾客,可是最后将云家和整个云阳城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云文放的下落,云文放却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就连向来知道怎么把云二少找出来的云家大少爷云文廷最后也没有找到人。
眼瞧着迎亲的时间越来越近,新郎倌失踪了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