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华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雷盼儿心中一暖,想到自己一身厚重的礼服和首饰,怕硌着雷盼儿不舒服,便抱着她坐到了自己旁边。
“盼儿怎么过来了?”
雷盼儿眨着一双大眼睛道:“爹爹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所以我来陪你啊。”
任瑶华摸了摸雷盼儿的脸,心里越发的柔软。
雷盼儿到底是孩子心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新房,所以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突然她皱了皱眉,小屁股动了动,又动了动,然后从自己的屁股下面摸出了一颗桂圆。
雷盼儿眨了眨眼,然后理所当然地将桂圆放到了口里:“咔嚓——”
一旁的芜菁急忙道:“小姐这个不能吃的。”
雷盼儿看了看已经被她咬出肉来的桂圆,又看了看芜菁,一脸莫名:“为什么?这不是桂圆吗?”
芜菁心想:床上的是“早生贵子”,不是让你吃的啊!可是这话又不好对一个孩子说。
香芹做着鬼脸逗她道:“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桂圆,而是在观音大世面前开过光的!”谁吃谁怀孕这句话被她给咽下去了。
雷盼儿皱了皱鼻子,指控道:“你又骗小孩!”
屋子里的人都乐了。
任瑶华瞪了香芹一眼,制止了她继续逗小孩的无聊行径,低头问雷盼儿:“盼儿是不是饿了?”
雷盼儿摸了摸肚子,想了想:“盼儿来之前有吃过点心的。”只是点心不怎么管饱的样子。
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个陌生的丫鬟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有盖的大碗。
雷盼儿吸了吸鼻子,蹦下了床,凑到桌子边看那丫鬟将碗盖打开,是一碗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麻油面。
雷盼儿转头眼巴巴地看着任瑶华。
任瑶华不由得失笑,起身走到雷盼儿身边:“陪我一起吃面吧?”
雷盼儿立即笑迷了眼睛。
任瑶华自己动手用备用的小碗给雷盼儿盛了一碗,芜菁又给任瑶华盛了一碗。雷盼儿很懂事,筷子拿得很熟练,不需要有人喂自己就能吃得很好,任瑶华便没有管她,两人挨着坐在一起吃面。
吃完了面之后任瑶华让丫鬟伺候雷盼儿漱口净脸,然后两人又坐下了。雷盼儿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使命,绞尽脑汁地陪任瑶华说话,生怕她无聊。只是她毕竟是孩子,吃饱喝足了之后便有些犯困。
任瑶华见她打了两个呵欠之后便道:“我已经不害怕了,盼儿先回去睡觉好不好?我让芜菁送你回去?”
雷盼儿抱着任瑶华的胳膊摇了摇头,坚持道:“我陪着你。”
任瑶华无奈,只能将自己身上的首饰褪下,然后抱着雷盼儿。最后,雷盼儿在任瑶华怀里睡着了。任瑶华见婚床上铺满了花生,桂圆,红枣和莲子,便将雷盼儿安置在了软塌上。
不多会儿,又有一个雷家的丫鬟进来:“太太,姨太太来了,在院子外头,说要接小姐回去歇息。”
丫鬟口中的姨太太自然是小乔氏,按理说今日这种场合,小乔氏身为寡妇是不宜到处走动的,好在她没有直接闯进新房里来,可是芜菁香芹几个丫鬟还是不乐意了。
任瑶华问道:“盼儿现在住在哪里?是与姨太太一起住吗?”
“回太太的话,小姐还是住在二爷院子的。”丫鬟低头恭谨地回道。
小乔氏一直想要让雷盼儿与她同住,雷霆没有松口。今日因为雷震要帮着雷霆招待宾客,所以小乔氏自动接过了照看雷盼儿的差事,只是后来雷霆又让人将雷盼儿接到了正院来陪任瑶华,小乔氏也拦不住。
任瑶华弯了弯嘴角,心平气和地对丫鬟道:“那还是等爷回来再派人送盼儿回去吧,毕竟姨太太去二爷的院子也不太方便。”任瑶华不知道,她现在的神态举止与任瑶期十分相似。
其实小乔氏是想趁着今日把雷盼儿接到自己院子去歇的,因为雷震肯定少不了要喝酒,小乔氏也有了适当的借口。
不过丫鬟看了看任瑶华,还是将话给咽下去了,任瑶华雷家内院的女主人,小乔氏只是客居的姨太太,该听谁的她还是心里有谱的。于是丫鬟低着头退下去打发小乔氏去了。
雷家的丫鬟一走,香芹就气呼呼地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来我们面前晃摆明了想给小姐找不痛快。再说了,雷家的小姐哪里轮得到她来管了!”
任瑶华倒是平静得多,还摆手阻止了香芹接下去要抱怨的话。
院子外头,丫鬟将任瑶华的话转述给了小乔氏,小乔氏皱紧了眉头:“可是这个时辰盼儿该歇息了。”
丫鬟低头道:“太太已经哄小姐睡下了,姨太太不必担心,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小乔氏闻言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看了丫鬟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不以为然。她抿紧了唇,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雷霆回到内院的时候虽然身上的酒气很浓烈,不过步伐还是一如既往的稳,脸上也看不出来醉酒的模样。只是他走到房前还是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身去了净房,让人送上热水沐浴,换了一身衣裳才去见任瑶华。
看到雷霆进来的时候,原本一直在想事情的任瑶华立即就紧张了起来。雷霆原本想说话,不过转眼看到呼呼大睡的雷盼儿,便走过去看了看她,然后叫来人将雷盼儿送去雷震的院子。雷盼儿跟着她二叔跟习惯了,雷霆也不觉得让弟弟帮着带闺女有什么不对的。
任瑶华回想着周嬷嬷交代她的怎么伺候夫君,便吩咐丫鬟去端热茶,然后想要伺候雷霆更衣,只是走到雷霆面前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梳洗过一翻并换了衣裳了,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皂荚香。
“你……要不要用点吃的?”任瑶华轻声问道。
“不用,我不饿。”雷霆坐到一旁,接过芜菁递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
高嬷嬷一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见雷霆回来了,立即吩咐丫鬟将水送进来伺候任瑶华梳洗,又让芜菁和香芹将新床整理一下好让主子安歇。
等任瑶华洗净一脸浓妆之后,雷霆已经坐在两人的婚床上了,任瑶华站在屋子当中,瞬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退下吧。”雷霆沉稳地吩咐丫鬟们道。
丫鬟们二话不说,立即退下,香芹傻笑着出去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过来。”雷霆朝着任瑶华伸手,虽然是命令的语句,说出口的话却是很温柔。
任瑶华咬了咬唇,慢慢走到了雷霆面前,顿了顿,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雷霆的手指缓缓地摸到了任瑶华的脉搏上,挑了挑眉:“害怕?”
任瑶华脸上发烧,正要回答,雷霆却是动了动手腕一个巧劲,将任瑶华拉到了自己腿上坐下了。
任瑶华被吓得惊呼了一声,抓住雷霆的衣襟稳住了自己,一抬头便发现雷霆正含笑看着自己,目光灼灼。
任瑶华立即转开了目光,心如擂鼓,手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的,脸上更是红得火烧一般。
雷霆轻轻扳过任瑶华的脸,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温柔地碾磨,任瑶华紧紧抓住了雷霆的衣襟,瞪大的眼睛只能看到雷霆近在咫尺的眼睫,脑中轰然作响。
雷霆笑叹一身,离开任瑶华的唇,用手掌盖上了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声哄道:“乖,闭上。”
…………
(拉灯)
…………
雷霆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吩咐外头的人送水进来。
任瑶华立即紧张地拉住了他的袖子,软软地道:“别,别让人进来……”任瑶华强势惯了,不想让丫鬟们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雷霆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哄道:“我让她们把水放下就走。”
雷霆果然没有让丫鬟进来,他原本想要自己帮任瑶华擦一擦的,不过任瑶华红着脸坚持要自己来,雷霆也只能由着她了。
等两人收拾完了,再躺倒床上的时候,任瑶华想起来自己刚刚在床上紧紧抱着雷霆的事情很是有些羞囧,又担心雷霆觉得她身为女子孟浪了。
雷霆见任瑶华睡得离自己有些远,便伸手将她搂到了怀中,任瑶华身体一僵,然后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老,老爷……”
雷霆睁开了眼睛,挑眉看向任瑶华:“你叫我什么?”
任瑶华愣了愣,觉得自己这个称呼好像并没有错,雷府的人都是称呼雷霆老爷的。不过雷霆并不老,任瑶华想着难道他觉得自己把他喊老了不成?
于是任瑶华试探地叫:“爷?”
雷霆闭上了眼睛,原本搂着任瑶华的手却是探到了她衣裳里,摸上了她的腰轻轻揉捏:“换一个。”
任瑶华脸颊飞红。
“家,家主?”
雷霆的手往上移,语气略带危险:“再换个……”
任瑶华咬牙:“雷大老爷……”
雷霆:“要再来一次?”
…………
番外之裴之砚和宛贵妃不得不说的故事
裴之砚第一次看见宛贵妃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而宛贵妃已经是美人迟暮了。那时候的裴之砚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年纪,京城的未婚少女有谁不知晓裴家六郎的?那时候的宛贵妃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宠冠后宫,令三千宫娥嫔妃黯然失色。裴之砚听过不少关于宛贵妃的传闻,传闻之中最令那个年纪的裴之砚心生向往的便是宛贵妃天下第一美人的头衔。
裴之砚出身名门,对书画作品的鉴赏能力极高,但是他自己却不怎么爱作画,被友人们打趣的时候裴之砚就笑言这世间只有天下第一美人才有幸能入得了他的画。
裴之砚没有想到,这一醉酒之后的玩笑话还真有变成现实的那一日。
裴之砚不负家族所望考中状元,琼林宴之后裴之砚被皇帝私下召见,令裴之砚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日宛贵妃正好伴驾。
裴之砚第一眼看到宛贵妃的时候愣怔了半响,到不是宛贵妃的容貌有多绝美,岁月终究还是在这位宠妃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裴之砚还是第一眼就为这位传说中的第一美人折倒了。
宛贵妃是裴之砚这一生所遇到的女子中最特别的一位,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能让人不自觉地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裴之砚之前对于天下第一美人的种种猜想到了本人面前都显得肤浅了。
裴之砚是被皇帝的大笑声惊醒的,慌忙跪下红着脸谢罪。那日皇帝的心情极好,并未因为裴之砚的失态而降罪,反而打趣道:“我听说裴六郎非天下第一美人不画,不知朕的爱妃能否劳驾得动你的画笔?”
裴之砚哪里敢说不画?当即为宛贵妃画了一张肖像。
宛贵妃从头至尾都极少言语,与裴之砚之间也没有几句交谈,裴之砚甚至不知道自己画的画是否令宛贵妃满意。
之后没有过多久,裴之砚又一次进宫,在路上遇见了伴完驾回宫的宛贵妃,宛贵妃还记得他,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谢过了他上次的画,见裴之砚应对紧张,她还笑着道:“只是看到画的时候本宫都快认不出来了,陛下说你画的是二十几年前的本宫,看着年轻了不少。你知道二十年前的本宫是什么模样?”
裴之砚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回道:“臣到未觉得画上的娘娘比现在的娘娘年轻,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应该是笑容不同。”
宛贵妃闻言愣了愣,看向裴之砚:“哦?有何不同?”
裴之砚不知是否被宛贵妃的目光所蛊惑,无意间说出了一句冒犯的话来:“娘娘是不是不快乐?”
话一出口裴之砚就白了脸,想要跪下请罪,宛贵妃愣怔之后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裴六郎,你娶亲了吗?”
裴之砚摇头:“臣还未娶亲。”
宛贵妃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敢说宠冠后宫的宠妃不快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裴六郎,等你娶了亲,你若是能让你的妻子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最初的笑容,你或许就能知道现在的本宫是不是真的快乐了。”
宛贵妃说完这一句就让宫人抬着步辇离开了,裴之砚愣在那里半响没回神。
之后裴之砚成亲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收到宛贵妃让宫女送来的贺礼,这份贺礼没有在礼单上,是一副天蚕丝所制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