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说的这三点,可以总结为对裴家的主子们、下人们,还有裴阙,覆盖了裴家的所有人。其中的技巧,表是不露底,不交心。
光是听听,安芷就觉得很心累。
可她又不能否认姑母说的,因为那就是事实。
“多谢姑母指点。”安芷真心道谢,她这个姑母,从她记事起,就是一副对谁都冷淡淡的模样,现在听了姑母的一大段话,才知道姑母这时被伤得太多,才建立起来的自我堡垒。
安氏能说的就是这些,外头天色不早,她该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安芷送姑母到前院,分别前,她突然想到父亲在饭桌上说的话,又拉住姑母的手,“姑母,我知道父亲今儿和你说的话,你可能觉得父亲有点荒唐,但你也的人生也就只有一次,就算一直留在李家,也不用太委屈自己,等表弟弱冠后,你们肯定是要分家的。到时候分了院子,过你们一家三口的日子,那云氏也不会有空到来找你麻烦。父亲有句话特别对,不管怎么说,李家不可能再恢复如从前,现在只要李家大哥的官职比父亲低,你就可以嚣张。”
方才在正院里,姑母说的一番话里,安芷不认同的一点,就是姑母做那些事的态度,都是为了从别人那得到认可。但安芷觉得,自己认可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话,就是说一说,姑母已经习惯了十几年,想要做出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但只要姑母愿意,以她的性子和计谋,肯定可以过得更好。
安氏听侄女说了这一大段,倒不是她不领情,而是觉得侄女现在还没真的嫁人,所以有些事情还不懂。
但侄女是为她好,她便笑着点头说知道了。
等上了马车后,看到半车的礼物,安氏坚硬已久的心,突然被暖了下。
李思慧见母亲的眼眶微微泛红,这是她许久没在母亲脸上看到的表情,搂住母亲道,“其实表姐人真的挺好的,她知道我们在李家过得艰难,从最开始送银票,到现在的送礼,都是她的心意。”
安氏也明白女儿说的,而且侄女是悄悄放在马车上,还照顾到了他们的自尊,有这样的心思和心境,不管到哪里都会如鱼得水吧。
她突然觉得,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多此一举了。
李家的马车渐渐驶离,安府的大门也重新关上。
长夜难明,可也有人如春日暖阳融化那点点白雪。
安芷送完姑母后,带着冰露等几个丫鬟,踏着月色,慢慢往回走。
~
小定过后,再有半个月,就是正式成婚的日子。
安芷和裴阙的婚书,已经拿到户部走了流程,再过几日便能拿到手。
而安府,也越来越忙碌了。
在安芷成婚那日,不仅仅是在京都的亲朋好友,还有淮州老家和其他地方的亲戚,都会赶来。
安芷见识过哥哥成婚时的热闹,对比着去想,便知道等她成婚那日,会有多么的热闹。
这几日,安芷不仅要忙着安排府里的事,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试嫁衣。
安芷的嫁衣,是水云间里所有绣娘,一起帮忙制作而成的。
今儿个,张兰带着两位经验丰富的绣娘,来给安芷试最后一次嫁衣。
“这嫁衣啊,里里外外一共有八层,寓意着新娘子能给夫家带去发家的福气。”张兰和安芷介绍道,“这嫁衣上的鸾凤,都是用最好的金丝绣上去的,本来我们还找不到这样好的金丝,还是裴四爷让人送来的,还说这上头的明珠,也都是裴四爷送来的。他还交代了,如果缺什么,就去找他要,一定要给您准备一份,全京都最华美的嫁衣。”
眼前的嫁衣金丝闪耀,珍珠个个都圆润饱满,还有凤冠上的东珠,更是大得惊人。
安芷参加过几次婚宴,都没见过比她的嫁衣更华美的。
“张姐,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招摇了?”安芷想着如果穿这身嫁衣出去,岂不是太招人恨了。
“不会不会。”张兰笑着摇头道,“您嫁的是裴家当家人,就应该要这样的尊贵。您先试试吧,之前已经改过几次,这回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若是有什么小问题,我们三个,在这里就帮您改了。”
安芷看着眼前八层的嫁衣,突然有点头疼,这要穿这一整天,到时候她真的要在洞房里睡过去。
因为嫁衣复杂且珍贵,若是不小心,就容易蹭坏嫁衣上的金丝和珍珠。所以春兰、秋兰、冬兰都来帮着整理嫁衣。
等八层嫁衣穿上身后,安芷感觉走路都难,可边上的人都是一副惊艳的模样。
“小姐,您真好看。”冰露想不到其他词来夸主子了。
翠丝在一旁狂点头,“咱家小姐,一定是全京都最美的新娘子。”
张兰也不由看得有点发愣,她做绣娘二十几年,见过的新娘子数都数不过来,可如安芷这般艳而不俗,明媚又大方的美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难怪裴四爷心心念念地想把人娶回家,还细心体贴地准备金丝那些。
安芷看不到自个儿的脸,只能透过铜镜来看,确实漂亮大方,她挺满意的。
不过张兰几人,还是用专业的眼光,挑了几处细微的地方改了改。
试完嫁衣时,已经是半下午,安芷给张兰三人拿了赏钱,还找了小厮送她们回去。
“冰露,你快来帮我按按肩膀,好酸。”安芷坐到了软榻上,她的那身嫁衣,实在是太沉了。
她话刚说完,肩上就多出来一双手,可对方一开始按,她就察觉出不对劲,尽管对方已经刻意减轻力道,可还是比冰露的力气大。
她想转头去看,却先听到了裴阙的声音。
“今儿辛苦你了。”裴阙道。
听到裴阙的声音,安芷先是惊讶下,转而又觉得奇怪,“你怎么进来都没响声,而且冰露那丫头呢?”
被主子提到的冰露,这会已经走到房门口,慢慢把门关上。
主子呀,你可别怪我,实在是裴四爷太不好接触。冰露在心里道了一句,又开始自我安慰,想着裴四爷又不是头一回来了,而且两人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这会不算没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