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安成邺愣了许久,才从震惊中回神。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让裴阙再说一遍。
“小侄今儿特意奉了家父的意思,前来为自个儿提亲,还请世叔能同意。”裴阙笑容亲切,看得安成邺特别开心。
安成邺这个人,贪生怕死,又想要攀龙附凤,以前靠着一张脸走运娶了白家女儿,后来长女又得到裴家长孙的婚事。那些年里,同僚中的任何人都对他客客气气。
后来没了裴家的婚事,安成邺立马夹着尾巴做人,他虽然还有心去攀附权贵,但更怕死,所以就算被人骂怂包,他也就哼哼两声,不再有其他反抗。
现在裴阙突然来提亲,还是得到裴怀瑾的意思,安成邺藏了许久的尾巴,立马翘了起来。
于他而言,什么叔侄抢妻都不是事,反正他女儿只是和裴钰订婚,而不是成婚,算不上叔叔抢侄儿老婆。
而且安成邺也不会去想女儿嫁到裴家要面对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他只想到做了顶头上司的岳父,往后在工部里,他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越想,安成邺越兴奋,看着裴阙就想说好。
但孟洁提前阻拦了安成邺的好字,她问裴阙,“裴四爷年少有为,我们两家之前的事你清楚,现如今你再来求娶芷儿,你们裴家不介意吗?”
虽然裴阙说得了父亲的意思,可孟洁看到来提亲的只有裴阙一人,连个哥哥亲戚都没有,不免有些担忧。
而且这段时间里,孟洁是把安成邺看得透透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好还是别和富贵权臣有关系,就算她也想找棵大树乘凉,可也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本事。
裴阙知道孟洁在担心什么,保持着恭敬的笑容,“确实是父亲的意思,我也知道我们两家之前有些不愉快,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之前是裴钰没眼光,不懂安小姐的好,所以我愿意迎娶安小姐,求叔叔婶婶能给个机会。我裴阙是什么人,你们也知道,只要我撑着裴家一日,就不会让安府有难。”
安成邺是越听越舒服,以前想到有裴钰做女婿,他就能和人吹嘘到夜半,现如今裴阙都来提亲了,他岂不是可以吹牛到天亮。
对于裴阙的突然提亲,安成邺是半分怀疑都没有,还完全沉浸在喜悦中。
不过有了刚才的一会时间,安成邺又不敢贸然答应这门婚事,因为钱氏和白骋去西北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逼安芷嫁人。
想到白家那对夫妻的战斗力,安成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裴四……裴贤侄,虽说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但我也想听听我女儿的意愿。既然是要做夫妻,你情我愿是最好。所以,等我过两日再派人去你府上回消息,如何?”
裴阙听安成邺没有立即答应,稍微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安成邺在顾忌什么。点头说了句好,裴阙便先告退了,他今儿刚接管裴家,还有许多事务要忙。
等裴阙走后,安成邺兴奋得掐了他自个儿一把,“v疼疼疼!夫人,感情这是真的啊!”
孟洁没有老爷那么兴奋,看着摆满客厅的礼物,惆怅道:“老爷,您那么高兴,就不怕别人说芷儿之前和裴阙有私情吗?”
以前安芷和裴钰还有婚约时,时常会去裴家,自然少不了和裴阙见面,若是别人拿这个做功夫,以后安家的女儿岂不是都要没了名声。
安成邺挥手说没事,“夫人你就别担心这个了,你也是在京都里长大的人,肯定知道得罪裴阙是个什么下场。只要裴阙娶了芷儿,就算咱们一家子全去街上横着走,都没人敢拦着我们。”
顿了下,安成邺捋着胡须,笑容满面,“以前呢,白氏就把芷儿往高门主母那培养,现如今的芷儿有多好的修养,你是看得到的。若不是皇上年老,送芷儿进宫,她都能给咱们挣一份荣耀回来。名声啊、可不可行这些,咱们都不用去操心,只要夫人你待会问问芷儿同不同意就行。”
很多问题上,安成邺虽然是用小人想法去思考,却会比许多聪明的人更通透。
孟洁听到老爷说的一番话,就知道老爷主意已定,路过得罪人的话,她可不去说,“还是老爷您去问吧,芷儿到底不是在我跟前长大,老爷您问比较好。”
安成邺对女儿有愧,而且之前裴钰的事他还记得清楚,所以再让他去问女儿,多少有些开不了口。
不过不等安成邺和孟洁商议好谁问,安芷已经走进庭院。
安芷看到正厅里摆满了聘礼,顿时紧张起来,等走进正厅后,听到裴阙已经走了,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芷儿啊。”安成邺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如今你年岁大了,是时候该嫁人,以前给你提亲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所以我和夫人都没同意。但现如今裴阙来提亲了,你……你愿意吗?”
安芷看着父亲眼里快控制不住的激动,她在心里为自己叹了口气,虽然答案是肯定的,但她如果答应太快,便会引来怀疑,反问,“父亲,您觉得我嫁给裴阙好吗?”
“当然好啊!”安成邺已经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女儿跟前,卖力推荐,“裴阙这人虽然外头名声一般,但那都是别人嫉妒他,才会在背后诋毁他。我和裴阙共事多年,深知裴阙是个有才干的人,而你又心气高,只要你嫁给裴阙,以前说你的那些人,这会都得来巴结你。”
安芷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巴结,她会愿意嫁给裴阙,全是因为这段日子裴阙打动了她。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我嫁吧。”安芷轻轻地道,“反正都是要嫁人,父亲喜欢裴阙,那我就嫁吧,之后就劳烦父亲和太太操持了。”
说完,安芷便深深地行了个礼,才起身离开。
安成邺看着女儿的背影,愧疚又多了点,“夫人啊,接下来要麻烦你了,芷儿既然要嫁给裴阙,那嫁妆势必要多准备一些。之前是我亏待她了,这次我就好好补偿她。”
家里有多少钱,孟洁心里清楚,听老爷这么说,这钱自然不用从公中出,孟洁笑着说好,“那我先替芷儿谢谢老爷的大方了。”
想到事情已经定下,孟洁便不再想不好,而是想起了和裴家联姻有什么好处。
这会已经走远的安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边上的冰露笑盈盈地道,“小姐,裴四爷真的说到做到,眼下您的婚事可算是定了呢,以后有裴四爷护着,您就是京都里最尊贵的夫人。”
安芷笑了,“小丫头想什么呢,哪里就有那么好了。”
安芷知道裴阙有本事,可裴阙以后只会越来越忙,而她更多的时间都要留在裴家的后院。与安府比起来,裴家的后宅才更大更多事。
提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等安芷嫁给裴阙,才是真的开始。
不过想到要和裴阙做夫妻,安芷心里甜滋滋的,和以前想嫁给裴钰完全不一样。她这会,是发自内心地期待。
冰露就觉得很好,“您看啊,只要您嫁给裴四爷,而裴四爷是裴家的家主,多少人都得来仰望您。而且林小姐不是仗着她要和八皇子成婚,所以一直和您炫耀么,现在八皇子重伤,而您又要嫁给裴四爷,她保管气得骂人。”
正如冰露说的一样,林书瑶这会已经摔了屋子里的好几个花瓶,她母亲魏氏来了都劝不住。
林书瑶举起一个花瓶,啪地往地上砸,“狐狸精,狐媚子!她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怎么男人见了她都走不动道!”
魏氏看女儿还要砸,赶忙过去拽住女儿的手,“我的好姑娘诶,你可不能再砸了,你父亲说过裴阙的眼线到处都是,若是让裴阙知道你这么骂安芷,裴阙非得记恨上我们家。今儿裴阙已经继任为裴家家主,往后的裴阙,更不能得罪了。”
就算心有不甘,魏氏也得让女儿忍住。
林书瑶就是气,凭什么像安芷那种被退婚过的女人,还能嫁得更好,这让她非常想不通。
“母亲,你说安芷到底哪里好啊?”林书瑶无奈地坐下,拉着她母亲的手,眼泪直流,“原以为我是个命好的,可八皇子……他……哎,不说也罢。”
魏氏听女儿唉声叹气,宽慰道,“你不用泄气,八皇子只要养养就能好,皇上为了八皇子,已经处理了四王妃和她母家,说明皇上还是看重八皇子。只要还没结束,八皇子就还有希望。就算是日后八皇子没有继位,那你也是王妃,安芷到头来顶多是个诰命夫人,见到你都是要下跪行礼的。”
看女儿不哭了,魏氏继续道,“你且放宽心,既然八皇子还活着,皇上也没推迟你们的婚事,那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王妃。安芷嫁给裴阙可不见得是好事呢。”
“母亲,这怎么说?”林书瑶眼下脑子很乱,思路转得很慢。
魏氏分析道,“你想想啊,安芷以前可是裴钰的未婚妻,如今却要嫁给裴阙,不说京都里的人会怎么议论安芷,就是裴家其他三房,能真心接纳安芷吗?特别是裴家大房,本来大房的家主之位被裴阙抢了就不甘心,结果裴阙又和安芷定亲,这不是在大房的脸上抹灰么。你且看着吧,安芷往后的日子,风光不了多久,她能不能在裴家那种深宅大院活过一年,都不得而知呢。”
“对呀,还是母亲想得细。”林书瑶之前被嫉妒蒙蔽了头脑,听完她母亲的分析,觉得安芷嫁给裴阙真不是好事,“那我就祝安芷新婚暴毙,或者被裴家后宅折磨到死,最后凄惨无比!”
只要想到安芷会比自个好,林书瑶就嫉妒到不行,所以她发自肺腑地诅咒安芷得不到幸福。
“对了母亲。”林书瑶微笑道,“裴阙今儿去安府提亲的事,想来京都里的人都知道了,咱们给他们加点料吧。”
魏氏也正有此意,以前白氏活着的时候就处处压她一头,现在白氏死了,结果安芷又要压她女儿。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林书瑶是把魏氏的坏心肠学得透透的。
母女俩一方商议后,很快就找人出去传话。
内宅里的女人,日子久了难免无聊,拉拉家常,再说说别人家的是非,时间便很容易过去。
所以林书瑶往外放一点点消息后,很快就传开了,而且每个人传一遍后,味道就会变许多。
并没有多少时间,就过了一天半,裴阙还没等来安成邺的回复,先把他大哥大嫂等来了。
裴峥在最开始知道裴阙的心思时,就找过他们父亲,可那会父亲说已经管不了裴阙,如果裴峥反对裴阙娶安芷,就自己去阻拦。
裴峥可以说是看着裴阙长大,从裴阙蹒跚学步,到现在的羽翼丰满,裴峥作为裴家嫡系一脉,清楚知道裴阙有多强。
就算心里有愤怒,但想到等裴阙成婚后就会分家,裴峥也就忍了下来,毕竟他唯一的儿子还要靠裴阙的扶持,才能成长。
可让裴峥夫妇万万想不到的是,裴阙很早之前就和安芷勾搭上了。
本来裴峥夫妇还对安芷很抱歉,想着裴阙会看上安芷,肯定是因为裴阙叛逆嚣张的性格,和安芷没有关系。结果就在今儿一早,裴峥便听到下人来传,说外头的人都在说裴四爷早早就和安芷有了首尾,他们大房就是王八里面最绿的一头。
之前已经咽下的一口气,裴峥又给炸了出来。
顺子守在院子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其他小厮已经去请老爷了,他并不担心主子会吃亏,毕竟大房不是主子的对手,他反而还有点担心主子会下手太重。
裴阙这两日一直忙着公务,因为他知道安府那肯定没问题所以没有去关注,只要安心等回复就行,没想到外头会突然有人敢传成这样。
裴阙冷冷笑了下,完全没想解释他和安芷的事,而是目光如刀般扫向他大哥,“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