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阙?
他这会来做什么?
安芷还没想明白,就听到父亲热情地跟福禄走了。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便也跟了过去,只是没出面见裴阙,而是藏在里间,偷偷听裴阙和父亲说话。
正厅里,早有丫鬟给裴阙上了茶。
这会安成邺看到裴阙,是倍感亲切,“裴大人,您不用起来,快坐。”连着称呼,都换成了您。
裴阙被安成邺的这声您喊得挑起眉毛,怎么说他都是小辈,当不得安成邺的您,“伯父客气了,您是长辈,不用对我这般称呼。”
“不敢不敢。”安成邺还指望着裴阙能救他于苦海之中,而且从裴钰的辈分上算,裴阙真不是他小辈,“您是大人,下官自然该敬您。”
里间的安芷,听父亲的这一声声您,差点没笑出声来。
要知道,裴阙最讨厌她喊他四叔,眼下父亲却把裴阙的辈分又拉高了点,与她的差距便更大,而裴阙还不能明着说。
想到裴阙这会有可能变僵的脸色,安芷就很想出去看看。
外头安成邺客套完一番,才问到主题上,“裴大人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
“是有点事。”裴阙今日过来,就是特意来给未来岳父卖好,“我知道伯父与王家不睦,而王家又是个肚量狭小的,所以想过来问问伯父,愿不愿意跟我去工部?”
工部在六部中,实权算比较小的,但安成邺要的就是这种权力不大,能浑水摸鱼的职位。
他喜不自禁,连连点头,“愿意!”
心心念念想着的事,不用去求人就能解决,安成邺这会看裴阙是越来越顺眼。
安芷听安成邺的事情有了着落,她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再多留,带着冰露从正厅后悄悄退了出去。
“这裴四爷,真是好人。”这段时间以来,冰露亲眼瞧见裴四爷对主子好,真心替主子觉得裴四爷是个良人。
“他是好。”安芷幽幽地说了句。
裴阙对她的心意,她都能感受到。若是没有裴钰的事,她大概早就对裴阙心动。奈何造化弄人。
看到前方有正院的人走来,安芷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冰露莫再多说。
“小姐妆安。”朝露手里提着食盒,她脸圆,笑起来一派和气,“孟家送了一些秋橘过来,便让奴婢给各个院子送一点。小姐回去尝了若是喜欢,就让人来与我说一声,我再给您送了去。”
安芷点头说了句好,便和朝露分开。
往前走了许多,冰露才发出疑问,“小姐,您觉不觉得,自从四小姐没了后,太太好像变了许多,对咱们热络了。”
“孟家老太太是个有见识的。”安芷分析给冰露听,“太太小门户出身,肚量难免小了点,不过她有位好祖母,知道点拨她。孟家没个十年,不可能再起来,父亲又不是个痴情专一的,太太笼络不好父亲的心,若是再与我们这些小辈生嫌隙,她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孟洁若是聪明点,一开始和安芷相敬如宾就很好,没必要去争那些虚名。
不管是安芷,还是安旭,都不会太在意安家的财产。
眼下太太有意示好,安芷接下就是。
回到院子后,安芷吃过午饭有些困了,想睡个午觉。
没曾想,裴阙没走,来了她屋里。
“你怎么来了?”安芷坐在床沿,下意识问。
听到这话,裴阙有些生气,他熟悉地坐到了安芷的床对面,“你卸磨杀驴的本事,倒是越发有长进。”
“不是。”安芷抿唇,微微垂眸,长又翘的睫毛挡住眼睛,听裴阙轻轻地哼了一声,胆从心里生,低喃道,“你又不是驴。”
丫鬟们知道主子要睡午觉,没人敢在院子里打闹,所以这会屋里安静得很,尽管安芷很小声,还是被裴阙给听清楚。
裴阙闷声笑了下,看安芷低着头鼓着脸可爱,掌心突然有点痒,“若我真是驴,你就想卸磨吗?”
“当然不是!”安芷猛地抬头,发现自己音量大了点,忙捂住嘴巴摇头,有些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裴阙两腿盘到软榻上,手肘撑着案几,拳头支着脑袋,定定地看着安芷道,“我听闻,你舅母打算给你相看人家?”
安芷嗯了一声,不知为何,突然好心虚。
“不要去。”裴阙道。
“我也不想去的。”安芷对于嫁人这事,实在没兴趣,“我就是应付应付舅母,不会当真。”
听到这个答案,裴阙的薄唇微微上扬了点,但还是坚持不让安芷去,“应付也不行,就算你不当真,那些权贵公子见了你,又有哪个不会心动?”
不管从人才,还是家世,安芷都无可挑剔,就算曾经被裴钰退婚过,但在绝对权势面前,这都不是事。
不用钱氏特意出门找,那些约她赴宴的太太们,好些都有在打安芷的主意。
安芷被裴阙说得有些脸热,“我又不是香饽饽,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喜欢我。”
“今儿个我帮了你府上那么大的忙,我就这么个小要求。”说着说着,裴阙话里带了点委屈的意味,“你是不知道,我去找王文轩说让伯父调职的事,他把我好一顿说道,话里话外都在夹枪带棒。”
听到这话,安芷立马想到的是王文轩不怕死么,连裴四爷这样的记仇的人都敢怼,可转念想到王文轩的父亲都成了首辅,加上王家行事本就嚣张。这么一想,倒也不是没可能。
抬头时,对上裴阙的目光,安芷不由心软,“我会和舅母说明,因为裴钰给我的伤害太大,所以暂时不想相看人家。”
她顿了下,“不过舅母大抵是会说不用急定人家,先看看再说。舅母是疼惜我的家人,我也不好让她太为我担忧,实在推拒不了的,事后我也不会再相处。”
“这样……你可满意?”
“满意。”裴阙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他是真的满意。
安芷听到裴阙的笑声,觉得裴阙可能多想了,又忙解释,“其实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嫁人这事,我真没想法。”
“与我呢?”裴阙心砰砰加速跳,黑眸紧紧盯着安芷,“如果是与我,也没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