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是孟洁亲祖母,但有些话也不好直接扯开说,比如说孟洁心胸狭隘这种话。
孟洁听了是晕晕乎乎,“祖母,我还是不太懂,他们是他们,我又不是他们亲母。”
“但你是他们嫡母啊!”冯氏拔高了音量,“只要他们时候在朝为官,就不能得个不孝的名声。就拿离你最近的前威远侯府来说,安氏也是继母吧,她在威远侯府时,别人是不是都要给她面子?”
孟洁嗯了一声,确实是这样。
“这都是因为安氏能把面子功夫做好。”冯氏叹气道,“洁儿啊,祖母不会害你的,若是那种拎不清没本事的继子,你压根不用管他们。这越是有本事,你就越要拿出继母的态度来,因为有本事的人,才不会去斤斤计较。”
孟洁有点明白了。
冯氏继续道:“当然,你要是能自己生儿子,是最好。所以你得放宽心,这世上没有绝人的路,你看看咱们家现在,就算再难,不也还是活着嘛。”
孟洁想到被流放的二叔,现在家里一个成年男子都没有,全靠十四岁的堂弟撑着门面,是真的艰难。
她转头从床夹抽出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了两张银票出来,“这钱祖母拿回去用,我方才看弟弟瘦了不少,再苦,吃的也要跟上。”
冯氏这会就算有骨气,却也不得不和现实低头,老脸烫着接过银票,“现如今家里难,你二婶根本顾不上浩儿,希望我这个老东西能多活几年吧。洁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为了浩儿,也是为了你自己。”
“我会保重的。”孟洁虽然心里对于安旭和安靖,还是持保留态度,但她明白了一个点,她要好好活着,才能有以后。
冯氏得了孙女这句话,心里松了点,“对了,还有一件事,浩儿已经六岁了,以前他大哥还会带着他启蒙,可如今家里忙,没人能顾上他。你家那庶子不是在学堂念书吗,能让浩儿去做个伴吗?”
自己的亲弟弟,孟洁是愿意帮的,“我会和相公说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冯氏和孙女又说了一会话,看孙女累了,才带着孙子到外头喝茶。
在冯氏来的第三天后,孟洁的女儿就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安芷正在煮茶,手里的茶杯啪嗒掉在桌上,翻了一个面,最后滚到地上碎了。
她忙带着冰露去了正院。
婆子已经带着孩子去埋了,安芷到里屋的时候,她父亲已经在安慰了,便上前说了两句宽慰的话,便和成姨娘一起退了出去。
“真是可怜。”成姨娘叹气道。她素来是个好心的,自己有了孩子后,知道孩子就是当娘的命,刚才看到太太哭,她忍不住跟着哭。
安芷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太太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以后是以后啊。”成姨娘想了想,觉得安芷还没有嫁人生子,所以应该是不懂她们做过母亲的心情,剩下的反驳就不再说了,转而提到张姨娘,“张姨娘拖我问小姐一件事,如今太太自己的孩子没了,她想问问小姐,三小姐怎么办?”
外头的人家,有小妾生了孩子都要给嫡妻抚养的,也有女儿留给小妾抚养的。
原本孟洁有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再要张姨娘的孩子。
现在孟洁的孩子没了,那很有可能用抱养的方式,把三小姐抱走。
其实如果嫡母宽厚,庶女在嫡母跟前长大,日后是能有更好出息的,但那种嫡母太少,孟洁也显然不是。
“张姨娘不是马上出月子了吗,等张姨娘一出月子,就让她抱着孩子去找太太吧。”安芷道。
“小姐想让太太养三小姐?”成姨娘是知道张姨娘心思的,张姨娘是想养在自己身边。
“张姨娘要想自己养三妹,那就要去太太那走一趟,得太太一句明话,日后自不用提心吊胆。你让张姨娘放心吧,太太刚没了自己的孩子,又还在月子中,是不会养三妹的。”安芷道。
说到这里,两人便到了岔路口,要分开了。
回自己的院子前,安芷去园子里透透气。
家里没了个妹妹,对她的心情还是挺有影响的。
而此时的仁政殿的内殿里,裴阙也不大好受。
皇上面色虽能看到一些血色,但还是浑身乏力,下不了床。
裴阙跪在地上,一旁是林尚书,还有林帆和成国公。
“你们都是朕跟前的肱骨大臣,是朕现在的依靠。”皇上说完一句话,停下休息了一会,才继续道,“林帆,你上书说裴阙草菅人命,这事你得讲究证据,不然就算你是林尚书的儿子,朕照样得砍你的头。”
“微臣不敢乱造谣。”林帆和裴阙一样跪着,“那袁北鸣确实是死在裴大人的手下,微臣这里有当时院子里人的口供,人证已经在锦衣卫了。”
“哦,这样吗。”皇上目光移到裴阙的脸上,“裴爱卿,你怎么说?”
皇上虽然一脸疲倦,可长年累月的身处庙堂高宇,眼神依旧锐利。
裴阙面色从容,“林指挥既然人证物证都有,那就请皇上停微臣的职,等锦衣卫查清楚后,到时候看是谁的错,再直接定罪名便可。”
皇上听裴阙如此淡定,笑了下,“停职就不必了,这件事就交给林指挥和成国公一并去查吧,朕给你们五天时间。朕累了,都退下吧。”
如今皇上不能主持大局,政务都靠裴首辅撑着,镇府司好不容易让裴阙压着,在皇上身体好之前,他是不会让裴阙停职的。
不过若是林帆真的能打击裴阙,那皇上自然乐见其成。
四人一起出了仁政殿。
成国公走在最前头,明显不想和他们三个说话。
林尚书和儿子对视了一眼,也先离开了,只剩下裴阙和林帆并排走着。
“士别三日,真得刮目相看啊。”裴阙感叹道。
“多谢裴四爷夸赞。”那天在春风楼,林帆就暗暗发誓要裴阙付出代价。
“可是你这努力的功夫,实在是错了方向。”裴阙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帆,“袁北鸣的死,你可知道会牵扯出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