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符的威力如此强大,岳风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不断蘸着自己的鲜血,写下血红的咒文。血光四处蔓延,好似摧枯拉朽,阴尸们尖叫、躲闪、逃避,可都无济于事,血中的力量和它们同出一源,这一股天鬼之力,它们因此而生,也必将因此而死。
通道长得出奇,足有三四里地,越往前走,阴尸越少,渐渐的,惨白的尸身消失了,只剩下了黑黝黝、湿漉漉的岩壁。天鬼的力量彼此交锋,对面的那一只鬼,已经感应到了同伴的气息,它心中如何作想,岳风不得而知,但他可以断定,天鬼的力量沉寂了下来。
依依和云若也渐渐有了力气,双双落在地上,三人回头望去,通道既深且长,寂静无声,刚才万尸横行、千鬼号哭的景象,就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岳风的心跳突然加快,那一晚的梦境浮出脑海,变得异常清晰。走出这一条通道,就能进入天鬼的墓地。但这是福是祸,实在难以断言。
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渐渐明亮起来,突然间,三人眼前一空,看见了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写满了龙文,字字入石三分,发出莹莹青光,岳风一眼认出这是支离邪的手笔,道祖的神力,历经万古沧桑,仍然灵光不灭。
石门的两侧,耸立着两尊雄伟的石像,一是金神蓐收,一是水神玄冥,石像若有灵性,静静注视三人,蓐收神色愤怒,玄冥目光阴沉。
“这是什么地方?”依依忍不住轻轻叫出声来,“岳风,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人造的石像?”
云若默不作声,静静地盯着岳风,目光中流露出征询的意味。
岳风心生迟疑,想要告诉两人,忽听阳太昊说道:“小子,你忘了对我的承诺了吗?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出天鬼的事,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不死啊,我怎么能够欺骗她们?”岳风轻轻叹气。
“这件事关系到天下的运数,你的诚信重要,还是天下人的性命重要?”
岳风登时犹豫起来,沉默良久,心说:“老不死,你说的对,我死也不会说的。”
云若和他一起长大,见他目光犹疑,脸色明暗不定,登时明白,岳风一定知道原因,只是碍于某个理由,不好诉说出来,见他欲言又止,便说道:“依依姑娘,岳风不说,必有他的苦衷,反正到了这儿,不妨进去看看,就算有什么凶险,只要有岳风在,一定不会有事。”
岳风正不知如何撒谎,听了这话,感激地看了云若一眼。依依一边瞧着,但觉两人目光交融,俨然心意相通,刹那间,小狐女心中一酸,眼泪也快流落下来。她枉自和岳风心语交谈,可是,也许从来没有明白过他的真心,云若就是云若,她和岳风一起长大,两人间的感情更厚,默契更深,相比起来,自己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想到这儿,依依不觉心灰意懒,低头看着脚前方寸之地,双手揉弄衣角,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岳风注视石门上的龙文符字,没有留意依依的神情。云若同为女子,心思细密,发现依依流泪,心中大为讶异,回头一想,登时明白,一时也觉胸中酸楚,想要上前安慰几句,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岳风也是自己至爱的男子,尽管此生无望,可要让她亲自拱手相让,云若仍是很不甘心。
这时间,忽见岳风上前两步,伸出手来,按上石门,手指刚刚触及,门上的龙文古符大放光芒,岳风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登时身不由主,向后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时浑身酸麻。
两个少女慌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岳风的心子砰砰乱跳,强笑道:“我没事。”
“逞能鬼。”依依白他一眼,云若清亮的目光落在岳风脸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老不死!”岳风无计可施,“怎么才能破解门上的符咒?”
阳太昊轻轻叹了口气:“小子,你真的要进去吗?”
“不进去又能怎么样呢?”岳风心说,“我们别无选择。”
“无论生前死后,这都是我最不愿干的一件事。”阳太昊说到这儿,沉默一下,“这道门上的守护符咒精深奥妙,不载于任何典籍之中,应是支离邪心苗生发,随机创造。如果是别人,也许止步门前,唉,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老不死。”岳风激动起来,“你能破解这道符?”
“天意弄人,我活着的时候,多少次曾经想过,比起支离邪,我到底还差多远。没想到死了以后,却要破解他留下的符咒。”
“老不死,你变着方儿说自己跟道祖一样厉害吧?”
阳太昊哼了一声,淡淡说道:“破解的符法,我已想出来了。”
“用龙文?”岳风说道。
“用龙文。”阳太昊回答,“还要用到你的血!”
岳风抽出笔来,走向石门,两个女子在他的身后,一瞬不瞬,屏息凝神。岳风扬起笔来,笔尖点染鲜血,刷刷刷凌空疾书,一刹间,一行龙文跃出虚空,一字紧跟一字,跳上了青光闪烁的石门。
红色的龙文扭曲、飞腾,形如一条条小蛇,跟石门上的符字激烈交锋,青红两种文字各自为阵,像是两群怪蛇,往来厮杀不己,尽管悄无声息,可是一股肃杀之气从石门上汹涌而出。
红色的龙文越来越多,青色的龙文越来越少,仿佛遭到吞噬,青色的符光慢慢消失。红字潮水一样在门户上蔓延,不一阵的工夫,青字一个不剩,红字布满石门。
轰隆隆,地宫大门终于洞开,一股凛冽寒流汹涌而出,岳风正面相迎,浑身的热血几乎凝结成冰。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依依的惊叫声。
当,法华轮第二次飞出,不偏不倚,又击中了一只阴虎分身。力量之大,径直穿身而过,阴虎巨大的躯体上面,生出了一个大洞,分身一时委顿,面目轮廓模糊起来。阿丙望着分身,背脊阵阵发冷,如果击中的不是分身,而是本体,这一身甲胃,还能抵挡得住吗?
天秀的攻势更加猛烈,幻剑铺天盖地,火光横耀长天,银龙盘绕狂舞。咻的一声,法华轮回到幻女手中,女子莹白的肌肤,焕发出迷人的光彩,妖烧的身躯,惹火勾魂,任何男子见了,均是难免心动,谁知道,就在这个娇美绝伦的幻身之中,蕴藏着惊世骇俗的力量,这力量传入宝轮之中,必将生出无坚不摧的威力。
“天舞宝轮!”天秀一声锐喝,第三次掷出幻轮。阿丙心中一凛,凝神蓄势,严阵以待,谁知道,幻轮到了半途,忽地一分为三,阿丙吃了一惊,望着三只法华轮,一时莫之所出。他心里明白,这三只宝轮之中,必有一只为真,其他两只为假,可是一眼看去,均是神完气足、真假难辨,可是一旦弄错,必有败北之患。
转念之间,宝轮一近,阿丙还没还过神来,三只幻轮忽地合而为一,带着惊人的呼啸,直奔他的真身而来。
刹那间,阿丙明白了天秀的策略,三轮齐发,不过是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无法专心一向,然后三轮合一,突然攻击他的真身。这一轮变化一气呵成,等到阿丙明白过来,已经无处可避。
“吼!”阴虎狂啸声中,阿丙打算以硬碰硬。
光亮忽闪,阿丙的身前,忽地出现了七八道金色的圆光。
“金蟾戏海。”一个半带戏谑的声音钻入耳中,阿丙登时明白,阿己到了。
当当当,宝轮一口气击穿了七道蟾光,到了阴虎之前,已是强弩之末,阿丙一声狂吼,阴虎之灵如怒潮涌出,可是扑了个空,宝轮来得快,收得更快,阿丙一抬头,法华轮已经握在幻女手中。
天秀盯着阿丙身后,神色惊疑不定,阿丙回头看去,心中也是一动,两个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后,一是阿己,另一个却是阿甲。
“阿丙。”阿己怪腔怪调地说道,“怎么样,这妞儿不好惹吧,要不然咱哥俩联手,跟她好好玩玩。”
“玩你个鬼。”阿丙冷冷说道,“我可不想跟‘天毒宗’的毒虫为伍。”
“你得意个屁!”阿己冷哼一声,说道:“相生宗有什么了不起的……”话没说完,阿甲一扬手,阿己飞了出去,落在地上,面具之后流出血来,他弹身跳起,怒道:“你干吗伤我?”
“闭上你的臭嘴。”阿甲淡淡说道,“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阿己感觉到一股、凉人的杀气汹涌而来,其中蕴藏的力量,竟是自己生平罕见。他极盛之时曾与京无伦交过手,京无伦的神通霸气有余,可是论到阴险毒辣,仍是不及这个阿甲。
正迟疑,阿甲已经升到半空,冷冷说道:“阿丙,你跟阿己一起,封住她的退路。”
阿丙一晃身,奔向东侧,阿己一晃身,奔向西侧,三个黑衣人势成一个“品”字,将天秀团团围住。女道师以一敌三,心中暗凛,收回法力,暗暗蓄势,她眼光不弱,一眼就看出,三人之中,但数正面之人最强,戏海何等厉害,居然被他随手打伤,闹得不好,这个人将是自己生平未遇的劲敌。
“你到底是谁?”天秀问出这话,并不指望对方如实回答,但是阿己的话已经泄露天机,阿丙应是相生宗的高手。
“你问我吗?”阿甲呵呵一笑,“天秀道师,如果你是光,那么,我就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