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一个细微的耳语在他耳边响起,“森堤的精要你忘了吗?水生木,木克土,神水内运,木灵外逼,土因木固,木因土生,土木之气涌出体外,才可形成不破之堤。”
武大圣听了这话,大为惊奇,这些均是“森堤”的要诀,父亲多次提过,这个耳语者是谁,为何知道武家的秘术。
“笨蛋,别乱想,忘掉肉身,专注魂魄,气由魂中生,胎光出吞贼……”
口诀一句紧跟一句,流畅自如,殊无停留。武大圣落入绝境,别无他法,虽然不知道耳语者用心好坏,这时也只有听命于他,当下极力忘掉肉身痛苦,心神连接魂魄,生发元气,在灵窍之中穿行。
化音感觉身下的猎物微微一软,似乎放弃了抵抗,心中狂喜,正要一鼓作气,把武大圣碾成肉泥,不防巨猿将身一挺,身子突然向外暴涨。
“吼!”巨猿一声狂叫,众目睽睽之下,从它的皮毛深处,涌出了一股青黄间杂的元气,元气向外推送,生出一股弹性。化音突然感觉,缠住的不是巨猿,而是一个巨大的皮球,球中充满了气体,迅速向外膨胀,刹那之间,化音生出错觉,巨猿涨大了一倍,再也缠绕不住。
咻,巨蟒一声怪啸,深吸一口气,正要用力再缠,不防巨猿忽又变软,化为了没有定相的软泥,力气滑过泥土,完全无处着力。紧跟着,巨猿身如游鱼,轻轻巧巧,滑滑溜溜,俨如金蝉脱壳,一躬身,从致命的缠绕中脱了出去。
化音心往下沉,慌忙舒展身子,发出一声怪叫,尾巴横扫而出。
蛇尾正中猿背,巨猿惨哼一声,飞了出去,半空中黑气翻腾,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化音定眼看去,黑气消散,巨猿打回原形,武大圣口吐鲜血,脸色刷白,尽管死里逃生,可是再也没有力气打下去。
到嘴的鸭子飞了,化音又惊又气又不甘心,一摇身子,猛冲过来,大张蛇口,想把武大圣活活咬死。
武大圣想要躲闪,可是稍一动弹,身子就如散架一般。刚才那一顿缠绕,他身上的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眼看蛇口近前,竟也动弹不了。
正恐惧,一股大力涌来,扯着他如飞向后。武大圣吃了一惊,来不及回头,身子已经腾空而起,但以惊人高速,向着擂台外面飞去。
化音一口咬空,微微吃了一惊,抬眼看去,京无伦高举右手,将武大圣抓在手中。
化音心往下沉,天道者如何出手,她是一无所知,如果京无伦不是救人,而是出手袭击,这一下她必死无疑。
沉默一下,蛇女一晃身,变回原形,冷笑说:“京无伦,这是天道布武,自有比赛的规矩,你横插一脚,算不算违规?”
京无伦脸一沉,正要说话,岳风抢着说道,“刚才不是京无伦动手,而是武大圣自行飞过来的。”
“什么?”化音跺脚大怒,“你放屁,胖猴子快要死了,还能飞得起来吗?”
“你不信,可以问一问京天道。”岳风一本正经,嘴角微微含笑。
“没错。”京无伦看了岳风一眼,笑着说,“的确是他飞到我手上来的。”
两人一唱一和,根本无从反驳。化音鼓起两腮,阴沉沉扫了两人一眼:“京无伦,你说谎话,脸都不红?”
“我说谎?”京无伦咧嘴一笑,“化音,你是不是也想飞到我的手上来,我一定成全你,只不过,到手的时候,你是死是活,我可保证不了。”
他笑嘻嘻说话,落在化音眼中,却比天下间最狞恶的鬼神还要可怕,母亲惨死的情形如在眼前,化音打了个突,冷哼一声,晃身跳下擂台。
五个裁判明知岳风狡辩,但武大圣是否“自行飞去”,时过境迁,无法考证。五人只好装聋作哑,任由事态发展,到了这时,巫方才开口说道:“现在是第三场,双方尽快派人上台。”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子,漫步走上台来。他衣衫邋遢,样貌颓废,脸色苍白透青,顶着两个黑眼圈儿,看那一副衰样,就像是三天两夜没有合眼。别人上台,均是飞剑飞轮,独他逍遥步行,一边走还一边大打呵欠。
“这就是‘天地掷’应唐。”苏媚烟小声说,“他的幻身是一副骰子,六个骰子掷出不同点数,就会生发出不同的法力,相传跟他对垒的人物,很少有人挡得住他三掷。他和‘酒神通’庄恳是好朋友,一个赌鬼,一个酒鬼,都是天不收,地不管,赫赫有名的怪杰奇人。”
“这一战我来吧。”岳风掸了掸衣袖,“这个掷骰子的,应该不好对付。”
正要迈步,忽觉有人拉住衣袖,回头看去,正是依依,小狐女抿起小嘴,轻轻摇头,两眼盯着少年,眸子幽幽发亮:“岳风,你是组长,猪样儿已经失手,这一阵你也输了,后面也就不用打了。”
两人四目相对,岳风的嗓子微微一哽,强笑说道:“小七,对手厉害,我不能让你冒险……”
“这一阵,还是我来吧。”朱阳已经醒了过来,脸色苍白发青,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已经输了。”苏媚烟埋怨道,“依照规则,一旦输掉,就不能再出战的。”
“我没认输。”朱阳咬着嘴唇,眉眼微微发红,“我只是不小心,如果再来一次……”
“没有下一次了。”苏媚烟盯着朱阳,眼里掠过一丝感伤,“这是最后的结果,这一轮,你已经没有出战的机会,乖乖躺下养伤。看你这副样子,就算可以出战,也使不出一半的本事。”
朱阳颓然坐下,两眼盯着地面,呆呆地一阵出神。他的心里隐隐抽痛,像是正在滴血,在此之前,他说尽了大话,结果一交手,居然败给了一只黄鼠狼的臭屁,这真是奇耻大辱,纵然努力一生,怕也洗雪不了。
忽觉有人轻轻拍他的肩膀,朱阳掉过头去,看见岳风,心中又羞又气,知道他必会大肆嘲弄,更难受的是,无论岳风如何讥讽,自己也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反驳。
“其实……”岳风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平和,“我有七年没有开窍,十六岁以前,我都是一块石头。”
朱阳一愣,盯着岳风,就像是从不认识。
“那时节,我天天都要受人讥笑,可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岳风耸了耸肩,“你输是输了,可比我好得多,至少,你还有一点儿实力,当然咯,也只有一点点儿。”他伸出一根小指头,掐出一截指尖,想了想,又往下挪了一截。
朱阳的脸上爆出一股血红,两只金瞳喷出熊熊火光。
“如果你自暴自弃,那也无所谓。”岳风耸了耸肩,“我说过了,我只对冠军感兴趣,岳风组,就算只有一个人,也注定会拿到冠军。”
“狂妄!”朱阳一腔闷气爆发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岳风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很好,就是这股气势,我认识的猪样儿,可不是垂头丧气的阉鸡。”
“谁是阉鸡?”朱阳跳了起来,“臭皮蛇,你再说一遍。”
“好吧。”岳风哈哈大笑,“算你是凤凰,可惜没有尾巴。”
朱阳下意识看了看身后,后面一无所有,这才想起岳风说的是幻身。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就连武大圣嘻嘻呵呵,由此牵动伤势,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
朱阳呆在那儿,又羞又气,望着众人,像是一尊木人。
“岳风组,快派人出战。”巫方等得不耐,“就你们事儿多,再拖拖拉拉,我取消你们的比赛资格。”
岳风还没应声,依依抢先一步,纵起飞剑,化为一溜绿光,冲到擂台上面。
“哈,妙得很。”应唐盯着依依,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来了个小美人,小美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个大赌鬼。”依依冲他吐了吐舌头,娇憨慧美的样子,瞧得应唐目定口呆,吞了一大口唾沫,笑着说,“小美人,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这一场,你赢了,我给做仆人,你输了,嫁给我当媳妇儿。”应唐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四面一阵哄笑,依依不想这赌鬼这样无赖,又好气又好笑:“你想得美,你也不照一照镜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嫁给你的女人,一定失心疯了。”
“是么?”应唐拖长声气,“我看你是实力不济,一赌就输,所以不敢跟我赌。”
依依一股气直冲脑门,热血上涌,正要赌气答应,忽听胡仙仙大声说:“小七,不要意气用事,中了他的奸计。”
依依一转眼珠,有了主意,笑着说:“听见了吗?不是我不敢赌,而是我四姐不让。我从小就是她养大的,比我亲妈还亲,嫁人是终生大事,她不答应,我可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