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杀得痛快淋漓,依依受够了穷奇的追杀,见这情形,大为振奋,尽管身子虚弱,也强打精神,拼命呐喊助威。
贺兰婉然听她大呼小叫,比起打仗的英招还要来劲,忍不住笑道:“好妹子,你省省么?你的伤还没好,万一加重了,大王一定会怨怪我。”
“婉然姐姐。”依依眼珠一转,“你很怕贺兰殷雪么?”
“当然了,他是我爹!”
“宛然姐姐,我只是奇怪,你们既是父女,为什么一年多不见,你也不上前跟他撒撒娇,亲热亲热?”
贺兰婉然轻轻叹一口气,说道:“大王天生豪迈,不喜欢儿女跟他亲近,他看待儿女们,就跟看待其他的英招没什么两样,我见他活着回来,心里激动欢喜,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要不然,别说撒娇亲热,不挨一顿臭骂就不错了。”
“这个英招王,真是不通情理。”依依忿忿不平,“什么天生豪迈,根本就是天生无情。”
“好妹子,你可别乱说话。这是英招族自古相传的规矩,身为英招之王,就该一无私心,要把所有的族人,当成自己的儿女,如果他对我另眼相看,其他的人又会怎么想呢?没有英招王的无私,英招族又怎么能团结如一,纵横草原呢。”
女英招说得一本正经,可是依依心思敏锐,感觉她言语之间,仍有一丝惆怅失落,不由笑着说:“婉然姐姐,你别怕,英招王最怕我了,他要是敢对你凶,我一定帮你出气。”
贺兰婉然失笑道:“好妹子,你说什么笑话?你长得这么美丽,大家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好怕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爹,不管他怎样对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之后,依依一声不吭,贺兰婉然但觉不对:“好妹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狐女叹一口气,闷闷说道:“姐姐,如论如何,你好歹还有一个爹爹,可我呢,唉,连亲身的爹爹是谁也不知道。”
贺兰婉然不意惹出了小狐女心底的遗憾,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起。
追杀到正午,灰色的地面,出现了星星绿意,游魂荒原到了尽头,众人进入逐日草原。黑虎军团十虎之中,剩下三虎不到,残部由风虎率领,仓皇向西逃窜。
贺兰殷雪正想追赶,北方烟尘四起,蹄声响如滚雷,举目望去,无数英招战士飞驰而来,望见贺兰殷雪,齐声高呼“吾王万岁”。
一个高大的英招赶在众人之前,展翅飞来,见了贺兰殷雪,落地行礼:“贺兰诚救驾来迟,还望大王责罚。”
“你怎么来了?”贺兰殷雪皱眉说,“跟你对垒的穷奇军团呢?”
“风虎带着它们,向西去了。”
“这只臭老虎,我还当它会重振旗鼓,跟我再斗一场。”贺兰殷雪啐了一口,面露鄙夷,“闹了半天,变成了逃之夭夭的丧家狗。”
“也不怪它。”贺兰诚傲然说,“跟我对垒的穷奇军团,一点儿便宜也没有占到,如果加上大王,穷奇军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贺兰殷雪看他一眼,微微点头,抬眼看去,英招大军漫山遍野,黑压压一片,男男女女,甲胄鲜明,不由问道:“所有的战士都在么?”
“对。”贺兰诚说道,“二十万大军,全都在此。”
贺兰殷雪哼了一声,眼里迸射寒光:“为何我听黑虎军的斥候说,英招族为了争夺王位,分为了南北二部?”
“一派谣言。”贺兰诚面红耳赤,大声争辩,“英招分为南北,全是形势所迫,贺兰信在南方跟穷奇交战,我在北方,全是为了防范獍犸南侵。”
“什么?”贺兰殷雪浓眉上挑,失声大吼,“獍犸神藏趁我不在,胆敢欺辱我的子民?”
贺兰信上前说道:“大王失踪以后,我们两面受敌,领地日渐缩小,贝英湖以西全都丧失,谜山以南的千里之地,也为獍犸夺走,牛羊丢了足足一半,许多族人没有战死杀场,却被活活饿死冻死。”
贺兰殷雪脸色铁青,两腮鼓起,一言不发。英招们见他神色,纷纷沉默下来,偌大的草原寂静如死,只有狂风掠过高天,发出凄凄的悲鸣。
“嗷!”贺兰殷雪纵起前蹄,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啸声远远传出,百里之外也能听到。
“嗷!”英招战士们也齐声发啸,啸声震天动地,一年来所受的屈辱和苦难,也随着啸声宣泄而出。
贺兰殷雪一拍翅膀,冲上高天,目光扫过如云的战阵:“英招的子民们,皇太一、巫真背信弃义,杀我铁卫,囚禁本王,关在玉京地牢,受尽百般凌|辱。穷奇得寸进尺,獍犸趁人之危,占我土地,夺我牛羊,害我万千子民,受尽饥寒之苦。亘古以来,我英招族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欺辱,血债只有血来偿还,从今以后,本王将带领你们作战,北到谜山,南到游魂荒原,西到金山,东到大海之滨,我们将驰骋万里,浴血苦战,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把入侵者赶出草原!”
“吾王万岁,吾王万岁!”英招们振臂高呼,澎湃的战意充塞四野。
贺兰殷雪像是一阵狂风,飞过战士们的头顶,绕了一个大圈,方才返回原处。岳风上前说道:“大哥……”
贺兰殷雪不待他说完,笑道:“好兄弟,你和小丫头随我北上,这往后,还有不少大阵仗等着咱们!”
岳风和依依对视一眼,说道:“大哥,我和小七,恐怕要返回玉京。”
“回哪儿干吗?”贺兰殷雪面露不快,“那里人心诡诈,就连房子也是高高低低,障碍百出,哪儿及得上这里天高地广,让人心中舒坦。”
“我和小七,本在玉京参加‘天道布武’的大会,侥幸过了两轮,今日是第三轮的比赛,按理说,我们如今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不过,身为岳风组的组长,我一走了之,太过不负责任。不管能否比赛,我也要返回玉京,把未能赴会的原因,向其他的组员说个明白。”
依依一边听着,连连点头。
“理当如此。”贺兰殷雪沉吟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为了我的事,让你们有违信义,为兄实在不安。况且连日苦战,你二人伤势不轻,外伤还可,内伤么,短期内怕是很难康复。”
“大王。”贺兰婉然纵蹄上前,轻声说道,“你忘了那样东西吗?”
贺兰殷雪一愣,拍手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那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贺兰婉然取出一个三尺长的玉匣,双手递道贺兰殷雪手里,玉匣莹白无瑕,雕刻精美龙纹,贺兰殷雪轻轻抚摸一下匣面,啪地打开,匣子之中,喷射出一股红光。
岳风定眼看去,匣子里面,横躺着一个血红剔透的异物,两尺多长,宛如神龙,头角鳞爪,一应俱全,可是龙身周围,又有许多根须一样的东西,更离奇的是,这东西还在微微蠕动,似要挣脱玉匣,破空飞走。
“呀!”依依冲口而出,“龙参!”
“好见识。”贺兰殷雪微微一笑,“不愧是狐神后裔。”
依依盯着龙参,不胜惊讶:“我以为这东西只是传说,不想竟是真的。龙参天地至宝,千年为青色,万年为白色,十万年变为血红。龙参变化如龙,飞天遁地,随物隐形,纵有通天的道行,也未必能够得到。”
“这是一位先王无意中得到,得到的时候还是白色,养育万年,才变成了血红色。每逢战争,由英招王带在身边,救死扶伤,以备不时之需。那日我赴会之前,留了心眼,没有带在身边,交给婉然保管,所以没有落到皇太一手里。龙参是疗伤的圣物,只要一息尚存,一滴参血便可救活,此物大补元气,还可增进道力……”
贺兰殷雪抓起龙参,握在手中,那东西扭来扭去,就像是一只刚刚出水的大虾。
贺兰婉然左手多了一只白玉杯,右手奉上一把青玉刀,刀上雕刻了许多符字。
英招王接过玉刀,笑道:“龙参对于五行风雷,均有抗拒之能,只有这把神符玉刀,可以割参取血。”说罢挥刀一划,龙参的尾部多了一条伤口,淌出血红汁液,流入玉杯之中。
白玉皎洁,参血艳红,不久流满一杯,龙参失血甚多,挣扎变得微弱。贺兰婉然笑道:“大王好慷慨,平时一点一滴也不肯轻易许人,今天居然放出这么多参血?”
“这算什么?”贺兰殷雪淡淡一笑,“二弟于我有再造之恩,我这条性命也是他的,这龙参是我族的公物,要不然,送给他也没什么!”
一面说,一面把龙参送入玉匣,合上盖子,将玉杯捧到岳风手中:“二弟,喝了参血,为兄包你生龙活虎,又是一条好汉。”
盛情难却,岳风接过喝了一口,甜中带苦,齿颊留香,流入胃里,化为千百热流,窜向四肢百骸。一刹那,创口愈合,内伤全无,空虚乏力的感觉全数消失,全身精力鼓荡,似要满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