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越来越近,两人跨过大门,忽地浑身一松,周围的禁制又消失了。正对大门,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里支了一张又宽又长的饭桌,桌上堆满了珍馐美味,色香俱全,琳琅满目,而且热气腾腾,仿佛刚刚做好,设以待客。
岳风、依依对望一眼,心中都觉十分惊奇。
“请坐、请坐,不用客气。”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传来,仿佛出自女子之口,岳风循声望去,只见长桌尽头,出现了一个肥胖过人的男子,他长得肌肤肥白,红光满面,肥肉一层叠着一层,比起大肚肥腰,脑袋显得又尖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胖子抓过一只烧鹅,塞进嘴里,狂咬乱嚼,一眨眼的工夫,只剩一把骨头,鹅肉统统进了肚皮。
“我叫相图。”胖男子乐呵呵笑道,“天皇府的厨师,夜半三更的,你们两位来这儿有何贵干?”
“我饿了!”依依笑嘻嘻坐下,“这里的东西能吃么?”
“当然能吃。”相图笑着说,“你喜欢吃哪种味儿的。”
“甜的。”依依笑着说。
“女孩子都爱吃甜的。”相图笑了笑,指着远处,“你尝尝这块‘金丝八宝饭’,那甜味儿能把你的舌头化掉。”
“好呀!”依依伸手要拿,可又停在半途,眼珠一转,笑着说道,“不对,胖子,你先吃给我瞧。”
相图一笑,抓起一碗,啪地倒进嘴里,边吃边笑:“怕有毒么?小丫头还真小心。”
依依见他吃过,大为放心,正要伸手,忽听岳风沉声喝道:“苍龙转生!”少女掉头看去,岳风站在身后,青蛟冲天而起,巨大的躯干盘绕在高广的厅堂里。
“小子,你这是干吗?”相图眯眼盯着青蛟,“你要跟我打架吗?”
“不!”岳风笑了笑,“我也想吃点儿东西,相图先生,这儿的东西可以随便吃么?”
“当然。”相图的肥脸上挤出笑来,“你爱吃哪儿种味儿?”
“咸甜味儿。”岳风说道。
“很好。”相图一指桌上,“这儿有一盘酥骨鸡,味道咸中带甜,可是美味极了。”
“好。”岳风话音未落,幻蛟向前冲出,蛟口大开,直冲那盘鸡肉。
相图脸色一变,一挥手,不止鸡肉消失,满桌的佳肴美味,全都消失一空。
“怎么?”岳风哈哈大笑,“相图先生,你怎么不让吃了?”
相图肥脸阴沉,冷冷说道:“臭小子,你耍我是么?我这东西是给人吃的,可不是给畜生吃的。”
“相图先生。”岳风盯着他,笑了笑,慢慢说道,“这些菜肴,都是幻身吧?”
相图徐徐起身,手一挥,桌子、椅子统统消失,胖大的身子矗立在大厅中央,投下一个巨大模糊的黑影。
“撕破脸了。”依依一跳而起,摩拳擦掌,“要打了是吧?”
“小丫头。”相图阴笑着盯着她,“你爱吃甜的是吧?”
“那又怎样?”依依吐了吐舌头。
“我让你吃个够。”相图抽出笔来,因他体格肥大之至,符笔在他手里,仿佛一根小针,相图小眼一瞪,目光凝聚,笔指天上,怪叫一声,“金丝八宝饭!”
空气中传来一股甜香,岳、胡两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陷入了一大片沼泽。
沼泽热乎乎、甜丝丝,更有一股要命的粘稠,扫眼看去,竟是一大片蜜黄色的粥饭。
粥饭越来越热,两人陷身其中,动弹不得,俨然成了熬粥的材料。更要命都是,那一股钻心蚀骨的甜意,向着两人体内蔓延,肌肤骨骼,都要在这奇怪的甜味儿中软化消溶。
“吸元!”岳风一声大喝,幻蛟昂起头来。
蛟龙本也陷入沼泽,动弹不得,唯有一张大嘴可以开合,这时应声张嘴,尽力一吸,粥饭化为一股激流,向着龙口涌去。
粥一入口,甜得发腻,岳风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夜里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更糟糕的是,粥饭十分粘稠,胜过牛皮胶液,蛟龙吞入粥饭,嘴巴喉舌,竟为生生粘住。龙口不能张开,自然无从吸元,那粥热得要命,幻蛟含在口中,俨如火炭在喉。
岳风急中生智,大喝一声:“水龙卷。”
幻水涌出虚空,滚滚流向龙口,怪粥被幻水一搅,变稀变淡,黏糊劲儿少了许多。幻蛟大张其口,生出一股吸力,金丝八宝饭化为一道洪流,钻入幻蛟口中。幻蛟的腰身鼓胀起来,体内精元流转,须臾之间,满腹的甜粥,化为了一团甜腻腻的元气,势如坡堤的洪水,灌入了岳风的灵窍。
相图发出一声闷哼,肥脸之上渗出点点汗珠,彼长此消,岳风元气充足,他却感到元气流逝如飞,转眼之间,地上的幻粥只剩下了小半,黄乎乎,黏糊糊,仅仅淹没对手的膝盖。
胖子莫名其妙,不知何以至此,幻粥进入龙口,全然失去感应,他又惊又怒,可又不愿露于形色,眼珠乱转,笑嘻嘻说道:“小子,你爱吃咸甜味儿是吧?看看这碗咸甜稀饭怎么样?”两眼上下一翻,笔指上方,尖声叫道,“撒盐如雪!”
大厅忽地白了,数不清的盐粒从虚空中涌出,飘在天上,落在地上,纷纷扬扬,如雪似霰,滔滔滚滚,从天倾泻而下,岳风的眼前白茫茫一片,几乎不能视物。
他惟恐盐粒有毒,拉着依依东逃西窜,可是才跑几步,就觉行走艰难。一转眼,雪白的盐层,越过两人膝盖,漫到两人的胸口,一时呼吸艰难,盐粒入口,那一股咸味儿世间少有,两人的舌头,几乎失去了知觉。
倘若无所作为,纵不窒息而死,也要被这幻盐活活咸死。
“水龙卷。”水能化盐,岳风想要溶化盐粒,幻水碰上幻盐,眨眼之间,吸入其间,无影无踪,与其说是盐,不如说是沙,这一片白花花的幻物,但将偌大的厅堂,变成了一个沙漠。
“吸元。”面对这种古怪幻身,除了吃掉,别无他法,幻蛟无声长吟,张开大口,盐粒化为一股白色的沙流,翻滚着钻进了幻蛟的喉咙。幻盐化为精元,仍是不脱咸味,咸意透过蛟身传来,岳风感觉自己整个儿变成了一块腌肉。
相图大为吃惊,幻盐一入龙口,再次化为乌有,随之消失的,还有大量的精元。相图倦意顿生,微微喘气,一脸的肥肉嘟嘟乱抖。要知道,自从他主持这里,从未有人挺过“甜粥泽”和“飞盐沙”两关,谁知道今天太岁照命,遇上岳风的幻身,居然是一个大大的吃货。
胖厨师微微喘气,胖脸越来越红,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幻蛟吸元如飞,转念的工夫,地上的幻盐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尽管虚空中不断飞出盐粒,但看这个势头,流出多少,这臭爬虫就吃掉多少。
“我化了你。”相图心生怒意,一跺脚,满身肥肉哗哗直抖,他瞪圆小眼,发出一声长长的怪叫:“酸心汤!”
话音刚落,四周的墙壁出现了丝丝裂缝,从中涌出红黑间杂的液体,所过之处,墙壁出现凹槽,地上的青砖丝丝作响,一眨眼的工夫,墙砖地砖,全都化为了一团团白气。
这哪儿是什么酸心汤,这是货真价值的强酸,碰着一星半点儿,连皮带骨,全都化为乌有。
依依变了脸色,惟恐幻蛟抵挡不住,大喝一声:“雷罩!”
金丝织网,雷电纵横,化为一道雷电屏障,挡在强酸之前,可是酸液压根儿不曾停下,势如一股浊流,电网上的金色幻丝遇上即化,破出一个洞口,黑红色的液体汹涌灌入,幻尾受了重创,依依两眼发直,脸上染上一抹酡红,血水顺着口角淌出,小狐女身软无力,不由得瘫倒在了岳风怀里。
这幻酸威力惊人,岳风也不知道,幻蛟是否可以承受,可是雷罩尚且被破,除了幻蛟吸元,其他的法子均是无用,只好硬着头皮,驾驭幻蛟,围住两人,低下龙头,张嘴便吞。
幻酸入口,一股酸意直冲上来,先是牙根发软,跟着眼鼻流泪,很快,就连全身的骨头也似泡在醋缸里面,越泡越软,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岳风双脚一软,坐在蛟身上面。脑子里空茫茫的,有点儿迷糊,他的嘴里没有了味觉,相图古怪的精元进入体内,将他的神志冲得大乱。
正茫然,忽听大厅里响起一声嚎叫,应声看去,相图站在远处,两眼发赤,口角淌血,死死盯着岳风,那一股怨恨劲儿,恨不得扑上前来,把他当烧鹅撕了吃下。
直到这个时候,岳风才有了些许知觉,回头看去,周围凹凸不平,尽是强酸侵蚀的痕迹,唯独幻蛟周围平平整整,丝毫未损,黑红色的酸液不知所终,不必说,全都进了幻蛟的肚皮。
“你用的什么邪法。”相图的声音尖细如针,“狗东西,你、你吃了我的幻身?”
岳风挺身站起,一手扶着依依,骨子里酸意为散,双腿仍是有点儿发软。他笑了笑,说道:“胖子,还有什么本事,一并使出来吧?”
“他妈的!”相图两眼瞪圆,嚎叫一声,“你得意个屁,看我的‘火天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