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曾经有人问他,知道曼陀香是什么味道吗。
是极致的欢愉,是清醒的沉沦,是明知不可而为之,不该得而争得。
明知要失去,却还是在那一刻纵情享乐,最后在戒断时,尝尽人间极苦。
清晨谢恒睁开眼睛时,看着靠在他胸口的人,无端端就想起那年在天牢里,他吸食曼陀香时,张纯子对他说的话。
“谢小儿,今日你倒是高兴,未来你有得苦头吃。”
那时候他尚可说被人所逼,但今日他又如何自辩呢?
谢恒自嘲一笑,擡手用手指绕起她一缕头发,心中暗暗庆幸。
还好她只在医书上学会用手。
技术还不怎么样。
谢恒在床上等了一会儿。
洛婉清睡得昏昏沉沉,隐约觉得有人在看他,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迎面就是谢恒那张过于惊艳的脸。
洛婉清看到这张脸,呼吸不由得一窒,直到在看到对方带笑的眼睛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崔恒。
她松了一口气,崔恒不由得笑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早上还不清醒,被你这张脸吓了一跳。”
洛婉清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
谢恒挑眉,不由得道:“我这张脸很难看吗?”
“吓人。”
洛婉清实话实说,从床上起身去倒水,喝着水道:“监察司谁和你这张脸睡一张床不吓个半死?”
谢恒闻言轻笑,摇着头道:“女人啊。”
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星灵恭敬唤声:“谢公子,流风岛人来巡查。”
听到这话,洛婉清和谢恒对视一眼,两人赶紧起身洗漱换了衣服,洛婉清匆匆准备出门,又被谢恒一把拉了回来。
洛婉清疑惑擡头,就听谢恒压低声叮嘱:“出去别漏了我身份,这场戏还得演。”
“知道。”
洛婉清立刻正色应是。
谢恒垂眸看她,却是不放,洛婉清疑惑擡头,看着他那双同谢恒相似、晦暗不明的眼,迟疑同他演下去:“公子?”
谢恒听到她这声唤,不由意动,低头亲了她一口,在她愣神间开门,冷淡道:“走吧。”
洛婉清茫然站在门前,才反应过来,不是说好演下去的吗,谢恒怎么在门口亲她?
洛婉清暗骂崔恒不敬业,正了神色,赶紧跟了上去。
出门就见青绿站在门口,她领着一干侍女,冷着脸,见他们二人出来,青绿嘲讽一笑,冷声道:“二位昨夜刚到岛上就有体力折腾睡到现在,倒也真是种本事。”
这话一出,侍女纷纷低头笑了起来。
洛婉清知道这是青绿平日在流风岛的样子,她不过是在这些侍女面前伪装成和他们没有关系的模样,但被人一语中的,她还是有几分心虚,面上虽然故作镇定,但雪白的面色下还是忍不住有了几分霞红。
崔衡原本正坐着喝茶,一眼扫见洛婉清脸上颜色,神色顿时认真起来,看向谢恒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侍女低笑,青绿冷眼扫过去,轻喝了一声:“别笑了。”
侍女们赶忙收声,青绿转头看向四人,冷淡道:“既然人来齐了,我便将规矩说一遍。流风岛上岛不易,我知大家身上大多有伤,为了让大家好好养伤,也避免寻仇,上流风岛前十日,从今日起,不得外出,一直到十日后,会有人上门解禁,带领诸位前去领流风岛职位,至此在流风岛生活。可听明白?”
“明白。”
大家一起回话,青绿扫了一眼洛婉清和星灵,又道:“近来正欲选一位贴身婢女,贴身婢女在流风岛地位颇高,我见二位夫人美貌,十日后不如同谢青管事报名,咱们岛主,可比这二位郎君强多了。”
“你这怎么说话呢?”崔衡闻言立刻不满起身,“我和我弟弟怎么了?我们一表人才,年轻,身体好!”
“身体这么好就去当个侍卫。”青绿嘲弄一笑,“顺便还能为自己夫人高升保障护驾呢,把这绿帽子带快一点呢?”
这话一出,所有侍女都笑起来。
崔衡立刻道:“你这女人……”
“算了算了。”
洛婉清赶忙伪作劝架的模样上前去拦崔衡,星灵也跟着去拦。
崔衡假装要对青绿拳打脚踢,青绿浑不在意,转身道:“走吧。”
说着,青绿便带着一干侍女离开。
等这些侍女走后,大家才放下手来,没继续演戏,只听这些人走远,崔衡才道:“青绿真是个好人。”
星灵闻言冷冷看过去,崔衡转头道:“灵灵,她说你是我夫人唉!”
“闭嘴。”
星灵不堪忍受,扭过头去。
洛婉清思索着方才青绿的话,转头看向找了个椅子坐着思考的谢恒,恭敬道:“公子,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先养伤。”
谢恒斟酌着:“听青绿的话,可以确认几点。第一,婢女选拔十日后同谢青报名,我们要等到那时候。第二,到时候我和崔大人报名侍卫,会有更多可能去帮助你们参选婢女选拔。第三,这十日所有上岛之人都被封锁在自己院中,我们做不了什么,其他人也做不了什么,这正是我们养伤的好机会,其他一切,等十日后再说。”
“咱们怎么吃喝拉撒啊?”
崔衡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刚问完,门口传来敲门声,一个带着西北口音的男人大声道:“吃饭了。”
崔衡反应过来:“哦,送饭啊。”
星灵闻言,主动去开门拿饭。
崔衡转眸看向谢恒,敲了敲桌子:“听出来了吗?”
“西北口音。”
谢恒开口,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星灵将饭拿进来,大家一起吃饭,等吃过饭后,崔衡主动搬了两盒棋子,凑上前来,暗压着兴奋道:“谢司主,咱们切磋一下?”
谢恒淡淡瞟他一眼,便知他有话要说,应了一声:“嗯。”
随后他便转身叮嘱洛婉清和星灵:“你们两好好调息打坐,切勿浪费光阴。”
洛婉清和星灵低头应是,两人的确也是如此打算,便一起回房去打坐。
谢恒跟着崔衡进了房间,一进房间崔衡便伸手去摸他的面具,谢恒不耐挡住他,冷淡道:“有话就放。”
“我说你能不能对兄长有点尊敬?”崔衡闻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压着声道,“我昨晚才借面具给你,今日你就过河拆桥?”
“你日常藏着我的脸的面具你还敢和我说?”
谢恒冷眼扫过去,崔衡嘲弄一笑,颇为嚣张:“要没我这张面具你昨晚上能有这好日子?”
“慎言。”
谢恒语气带了警告。
昨夜谢恒就知道洛婉清必定是要猜出来他是崔恒,他也知崔衡和玄山两人日常带着他的脸的面具,方便特殊情况下行事,便借了崔衡的面具套在脸上,这才在洛婉清面前蒙混过关。
他和洛婉清关系有进,瞒不过崔衡的眼睛,但他也不喜欢别人议论。
崔衡知道他脾气,耸耸肩不说话,进去倒茶给谢恒端了一杯,忍不住道:“她就没怀疑过你?”
“怀疑了好多次。”
谢恒端茶喝了一口:“怀疑一次,我打消一次。”
崔衡一顿,随后不由得道:“你骗不了一辈子。”
谢恒沉默不言。
崔衡斟酌着商量:“灵殊,其实你和我不一样。你可以选。”
“没什么不一样。”谢恒开口,将杯子放在桌上,擡眸看向崔衡,“兄长,这一局,我们没什么不同。”
“灵殊……”崔衡语气无奈。
“况且,”谢恒垂下眼眸,“我身边重要的人,于陛下而言都是质子。她家人尚在,对我也不算情深,不过是我对她好些,雏鸟之情,恩义牵挂而已。与其成为人质,倒不如等未来她家人沉冤昭雪,她自寻出路,于她更好。”
“可你都和人睡在一个屋……”
“我不会在她身上留任何痕迹。”
谢恒打断崔衡,崔衡一愣,就听谢恒平静道:“我不会对她未来产生任何影响,崔恒本就是我一场绮梦,她愿意,我陪她。她不愿,我离开。未来她成婚生子,不会有人知道崔恒的存在。”
“这样……”崔衡苦笑,只道,“你想好就行。那回去……回去把这面具的钱给我报销一下,”崔衡故作轻松,“这东西不便宜。”
“嗯。”
“那……”崔衡面上笑容还是有些艰难,但还是努力道,“既然能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的。”
“灵殊明白,兄长亦是。”
这话出来,崔衡也静默下来。
谢恒每一句话都说得异常清醒,到让崔衡不知怎么开口。
两人安静许久,崔衡终于叹了口气道:“行吧,你回去吧。”
谢恒颔首,便转身欲走。
只是刚走两步,崔衡还是不甘叫住他:“若——”
谢恒回头看来,崔衡斟酌着道:“若她不仅仅是恩义,你走了她很难过呢?”
“兄长知道我的脾气,”谢恒平静看向崔衡,说得清醒,“我是崔恒我可以不计较,但谢恒之情,从不将就。”
“什么意思?”崔衡皱起眉头,听不明白。
谢恒苦涩一笑,轻声道:“她心里最重要永远是李归玉。”
崔衡一愣,不由得反问:“若她能放下呢?”
谢恒没说话,那一刻,他想起昨夜打的那个赌。
他突然很想洛婉清,低头一笑,转身道:“走了。”
谢恒转身回去,敲门进屋,就见两个姑娘正在打坐。
星灵见他进来,行礼之后,便离开屋子。
洛婉清擡头看过来,不由得疑惑:“不是去下棋吗?”
“他那破棋,有什么好下?”
谢恒走进屋来,走到洛婉清身边,一掸衣衫,从旁边取了茶碗,抱在手中,笑眯眯看向洛婉清:“良辰美景,当然要好好陪陪司使。我到江南,可不是为了给他们当牛做马的。”
洛婉清听这话,便知他是暗指自己来江南是为她。
她不由得看他一眼:“你不是来江南做任务的吗?”
听这话,崔恒轻嗤出声,只道:“你若不在,他们能请到我?”
说着,崔恒瞧着她,笑弯了眉眼,玩笑中含三份认真:“惜娘,我只会为你而来。”
“知道啦。”
洛婉清惯来知道他爱说这些好听的,当不得真。
瞟他一眼,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夜奇思妙想,趁着现下崔恒有时间,赶忙道:“观澜,我问你个问题。”
谢恒擡眸,不由得道:“什么问题?”
洛婉清见他回应,赶忙将自己拓展筋脉的想法说了一遍。
谢恒听着洛婉清的解释,认真思索了片刻,点头道:“道理是行得通。但唯一的问题,可能只有你自己来的话,你真气不够,会很慢。”
洛婉清见崔恒认可,便笑起来:“倒也无妨,我慢慢来就是。”
谢恒一想,敲着桌面,过了片刻后,他轻笑一声,擡眸看她:“要不要我帮你?”
洛婉清愣了愣,随后又见对方似是意识到什么,换了一句:“哦不,应当是你帮我。”
“做什么?”
洛婉清好奇,谢恒一笑起身,往床上走去,引着洛婉清道:“上来,我细细同你说。”
洛婉清疑惑跟着谢恒上了床榻,盘腿坐下,伸出手拉过洛婉清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指点道:“你将内力送入我身体中,替我温养筋脉,运转一个周天,我再给你送回去,替你拓展筋脉。”
洛婉清闻言,便知他想法,如今他元气受损,等自己恢复需要时日,若是能用她的内力帮忙,那恢复速度必定快上许多。但他筋脉相对她来说极为宽广,她的内力若要在他身体中温养筋脉,必定需要用上不少,去时如河流入海,回时便是汪洋倒挂清沟,届时再拓展筋脉,何愁真气不足?
洛婉清觉得这个想法妙极,赶忙坐下和他尝试起来。
这种修习心法的方式她倒是第一次,全凭崔恒指点着,跟着他练习。
她的真气进入崔恒身体时,她只觉得累,毕竟崔恒与她筋脉可容纳真气的量上差距太大,她要完整温养他周身筋脉着实不易。
等到回来时,就只剩痛了。
好在这种痛感并不算难以忍受,她到可以接纳。只是没了多久,就感觉身体又生出一种异样感来。
她惊觉这种异样,暗自忍耐,等一个周天完毕后,她和对面人都已经满身是汗。
“才一个周天。”
谢恒开口,声音都是哑的。
洛婉清却不敢动作,片刻后,谢恒轻声一笑,竟是将人往怀中一拉,让他背对着自己坐在他腿上,握住她的手结印放在身前,低声道:“再来吧。”
几个周天运转下来,身后人便有些按耐不住,他握了她一只手,便低头吻向她脖颈。
洛婉清身上一颤,低头提醒:“这是白天。”
话音刚落,崔恒一挑床勾,床帐便落了下来。
周边瞬间化作一片黑暗,崔恒带了欲色的声线喑哑在她颈侧响起:“现下不是了。”
后面十日,除却吃饭洗漱,她和崔恒几乎都在床上。
有她帮忙,崔恒伤势早就好得差不多,她便和崔恒一起,每日日拱一卒,将她筋脉往外拓展一点点。
十日后清晨,终于有人来通知他们,巳时有人来门口领他们到正殿举行入岛仪式。
通知的人离开,也掉了张纸条在房间。
谢恒弯腰取了纸条,看了一眼,就听刮着胡子的崔衡漫不经心询问:“怎么说?”
“昨夜有人想要行刺岛主,惊动了侍卫,但跑了。”
谢恒看着纸条,扫了一眼坐在一旁正在梳妆的两个女司使,目光回到崔衡身上:“死的侍卫都是身手极好的一等侍卫,青绿说这次可能会招几个一等侍卫,是我们的机会。”
听这话,崔衡点点头,不由得感慨:“这几个侍卫死得真是时候。”
“怕不是死得是时候,”洛婉清给自己描着花钿,漫不经心,“是有人想空出位置来。是李归玉或者王韵之杀的吧?”
“哎呀,”崔衡听她说话,回头看去,见星灵在自己描花钿,赶紧起身,“这种粗活,怎能让星灵司使来?”
说话间,崔衡就已经坐在桌上,星灵手中画笔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手中。
星灵一愣,崔衡已经用一只手擡起她下巴,认真在星灵额头落笔,画着花钿道:“司使莫动,不然在下手抖,又得重画了。你瞧瞧你这手艺,”崔衡一面画一面埋怨,“画得像刻出来一样,哪儿配得上你这张脸?”
“崔衡!”星灵忍不住握剑,却也不敢乱动。
崔衡赶忙道歉:“画得好,美得很!你别乱动,就剩几笔,要不我把你眉毛也画了……”
两人嘀嘀咕咕,洛婉清就坐在镜子前,镜子里倒影着谢恒的身影,她突然生出几分羡慕。
但她也知道,如今崔恒装着谢恒的身份,谢恒不可能当着星灵的面来给她画花钿。
她就描得慢一些,等星灵崔衡画完,外面传来人声,两人赶紧出门去看,房间只留洛婉清和谢恒两个人时,谢恒才走到洛婉清身后。
他没说话,直接取了她手中画笔,擡起她的脸,温和道:“最后一笔怎么一直不画?”
“你知道我最后一笔一直不画?”
“我看着呢。”谢恒一笑,为她画上最后一笔,转头看了一眼镜子,解释,“一直看着镜子。”
洛婉清扬起笑容:“我等着呢。”
谢恒没动,他看着面前脸上带笑的人,心尖一颤,放下画笔,温和道:“走吧。”
四人走出门外,就看一个侍女拿着册子,扫了一眼他们院子,开始点名。
“灵灵,烨烨,谢澜,柳惜惜。”
听着这几个名字,大家一一应下,侍女挥了挥手,指了身后一堆人道:“跟上,走吧。”
洛婉清转眸看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李归玉。
他神色淡淡,目光在她和谢恒之间扫了一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收了回去。
洛婉清目光从李归玉身上挪开,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一起进岛的熟人。
不过想来也是,只有刚进岛的人才需要人领路。
洛婉清收起目光,跟着崔恒一起挤进人群。
崔恒原本走在她前面一些,但回头看她一眼后,不知怎么想,突然又走到她旁边来。
洛婉清疑惑转头看他,就听崔恒小声道:“不准看他。”
洛婉清一愣,随后不由得笑起来。
三波人马泾渭分明分开,跟着侍女一起安静走向流风岛正殿。
这条路与入岛的路截然不同,一路上都是房子,间杂着盛开的桃花。
如今已经是九月,桃花盛开极不寻常,洛婉清观察周边,发现这里不仅有桃花,还有许多太极八卦图案。
洛婉清不由得疑惑,转头看向崔恒:“谢悯然为什么要弄这么多太极八卦图案?”
“这里是依据道宗山门建的。”
崔恒看了洛婉清一眼,压低声道:“谢悯生出自道宗,年幼在道宗学心法。”
“他也是道宗的人?”
“半个弟子。”崔恒看了一眼离得很远的流风岛侍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解释,“他身体不好,以前自己不能修炼内功,就到道宗学《阴阳日月经》,寻了一位同样身体不好的女子同修,那位女子修阴月经,他修炎阳经。”
洛婉清一听,便知想起这些时日她和崔恒同修,她正想开口,崔恒便压低声道:“不是。”
说着,崔恒低下头,压低声道:“成年后的《阴阳日月经》,需于交合时同修。”
洛婉清闻言镇住,不由得道:“那谢悯生和那位女修……”
“本应是夫妻。”崔恒平静开口,“但他们没等到成年正式同修,谢悯然就爱上了姬蕊芳,姬蕊芳修习的是西域魔功,能将他人内力化为己用,她对那位与谢悯生同修的女子生嫉妒之心,要求谢悯然在她与女子之间二择其一,将此法交给谢悯然。谢悯然为表忠心,在杀了谢氏族人后,将那女子以谢悯生的身份骗出来,吸食了她的内力,杀了她。”
洛婉清睁大了眼,崔恒神色平淡:“至此,他体内阴阳调和,只要不受致命伤,也不必再依仗别人。”
“若受致命伤呢?”洛婉清好奇。
崔恒声音冷淡:“别人的,就是别人的。”
“那女子……”洛婉清垂下眼眸,忍不住有些难过,“叫什么?”
“她叫魏小娥,”崔恒语气有些伤怀,“是谢恒的师姐。”
说着,一行人便到了大殿门口,崔恒和洛婉清也安静下来。
引路侍女朝着正殿行了个礼,随后大声道:“大人,人都带来了。”
听着侍女开口,一个中年人转过头来,扫了一眼所有人,颔首道:“鄙人流风岛管事谢青,各位进了流风岛,日后就在流风岛好好做事,先过来拜过岛主吧。”
听到拜见岛主,洛婉清立刻擡头,这才发现,所谓岛主,只是一座雕像。
雕像上是背靠背两个青年,一个持剑而立、眼含悲悯,一个握笔而坐、冷目邪笑。
这明显是谢悯生给自己立的相,但哪怕是石相,都显得格外英俊。
洛婉清认真看着石像人的长相,旁边谢恒看她一眼,突然递过一炷香来,淡道:“上香吧。”
洛婉清这才反应过来,从谢恒手中接过香,同所有人一起,朝谢悯生行礼。
谢青站在一边,一面说着流风岛的规矩,一面看他们上香。
上香完毕后,谢青领着他们往里走,走进大殿,就同所有人道:“咱们流风岛自给自足,每个人都要为流风岛做出一份贡献。大家各自选一份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按月做事拿钱。挂着的都是流风岛还缺的职务,己领了牌子去门口报道。如果不想领牌子的,男子可参选侍卫,现下直接到门口,今日招侍卫四人,打赢就上。女子往前走,”谢青指了内殿,“刚好岛主要选一位贴身婢女,今日报名,进去领牌子吧。”
听到这话,洛婉清和谢恒对视一眼,谢恒点了点头,便领着崔衡走了出去。
星灵站到洛婉清身边来,看了一眼里面:“走吧?”
洛婉清和星灵一起提步往内殿进去,刚走几步,旁边就响起王韵之的声音:“又见面了。”
洛婉清闻言看过去,见王韵之带着一大群婢女,她不由得笑起来:“王小姐金枝玉叶,为何总出现在这种地方?”
“不然呢?”王韵之淡淡看她一眼,“要学郑璧月那傻子,被你在紫云山设计到死吗?”
“王小姐说笑了。”洛婉清说得平静,“各位小姐千金之体,哪里是我等草民能去设计的?”
“她到底怎么死的?”王韵之转头看她,眼中带着不解,“是谁杀她?”
洛婉清听着,思索着怎么开口套话,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王韵之道:“不过,不管她为何而死,她终究与我同交,不当为尔等贱民所杀。”
洛婉清听着“贱民”二字,擡起头来,眼中带冷:“所以呢?”
“我会为她报仇。”
王韵之压低了声:“东西,我必拿到手中。”
洛婉清闻言一笑,满不在意道:“王小姐知道你要拿的是什么吗?”
“这不重要,”王韵之冷静开口,“家族之事,我奉命拿物既是。”
“无论对错?”
“我王家不会有错。”
这话出来,洛婉清笑出声来,旁边星灵转眸了王韵之一眼,又挪过眼眸。
一行人排着队往前,前方有一排女子,她们负责检查身高体重年龄,询问家庭背景,最后由谢青决定去留。
太高太矮太丑背景不好的都会被筛选掉,洛婉清一路看着前面女子分成“留”或“不留”分开出去。
王韵之排在洛婉清前面,她走过去,气度雍容,谢青看了一眼,直接道:“贵女出身,过。”
王韵之闻言便走到通过的区域等候,等轮到洛婉清,谢青打量了一下,开口道:“貌美,过。”
洛婉清颔首往前,王韵之突然开口:“谢总管,有夫之妇也可以当岛主贴身婢女吗?”
这话一开口,全场安静下来。
谢青皱起眉头,正要出声,就听王韵之提醒:“岛主乃贵人,他选婢女必定有其原由,选了有夫之妇,让别人暗中笑话,怕是不美。”
谢青没有出声,谢悯然从来没有单独说明过不允许有夫之妇参加,但是他想了想谢悯然招婢女的目的,本质是为了气一气山上那位,若是找个有夫之妇,山上那位哪里还会在意?甚至还会欢天喜地来给人主婚。
上次那位有未婚夫的婢女,送上山了才说自己有恋人,让姬蕊芳笑话谢悯然一整年,如今若再弄个成了婚的过去,姬蕊芳找到由头笑话谢悯然,谢悯然怕是要拿他们这些手下人开刀。
王韵之这么一说,谢青便沉默来,想了想后,他开口道:“王小姐说得也不错……”
“总管!”洛婉清见状,赶紧弥补道,“妾身与我家那位不过是口头夫妻,做不得数。”
“口头夫妻?”谢青皱起眉头,“你们上岛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流落江湖,搭个伙儿而已。”洛婉清忙道,“若岛主介意,妾身这就和那位一拍两散。”
“薄情寡义之辈,”谢青嘲讽一笑,“有何留下必要?”
这话让洛婉清一顿,随即皱起眉头。
谢青不耐道:“退下吧,后面但凡成过亲的,都退下。”
星灵上前脚步停下,赶忙看向洛婉清。
洛婉清脑子转得飞快,谢悯然找婢女是为了气姬蕊芳,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谢悯然更好的去气姬蕊芳,甚至说哪怕不气姬蕊芳也会被谢悯然看上?
“柳氏,”谢青冷眼看过去,“还不退下?”
“总管。”洛婉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一个这世上,对于谢悯然而言,最容易让姬蕊芳嫉妒的人。
“其实妾身有一点极为特殊,岛主或会青睐。”
洛婉清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她仰起头,露出一个带了几分艳丽的笑容。
“妾身修阴月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