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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道 正文 第51章

所属书籍: 沧澜道

    (修)51章

    洛婉清没回答,张九然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道:“不是,你这点酒量也太浅了吧?”

    说着,张九然突然想起来,她现在是个瞎的,回去还得靠洛婉清。

    她赶紧摸索着戳洛婉清:“不是,你倒下之前给我点准备,叫个人啊?咱们怎么回去啊?”

    洛婉清迷迷糊糊,听张九然聒噪,从腰间拽下一个短笛,拍在桌面:“吹。”

    张九然只听拍了个东西,摸索着过去拿,感觉是个短笛,她摸了一会儿,迟疑着:“我吹这东西不好吧?这是不是定情信物啊?而且我不会吹笛子啊?惜娘?你醒醒。”

    张九然擡脚踹她,洛婉清被她一脚一脚毫不留情踹醒,隐约只听见她说“吹笛”。

    她顿时来了心气,一把抢过笛子过来,认真道:“我会吹。”

    “我知道你会。”

    张九然应声,洛婉清拿着笛子,深吹了一口气。

    张九然茫然:“这笛子坏了,它不会响。”

    洛婉清皱眉,踉跄起身,走到长栏边上,开始一口一口猛吹。

    张九然听见她往长栏过去,赶紧摸索着起身唤她:“你别跑啊,那儿危险。”

    两个人一个醉,一个瞎,摸到长栏边上,张九然凭栏坐下,想拦着洛婉清防止她意外掉下去。

    洛婉清就站在中间,认真吹笛。

    她没吹什么调子,她就一口一口努力吹。

    可这笛子就是不出声。

    她皱眉不满,想尽办法。

    谢恒本来在山上批卷宗,听见这毫无韵律,仿佛是求救一般的吹笛声,皱起眉头,赶紧带上面具,赶了过去。

    等他赶到酒馆时,就看见一个瞎了的拿着酒坛,撑着脑袋,劝着道:“你那笛子是坏的,吹不响,算了。”

    洛婉清固执摇头,她坐在长栏上,满脸认真,吸住了气,一口一口吹得脸都鼓了起来。

    谢恒赶紧上前,一只手捂住自己快炸了的耳朵,一只手去拿笛子。

    只是他才一动作,洛婉清立刻截住他,清润的眼凌厉擡起,看见崔恒那瞬间,她一愣。

    “崔恒?”

    随后她皱起眉头,立刻将笛子递了过去,认真道:“崔恒,它是坏的。”

    “它没坏。”崔恒认真解释,“我能听见。”

    “九然听不见,”洛婉清摇头,坚持道,“它是坏的。”

    “它是特制的笛子,张九然没有内力,她听不见。”

    然而洛婉清却听不进去,只是摇头:“它是坏的。”

    崔恒沉默。

    洛婉清坚持:“你说它是不是坏的?”

    崔恒知道不能和她计较,只能道:“是坏的。”

    “所以你送一只坏笛子给我。”洛婉清垂下眼眸,似是伤心,“你的脸是假的,你的声音是假的,你送我一根笛子,也是坏的。”

    旁边张九然闻言,一口酒喷了出来。

    崔恒动作一顿,咬牙道:“惜娘,我带你去醒酒。”

    说着,崔恒将影卫叫出来,指了张九然道:“把张姑娘送回去。”

    “等等,”张九然擡手,拦住影卫,笑着转头看向崔恒,“崔恒?”

    崔恒擡眸,想了想,声音一变,没有再用秦珏的声音,只垂眸道:“是。”

    这声线华贵清亮,像是哪家富家公子,格外风流。

    “这是你的声音?”

    张九然认真听着,崔恒实话实说:“不是。”

    “哦,”张九然想了想,“你是打算用这个假身份面对她一辈子?”

    崔恒没出声,想了想,只道:“我的身份,于她不合适。”

    “那你还招惹她?”

    张九然皱起眉头,崔恒一愣,随后迟疑着道:“张姑娘有些误会,我与她……”

    崔恒斟酌着,终于只道:“我希望她过得好,有她的抱负。在监察司她可以走得更远,我对她之情,绝非将她看做院中姬妾之流。”

    张九然闻言想了想,只道:“那你会好好照看她罢?”

    “张姑娘放心。”

    崔恒擡眸,格外认真:“她在监察司,一定会好好的。”

    “那就好。”

    张九然笑起来,只点着头:“那我放心了,你这样的人吧,”张九然擡起头来,笑道,“有得苦头吃。”

    说着,她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回了。”

    旁边影卫闻言立刻上前,扶着她一路下楼。

    等影卫走后,崔恒转眸,半蹲下来,看着有些失落的洛婉清,轻声道:“惜娘,我带你回去?”

    “崔恒。”洛婉清低着头,声音很轻,“我发月俸了吗?”

    崔恒一愣,随后赶紧点头,拿了一袋金珠:“发了,都在这儿。”

    洛婉清闻言,摇摇晃晃拿过金珠,她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委屈摇头:“我月俸没这么高,我问过朱雀了。”

    崔恒咬牙:“你别信他,是他月俸低。”

    洛婉清摇头,倒异常聪明:“我不可能比四使的月俸高。”

    崔恒:“……”

    他倒不知道洛婉清这么难缠。

    洛婉清说着,认真从他袋子里捡了两颗金珠,嘟囔道:“我问过了,我的月俸就这么点儿,你别给多了。”

    说着,洛婉清把钱袋低回去给崔恒。

    体会过“笛子是坏的”这种执着后,崔恒不敢拂逆,她说什么是什么。

    拿了钱袋,他小心翼翼:“你拿到月俸了,咱们回吧?”

    洛婉清摇头,崔恒心中“咯噔”一下,这小祖宗还没完。

    洛婉清拉过他的手,将两颗金珠放在他的手里,认真道:“崔恒,我发月俸了,可以请你吃饭了。”

    崔恒一愣,洛婉清擡眼看他:“我带你吃小馄饨,酱牛肉,你等一会儿,给我唱歌好不好?”

    崔恒沉默。

    他什么都学过,除了唱歌。

    洛婉清有些委屈,轻声道:“好久了,没人给我唱歌了,你给我唱歌好不好?”

    崔恒一顿,看着面前人眼巴巴的目光,忍了片刻,他终于咬牙:“好。”

    听到崔恒应答,洛婉清才笑起来,她摇摇晃晃站起来,颇为高兴:““我带你去吃小馄饨!”

    崔恒闻言,赶紧上前去扶。

    洛婉清看上去仿佛是很清醒,但步子却有些虚。

    崔恒扶着她,跟着她下楼,由她领着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

    洛婉清虽然醉酒,但对馄饨摊的位置却记得很清楚。

    她领着崔恒到了摊位,认认真真和老板把方才她吃过的馄饨点了一遍,随后同崔恒坐到桌边。

    她低着头,也不说话,崔恒打量着她,也没敢问她在想什么。

    等了片刻,热乎乎的馄饨上来,洛婉清看着馄饨,也不知想些什么,拿了勺子,端起碗来,勺了一勺,连汤带馄饨,就给崔恒送到嘴边,认真道:“崔恒,啊。”

    谢恒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馄饨,忍不住微微后仰,提醒道:“惜娘,还烫。”

    洛婉清却仿佛是听不到一般,认真道:“崔恒,好吃的,啊。”

    谢恒见她坚定,迟疑片刻后,试探着张嘴,将那半烫不烫的馄饨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洛婉清看崔恒张嘴吃馄饨,便笑了起来。

    那笑容很温柔,眼睛明亮如星,谢恒一愣,他看着那双眼睛里满满是他,一瞬便觉心脏好像是坠进软绵绵的云雾。

    从未有过的甜意在心间一路蔓延,洛婉清又勺了一勺放在他嘴边,眼中满是期待。

    谢恒无奈一笑,这次倒也不再挣扎,心甘情愿低头,将那烫得他唇舌发疼的馄饨含了进去。

    只是这次学乖,知道洛婉清估计要喂完这一碗,他多咀嚼了一会儿,想让那小馄饨放冷些。

    这么慢慢吞吞吃了一碗,后面大半馄饨都冷了,但谢恒还是被烫得舌尖发疼。

    好在这点疼他也不甚在意,看洛婉清心满意足喂完了馄饨,从兜里认认真真掏出两颗小金珠,同老板兑了碎银出来,拉着他到街上买了许多东西。

    谢恒从来没有这么毫无目的在街上散漫逛过。

    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逛到什么时候,洛婉清醉起来极其固执,要做什么必须做,又极为大方,见什么都买。

    谢恒苦笑着瞧着她胡闹,一路买了许多东西,等后面买太多,谢恒又要管人又要提东西,终于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半哄半劝,领了洛婉清离开大街。

    洛婉清不肯回监察司,谢恒只能领着她去城外。

    等到了城外渡口,谢恒看见没有卖东西的,终于松了口气,领着洛婉清找了棵枯树坐下,开始看她到底买了些什么。

    洛婉清似是有些困,坐在枯树上,看着前方发呆。

    谢恒没理会她,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瓶桃花酿,这才发现她还买了酒!

    他懒得将这些零碎的东西带回去,干脆把酒打开,打算一口气喝完。

    洛婉清听到他开酒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谢恒察觉她目光,动作一顿,瞟了她一眼,立刻阻止:“你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洛婉清看得眼直,但也没抢,只愣愣看着他,突然出声:“你还没唱歌!”

    谢恒僵了片刻,没想到她一个醉了的人能记这么久,尴尬道:“我不会。”

    “没有人不会唱歌。”

    洛婉清摇头:“你骗我。”

    “我……”

    “你一直骗我。”

    洛婉清这话出来,谢恒沉默下来。

    洛婉清是醉的,但他不是,他一瞬想到过去做过的事,不由得心软下来,突觉也没什么要求是不能应允的。

    他抿了抿唇,犹豫道:“我真的不会,不信……”

    谢恒硬着头皮:“我给你唱一首?”

    洛婉清期待擡眼,谢恒挪开目光,不敢看她,喝了口酒给自己壮壮胆。

    他挣扎着张口,随意唱了一首小调。

    他一出声,洛婉清便面露诧异,谢恒红了脸,甚至通红了耳根。

    只是她没喊停,他也没敢停。

    低低哼哼了一首北方的小调,谢恒僵着声道:“我没骗你。”

    洛婉清沉默着,好久,才实话实说:“虽然……没有一句在调上,但是……”洛婉清擡头看他,“阿恒为我唱歌,我还是觉得好听。”

    谢恒一愣。

    就看洛婉清认真点头道谢:“谢谢阿恒。”

    她没有叫他的姓氏,只是阿恒两个字,缠绕在她唇齿,便让他觉心弦微颤。

    他忍不住笑起来,歪头道:“叫这么好听,那我再给你唱一首?”

    听到这话,洛婉清没有出声,只是安静擡起手,蜷起身子,捂住了耳朵。

    谢恒哭笑不得,忍不住用扇子轻轻戳了戳她额头:“还说谎哄我?”

    “想让阿恒开心。”

    洛婉清看着地面,认真开口。

    谢恒看着这样的姑娘,心软成一片,想了想,温和道:“想我开心,那就做点自己开心的事儿吧。”

    洛婉清闻言,转过头来,疑惑看着谢恒。

    谢恒擡手拂在她柔顺的头发上,轻声道:“你能开心,我便很欢喜。”

    洛婉清没有应答,她静静凝望着谢恒的唇,脑海中突然想起张九然的话。

    “你听我的,抱着他就亲,说想喝他嘴里的酒……”

    她安静的时间太久,谢恒察觉她一直盯着他,疑惑擡头:“嗯?”

    洛婉清没说话,她凑上前来,贴在他身前,仰头看他。

    她靠得太近,一瞬让谢恒想起梦境里的画面。

    他近来总是做这种梦,以至于她只是这么贴在他身前,他就有了反应。

    他垂眸看着面前眼中满是认真的人,轻晃着酒瓶,玩笑开口:“做什么?”

    洛婉清没说话。

    她贴上他,带着酒香的鼻息喷吐在他脸上,她擡手捧住他的脸,像是传说中的鲛人破水而出,贴着他靠了过来。

    谢恒没有阻止,他垂眸看着面前这人,见她献祭一般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唇,然后开始试探着用软舌破开他唇齿。

    他不由自主握紧酒瓶,神色晦暗不明。

    满天星光落入眼中,花瓣随风而来,那灵巧的软舌轻柔蛮横卷席过他所有细节微末,似在汲取什么。

    谢恒克制着自己不动,这人却越发嚣张,绞着他被馄饨烫得发疼的舌头吮吸。

    过了许久,洛婉清终于才放开他,退开几分,像是偷腥的猫儿一样笑起来:“酒好甜。”

    听到这话,谢恒轻笑出声。

    洛婉清疑惑看他,就见面前人往前探过身子,靠近几分,哑着音色问:“那还想不想喝?”

    洛婉清茫然听着,然而对方完全没给她否决的机会,擡手从瓶中饮了一口酒,按着她便渡了过来!

    洛婉清轻呼出声,随即感觉像是有一条水蟒顺酒而来,缠上她的舌尖,狠狠将她吸食绞杀。

    她突然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人一口一口酒渡过来,她像是要溺死在那酒里。

    洛婉清一觉睡醒时,已经在自己房中。

    她睁开眼睛,便听张九然的声音响起来:“哟,醒了?”

    洛婉清闻言,感觉头痛欲裂,不知为何,舌根也隐隐发疼。

    她撑着自己起身,晃了晃脑袋,转头看过去,就见张九然坐在一旁嗑瓜子。

    她眼睛没好,笑眯眯道:“你可是好晚才回来,不是和崔恒干坏事儿去了吧?”

    洛婉清一愣,她脑子里隐约有几个片段。

    好像是崔恒揽着她走在大街上,又似乎是她给崔恒喂馄饨,还有人唱好难听的歌?

    她一想就头疼,有些回想不起来。

    张九然听着她的声音,忍不住埋怨:“你这酒量也太浅了。”

    “要循序渐进,没这么喝的。”

    洛婉清摇头,懒得和她扯:“是崔恒带我回来的?”

    “是啊,你吹了一个不会响的笛子,就把人叫过来了。”

    张九然说着,询问道:“今天能不能给我带只烤鸡?”

    “我让人给你带。”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洛婉清晕乎乎起身,走到桌边去喝水。

    她一身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她有些嫌弃,让人打水洗了澡,忍不住询问张九然:“我昨晚吐没?说胡话了吗?”

    “问崔恒呐。”

    张九然懒洋洋道:“又不是我照顾你,我一个瞎子,昨晚回来就睡了,醒来你就在了。”

    “哦。”

    洛婉清应声,总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

    但她没来得及多想,竹思就从外面走来,恭敬道:“柳司使,公子让您过去。”

    洛婉清一顿,随后点头:“我马上过去。”

    说完她便赶紧换上监察司黑衣金冠的官服,赶到谢恒所在的院中。

    她匆匆走进庭院,跪在地上请安:“见过公子。”

    谢恒闻言擡眸,目光在她脸上匆匆扫过,随后便逼着自己离开,冷淡道:“昨夜出去了?”

    洛婉清闻言,面上微赫,却还是实话实说道:“是。”

    “张九然答应作证了吗?”

    谢恒直奔主题,洛婉清立刻认真起来。

    “应了。”洛婉清强硬道,“但要求保护她家里人安全,风雨阁知道她家人身份,她要万无一失。”

    “她家里人是谁?”

    谢恒批着文书,洛婉清迟疑着没出声,谢恒擡眸看她一眼,便知她的意思,直接道:“今日朝堂有人参奏了秦文宴案子可疑之处,要求在朝堂重新公审此案,陛下已经应允。张九然是关键证人,你需保护她及她家人安全。她与你是旧友,此次便交由你一手安排,监察司内资源任用。”

    说着,谢恒便从腰间卸下腰牌,给洛婉清扔了下去。

    洛婉清一把接住腰牌,转眸看见这掌握监察司内最高权限腰牌,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道:“是。”

    “此事我不会再过问,其他人也不知你任务,把张九然看起来,今日起,她不能接触外界任何消息。你去保护张九然家人。带好崔恒给你的短笛和信号弹,等公审吧。”

    “是。”

    洛婉清应声。

    随□□院安静下来,洛婉清等了许久,擡起头来,便见谢恒在垂眸看她。

    春末阳光正好,公子神色温和,洛婉清一愣,谢恒便收起目光,淡道:“去吧。”

    洛婉清规矩行礼告别,随后转身出了庭院,回忆起谢恒最后的眼神,不由得觉得奇怪。

    想了想,只觉今日他心情颇为不错。

    她也没有多想,转头同张九然打了声招呼,说明了取出,便收拾了东西去找张逸然。

    许久没见张逸然,她也不知这人如今在哪里,只能先去张逸然官府,打听了张逸然的去处,听说张逸然又去城外修河道,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干脆在张家门口守株待兔。

    守了大半天,等到夜里,张逸然终于姗姗来迟。

    他一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生得貌美的姑娘抱着包袱坐在他家门口。

    张逸然愣了愣,随后立刻认出来,这是那日被人贩子拐卖的女子。

    他不由得上前,疑惑道:“姑娘?”

    洛婉清迷迷糊糊擡眼,看见张逸然关心看着她:“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洛婉清听着他问话,张逸然看她还没睡醒的神情,不由得笑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娘呢?病好了吗?”

    随后他便想起来什么,皱着眉头,语气认真几分:“可是那些人贩子找你麻烦了?!”

    “我……”

    洛婉清迟疑片刻,便反应过来,张逸然还当她是那个猎户家的女儿。

    她在坦白和欺骗中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直接报监察司,可能被他撵出去,也太过扎眼。

    于是她低下头,有些伤心道:“不,那些人贩子没为难。只是我……我家里人……”

    没等她开口,张逸然便带了几分歉意道:“抱歉,我不当问的。”

    “哦,没事。”

    洛婉清摇头,擡头笑笑:“我就是……无处可去,就想到了大人。”

    张逸然面露诧异。

    洛婉清抱着包袱,擡头仰望着面前身上带着泥泞的青年,眼中满是乞求:“张大人,能不能收留我几日?我愿为奴为婢,求大人给口饭吃!”

    ******

    洛婉清蹲在张逸然家等人时,坤宁宫内,所有人都安静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王怜阳坐在最上方,扶额低头,似在忍耐。

    赵德旺给她揉捏着肩膀,低头不敢作声。

    她左手下方坐着一位二十岁不到的少女,一身鹅黄轻衫,神色冷傲,她身后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墨发高束,神色冰冷。

    两人对面坐着李归玉,他端着茶杯品茗,姿态悠然。

    唯一的声音来源只有李尚文。

    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极为急躁:“我就说好端端的,招惹那个柳惜娘做什么?现下好了,秦家案子又翻上来了!谢家林家掺和着不放,我就想不明白,谢贵妃家小十三才三岁他们也想争?争了这位子他们有命坐吗?!还要林家,一个二等世家也想来争太子位,找死!他们也就罢了,”李尚文转过头,盯着李归玉,“郑家今日也来嚷嚷,你是他家女婿,哥,你不管管吗?!”

    “管什么?”李归玉擡眸,“郑平生看重的是我听话,不然他们好端端的来扶持一个王氏的皇子?你得罪了人,让我来收场?”

    “我得罪人?”李尚文忍无可忍,“祸是你惹的,你不要柳惜娘,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他们是借着柳惜娘找你的麻烦,”李归玉提醒,“有没有柳惜娘,秦氏案早晚要翻。郑平生给你落井下石,是你们以前毁了郑璧月的婚。父皇允许此案再审,是你露了马脚让他起了疑心。最重要的是——”

    李归玉冷笑开口:“好好的,你让江氏去侵吞秦家的土地做什么?父皇最忌讳什么你不知道?秦文宴尸骨未寒,你就想借着太子侧妃的母族敛财,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他人。”

    “你……”

    “够了!”

    王怜阳擡手喝住两人,忍耐着道:“你们自家亲兄弟,没必要这么吵。”

    “亲兄弟?”李尚文红了眼眶,咬牙开口,“哪里来这种亲兄弟?母后,他现下就是在设计我,他就想借助别人扳倒我……”

    “尚文,”王怜阳打断他的话,擡眸看他,“你哥哥若想废了你,不需如此。”

    李尚文动作微顿,李归玉低头喝茶。

    旁边黄衣少女听了许久,终于开口:“娘娘,现下最重要的是监察司。”说着,少女提醒,“张九然在监察司。”

    “她怎么会在监察司?!”

    李尚文猛地回头。

    李归玉在一旁听着,虽然他不清楚秦氏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张九然的名声,擡眸看向众人:“张九然做了什么?”

    “她是风雨阁的人,做过什么你不需要知道。”

    王怜阳擡起头,看向李归玉,温和道:“归玉,你帮母后做一件事。”

    李归玉闻言转头。

    王怜阳温和笑了笑:“你可知工部张逸然?”

    “儿臣知道。”李归玉疑惑,“母后想做什么?”

    “把他抓来。”

    “这种事……”李归玉笑笑,“为何不让风雨阁做呢?”

    “风雨阁的人手死在哪里你不清楚?”少女后的红衣女子冷声开口,“整个明阁几乎覆灭在芳菲阁,不都是殿下手笔吗?”

    “琴书阁主冤枉本宫。”李归玉朝着红衣女主王琴书看过去,“这事儿和我可没关系。而且,明阁没了,暗阁呢?还是说,琴书阁主掌握暗阁,不舍得用自己的人?”

    “你……”

    “琴书。”黄衣少女压住正要开口的王琴书,冷眼看向李归玉。

    “表兄,大家都是王家人,您既然回来了,应当也有所作为。”少女神色冷傲,“暗阁有能力绑张逸然,可是,大家想看看表兄的能力。”

    “王韵之,”李归玉平静看着少女,“你别激我。”

    “我不是激你,”王韵之站了起来,语气淡淡,“王家不止一个皇子,表兄没有能力,我这就回去和父亲说清楚,表兄还是好好当郑家的女婿吧。”

    说着,王韵之朝皇后行礼:“姑母,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李归玉没出声,王韵之领着王琴书走出大殿,等她们走后,李尚文咬牙:“韵之也是欺人……”

    “归玉,”王怜阳没理会李尚文,她疲惫擡眸,看向李归玉,“抓人吧。”

    李归玉闻言,没再推拒。

    他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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