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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道 正文 第31章

所属书籍: 沧澜道

    第三十一章

    听着崔恒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洛婉清就有些心虚。

    她迟疑着,遮掩着说了点实话:“我去找张大人把这些东西要回来了。”

    “哦,”崔恒点点头,思索着道,“昨天去接马,今日要东西,司使牵挂不少啊?”

    “还好……”

    “但进了监察司,司使还是应当以司内事务为重,影使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司使这些问题,司使不应忙于这些俗事,否则要我这个影使做什么呢?”

    崔恒笑意盈盈看着洛婉清,似是关心:“司使还有没有其他没有落在外面的东西,不如都告诉在下,在下帮司使一并取来?”

    “没有。”

    听这话,洛婉清赶紧摇头,不敢多说,只道:“都拿回来了。”

    “那就好。”

    崔恒点头道:“那就吃饭吧,吃了饭,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你的功课,三个月后,你可以开始正式接任务。”

    听崔恒的话,便知道这两日是他给她的放假,点了点头,回了桌边开始吃东西。

    崔恒看了她一眼,走到桌边,将她带回来的东西拿起来,挑挑拣拣,把一些已经开了瓶不好的药拿走,给洛婉清留了能用的,随后道:“侍女在外面,吃完饭叫她过来收拾,我走了。”

    看他离开,洛婉清想起今天给张逸然的金珠和笛子,赶紧道:“那个,观澜。”

    “嗯?”

    “你给我的东西,我处理需要告诉你吗?”

    听到这话,崔恒沉默了一瞬,想了想,随后道:“我给你的都是监察司给你,你自行处理就好。”

    “不是你走后门?”

    洛婉清有些怀疑,崔恒点头:“嗯,每个司使配额不同,司主给你的上限比较高。”

    “为什么?”

    洛婉清不明白,崔恒见她越问越多,有了几分不耐,敷衍道:“因为你有前途。”

    说着,崔恒摆手:“我走了。”

    洛婉清不好意思再打扰崔恒,自己坐在屋里吃着饭,思考着崔恒的话。

    谢恒给她这么高的月俸,是因为她有前途?

    莫非是因为她杀了赵语嫣?

    洛婉清想想,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锋芒太露,谢恒注意到她也正常。

    只是既然注意她,就见这么一面吗?

    但想想,谢恒日理万机,她也就是个刚进监察司还在训练的司使,不见也正常。

    她还是要早点度过训练这段时间,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谢恒。

    等把相思子杀了,把她家人处理好,下一个,就该是李归玉了。

    她眼神微冷,低头吃饭,然后让女侍进来收拾了桌子,就到床上打坐调息,练习了一下之前崔恒给她的内功心法之后,到了深夜,她便睡下。

    等到第二日,崔恒早早来叫她,领着她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人声鼎沸,许多人正在里面打斗,崔恒领着她穿梭在练武场中,随后道:“日后每日清晨,你便来练武场报道,这里有正经的师父,他们会循序渐进,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你。每日习武两个时辰,其余时间用来学习暗器、机关、阵法,毒药你应该不用学了。”

    崔恒看她一眼:“七虫七花丹做得挺好。”

    “那个解药……”

    “改日再给我吧。”崔恒笑笑,“留个纪念。”

    这话让洛婉清一愣,不知道留个毒药算哪门子的纪念。

    崔恒领着她走进练武场最深处的一间房,房间里坐着个手持浮尘、身着青蓝色道袍、头顶莲花冠的青年,见崔恒进来,青年连忙起身,恭敬道:“观澜公子。”

    “这是道真,”崔恒同洛婉清介绍,“司使的入门课程都是他在管。”

    说着,崔恒看了一眼洛婉清,又同道真介绍道:“这是新任司使,柳惜娘,好好照顾,不要怠慢。”

    “是。”

    道真语气温和,却格外方正认真。

    崔恒将她交给对方,随后叮嘱道:“我还有些事,你先在这里练习,等晚上课业完毕,我再来找你。”

    “好。”

    洛婉清应声,崔恒也没多留,转身离开。等他走后,道真看了洛婉清一眼,轻声道:“柳司使刚刚上任,每日先从站桩开始,站桩一个时辰,实战一个时辰,随后学习一门暗器,一门阵法,一门机关。若司使勤勉,我们再加更多。”

    说着,道真领着洛婉清进了习武场,用拂尘卷起一盆水,直接甩给洛婉清。

    洛婉清慌忙抱住水盆,就见道真微微一笑,擡手指了梅花桩,命令道:“上梅花桩,举水盆过头顶,站一个时辰吧。”

    洛婉清知道自己基本功不好,不敢怠慢,依着道真的话,站桩、实战,随后便同他来到暗器室。

    第一门要学习的暗器就是千机,她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能够改变千机的所有形态。

    快这件事,讲究的就是对肌肉的精准控制,以及熟练程度。

    她一面练习千机的拆卸组装,一面听道真给她讲授阵法、机关的课程。

    讲完课,就让她拿着千机进阵法机关所在的房间,让她自己走出来。

    这些阵法机关千变万化,她在阵法里被各种机关差点弄死,逃生出来,又被扔进去。

    反反复复,等夜里她再见到崔恒时,完全躺平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了。

    她把千机组装了上万遍,手指头都在抖。

    崔恒蹲下身来,打量着她,笑着道:“惜娘,要我抱你回去吗?”

    他虽然在问,但洛婉清看出他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她也没有。

    洛婉清咽了咽干得有些发疼的嗓子,赶紧爬了起来,哑着嗓子道:“我还行。”

    “还行的话,”崔恒歪了歪头,足尖一点,笑道,“跟上我?”

    洛婉清愣了愣,但崔恒开口,她还是咬着牙爬起来,跟上崔恒。

    崔恒轻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放缓了速度,领着她,走在夜色中,指点道:“屏住气息,控制住身体肌肉,你见过猫吗?”

    崔恒落在瓦片上,悄无声息,他歪了歪头:“猫是怎么控制身体,你试试?”

    洛婉清全身都在疼,但她还是按着崔恒的话,控制住身体,崔恒领在她前面,教着她怎么隐匿,等两人回到房间,崔恒笑了笑,便道:“把自己藏在黑夜里,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洛婉清听着,忍不住仰头看他,青年的脸藏在面具之下,好像已经在黑夜里走了很久。

    她张口想问,但又觉得冒昧,迟疑许久,终于只是点头,轻声道:“我好好学。”

    监察司的培养明显是一个完整的体系,他们似乎有很多经验,培养过许许多多的司使,白日她跟着监察司学,夜里她跟着崔恒学。哪怕只是一日,她就感觉自己进步神速。

    她组装千机速度越来越快,站桩越来越稳,出手也越来越有章法。

    崔恒每日早出晚归,像一个养孩子的家长,每日的任务就是把孩子送到夫子那里,夜里又把孩子接回来。

    好在崔恒念及钟灵枢劝说,每日亥时就让她睡下。

    洛婉清疲惫一天,每一夜都睡得很好。

    但崔恒不同,有时候,她半夜迷迷糊糊,还能听到崔恒出门的声音。

    他好像都不睡觉的。

    洛婉清不问他半夜出去作什么,她自己知道,崔恒当她的影使,完全是大材小用,崔恒的作用,更多不过是给她引入门,等她能够独当一面,大概就会换另一个影使。

    那这样一个人才,监察司有一些其他用途,倒也正常。

    这样过了两日,到了三月初七,崔恒没来接她。

    道真替她传话,温和道:“观澜公子今日有事,柳司使自己回去吧。”

    洛婉清刚从阵法中爬出来,听到道真的话,有些疑惑:“他有什么事?”

    道真笑了笑,只道:“今日监察司有事召人,柳司使回去之后,便不要出门了。观澜公子让我叮嘱您,今夜好好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洛婉清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好奇起来,监察司将一个影使都召了过去,应当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是什么事?

    但她知道道真不会告诉她,也没有多言,和道真道别后,便撑着自己起身,回了房间。

    洗漱过后,侍女熄了灯,她便站起身来,站在窗户眺望远处后山。

    后山清净,是谢恒居住之所,它像一盏为微弱的灯,高悬在半山中间。

    洛婉清凝视着那山间独灯,心中有些按耐不住。

    两天了,李归玉还没来吗?

    她站在窗台皱眉思索时,张逸然正在郊外督工。

    雨季快到了,东都郊外许多堤坝却还没修建完整,他便被派来日夜建工。

    他走在河道,拍了拍刚刚建好的堤坝,观察确认没有问题后,松了口气,随后看了看河工,不忍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换下一批人来。”

    “张大人。”河工见状,忙道,“您也去休息吧,都一天了。您一个读书人,哪儿受得了这个罪?”

    “无事。”

    张逸然摇头,只道,“修坝之事紧急,我陪你们……”

    “公子!”

    话没说完,一个着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张逸然赶忙回头,就见他家侍从张荣正小跑着过来,他被人领着,一路跳进河道,激动道:“公子,出门了!”

    张逸然一愣,随后便想起,这是他出门前叮嘱张荣的事情。

    那个死囚交给他的任务是盯着隔壁广安王府,但他日常还有公务,只能交给家人,然后和家人轮班。

    若他在,他会盯着,他不在,就由他母亲和小厮盯着。

    他家与广安王府极近,一点动静就能听到,他便叮嘱了家里人,只要夜里有没带皇家标记的普通马车出行,便告诉他。

    按照他们大夏的规定,不同级别,马车标志不同,皇家有皇家的标志,世家有自己的家徽,士农工商各有自己的标记。

    广安王府,哪怕是运菜的马车,也是皇家的马车。

    这两天来,他们没有盯到广安王府有一辆普通马车出行,他都快忙忘记了。

    听到张荣的话,张逸然赶忙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半个时辰了。”张荣急道,“他们一走我就来找您。”

    张逸然点头,张荣和他母亲都不会吹笛,故而他没有把笛子留个他们,半个时辰前出发……

    那如果只是在东都,应该不管哪里都到了。

    想到这里,张逸然抿了抿唇,赶紧从袖子里拿出短笛,吹了和洛婉清约定好的《西湖柳》。

    曲子响起来,洛婉清正站在窗边眺望远处谢恒居所,听到这曲子,她便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原来今日的大事,竟然就是李归玉来找谢恒!

    崔恒都被调去了,那谢恒此刻身边应该是高手如云,她能过去吗?

    她想了想,这也不是她能选的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先试试再说。

    她换了身黑色长裙,带上面具,直接下楼。

    这两日她与监察司的人已经熟悉,大家见了她,纷纷让路,有些侍从大着胆子,疑惑道:“柳司使是去哪里?”

    “夜里烦闷,我到处走走,”洛婉清从容解释,随后吩咐,“你们忙吧。”

    说着,洛婉清便一路绕到后山脚下,看了看上方后,她按着崔恒教她的办法,隐匿着气息,一路往高处跃去。

    整个后山都是机关,但好在都是她在珍宝楼看过的,虽然只是一眼,但她大概都记住了这机关的原理,她稍稍一想,便悄无声息避开。

    等到了谢恒的院落,她本以为应该有许多人,没想到整个院子空荡荡一片,只有谢恒和李归玉两个人在屋中。

    洛婉清悄无声息落在墙角,隐藏在花圃中,老远见到不远处屋子窗户和门都开着,周边敞亮,李归玉和谢恒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谢恒面前似乎放着一卷文书,他神色郑重,低头不言。

    李归玉喝了口茶,平静道:“我的处境,谢司主应该也清楚,我与他们不同,我知道谢司主要的是什么,他们在乎,我不在乎。只要谢司主同意助我,”李归玉擡眼,看着谢恒,“您要做的事情,在下必不惜代价帮您。秦珏这个案子,就是我们极佳的机会。”

    说着,洛婉清觉得李归玉似乎看了她的方向一眼。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了她的存在,她心跳得飞快,趴在花圃中,一动不敢动。

    她盯着不远处的谢恒,思索着李归玉的话,等着谢恒的答案。

    谢恒要的是什么?为什么别人在乎,李归玉不在乎?

    桌上的文书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谢恒一直盯着?

    还有谢恒,他到底,怎么看待李归玉?

    她紧盯着那清清冷冷、冰雕玉琢一样的青年。

    他穿着一身素衣单衫,额上只有一根黑檀木簪,手上带着一串檀木珠链,腰上用黑色珠链系着单衣。

    洛婉清认出来,这是千机,他看上去只是平常会客,但周身都是杀器。

    他听着李归玉的话,翻动着桌上文书,轻声道:“实话说,殿下所言,的确打动了我。在下确实想同殿下结盟,各取所需。”

    听到这话,洛婉清心中微沉,李归玉不急不缓,笑道:“司主还有什么顾虑?”

    “但是洛婉清死了。”

    谢恒开口,李归玉和洛婉清都愣住。

    李归玉压着情绪,只问:“司主什么意思?”

    “若她不死,尚且还有余地,我愿与殿下共谋。可人死不能复生,”谢恒擡眸,静静盯着李归玉,“无论我做什么,都还不了她了。”

    “没想到,”李归玉凉凉笑起来,“我家小姐去了,还能得司主如此牵挂?”

    “我欠她一件事,”谢恒淡道,“活着我没能给她一个答复,死了,我给她个交代吧。”

    说着,谢恒擡眸,看着李归玉平静道:“殿下之心我很感激,不送了。”

    李归玉没有说话,他似是在观察谢恒,好久,他笑起来,温和道:“为了一个死人,谢司主,值得吗?”

    “我值不值得轮不到你来评说。”

    谢恒垂眸,端了旁边茶杯,淡道:“出去吧。”

    “好罢,那今夜就当你我没见过,不过谢司主,我得告诫你一句,我家小姐的交代,”李归玉站起身来,擡眼看向谢恒,语气微冷,“轮不到你来给。”

    话音刚落,谢恒手中茶杯直接朝着李归玉飞了过去,厉喝:“滚!”

    李归玉足尖一点,落出门外,冷眼看向洛婉清方向,擡手一道剑气就劈了过去!

    那剑气来得凶猛,若洛婉清不动,怕是当场就要被劈成两节。

    洛婉清不敢硬接,就地一滚,毫不犹豫往外冲了出去。

    然而李归玉似乎已经预判到她的动作,袖中一道冷箭急射出,洛婉清旋身一跃,冷箭便从洛婉清胸前擦过,差一点就抹了脖子。

    箭矢带来冰冷的疼,洛婉清不敢停留,朝着林中一路狂奔。

    李归玉看着那越墙而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他好像病得越来越厉害了。

    竟觉得,这个杀手,似乎有那么点像他的小姐?

    怎么可能呢?

    洛婉清平日连跑步都难得,哪里来这么轻盈的身手?

    这完全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怎么和洛婉清相像?

    他不敢让谢恒察觉他的异常,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转头道:“不干净东西我清理了,尸体你让人收一下吧,谢司主,告辞。”

    谢恒看了李归玉一眼,没有多说。

    他又转眸看了一眼方才那探子跑的位置,李归玉出手太快,那人也跑得太快,他都没看清身影。

    什么人能潜到这里来?风雨阁的人?哪家杀手?

    还是……柳惜娘?

    这个名字浮现,谢恒就有些想笑,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是柳惜娘。

    近日他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半点被人训练过的痕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她一直勤于训练,对“谢恒”也没有什么兴趣,对于他这个明明白白取着“崔恒”名字的影使也没有探究之意,如果她是派来杀谢恒的杀手,不该这么没头乱转。

    虽然不知她到底有什么奇遇,但她应当不是来监察司作恶的。

    最重要的是……

    谢恒无奈看了一眼城郊,仔细听了一下笛声的位置。

    那笛子吹了很久了,他和柳惜娘约好吹三声,她都给他吹成曲子了。

    这笛子是监察司才研制出来的新物,量产极少,每一把音色不同,这一把他一听就知道是柳惜娘。

    半夜三更,她不睡觉,跑郊外做什么?

    谢恒心怀疑惑,站起身来,一面换过周身衣物,一面叫玄山进来,吩咐:“刚才潜了探子进来,你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玄山一愣,没想到监察司竟然还能潜入人来,随后立刻郑重道:“是,这就去查。”

    说着,玄山擡头,看见谢恒换了衣服,疑惑道:“司主还要出去?”

    “嗯。”

    谢恒应声,也没解释,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玄山扫了周遭一眼,见到洛婉清留下的痕迹,立刻吩咐人开始搜山。

    洛婉清从谢恒宅院逃出来,立刻封住自己筋脉。

    她伤口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被人撕开,这种疼痛并不正常,加上李归玉没有追她,她一想就知道她身上中必定是剧毒。

    她从瓶中倒出一颗解毒的药丸吃下去,开始往山下跑去,才跑到半山,就听见上方传来搜查之声。

    洛婉清感觉身上有些发冷,扶着树听着声音,想了想,便知道自己不能回去。

    她撑不了多久了,回去怕是会直接晕在屋子里,监察司随便搜查,立刻就能将她查出来。

    她现在很难思考到底要做什么,但直觉知道,她不能率先暴露身份。

    不管怎样,要在她清醒的时候来做决定。

    但现在谁能帮她?

    她脑海中划过崔恒的身影,但又立刻否决。

    崔恒很好,但她对崔恒并没有信任。

    思索片刻,她唯一只剩下一个选择,秦珏。

    秦珏不是监察司的人,不会立刻对她做出处理。

    而且她救过他,他对她心存感激。

    再加上她要找相思子为张九然拿母蛊,秦珏也知道。

    暂时来说,他们才是同盟。

    洛婉清没有犹豫的时间,她提着最后一口气,一路跌跌撞撞,冲到秦珏院落,撬开秦珏大门,喘息着道:“秦珏!”

    秦珏一开门,就见到重伤在门口的洛婉清,皱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先带我进去,给我点药。”

    秦珏闻言抿唇,左右看了一眼,便将洛婉清扶进屋中。

    疑惑道:“你是哪里弄来的伤?”

    “监察司在查我,你帮我遮掩一下。”洛婉清喘息着,给他报了一堆解毒的药,沙哑道:“有吗?”

    “我得去找。”

    秦珏看着她胸前染红的血迹,只道:“但你得同我说清楚,你到底是做什么?”

    “我要和相思子把母蛊骗过来,”洛婉清低声道,“但我得先取得他的信任,他说我只要听了李归玉和谢司主的对话,我就会答应他刺杀谢司主,所以我去偷听了,等明日,我便去找相思子,假装同意。”

    “假装同意?”秦珏似是不信,“当真是假装?”

    “不然呢?”洛婉清擡眼看他,“我若是风雨阁的人,你还活得到现在?”

    这话让秦珏一顿。

    洛婉清又吃了一颗解毒的药,盘腿坐到榻上,运转内力压着毒素,低声道:“你可以不信我,让监察司去找相思子要母蛊。”

    可监察司不会救一个杀手张九然。

    秦珏明白洛婉清的意思,抿了抿唇,转身道:“我去找药。”

    说着,秦珏便去了隔壁房间,开始搜寻洛婉清要的药材,找了没有片刻,外面就传来朱雀的声音:“秦珏?你在吗秦珏?”

    秦珏闻言,脸色微变,立刻放下草药,到院门口开了门,朱雀领着人看了一眼院子,只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人?”

    “没有。”

    秦珏摇头,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事。”

    朱雀见状,倒也没有疑他,只道:“那我先走了。”

    说着,朱雀就领人接着搜查下去。

    秦珏关上门,回头到了房间,把洛婉清要的草药找出来,按照她说的办法去熬药。

    熬药熬了半个时辰,而这时,谢恒一路急奔来到郊外,找到吹笛之人的位置。

    对方藏得隐匿,躲在树后,一遍一遍吹着《西湖柳》。

    他似乎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吹出声音来,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但想到之前的承诺,只能反复吹奏。

    此时月色正好,护国寺桃花随风而下,谢恒听着树后人吹奏,不由得放慢脚步。

    他一直知道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武艺绝佳,挥刀的身段极为漂亮,但从来不知,她在吹笛一事上,竟也颇有造诣。

    这首《西湖柳》被“她”吹得清朗舒正,带着江南柳月温柔,却不显软糯。

    倒是她那人一身清冷有些相似。

    “好了,”谢恒见对方不停,走在树后,温和道,“莫吹了,我听见了,我来了。”

    树下人笛声顿住,谢恒带着鎏金面具,一手持扇,绕树上前,一低头,就对上一双茫然的眼眸。

    谢恒一愣,就见对方坐在树下石凳上,一身青衫染泥,手持短笛,疑惑开口:“阁下是?”

    谢恒面色立变,垂眸看向他手中短笛,瞬间意识到什么。

    “张逸然,”他盯着青年,第一次这么明显感觉怒意升腾起来,他忍不住笑出声,冰冷道,“柳惜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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