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通明馆(1)
朱颜已经和看守说明了来意,接过手套戴上,朱颜把邝盏心的头颅擡起,边查看边毫无感情哄道:“好好好,等会儿我便去定八宝楼——你过来搭把手,我这手伸不进她的胸骨,帮我扶一下。”
陆垂垂大哭:“我不,我是书令史又不是仵作,你再这样我就跟你长兄告发你,说去年他床下的那罐干扑棱蛾子是你放的!”
朱颜失笑:什麽脑袋不灵光,这要挟之法,她不是相当活学活用吗?
既说好要查案,朱颜第二日便前往了平康坊。
平康坊落在东市,穿过亲仁坊向前,入了坊门,坊市内热闹非常。
长长的街道花红柳绿,掩在小贩摊位后的小院高楼裏时常传出暧昧的欢声笑语,便是酒肆食店裏,也常常能见到带着四五位女伴的公子、对冷漠而妆容华美的女郎讨好的文人、携着横抱琵琶的歌舞伎千叮咛万嘱咐的胖富商。
纵然同样也有许多因为好奇而来的闺中娘子,但朱颜仍是与陆垂垂一早约了一道而来。
坐在通明馆室内,朱颜端详着屋内的摆设。
邝盏心的屋子颇为宽敞,一间卧室通着左右两间耳房,一间待客,一间大约是洗浴所用。卧室隔着帘,朱颜看不大清,但她身处待客小室的布置十分风雅,璧上挂着松鹤图,隔绝茶桌的屏风上画着梅兰竹菊,角落上盖“盏心”字样的红印。
坐下前,侍女还从她们面前的桌案上收走了一沓史书,翻开的那页上,能看见邝盏心留下的脚注。
世上妓子大多觉得有美色便是能力,故而读书习字多不用心。像平康坊这处遍地是妓馆的地方,便更没有几个妓子是真真拥有才学。
像名妓柳沉沉那样以才女之名闻世的,多也是鸨母大把大把的砸银子下去让她自小学习陶冶情操。
正想着,通明馆的鸨母荣追一边抹泪一边入了门。
荣追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丰腴容俪,嗓音软成一把水,据说接任前任鸨母掌管通明馆前,也是平康坊顶顶有名的花魁。
“前边还有几个客人要招待,怠慢两位官娘子了。”荣追说着话,忍不住泪又落下来,她拿帕子一揩,翛然呜咽道:“我的盏心怎如此命苦,原想着姐姐好日子来了,你又遇见了梁家大公子终于能离开此地做个良籍妾室,到底是什麽丧心病狂的恶人,竟杀害了你……”
荣追言辞痛恨,泪把妆都洗净,朱颜听到她崩溃中的言语,宽慰道:“妈妈节哀,我此来,也是想弄清楚此案的情况。方才我听你所言,邝盏心与你的关系……”
朱颜端详着荣追的面容,虽有丰腴,但可见轮廓小巧。昨日她去检查邝盏心尸身时,邝盏心即使脸上刀刀见骨,可也能大略看出来长相……
荣追允首:“盏心是我亲妹妹,我十二岁被卖入通明馆时,盏心只有三岁。两年后我开始接客,又听闻我那杀千刀的爹欠了赌债,要把盏心也卖了。我没了娘,接客的每一笔钱都是给回家中,知晓此事后我苦求鸨母,这才让鸨母把盏心买进了通明馆。”
荣追啜泣:“我一直以为我们姐妹的好日子终于来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