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卧在地的男人,他伸手试了试鼻息全无,却犹自不放心,正想要不要补上一刀时,玉珠开口道:“一会侍卫要进来了,我只说漠北王一时犯了急病,需回府诊治,然后你带着我爹爹去驿站等我,我自会脱身去与你们汇合。”
范青云心知她说得不错,此地是漠北王的地盘,若是漠北王胸口插剑的话,只怕谁一时脱不了身。而且也只有放了玉珠回府,才可以确保自己现自安全。
况且现在漠北王已经身死,临时前的怒容可是做不得假的,既然如此玉珠已经犯下滔天大罪,况且她的父亲还在他的手里,倒是不怕她临阵反水,既然如此,自然是先保了自己的安稳……
范青云的脑子转罢,点头应允,然后便从秘道转回郊外的宅院里。
玉珠见他带着几个大汉转身离去,心内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蹲下身子摸了摸他依然怒容的脸,然后扬声到:“来人!漠北王有恙晕倒了!”
而范青云,他一路疾驰回了宅院,安排人手将那袁中越从地下室里押解出来。
因为走得甚是匆忙,并没有顾及到那角落里扔着的死猫,而当院门被合上的那一刻,那猫儿却翻了个身,茫然地看看四周,然后伸了个懒腰,□□起了自己的脚爪……
至于匆匆离去的范青云还有心要拿捏玉珠,自然不肯放过袁中越这筹码。只是他留了心眼儿,并没有停留在驿站,而是去了渡口,准备从水路折返。至于驿站那边,他派人接应,若是那玉珠安全前来,自是会引她前来汇合。
可是立在船上等得甚久,也不见玉珠前来。过了好一会,才看见他安插在漠北王府外宅的眼线急匆匆过来道:“漠北王急症没了,尧夫人悲愤之余,心内起疑,命人拿下了漠北王夫人,现在州府的仵作正赶往府宅,准备给漠北王验尸……”
范青云一听,心内立刻明白那袁氏美人恐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他当即喊道:“开船!”
若是再不走,那袁氏遭受不住酷刑,招供出了他的话,便在劫难逃了。当务之急就是离开北域,快些回转中原!
只是……可惜了那垂涎甚久的美人,早知如此,当初便应该先胁迫着她温存一下,才不枉费那一身的香软……怅惘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兴奋——他此来北域,竟是替圣上立下奇功!漠北王被自己妻子谋害,这是多么体面的死法!圣上收复漠北群龙无首的将领顺理成章,而他范青云飞黄腾达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痛失美人的遗憾顿时消融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被绑缚了的袁中越却开口道:“珠儿呢,不是说她一会便来与我们一起走吗?”
范青云回身看了看自己的恩师。
他现在身居要职,更是宣布就此封刀不再雕刻,竟然不需要以玉雕为踏板,那么这个人活在世上便是他的一处把柄,更何况袁氏玉珠性命不保,要这老者再船上也不过是拖慢行程而已……
想到这,他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杀机。可就在这时,船工突然慌乱说道:“不好……船底漏水了!”
范青云定睛一看,那船底果然汩汩冒水,他恼道:“上船前怎么不检查一下!”
幸而船上有以防万一的羊皮气囊,围在腰上,可以泅水上岸。
于是范青云与几个随从围了气囊在腰间,却是不管被捆缚着的袁中越,只将他留在了漏船之上,任凭他溺毙。
当范青云一路艰险上岸后,回头再看那漏船,已经沉入水中,只在水面上冒着水泡,不一会便是除了波浪向前,了无痕迹……
此时玉珠身在尧府里,正跪坐在床榻替尧暮野擦拭着刚才胳膊上方才沾染到的灰尘。
这时尧夫人推门入内,玉珠立刻直了身子道:“怎么样,可有我爹爹的消息?”
尧夫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先欣赏了一下床榻上儿子难得乖巧的模样,才慢条斯理道:“你在那京郊的院落里洒了许多的追踪迷香,尉迟德贤老早就带人包抄了,那姓范的贼子上了船后,尉迟德贤亲自带了泅水换气用的气袋,带人潜水凿开了船底,将你的父亲救出。现在我让袁大师安歇在了京郊另一处农院里,待得风声松了的时候,你就去接他回来吧。”
玉珠听了,顿时猛松了一口气,她的那个戒指其实是子母囊,一面是“□□”一面是可以用特训过的犬闻到的追踪迷香。
她一路转动戒指,更是在拥抱父亲的时候,在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些,便是务求解救的援兵能准确找寻到父亲。
如今父亲救下,她也可长舒一口气了。
可是尧夫人却在一旁淡淡道:“你别松气得太早,我只是在敬棠临出门前,才告知他你当父亲身陷囹圄,要他诈死的事情,当时他可是跟我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这才勉为其难地过去,可是我并没有说你要拿药麻翻他,一会他醒来,你也要想好措辞,该如何应对……”
玉珠闻言惊讶抬头道:“母亲为何告知他?”
尧夫人说道:“你的丈夫向来是喜欢操控全局的,那个范青云当初潜逃,他岂会善罢甘休?老早就秘密派人找寻这个范青云了。而且他也知范青云落脚此处,只是不知他意欲何为,本是想静观几日的,结果今日我与他一起时,便有人禀报你出现在了那院落里,我也是无奈,生怕功亏一篑,才告知他你我的打算。”
玉珠静默了一下,望了望婆婆。
尧夫人倒是很坦然,全然不觉得她们这是多此一举,只说到:“他有他的猫道,我们自有犬路,走通便好。不必去想哪个高下。再说,又无给他增添麻烦,陶神医不是说了吗,此药安身活废血郁气,适合操劳需安身之人,正给他凝神养气。
玉珠心内默默叹口气——除了陶神医的麻药,还有……她一巴掌的帐呢!
玉珠在心内默默地补了一句后道:“母亲,我先前就曾经说过,想要暂时离开北地……尧家的店铺钱银虽多,可是大多散布在魏地,需要人过去慢慢整合,这事由我来做最为得宜,不若趁着他未醒来,我便出发为好。”
尧夫人定定地看着她道:“你还未改变主意?要知道我是不会准许你带走我的孙儿的。”
玉珠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这一路路途辛苦,我也不忍心符儿受苦,他自然是要呆在尧府的。”
尧夫人慢慢说:“我知道你一直急于弥补亏欠我尧家的恩德,大约是觉得若收来钱铺,便可以一笔两清了,可是钱债好换,情债难还,老二这辈子也就是对你动了真心,虽然他满身的毛病,但是给他些教训就是了。可是你现在一走了之的话,可是真要伤透了他的心……若是期间有善解人意的女子靠了他的身边,你可要想好,回来时,这里还有没有你的位置了……”
玉珠慢慢抬起头道:“我意已定,母亲当初不也是同意了?他若被我伤透了心……便是我与他缘分已尽,迟早都是要散的,莫不如趁此各自想了明白,免得以后不好开口绝情的尴尬……”
尧夫人倒是知道自己儿媳妇的执拗性情,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吧,你是敬棠唯一的弱点,此时离开这北方乱地也是好的,这一路我自会安排人手护你周全……”
玉珠点头谢过,道:“我想给大人换身睡衣,叫他醒来舒服些。”
尧夫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屋去了,玉珠起身到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套柔软的睡衣,同时还有一个大盒子,然后转头看向了床榻上的尧暮野,然后又爬上床替他换起了衣服……
就在范青云一路向南,准备向圣上禀报尧暮野暴毙的消息时,尧暮野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他并没有急于起身,只是在床榻上静躺了片刻。脑海中,却是玉珠方才扇了自己那一嘴巴的情形……
尧夫人看见儿子终于睁开了眼,便平静道:“你先前一直在犹豫起事的由头,现如今,圣上若听闻了你暴毙的消息,必定派军压境,胁迫北地将士换防交城……你倒也出师有名了,边地向南推进,正可以与皇帝提出划江而治,占了大片田地,解决以后粮灾后患。”
尧暮野伸手摸了摸头穴道:“母亲,虽然我先前这般提议,但是不必这般窝囊诈死!而且那女人蠢脑筋要以身涉嫌,你为何也跟着她胡闹?万一……”
“只有你疼媳妇?我难道不会维护了她周全?如今一箭三雕,不是很好?”
尧暮野觉得跟母亲这般唇舌也说不出什么来,一时懒得再多言,只说:“她人呢?躲起来不敢见我了?”
尧夫人平静说道:“她已经离开北城,巡查店铺去了……我也劝她,不可离丈夫太远,免得你生了纳娶别人的心思……”
尧暮野犹在混沌的脑子顿时炸裂开来,霍一下坐起身来,可是下一刻,那表情似乎是被雷劈过一般,一动不动了……
尧夫人觉得有异,问道:“怎么了?是哪里还不舒服?”
尧暮野慢慢恢复了镇定,只是沉默了好一会道:“没有什么,她毒翻自己的丈夫在先,不告而别在后,全失了女德,还请母亲派人将她寻回,我要当面与她做个了断……我想静静,母亲若是无事,还请先出去!”
尧夫人看着儿子神色不对,但语气还算平和,也决定见好就收,起身道:“那你静养一吧。”说完便出去了。
尧暮野慢慢地掀开了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下凭空多出的一样精致事物。
玄铁为架,白玉嵌纹……还真是巧夺天工呢!而且同当初他被戴上的那一副相比,这个大小经巧手调适过后,更是适合他的伟岸,舒服得很!
母亲说什么来着?怕时间久了,他纳娶别人?
母亲多虑了……带了这么个混账东西,要他纳娶女人作甚?
袁玉珠!
你这个女人,且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