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其实很紧张,因为杀气就在背后不远的地方,感觉随时可以扑上来,但是她已经是个包袱了,再给程北望添乱,怕是要更加连累他。
所以她闷不做声地抱着程北望的腰,跟着他从房顶上蹿过,经过落花河的时候,程北望直接揽着她跳了下去。
岸上的黑衣人都傻了,落花河顺流而下是贯城最繁华的花灯街,他们一下水就不见了踪影,根本追不上人。
好端端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还好两个都是会水的,在花灯街爬上岸,任逍遥才开始紧张,脸色发白,嘴唇也发抖。
“怎么了?伤着哪里了?”程北望皱眉看着她,拉着她的胳膊四处打量一番。
“我没事。”任逍遥低头,看着他袖子上和腿上的破口:“你自己伤着了不知道?”
“这点小……”
程北望本来想说,这点小伤算什么,以前练兵的时候还受过比这更严重的。
但是,抬头一看任逍遥心疼得不得了的眼神,他微微挑眉,立马觉得自己伤情加重了。
“这点小伤口,没想到会这么疼,可能是河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吧。”他苦了脸,趴在岸边不动弹了。
任逍遥脸色更难看,看见后头有围观他们的人,便寻了个脚夫,塞了点银子,让他回都督府去找人来。然后将程北望扶起来,手臂扛在自己肩上,就跟受了重伤似的,一路扶上马车去。
程北望直哼哼,一路上还道:“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下人看见,可怎么办啊?”
“那就关门不让他们看好了。”任逍遥安慰他:“等会我伺候你更衣。”
这么好?!程北望心里一跳,低头看着自己腿上和手臂上的小伤口,突然觉得刚刚不应该跑那么快的,还该多挨两刀嘿。
他是没想过任逍遥会被这种救命之恩感动,以前也有不少姑娘是被他救了然后爱上他的,但是逍遥……总觉得不是那么心软的人。
结果他竟然算错了?
都督府里有大浴池,任逍遥自己衣裳都没换,就先伺候他下去清洗,因为有伤口,所以没多久就上来了,然后给他更衣。
程北望别头看着别处,心想这也算是坦诚相见了啊,逍遥也真是放得开,目不斜视脸不红,就跟丫鬟一样麻利地就把他收拾好了。
“你呢?”他问。
任逍遥反手把他推出去,道:“我稍微清洗一下就来,你先回去躺着。”
“……嗯。”
门关上,里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小动静。程北望不是那种偷窥的无耻之人,所以他是打算走的。
然而,有丫鬟将逍遥的换洗衣裳给送来了。程北望觉得,这不是他要无耻,当真是老天逼着他无耻啊!
接过衣裳,他开了门进去。
浴池旁边有屏风,进去其实也看不见什么。将衣裳搭在屏风上头,程北望刚想走,却从屏风缝隙里瞥见了池子里头的场景。
“你竟然不脱衣裳?!”
正在池子里游泳的任逍遥被这平地一声吼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瞪着走过来的程北望道:“你进来干什么?”
“我来送衣裳……”看着她身上那白色的里衣,程北望哭笑不得:“洗个澡都要包这么严实?”
嘴角抽了抽,任逍遥道:“幸好我包严实了,不然遇见你这样的登徒子,不亏大发了?”
她是在陌生的地方没什么安全感,所以想先下水再脱衣裳的,没想到就来了这么一出。
程北望看着她,轻轻摇头:“快洗吧,我在房间里等你。”
“嗯好。”任逍遥点头,看着他出去关上了门,才觉得哪里不对。
刚刚那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在房间里等她?
打了个寒战,任逍遥褪了衣裳,飞速地沐浴完毕,然后便穿着裙子去了程北望那里。
屋子里还坐着大夫,刚刚活蹦乱跳的人,这会儿却躺在了床上,痛苦地呻吟着。
“怎么了这是?”任逍遥挑眉。
旁边的大夫收回手,一本正经地道:“伤口感染了,都督这是发了高热。”
高热?任逍遥一愣,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
结果手还没过去,就被程北望一手抓住,按在了心口,嘴里还开始胡言乱语。
握着她的手是挺烫的,软了身子,任逍遥坐在床边,帮着拧了帕子放在他头上。
“芙蓉……”程北望呻吟着喊了一声。
眉梢一跳,任逍遥差点一拳打过去,这人病了竟然念她的闺名?
但是看他那苍白的脸色,又想到这事儿全部得怪她,逍遥还是忍了,仔细地照顾起他来。
“主子呢?”弯刀从外头回来,拿了一叠公文要呈上来,刚踏进主院,却被旁边的丫鬟拦住了:“都督生了重病,弯刀大人,把这些都暂时送去燕王府吧。”
啥?病了?弯刀瞪眼。
程北望那身子可是万年不会生病的,铁打的一样,怎么的就病了?
进去屋子里,大夫都走了,床边就只有任逍遥一个人在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怔愣地看了一会儿,弯刀算是明白自家主子生的什么病了。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东西送去燕王府。
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宋凉臣有了沈美景就不想当王爷了,自家主子想被人伺候,还不理公务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任逍遥按时伺候程北望喝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还只是据说发了高热,后头就变成真的生病咳嗽,再后来病还加重了。
“怎么回事?”任逍遥有些慌了,死死捏着程北望的手:“你怎么了?”
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床边的人,程北望低声道:“我会不会像宋凉夜一样没了?”
“呸!”任逍遥红了眼:“瞎说什么呢?你这是小病,等会喝了药就好了。”
双目呆滞地看着床帐顶,程北望道:“芙蓉,我突然想去看看夕阳。”
任逍遥:“……”
心里有些疑惑,但是被心疼给压了下去,她二话没说就找了木轮椅来,在黄昏的时候推着程北望去了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