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头一次的匆忙,这回嫁衣的花色当真是宋凉夜亲自选的,礼节也格外郑重,甚至提前送了彩礼去赵地,算是对安居的重视。
看着桌上的嫁衣,安居没动。
宋凉夜睨着她道:“不试试吗?”
“有什么好试的,一身红色而已。”她道:“王爷放心,既然父王和哥哥都想让我与王爷成亲,我自然会好生配合。”
赵丰年亲自写了信来,她收到了。因为她差点让燕王没命,韩野的死又找不到是燕王动手的证据,所以无法替韩野讨回公道,相反,她还得老老实实跟他联姻。
你看,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错的是宋凉夜,要受罪的却是她。没了韩野,还要与仇人共枕,有那么一瞬间,安居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活得太累。
但是,看着韩野的灵位,她觉得自己应该还要做一些事情,才对得起他九泉之灵。
宋凉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那嫁衣,顿了顿,还是挥袖离开了。
赵安居说过的很多话他都不记得了,但是有一句,是很早以前她还没嫁给他的时候说的。
她说:“我嫁给你,你可莫要让我伤心,我这个人伤心起来,特别难哄的。”
他原来没把这话当一回事,可她,却是说话算话。
叹了口气,宋凉夜朝书房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其实对付她,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很容易就被分走心神。这样不好,他不能再重复燕地内战时的错误,这一回,一定要全神贯注。
娶她,也不过是给赵地台阶下,让后头的联合更好进行而已,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然而大婚当日,宋凉夜站在喜堂外头,虽然板着脸,一双眸子却是亮晶晶的,惹得不少人盯着看。
这么多人无礼地盯着,燕王也破天荒地没生气,只问旁边的挑灯:“郡主准备好了没?”
“王爷别急。”挑灯笑道:“已经打扮好了,在等吉时。”
“身边有人陪着吗?”他始终觉得不太放心。
“有看剑守着,应该不会出问题。”挑灯犹豫了一会儿道:“不过韩野的灵位……当真要搬到礼堂上吗?”
宋凉夜抿唇,小声询问:“这样做很伤人?”
废话啊,岂止是伤人,简直是要让郡主埋下深仇大恨!
轻咳两声,挑灯也没敢这么明说,毕竟一直以来自家主子的命令不管对错,都没人能反驳。他能这么小声问一句,已经是难得。
“大喜的日子,就不必寻那晦气了,王爷觉得呢?”
先前对她说那话也就是一时气急,现在想想,也真的没必要。宋凉夜抿唇,挥手道:“把那灵位供去佛堂好了,让那个谁守着,她不是颇有修为吗?”
那个谁说的是宁淳儿,先前无意间与星宿老人交谈,得了星宿赞赏,后又得天宁寺主持赞赏,想收去做徒弟。宁淳儿没有允,依旧守着那一方小佛堂,导致不少人上燕王府来不为见燕王,倒是去找她参悟佛理。
说起来宋凉臣也真是厉害,留下这么个侧妃,竟然遁入空门,六根清净,比他狠多了吧?
“奴才明白。”挑灯应了,飞快地去传话。
赵安居今天真的格外配合,不吵不闹,耐着性子行完了所有的礼,然后与他拜堂。
宋凉夜微微勾了嘴角,接过她递来的茶。
她有个小动作,递茶的时候像是无意,长长的食指指甲碰到了茶水,然后端给他。动作很粗鲁,也就把这小动作掩盖掉了。
然而,宋凉夜是会下毒的人,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他。
赵安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顺,她还是想杀了他。
垂了眸子,他将茶接过来,放在一边没喝,然后起身吩咐众人:“开宴吧。”
身边的人都出去招呼,安居从面帘的缝隙里看着面前的人,神色有些紧张。
被发现了?还是他就是这么不守规矩,不喝这茶?
可能……前者的几率较大,但是,这茶是别人递过来的,他没有当场抓包她下毒,那也就没有证据。
收回手,安居将指甲里的毒都抹了,平心静气地起身,跟着喜娘去新房。
洞房花烛夜,宋凉夜在外头耽误了一会儿就跟着进来了。
行过礼,他坐在她身边,挑灯和看剑都闭门出去了。
安居掀开面帘,假笑着看着他道:“王爷饿不饿?”
宋凉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听见这话更是眸色一沉。不过他没质问什么,只低声道:“有点饿了。”
“那尝尝他们准备的桂圆银耳莲子汤好了。”她伸手指了指床前的矮几。
金色的瓷碗盛着的东西,是对两人大婚的美好祝愿。宋凉夜看了一会儿,当真伸手去拿了起来。
汤汁粘稠,看起来很香甜,要是他没给老燕王当那么多年的杀手,没识遍天下奇毒的话,这会儿可能就当真把这汤给喝了,然后中“断肠”而死。
她的心可真够狠的,“断肠”是最令人痛苦的毒药,喝下去不会马上身亡,会腹痛一个时辰,让人生不如死,最后七窍流血,魂归西天。
这得有多恨他?
低笑出声,他将碗递到赵安居面前:“你喝么?”
安居连忙摇头:“妾身不饿。”
“来尝尝好了,就一口。”他眸色深沉,强硬地把碗推过去。
脸色白了白,赵安居抬头看着他的眼神。被识破了吧?她这点把戏可能当真是太嫩了,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
以宋凉夜的性子,她想杀他,他一定会先动手了解了她。这碗莲子汤,算是她自作自受。要是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韩野。
咬咬牙,她当真伸手接了过来,低头就要喝。
“疯子!”一挥手把她手里的碗摔了出去,宋凉夜眸子里全是怒火:“你当真是疯了!”
安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他按在了床上,嫁衣被粗暴地撕开,嘴唇也被堵住。
宋凉夜像一头野兽,半点没有要怜惜她的意思,疯狂地侵占她,撕咬她的脖子。
她想反抗,手腕却被他狠狠捏住,两只手一起固定到了头上,腿也被压得死紧。
“想杀本王?你可以再试试。”
凉凉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从她背后一路爬上脖子。身前却又被他炙热的身体熨烫着,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赵安居没忍住掉了泪,身上的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更兴奋了,像是要把她撕成两半一样地侵犯。
哭了一会儿,安居冷静了下来,麻木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的汗水落在自己脸上,死忍着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女人可真善变。”他喘着粗气道:“以前你最喜欢本王宠幸,现在却跟个立牌坊的妓子一样,有什么意思?”
看吧,这人说话,永远只顾自己痛快,不会考虑别人丝毫。
安居轻轻笑了一声,心里一片死寂。
他说得没错,的确是个又要嫁他,又不想与他亲近的妓子,当婊子还立牌坊,就是她赵安居。磨磨蹭蹭有什么意思,干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了!
宋凉夜想造反,绝对不会在这个关口再与赵地决裂,所以,哪怕她再刺杀他又如何呢?他能拿赵地如何?
想通了这一点,在春潮褪尽之后,赵安居伸手就摸到了枕头下面的匕首。
宋凉夜闭着眼睛躺在她旁边,精疲力尽,真是好机会吧?
她没犹豫,拔出匕首来就猛地插向他的心脏,这回对准了,她定然不会再给他留命!
然而,她没想到,宋凉夜哪怕是闭着眼,却还是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睁眼,一双眼里波澜不惊。
“你功夫还没到家。”他道:“早些休息吧。”
手里的匕首被硬生生掰走,安居愣愣地看着他,就见他将枕头翻了过来,把发簪等所有尖锐的东西都一并锁到了旁边的柜子里。
“再起这样的心思,本王不介意让你累得没力气。”
安居震了震,十分错愕地看着帐顶。
不太对劲吧,这宋凉夜是不是换了一个人?报复心不是很强吗?她都这样对他了,为什么不杀了她?
身边的位置一陷,他重新躺了回来,伸手像是想抱她,却顿了顿,又收了回去,背对着她继续睡。
她没怎么见识过宋凉夜的功夫,但是就刚才那一抓的力道,她发现了,自己可能真的杀不了他。
身体酸疼难忍,安居闭了眼,也背朝他,窝在床的角落里睡了过去。
之后,她还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比如放暗箭,或者下无色无味的毒,再或者雇佣杀手、放迷烟。
然而宋凉夜就跟陪她玩一样,抓着了她好多次,都放过了她,虽然被暗箭伤了点皮肉,却也没惩罚她。
只是晚上会在床上变着法地使劲折磨她,房事本该是鱼水之欢,在他们两人这里,活生生变成了相互撕咬报复。
年底的时候,宋凉夜聚集了大量士兵,要进京勤王。安居觉得,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直接葬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