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肩上淌着血水,半幅衣裙都皱巴巴的,脸上还有罡风留下的刮痕,但话吐出来却是软绵绵的,像谁家午睡刚醒的小女儿,仰头就撒娇:“你既然在,怎的也不出手帮忙。”
离烨托着她的腰身,慢慢将她揽进怀里,然后嗤笑:“你应付得过来,哪里需要我帮忙?”
掀开眼皮瞪他,尔尔嘟囔:“别当我是傻子。”
方才她就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能挡下那么厉害的群龙一击,眼下瞧见他,也算是有个因果了。
但她还是有怨,既然都肯出手帮忙,为何不直接露面?
察觉到她的疑惑,离烨轻笑,倒是没答,只懒懒散散地道:“法术练得不错,算是天赋异禀。”
尔尔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的壮举,不由地唏嘘:“是哦!”
要是早知道他在,她定然顶不了这么久,也就练不了刚学的高阶纵火术。只是,哪有他这样的,旁人情爱都是你侬我侬,稍有磕碰就心疼得不行,他倒是好,看着她浑身是血,眉毛也没抬一下。
委屈巴巴地推开他,尔尔站直身子,摇摇晃晃地落回了广场上。
“师妹!”一众师兄姐拥上来,还不等她开口,颜茶的疗伤仙气就从她头顶上笼了下来。
“师姐。”尔尔扑进她怀里拱了拱。
颜茶心疼坏了,一看她还在流血的伤口,连忙拿出袖袋里的药膏给她抹上,一边抹一边忍不住斥旁边的人:“你们也是,就都这么看着,也不知道去准备东西?”
几个师弟被吼得很是茫然:“准,准备何物?”
“点心,干净的衣裳,还有我熬的汤,再不济把你们私藏着的止疼药膏都拿来,也比干站着强!”
颜茶是真急了,眼眶都发红:“还不快去?”
几个师兄弟背后一凉,连忙四散开去找东西,尔尔从颜茶的胳膊里抬眼,正好看见大师兄僵硬地杵在旁边,一双眼里神色复杂。
忍不住笑了笑,尔尔小声道:“师姐,你把大师兄都吓着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颜茶道:“他是被你的上神吓着的,非我之过。”
嗯?尔尔茫然地看向孟晚:“他怎么吓你了?”
目光扫过她身上那纯厚了不少的仙气,孟晚将话全咽了下去,只垂着眼眸道:“没事就好。”
“这还叫没事?”颜茶微恼。
孟晚叹息,低声道:“他说得没错,偶尔,也该让她历练历练,总护着是不行的。”
这是谁护着谁?颜茶拧眉,还想再说,孟晚却径直对尔尔开口:“你好生休息,剩下的事且交给我和仙师。”
“我只是将龙鼎送远了,他们过不久就会再回来。”尔尔道,“我就在前殿歇会儿。”
“不必担心。”孟晚道,“你送走龙鼎,是给了他台阶下,他短期内不会再来,我会上禀九霄,追究他们擅离职守挑衅仙域之罪。”
方才那一场战斗,稍有眼力的都知道,龙鼎赢不了尔尔,再耗下去只会将九霄上的人引来,届时人赃俱获,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尔尔的千里符,反而是保全了龙鼎的颜面。
不过,如此一来,太和仙门也算是搅合进去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孟晚看向离烨。
他就站在尔尔身后不远的地方,神态颇为漫不经心,但方才两人离得近,他很清楚地看见离烨出手时身上迸发出来的诡异气息。
非神非魔,与他瞳孔一样的霭色仙气,霸道又诡谲,一离身就像消失了一般,但却是实实在在替尔尔将那光给挡了。
这样的仙气,为善还好,为恶当如何?
后知后觉地起了半身冷汗,孟晚垂眼,觉得是该找个机会好生劝一劝小师妹了。
颜茶将尔尔带回了居所疗伤,一边收拾伤口一边唠叨:“下回知会我们一声,总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来得好。”
“你师兄还在呢,要出事也该是他挡在前头,叫你这遍体鳞伤的算怎么回事?”
“龙族也不占理,仙师已经去九霄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轻饶了他们。”
絮絮叨叨的,不像个曼妙的仙女,倒像是谁家啰嗦妇人,尔尔赔笑听着,以为旁边站着的大佬会不耐烦,可意外的是,他竟连眉头也没皱,眼眸低垂着看着她,甚至划过一丝类似羡慕的神色。
微微怔愣,尔尔收回被包扎好的手,歪着脑袋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打量,离烨立马敛了神色,冷淡地问:“怎么?”
“没。”尔尔含糊地道。
颜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多余,她起身一拍脑门:“我去看看新熬的汤怎么样了!”
说罢,裙摆一转,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外。
尔尔动了动被包得像木头一样的手臂,吃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床弦。
离烨漫不经心地跟着坐下,从鼻尖里哼出声来:“想说什么?”
“你很羡慕我有师姐?”尔尔笑眯眯地问。
脸上满是不耐烦,离烨别开头:“我生来便是上神,无上尊贵,也不需要拜师,无人能在我头上撒野,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眼眸弯成月牙,尔尔挪动手指勾住他的手,连哄带捧地道:“上神厉害。”
嗤笑一声,离烨道:“用不着夸我。”
“那你伤好了没有哇?”戳了戳他的胸口,尔尔笑问,“今日出手,也费了些仙气吧?”
“小事。”
“给我摸摸。”
“???”
看着她朝自己脉搏伸来的手,离烨很是暴躁:“我又不是你这样的脆弱小仙,拿你师姐这套对我没用。”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手当真放上来,他只挣了一下,就不动了。
好奇怪的脉搏。
尔尔越试探眉头越紧,先前和他靠着,还能察觉他身上汹涌的炎火之气,如今贴着,倒是有些冰凉,他的修为依旧浑厚,但……如果光从经脉来看,她会觉得他换了一个人。
收回手,尔尔嘟囔:“待会儿汤熬好了,你也喝一些吧?补元气的。”
“谁稀罕。”离烨翻了个白眼,十分冷酷地拂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