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难的时候,是她与太后之间只能留一个的时候。不过关于这个问题,花春已经在皇帝那里得到了答案,他说过的,落水救太后,也就是说,太后拿命跟她搏,那她只有缴械投降。
这种感觉真糟糕。
帝王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半晌之后抬头看着花春道:“朕明白了。”
花春一笑,深吸一口气又长吐出来,然后行礼离开。
宇文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直到她消失在了假山后头,才回过头来:“秦公公,去回太后的话吧。”
“是。”秦公公颔首,小步离开。
宫道上。
“您不高兴吗?”青袅低声问。
花春拉着她的手走着,闻言撇了撇嘴。这要是能高兴起来那才是见了鬼了,本以为自己在经历的是可歌可泣的皇室爱情,没想到这皇室里也有可怕的婆媳关系处理问题。她很心疼皇帝,很想让他好过一些。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好过,太后好过,那就得让她自己委屈。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要委屈多久才能有办法给万氏报个仇?
心烦意乱,花春回去就倒在了床上,闷头睡觉,逃避一切问题。
太后那边收到皇帝的回话,当即便不高兴了:“谁给皇帝说了什么?”
月见摇头:“皇上一直在改折子,未曾见过谁。”
“那怎么会说出这么不懂事的话来?”太后皱眉道:“羲儿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弟弟,带兵进京难不成还能造反?至于戒心这么重么?这一回绝,伤着兄弟感情可怎么是好?”
月见沉默,太后在处理别的事情的时候都很有理智,并且游刃有余,但是唯独在处理羲王爷的事情上,总是会失态。
其实也是羲王爷给太后说的话太漂亮了,什么人多安全,也能帮着皇帝防御其他有异心的藩王,最有异心的谁都知道就是羲王爷啊!皇帝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太后在中间和稀泥其实非常不理智,应该让羲王爷自己去求皇上的,只是这护犊之心,一上来就打不住。
也是苦了皇上了。
“太后娘娘。”许贵嫔进来了,看着她这满面怒火,连忙放慢了步子:“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太后挥了挥手:“今日哀家心情不好,不想喝药,你可以直接回去了。”
许贵嫔一愣,连忙问:“这是怎么了?太后身子刚刚好转,不喝药怎么能行?皇上也会担心的。”
“他要是真会担心就好了!”太后微怒:“兴许哀家气死了,他还能与德妃好好白头到老!”
微微挑眉,许贵嫔蹭在太后床边坐下,给她锤了会儿腿,细声细气地询问事情经过。月见挑着重点说了几句,许贵嫔便道:“这个事情,太后应该让汤贵嫔去试试啊。”
“汤氏?”太后皱眉:“让她试什么?”
“汤贵嫔刚刚升位,风头正劲,又一贯得皇上宠爱,说话也能入皇上的耳,让她去劝劝皇上,皇上指不定能回心转意呢。”许贵嫔道:“就算不能,太后您也没什么损失,那汤氏可是德妃的人。”
太后一顿,仔细想了想,目光深沉地看了许贵嫔一眼:“你最近出的可都是好主意。”
许贵嫔身子微僵,听不懂太后这话是褒还是贬,所以只能赔笑。
汤古宁正在自己宫里绣花,冷不防就接到了太后的旨意,让她去劝说皇帝。
“这是什么意思?”她想不明白:“怎么会落到本宫头上来了?”
旁边的宫女摇头道:“定然是许贵嫔要跟您过不去了,太后与皇上之间的事情,竟然要您掺和进去。”
可这又不能不去啊,不去岂不是抗太后的旨?去的话……也没啥用。
汤氏咬牙,心里把许贵嫔骂了个遍,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紫辰殿请安。
帝王心情不佳,整个紫辰殿里都阴沉沉的,汤氏请安之后站起来,张了张嘴也没敢说什么话出来。
虽然进宫这么久了,侍寝也侍过好几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和这皇帝之间隔了几座山一样的距离,完全没有半点亲近之感。
“有事?”宇文颉头也没抬。
“嗯……太后有旨,让嫔妾过来问问您,关于羲王爷进京之事。”汤氏一脸为难,眼里就写着“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来的”这样的神色。
奈何帝王压根没看她,一听这话便道:“嗯,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汤氏很无奈,当即便转身去太后那里复命。
结果,在她去慧明殿的同时,许贵嫔就到了养心殿,眉飞色舞地对花春道:“嫔妾觉得,汤贵嫔当扣五分。”
花春正吃点心呢,被她这话给笑得差点咬着了舌头,强自镇定地抬头看她,好奇地问:“她犯什么错了?”
“对皇上忠心不足。”许贵嫔道:“明知皇上不想让羲王爷带兵进京,却为了讨好太后,去给皇上说情。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将皇上放在首位!”
好有道理的样子,花春点头:“本宫知道了,那就扣五分吧。”
许贵嫔心里暗喜,看着青袅去将旁边装置上的木块取走一个,嘴角上扬。
德妃自制的一个计分装置就摆在主殿旁边的架子上,由简单的长铁钉和带着小洞的木块构成,一个木块是五分,每个人名字下头有三根铁钉,每根铁钉上头四块木块,这样谁扣了分,来请个安就一目了然了。
许贵嫔觉得德妃心思很巧,完全没想过这玩意儿也是撩架的助力。
结果第二天汤氏来给花春请安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木块少了。
“这是为什么?”她自然不乐意了,一问花春情况,当下气得两眼翻白:“若不是她怂恿太后命令臣妾去,臣妾怎么可能主动去皇上那里找不痛快?”
花春一脸无辜,咬着甜饼看着她道:“这个本宫做不了主,你只有拿出证据来,本宫才能在她的‘品德’上头减去一块木头。”
是她小看了许贵嫔!汤氏咬牙,愤怒地起身离开。
当晚,许贵嫔宫里就抓出来个假太监。
“这不是本宫宫里的人。”许贵嫔皱眉:“摆明了有人想栽赃陷害!”
帝王表情麻木地听她哭诉了许久,又让人查了查宫里的名册,确定这太监的确不是许贵嫔宫里的,才安抚两句算是作罢。
“战况真是激烈啊。”花春伸手取掉许贵嫔的一块木头,一边摇头一边喊:“加油,加油!”
青袅失笑:“主子您这是坐着看戏不腰疼啊。”
“事实证明,坐着看戏也是会腰疼的。”花春捂了捂自己的腰:“这肚子越来越重,本宫当真是怎么坐都不舒坦。”
“要让人做个摇摇椅出来么?”
“得了吧,懒得折腾了。”花春道:“羲王爷马上要到京城了,除了应付宫里的幺蛾子,我还得花精力应付他。”
皇帝不一定能靠得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心软了,所以花春是打算和贺长安再商量一下的。
但是贺长安这几日好像都在忙,也就今天晚上有空进宫,花春让瑞儿去给皇帝打个报备,然后约了人在御花园旁边的暖房里议事。
又是许久不见,贺长安一身风采依旧,只是眉目间的沧桑感重了不少。
“二哥……是经历了什么事吗?”花春挑眉:“感觉变了些。”
贺长安微笑:“娘娘真是火眼金睛,最近微臣时常流连烟花之地,当真是发生了不少故事。”
只不过,所有的故事都止于天明。
花春咋舌,倒也没多窥探人家隐私,而是开门见山地问:“羲王爷走到哪里了?”
“还有一日便到京郊。”贺长安神色严肃起来:“他带了五万人,其余藩王顶多只带了五千兵力。”
五万和五千的对比也太明显了,要说他带兵不是来造反的,难不成还是来看燕京的雪景的?
花春抿唇:“皇上现在是不允他的兵力踏进燕京范围,但是太后少不得要做些事情,有可能会有隐患。”
“这个微臣考虑过了。”贺长安垂眸,眼里映着窗外的月光,看起来温柔得很:“京郊附近的城池,微臣都已经安排好,会有人专门接待羲王爷麾下的士兵,一旦有什么动静,会立刻飞鸽传书来汇报。”
歪了歪脑袋,花春问:“京郊附近是不是有个屯兵重镇,地处山坳,临近大江啊?”
“娘娘连这个都知道?”贺长安轻笑:“是有那么个地方,叫冰洞,易守难攻。”
“那不如就让给羲王爷他们吧。”花春道:“可以放得下四五万的兵力。”
贺长安一愣,微微皱眉:“那么好的地方,让给他们做什么?”
“皇帝的兵力哪里都可以放,但是羲王爷的兵,就得挑这种地方。”花春道:“是个好地方,他才会同意。他同意了,燕京的安全指数起码能提升一半。”
贺长安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冰洞有个特点,就是出口很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