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性淫,对酒足饭饱后做些羞羞之事有近乎本能的喜欢。
摇欢就格外喜欢吃帝君的口脂。
只是她唯一会的,也是当初帝君教她的。
她试探着张开嘴,被吮住嘴唇,他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鼻尖,微微的热意,缭绕不绝。
摇欢闭起眼,蜷成拳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扯住软塌上铺着的柔软毛毯。
她的顺从无疑是催化的情药,寻川轻捏住她的下巴,控住她微微后仰的脑袋,头一次失了惯常的温和,近乎掠夺一般亲吻着她。
她蜷起的双膝隔在两人之间,他的指尖就沿着她的纱裙一路滑至她的脚腕,直到摸索到他刚包扎好的纱布。
帝君触碰到了她的伤口,伤口上烧灼般的痛感让摇欢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腿。
她睁开眼,恰好对上帝君比夜色更深幽的双眸,那眼底夺魂摄魄般的炽热让她心头一怔,手指刚推至他肩头,脚腕就被帝君往一侧拉开。
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转而落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颈窝。他覆上来,彻底把她压在了身下。
似乎是怕她撞着脑袋,在她被压倒在软塌上时,他的手心垫在摇欢的脑后,轻轻地扶了一下。
摇欢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眼底那些或晦涩或压抑的情绪看得她格外迷茫,她总觉得帝君这样的眼神里带着太多的挣扎和时光的沉淀,那里有任何人都到达不了的灰暗之地。
这种近乎直觉的发现,似乎终于能够解释帝君今日的反常。
摇欢的手指从他的外衫滑入,推至他的肩头,在他的颈窝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这么一捏,就似定了穴一般,他退离几分,仍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的眼里还弥漫着未退的**和迷离。
他哑声问:“压疼你了?”
摇欢摇头,她的手指穿入他的发丝,无比亲昵地落在他的颈后:“帝君是在跟摇欢求欢吗?”
寻川微怔,落在她耳侧的手有一瞬微微的僵硬。
“不是对不对?”摇欢自顾替他做了回答,她用指尖撩着他耳后那处柔软,笑得格外调皮:“帝君有心事,想用摇欢解压。”
“并非……”这样。
寻川后面二字还未出口,便被摇欢打断:“可我还只会吃口脂,帝君你会扫兴的。”
寻川:“……”
真是有气都撒不出来。
他无奈,拧住她的鼻尖:“并未想对你做超过吃口脂以外的事。”
摇欢瞪眼。
十分可惜地叹了一口气:“真的不想吗?”
寻川哑然。
半晌,他低低地笑出声来,也不知是笑什么,竟笑得埋首在她的肩侧。
那低沉悦耳的笑声,就如风过山林时,树吟的暗哑,好听得有些磨耳朵。
摇欢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她红着耳朵尖,缓缓抱住压在她身上的帝君,直到他终于停下来,才轻声道:“帝君好像有些心事。”
“你故意逗我笑,就为了让我不烦不恼?”寻川抬起头,墨黑的眼睛里似有星辉闪烁,专注地替她理开缠在她鬓角的发丝:“有摇欢在,便足以解忧了。”
摇欢想摇尾巴:“看着就能解?”
“嗯,看着就能解。”
摇欢被哄得高兴,思想斗争了一番,囫囵摸着帝君的后颈,就似摸小猫一般,顺了几下:“帝君还是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她这番哄人的架势颇有些当初对待被她圈养的大猫,闲时晒着太阳,就是这般潦草地顺几下毛,枕着它的皮毛能睡到隔日金乌再从东边升起。
寻川顺势在她身旁躺下,揽在她腰上的手用了几分巧劲把她抱在自己的身上。
她低着头看他,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就似明亮的月弯,光是看着便想随她一样,无忧无虑。
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目光一瞬间悠远得似透过她看向了早已呼啸而过的曾经:“你前世是昆仑山上瑶池所化的精灵,至净至纯,至灵至性,我那时候便遇见你了,到底多久不记得了,大约有上万年了吧。”
“那时三界未稳,魔界仍旧猖狂。我独身一人时,被茴离偷袭重伤,也是你捡了回去。”寻川看着她,眼底渐渐漫上笑意:“你说你未曾见过这么好看的神君,捡回来欣赏欣赏。等我养好伤,你关不住了就放我回去。”
摇欢趴在帝君的胸口,夸赞得直点头。
听着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于是,她继续等着。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帝君再往下说。
她从帝君的胸前抬起头来,入目的,是发髻已松散的美男入睡图。他闭合着双目,长睫似一弧羽扇,轻轻地掩在他的眼睑下方。
摇欢抬手摸了摸他挺直的鼻梁,又从他的鼻梁一路滑至他的嘴唇。
指尖感受到他唇上细微的纹路,唇角的轮廓,整颗心都似被泡在了春水里,春心荡漾得一发不可收拾。
帝君这副皮相,无论是神女还是妖精,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吧。
她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也懒得计较他说了开头便烂尾的事,渐渐瞌起双目,睡了过去。
耳边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寻川这才睁开眼,小心地把她抱起,安放在床榻上,又掩上被子,在床边坐了良久,这才起身离开。
——
幽冥界大门洞开。
百鬼夜行。
寻川撑伞从一堆失了生气的鬼魂中信步走过,他的脚落在地上一步一个浅浅的黄土印。
目光呆滞,排着漫长队伍的鬼魂们迟钝地察觉到身旁有人经过,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一身白衣,浑身仙者之气的俊朗男人缓步经过,那姿容神态就似来地府随便散散步的,就这么一路走向了尽头。
鬼魂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插队吧这是?”
“去去去。”鬼差推搡了一下多管闲事的鬼魂:“人是天上下来的神君,用得着插我们的队嘛。”
鬼差吐出口中叼着的枯草,吊儿郎当地睨着那些鬼魂:“你们怎么变成鬼了还这么八卦?”
鬼魂们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立刻炸开了锅。
鬼魂甲:“这是歧视鬼魂啊。”
鬼魂乙附和:“就是就是,鬼魂怎么就不能八卦了,你看前面那个吊死鬼,舌头都下垂到胸口了还在跟人说在阳间的事呢。”
鬼魂丙好奇地双眼冒光:“她在阳间有何趣事啊?”
鬼魂乙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她说她儿媳妇是当朝郡主,往常她来往的人都是朝廷命妇,大家喝喝茶磕磕瓜子抢抢红包一天就过去了。”
鬼魂甲也凑了上去:“这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她怎么就下来了?”
鬼魂乙回忆了片刻,拍了拍迟钝的脑子,半晌才想起来:“哦,好像是她让她儿媳妇给她洗个脚,然后她就吊死了。”
众鬼魂沉默。
随即纷纷开始下注。
鬼魂甲:“我猜这老婆子是觉得能让郡主洗脚给乐的,一生无憾,干脆就吊死了。”
鬼魂丙:“你是不是傻?要是乐的让郡主多洗几次啊。我猜是郡主怀恨在心。”
鬼魂乙左右望了望,还未决定下哪边,就被众鬼魂推搡着去问问那吊死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在意被鬼魂乙插了队,纷纷捧脸拄着脑袋跟嗷嗷待哺的小猪一样。
已远去的寻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若是摇欢来此地,怕是每日都会过得很开心了。
她素来爱听话本,这里每只鬼都有自己的故事,她绝不会觉得无聊。
只是……
他摇摇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依摇欢这种爱惹是生非的性子,冥界估计也逃不了被她闹得鸡犬不宁,百鬼齐哭。
伞上偶有水珠落下,顺着伞骨一路倾斜,滚落进忘川的黄土里,溅出一朵小水花,很快就渗进了土里,不见踪影。
他抬步买上台阶,收起伞,推门迈入冥界主殿。
阎王爷正环着小妾品茶,听到开门声立刻推开小妾,握起主笔认真做事。装模作样了好一会也没听师爷的轻哼声,悄悄抬起头一看。
殿中长身玉立的,赫然是……九重天外的上古龙神。
阎王爷顿时一阵菊紧,一边挥手急急让小妾退下,一边赶忙迎上去:“神君这次来得可比往常早啊。”
“有事便提前来了。”寻川顺势坐在了一侧的座椅上,看着小心翼翼坐在他身侧一副如坐针毡模样地阎王爷,轻笑了一声:“阎王见我还是如此胆小。”
阎王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这冥界的差事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天太阳,还总有仙君神君魔君来找茬,个个都把他这当泄气筒,日子哪能好过?
前有魔界太子问询瑶池仙子踪迹,年年来,回回都要翻乱了冥界阴司的命薄,给冥界那是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这位独一无二尊贵的神君倒不是次次真身前来,偶尔派那长得格外愁人的战神扶正走一趟,这么一走,好嘛,勾走冥界鬼差芳心大片。
他光是让师爷帮忙解决鬼差的终身大事都要忙上十年八年的,每年还得多纳几个美小妾,真真是就差精尽人亡了。
阎王把怀中皱巴巴的一张纸摸出来递给寻川:“神君您夫人的命限我一直亲自看着呢,没出什么问题。”
当年瑶池仙子艳绝三界,名冠九天,一出世便引得三界君郎尽折腰。
可惜红颜薄命,等阎王从山一般高的事务里喘上一口气想起来问问这位仙子时,才知这仙子香消玉殒,就连魂魄都散得一干二净。
这仙子的来历说来也奇,阴司命薄并无记载,是以死后并无鬼差前去勾魂。
也不知眼前这位人物是怎么踏遍三界寻回的最后一缕生魂,愣是令这瑶池仙子塑骨重生了。可这种逆改天命的事违背天规,一经发现那都是要去天池泡泡澡的。
阎王那时上任没多久,感情充沛,对这份工作保持十二万分的精神和干劲。当然,按照他们家师爷的话来说,就是人傻好骗,一时心软答应了神君替这仙子在命薄上记名。
于是,这位祖宗经常是想到了,就分缕神魂下来喝喝茶……
他一个帮凶,又不敢去跟玉帝告状。
否则他那些美娇妾还想不想要了!
所以只能忍气吞声,这日子过得是比外边排长队的鬼魂还不易。
寻川浅笑:“我今日不是为此事而来。”
闻言,阎王爷本就跟吃了黄连一样的表情顿时更凄惨了,他泪眼婆娑地望着寻川:“姻缘一事可不归我地府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