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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 正文 第八十八幕

    第八十八章

    你想过生日,我就把时间调快一点。

    这句话像精灵之手,彻底点亮了她的世界。

    去年除夕夜时,季清和对她说过一句“你可以对我许愿,每年的这一天都有效”,那时沈千盏还没和季清和在一起。

    她强装镇定的表面下,藏着一片深海,被他轻易一句掀起了巨海。

    然后是今天。

    入夏后的无锡热得像蒸笼,她每天困在蒸笼里,像浑身冒着热气的夹心包子。这场雨来得突然又寂静,却顷刻间占据了整片大地,下到了她的心里去。

    沈千盏自认为,她也算情场老油条了。

    这些年不怀好意想借她上位或打着讨好她拿下资源的鲜肉、腊肉和鲜花饼不计其数,有高调追求的,也有暗送秋波的,撩人的手段从献殷情到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没一个能真的撩动她。

    全是流于表面,不堪一击的面上功夫。

    她通常看了上幕就能对出下幕,兴致好时,还能逢场作戏。兴致不佳时,见招拆招,半点面子都不留。

    以至于,她与简芯、萧盛等同一批制片人的口碑中,独独她有“不好伺候”的□□。

    反而是季清和这样的,社会身份和地位与娱乐圈像划了道楚河汉界的男人。却能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心弦拨得如上九重天,飘飘欲然。

    他和沈千盏所处的浮躁快消的圈子完全无关,既不用学习如何讨好维系身边的社会关系,也不用去应酬交际,提升情商与处事能力。

    偏偏他就能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说着各种市井骚话,这就像大牌奢侈品改造的蛇皮旅装袋,有种跃然于最尖端时尚的世故地气。

    “我以前觉得我要是谈恋爱了,一定很折腾人。”她浑身的倒刺尽敛,整个人柔软得一塌糊涂:“结果没想到,我这么好哄。”

    好哄到他一句话,她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雨渐渐下大,落在栈道的木板上有滴答滴答的敲打声。

    远处长滩上的灯光东倒西歪,想来应该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庆典的节奏,仓促地结束了狂欢,准备撤离。

    季清和牵着她往回走:“这个‘以前’是多久以前?十八岁还是三岁?”

    两人离湖畔的露天停车场不远,避在树荫下,并未淋湿多少。

    隔着一段距离,能清晰地听到河滩上剧务老师嘶吼着先搬离道具的声音。远处兵荒马乱,他俩站在树下,像与此景此地无关一般,不受任何纷扰。

    “二十二岁吧。”沈千盏说:“对恋爱还很是憧憬的年纪。”

    也是喜欢了就可以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时期。

    季清和握着她的掌心把玩着:“还有呢?”

    “那会觉得,他穿白衬衫一定很好看,清清爽爽的,像夏天海边的少年。不过后来剧组去海边取景,待了一个月吧,组里男女老少都晒得乌漆嘛黑,跟非洲逃难过来的以后,我对‘夏天海边的少年’就彻底没想法了。”说到这,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太骨感了,经不起实践。”

    季清和听得发笑。

    他想象着二十多岁还是少女的沈千盏在看到梦想中“夏天海边少年”后深受视觉冲击与现实打击时会流露出的表情,忍不住握拳抵了抵唇,压了压笑意:“现在呢?”

    “没想过。”沈千盏坦诚道:“顶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可惜可惜那些送到嘴边我都没接受的艳福。年纪大了,看男人的眼光,就一个标准。”她微顿,笑容狡黠:“想不想睡。”

    沈千盏举例:“比如看见苏暂,毫无胃口毫无兴趣。但看见周延,就恨不得把他的衣服撕几道口子,这也露点那也露点,好大饱……”艳福。

    她话没说完,手被重重一捏。

    沈千盏吃痛,嘶了声。

    她这才发觉身侧那道沉默的目光有多危险,跟被扔入冰河世纪般,周身温度直降,眼看着就快要结冰时,她摸了摸后颈,忙撕掉最外层的得意忘形,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挽救:“我就开个玩笑,过过嘴瘾。我除了你的,也没撕过别人的啊……”

    季清和对她声名在外的“风流”早有耳闻,此刻也懒得多费口舌:“不急,今晚回去就让你撕个痛快。”

    沈千盏:“……”那倒也不必。

    ——

    眼见着这场雨越下越连绵,云层中隐有雷声电光频闪。

    两人不好再躲在树下,从栈道处的绿化道旁进了停车场。

    乔昕正到处找沈千盏,碍着上空开始打雷了又不敢拨电话,正撑了伞准备出去找,转身见沈千盏和季清和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忙小跑上前,给两位撑伞。

    她边遮着沈千盏,边隔着嘈杂的雨声大声道:“邵导和傅老师他们先回酒店了,苏暂让我找到你们,先把你和季老师送回去。他留在这,和剧务场工一起把东西装车了一起回去。”

    沈千盏看着眼前忙乱成一团的停车场,问:“监视屏设备没淋坏吧?”

    “没有。”乔欣答:“今天收工后,拍摄设备全部收起来了,就摄影老师拿了两台手持的外拍。”

    沈千盏看大家收拾的全是烧烤架和一些剧组道具后,也放下心来:“那先回吧。”

    ——

    回到酒店,沈千盏先洗了一个澡。

    今晚沾了邵愁歇的光,剧组上下全部放假,她也跟着清闲清闲。

    等吹干头发,沈千盏在睡衣外套了件长外衫,再拿上手机和房卡,去季清和的房间串门。

    暗度陈仓的次数多了,也没所谓的矜持不矜持了。

    两人刚确定恋爱关系的那段时间,彼此还没适应对方的工作节奏和生活作息,通常都是季清和主动,或微信或电话先确认她房间里没人,这才半夜偷渡。

    后来,季清和公事渐渐多了,经常忙到半夜。沈千盏借口送了几次夜宵后,顺理成章地配上了他房间的房卡,自由出入。

    慢慢的,两人便养成了一个习惯——谁先忙完就谁先去对方的房间。

    通常,只要沈千盏避开走廊的“活动高峰期”后,便畅通无阻。等到了季清和的房门外,直接刷卡进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缝,娴熟得跟上辈子就在偷情一般,简直不能更熟练。

    不料,今天有些出师不利。

    意外发生在沈千盏刚刷开房门准备进屋时,屋内听见动静来开门的傅徯恰好与沈千盏迎面撞了个正着。

    除傅徯以外,房间里坐坐站站的,还有数余人。

    现场堪比捉奸,不可谓不尴尬。

    沈千盏尬到脚趾抓地,面对着满屋子殷切迷惑的目光,僵硬得跟块木头一样,只会与傅徯面面相觑。

    后者的视线在她穿着随意的睡衣上克制的停留了一瞬后,转移到她手中的房卡。

    毫无疑问,沈千盏手中的这张房卡就是季清和房间的房卡。刚才他也没有眼花,沈千盏确实是在他开门前,先一步刷卡开了房门。

    短暂的数秒沉默后,傅徯先一步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给她铺台阶:“沈制片是来找季老师的?”

    沈千盏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干笑两声,招呼:“你们都在这呢?”

    傅徯含笑:“我听说黑木珐琅古钟明天就要送返了,就和副导演一起过来再看两眼。”未免沈千盏太尴尬,他将身后探视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低声道:“季老师下楼去拿工具了。”

    蓬莱八仙进宝的黑木珐琅雕花古钟拍摄时曾拆卸过一次,后来杀青,季清和便将这钟搬到了自己房间重新组装。

    傅徯几人想来看古钟,的确非到季清和房间不可。

    这么聊了两句,沈千盏也镇定了。

    她正盘算着用哪个借口时,身后有道熟悉的嗓音低低沉沉的,不期然响起:“来了?”

    沈千盏回头。

    季清和手里拿着牛皮包制的工具袋,就站在她身后。

    他那双眼眸色幽深的,似笑非笑,显然是一眼看穿了她的窘境,正在取笑。

    沈千盏撩了撩头发,冲他打暗号。

    季清和意会。

    他目光越过傅徯往屋里看了眼,倒没让她走,只偏了偏头,示意她也进屋说话。

    沈千盏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虚揽住腰往房间里推了几步。

    等进了屋,季清和将工具袋抛给傅徯,示意他自己去拆保护罩:“我和沈制片有点事要聊,你们先看。”

    他没刻意解释,仅将屋里唯一空着的椅子让给她,自己掀开被褥,坐在床沿,一本正经地和她聊起钟表运送。

    他发梢湿漉,像是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干就被迫迎接了这批不速之客。

    沈千盏看着看着,有些想笑。

    她能感觉得到,屋里的这批人,注意力完全不在钟表上。嘴上附和着,实际上个个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钟表运送的过程并不麻烦。

    联系好司机与车辆,随车再安排几位配送人员。不出两日便能将钟表安全的送回西安。

    但这么多人听着,为显得古钟运送着实麻烦,且麻烦到必须要与制片人商量,季清和前前后后出了三种运送方案,由她拍板。

    等聊完钟表运送问题,季清和起身送她出去。

    到门口时,确认身后的视线看不到了,他握住沈千盏的手腕,将她拉回来,低头亲她。第一下亲在眼皮上,第二下落在唇上,再想亲,她不给了。

    沈千盏用掌心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算友善地与他对视着。

    僵持数秒后,怕“送客”送得太久招人怀疑,季清和先一步松了手,无声的用口型示意:“等我半小时,我过去找你。”

    沈千盏不太高兴。

    她的一世英名全毁在今晚了。

    她都能想到外头的那些谣言怎么传了,一定会说:他们亲眼看见好色的沈制片拿着季老师的房卡直接刷开了房门,要不是他们正好在季老师的房间里,保不齐季老师今晚要遭受什么样的酷刑虐待,清白不保。

    更难堪的是,她一想到刚才装模作样得演的那出戏,其实在大家眼里就是心知肚明的遮羞布时就尬到头皮发麻。

    她郁闷得不想说话,连今晚欲断腿的季清和都没多看两眼,转身回了房间。

    ——

    半小时后,准确的说,半小时还没到,他便提前来了。

    沈千盏正抱着电脑审验乔昕十几分钟前发来的庆生花絮,听到房卡刷门的机械声,眼皮一抖,险些没抱稳电脑。

    她按下暂停键,蜷在椅子里,回头去看他。

    门外涌入的光线被他顺手阻隔在外,门关上的那刻,他抬眼,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沈千盏还记得自己在不高兴,哼了声,转头继续看花絮。

    视频里,邵愁歇带着金色的皇冠,正闭目许愿。第一个愿望他是悄悄许在心里的,第二个愿望随着他的睁眼,掷地有声道:“愿《时间》拍摄顺利,顺顺当当。也愿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健康平安,天天开心。”

    他话落,欢呼声四起。

    岸边礼花齐鸣,烟火齐放,一瞬陷入了童话世界。

    摄影师的镜头从邵愁歇顺时针转向傅徯、宋烟等一干主演,连站在角落里的沈千盏也没被放过,后期特意在有沈千盏出现的镜头里配了段字幕——制片的厂长式微笑。

    季清和扫了眼屏幕,看见字幕的同时,将她从椅子上抱起。腾出空位自己坐下后,他把人圈抱在怀里,一手替她稳稳托住电脑,一手转过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什么时候瞒着我变成女企业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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