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鬼魂在过奈何桥投胎前,都会沿着石砌的小路踏上一层层台阶,登上不远处望乡台,往家乡的地方远处眺望,看一眼最后记忆里家乡和亲人的模样。下了望乡台之后,即便眼眸里蕴藏着再多的痛惜,心中再有万般的不舍,只要喝一碗孟婆汤,所有前尘往世也都随之烟消云散……
阿怜咂了咂嘴,要是刚才鲁莽跑去喝了那茶,那她岂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万一要是被玄遥那家伙故意丢在这里,那她可就是得一辈子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冥界当个幽魂了。
阿怜弹开玄遥的手,“我是一个经不起别人批评的人,你要是再这样批评我,我会忍不住骂你的哦!”
“你要是能忍住,母猪都会上树!”玄遥才不信她呢。
茶摊上,一位白发过膝的老婆婆正低着头弯着腰忙碌着,手中的长勺不停地在锅里搅拌着。旁边的柱子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只有两个黑粗的大字——自取。
“那位就是传说中的孟婆么?”阿怜像个好奇宝宝,一路不停问玄遥各种问题。
“嗯。”玄遥有些后悔带她到冥府,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很闲,然而事实证明,他就是很闲,闲得蛋疼。
这时,孟婆刚好抬起头来,阿怜看清了她的长相,不禁惊叹:“好美的孟婆……”
明眸皓齿,肤若凝脂,除了一头过膝的白发,哪里看出来她是个老婆婆呀?明明这么年轻为何都叫她孟婆呢?
阿怜忍不住歪头看了一眼玄遥,道:“你说你们两谁比较老?”
玄遥还没回答,阿怜便兀自说道:“应该你比较老一些,因为老到连头发都还没有变白,哈哈哈~~”
玄遥嘴角抽搐。
阿怜索性捧着手中的果盘在一旁蹲了下来,边嗑瓜子边等苏婉心。
孟婆将煮好的茶水盛在碗里,一一摆在桌子上。
一个鬼魂顺着队伍走过来,端着碗,手不停地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哗哗往下流,一碗茶只喝了一半,便再也不肯喝。
一旁看着的牛头,走过来就给那鬼魂脑袋上一巴掌,恶狠狠地道:“全部给我喝掉!”
那鬼魂哭着说:“我不想投胎变成畜生。我这一世好不容易才赚了那么多钱,盖了那么多房,娶了那么多个老婆……”
牛头锁着他脖子上的铁链,喷着鼻气恐吓:“那你是想下阿鼻地狱继续被揍么?”
马面拉下牛头,温柔地说:“牛兄,消气,别吓着他嘛。他不想喝也行,反正待会投成畜生保留那一半记忆比记不得会更悲惨,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那鬼魂一听,想了想,牙一咬,端起碗将剩下的半碗全干了。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位鬼魂,见前面这位如此情形,没等牛头马面发话自作主张的连干了三碗。
孟婆操起汤勺就往那鬼魂的头上敲去,凶巴巴地道:“你这个妈的智障!知不知道每个鬼只能喝一碗?喝那么多,你是想投成白
痴吗?没看着我那上面贴着一鬼一碗!”
众鬼齐齐看着柱子上的告示,“自取”两个大大的二字下面写着一排极小的字:每位限一碗!
坑爹啊!这又不是阳间饭馆,为了赚钱坑人宰客,字写那么小做什么?
“什么?!喝多了会变白痴?!我不要投成白痴!我不要……”那鬼魂听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依着一旁的柱子拼命抠喉,但无论怎么抠,喝进肚里茶水就是吐不出来。
“抠抠抠,抠你妹!孟婆汤喝下去了,还想吐出来?!这一世就没带脑子,下一世投成白痴怪谁?赶紧给我滚走!”牛头等着有些不耐烦,一脚将他踹上奈何桥。那鬼魂一路哭着过了桥,渐渐消失在雾气中。
其他鬼魂得了前面两位的教训,一个个老老实实,再不敢瞎折腾,生怕投胎出了意外。
因为前面的鬼魂私自多喝了两碗,孟婆不得不再补上两碗,正舀着,视线不经意间瞄着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玄遥,吓得她立马连茶带锅抱着跳了老远。
“这锅茶熬了我一天一夜,你别想再给我毁了,不然我又得要加班加点。”
每次玄遥来冥界必会砸她的汤锅,砸完了她的锅后他爽了,可害的她加班加点熬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将忘忧茶补齐。那些个来不及投胎的鬼魂们堵在她这孟婆茶摊整整三天三夜不散去,吵得她差点没疯。也不知她到底哪里得罪这位紫微大帝了?要知道她孟婆可是冥界之中最无害的那一个,从来不主动灌人喝忘忧茶。那什么传说有鬼魂不肯喝她的孟婆汤,她的鞋底会弹出钩刀绊魂,并用铜管刺穿鬼魂的喉咙,强逼鬼魂灌下孟婆汤,那些都是放屁,那都是对她孟婆赤裸裸的污蔑。
玄遥淡淡地道:“你放心!这次来,我不砸你锅,只是跟你讨三碗忘记七日的忘忧茶和一场下足三天三夜忘忧雨的配料。”庄昶、苏婉心和郑妙姝即要还阳,这几日的记忆就不能存。
孟婆将信将疑,这位阴晴不定的紫微大帝在她这里的信誉可是零啊,她早就不太相信了。何况,他不问世事已久,怎么好端端的插手起人间的事来?
孟婆漂亮的眸子瞥了一眼他身旁的阿怜,柳眉轻挑。哟,这就是小伙伴们口中八卦的,紫微大帝陪着过忘川河的那个凡人小丫头么?从一开始就捧着果盘蹲在一旁,嗑着瓜子围观一群鬼魂投胎,也是个奇葩,跟之前那个高冷负情商的上仙可是完全两条路啊。这紫微大帝时隔千年终于换口味了?这简直是六界中最难以置信的特大八卦啊!
这时,一位鬼差领着庄昶走过来,苏婉心也正从另一边徐徐走来。
阿怜一见着苏婉心,立即舍了手中的瓜子,迎过去道:“庄夫人,对不起,上次我失言了,我不是故意丢下你不管的,我被马车撞晕了……”
苏婉心眸中带笑,流转着
丝丝温柔,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庄夫人了,不必再唤我庄夫人。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