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富有变化的风景接连向后方移动。前一刻还是低矮山前的一片密集住宅,很快就变成了一大片工业地区。田园风景点缀其间,列车不时进入隧道,挡住了视野。
离开东京时的一片蓝天渐渐被灰色的乌云侵蚀,西方的天空更加灰暗,简直就像暗示着自己的未来。和真忍不住陷入了忧郁。
他忍不住思考着多久没有从东京车站搭乘下行的新干线“回音号”了。最后一次可能是几年前出差去热海的时候,和客户开完会,泡了温泉,喝酒大啖海鲜。因为那次工作很顺利,所以心情也格外畅快,当时深信这种一帆风顺的生活将永远持续。
恐怕再也无法回到那段时光了,公司仍然要求他在家里待命,高层想必为该如何处理和真的问题伤透脑筋,虽然很想解雇他,但并不是他犯罪,所以也不能不由分说地解雇。
列车抵达了滨松,下一站就是丰桥。
他左思右想之后,昨晚打电话给那个姓坂野的人。原本以为对方看到陌生电话可能会拒接,没想到电话很快就接通,坂野接了电话。当和真报上自己的姓名后,他用充满警戒的语气问:“啊?你说你是谁的儿子?再说一次。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我是仓木达郎的儿子,是一名姓南原的记者告诉我这个电话。你应该曾接受过南原先生的采访。”
坂野听了和真的回答,沉默片刻后,大声地说:
“喔,原来是那个人。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姓南原的记者的确来过。”
“你们当时应该有聊到我父亲。”
“你父亲是仓木先生……对吧?你是他的儿子?”
“对。”
“喔,我听南原先生说,你父亲是杀了灰谷的凶手。我听了很惊讶,而且听说他又杀了人。”
“嗯,是啊……”
对方说话口无遮拦,和真有点后悔打这通电话。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喔,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问题?什么问题?”
“就是关于之前那起案件的问题,听说你和我父亲一起发现了尸体。”
“喔,原来你要问那个。我是无所谓啦,但你问那些事干嘛?”
“我想了解详细的情况,想知道是怎样一起案件,我父亲和那起案件又有什么关系。说句心里话,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你说这些也没用,他不是亲口承认是他干的吗?”
“虽然是这样,但我无法接受。”
“既然这样,我想即使你来问我,结果也一样。”
“也许是……”
“如果只是聊一聊,我没问题,反正我白天也很闲。你什么时候方便?明天?”
没想到对方很干脆地答应,和真有点泄气。
“明天也可以吗?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
“那就明天吧,否则时间一久,我可能会忘记。”
于是就匆忙决定了今天见面。
“回音号”很快就到了丰桥车站。一走出车站,看到宽敞的道路一直延伸到远方,道路两旁是大小不一的大楼。和真的老家所在的那一站是三河安城站,不时有人抱怨,新干线的车站为什么设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但在这里设站就很合理,反而让人好奇,为什么“希望号”不停这个车站。
他沿著名为大桥大道的干线道路往北走。根据网站上的介绍,坂野指定的那家店离车站三百公尺。虽然坂野说那是一家咖啡店,但网站上说是和果子店。南原说的没错,坂野应该嗜甜如命。
走了几分钟,周围建筑物的高度突然变低,天空变得很辽阔。天空的灰色更深了。虽然他带了折叠伞,但还是祈祷不要下雨。
他从干线道路走进岔路,立刻看到许多小商店和民宅。和真用智慧型手机确认位置,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他要去的那家店。让人联想到昭和年代的老旧房子挂了一块很大的旧招牌。
店门口有一个玻璃展示柜,里面放了各式各样的和果子。和真看着展示柜,走进了店内。
店内有两组客人,分别是两位女性,和一个身穿夹克的中年男人。正在看周刊的男人抬起头,看了和真的手,摸了摸人中。和真玲了一个纸袋。这是他们约定的记号。
和真走向男人问:“请问是坂野先生吗?”“嗯。”对方点了点头。他有点胖,圆脸上的胡子没刮。
“我姓仓木,突然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真的很抱歉。”和真递上了名片。
坂野兴趣缺缺地打量着接过的名片说:“嗯,坐吧。”
“失礼了。”和真说完,在对面坐了下来。坂野面前放着空杯子和汤匙,他似乎已经吃了什么。
一名身穿长袖围裙的中年女人走进来为和真服务,和真看到墙上贴着的菜单上有咖啡,就点了咖啡。
“我要麻曙红豆汤,再给我一杯茶。”坂野说。
和真猜想他应该故意提早来店里,好好把握难得有人请客吃甜点的机会。难怪他欣然答应见面,而且他说白天的时间很闲。
“这是我在东京车站买的一点心意,如果你不嫌弃,请收下。”和真把纸袋放在桌上。里面装的是香蕉奶油蛋糕卷。
坂野探头看着纸袋内,嘴角露出了微笑说:“不好意思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和真坐直了身体,看着对方问:
“那我就不说废话了,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啊,你想问什么?”坂野把纸袋放在腿上,拿出盒子后打量着。
“听说在一九八四年的案件发生时,你在被害人的事务所工作?”
坂野把盒子放回纸袋,一脸厌恶地点了点头说:
“当时是不得已的。因为我之前任职的公司倒闭,我失业了。我妈说,既然我在家里游手好闲,那就去舅舅的公司做事,说那时候舅舅正在找人接电话。在那之前,我不太了解灰谷这个人,和他一起工作之后太惊讶了,因为我没想到他简直无可救药。”
“我听南原先生说,即使你得知我父亲是真凶,也说觉得无所谓。”
“的确无所谓。”坂野摇晃着身体,“因为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更何况他原本就死有余辜。命案发生时,我唯一的感想就是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穿着长袖围裙的女人把咖啡、麻糬红豆汤和茶送了上来。坂野拿起汤匙,把装了麻糬红豆汤的碗拿到自己面前,但在开始吃之前说:
“但是,在听南原先生说的情况之后,如果说我完全不惊讶,当然是骗人的。我并不是对你的父亲仓木先生是凶手感到惊讶,而是惊讶当时自杀的电器行老板竟然不是凶手。因为我一直确信那个老板是凶手。”
“为什么?”
坂野用汤匙把麻糬送进嘴里后歪着头说: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无论怎么想,都觉得那个电器行老板最可疑,所以警察也马上逮捕了他。”
“最可疑……你知道他为什么遭到逮捕吗?”
坂野摇着拿着汤匙的手说:
“证据之类的我是不知道,但如果我是刑警,应该也会把那个电器行老板抓起来。”
“可以请教你其中的理由吗?”
“可以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电器行的老板在那一阵子经常去事务所抗议,说灰谷骗了他。那天也一样,但灰谷刚好不在,只有我一个人在事务所。结果电器行老板说,他要等到灰谷回来。虽然我觉得很烦,但也不能说不行,只是和他独处一室觉得很拘束,于是我就去灰谷可能出没的地方找人。我四处找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于是我就回去事务所。结果就在大楼前遇见了仓木先生──就是你爸。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是仓木先生第二次来事务所。”
“第二次?”
“我和电器行老板两个人在事务所时,仓木先生来过,但得知灰谷不在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那时候是第二次。我们一起走进事务所,发现了尸体,而且电器行的老板不见了。谁都会觉得是电器行老板杀人吧?”
和真根据坂野所说的内容,在脑海中想像着当时的状况。电器行老板──福间淳二的确会遭到怀疑。
“但我父亲说,是他刺杀了灰谷先生,坐上车准备逃走时看到你,所以就假装刚到,然后就下了车。”
“是这样吗?既然他本人这么说,应该就是这样,只是我当时完全没有这么想。”
“听南原先生说,你认为我父亲有不在场证明。”
坂野放下汤匙,拿起了茶杯。
“我记得是这样。警察到了之后,刑警问了我们很多问题,也问了在发现尸体之前在哪里。我说去附近的咖啡店和小酒馆找灰谷,仓木先生不知道回答了什么。我记得当时听了之后心想,原来他也有不在场证明,果然是电器行老板干的。”
“我父亲当时怎么回答?他应该回答去了某个地方吧?你记得他说哪里吗?”
坂野喝了一口茶,皱着眉头说:
“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对不起。”
坂野拿起汤匙,继续吃剩下的麻糬红豆汤。
“嗯,我刚才也说了,既然他承认是他干的,应该就是事实。我能说的就这些,我在电话中也说了,没办法提供什么重要的线索。”
“我了解了。”
和真拿起咖啡杯,咖啡已经冷了。
回程的新干线上,他的心情比去丰桥时更加沉重。虽然他原本就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但仍然期待可以看到一线光明。
只不过他仍然感到不解。八四年的案件发生时,警方为什么没有追查达郎?听坂野说明的情况,能够理解福间淳二为什么成为头号嫌犯。但照理说,同时怀疑达郎也不奇怪。不,非但不奇怪,照理说警察不可能放过他。
达郎是不是有不在场证明?正因为警方调查之后,确认了他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很快就排除了对他的怀疑。这样的话,一切都很合理。
抵达东京车站时,天色已经黑了。他一看手表,发现快晚上七点了。
他突然想去清洲桥看看。因为命案差不多就是在现在这个时间发生。上次去的时间有点早。
如果搭电车再走路过去,时间就会太晚了。他决定搭计程车。幸好路上没有什么车子,十多分钟就到了。
他和上次一样,沿着阶梯走向隅川堤顶,但看到清洲桥时停下了脚步。
桥上亮着灯,所以周围的景色沉入了昏暗之中,桥的正下方几乎变得一片漆黑。
他缓缓走下阶梯,虽然堤顶也很昏暗,但不至于看不清周围。只不过他猜想以这种昏暗的程度,从对岸或是屋型船可能就无法看到了,而且案发当时因为工程无法通行,他再次了解了选择这里做为犯案现场的理由。
在这个时间点,周围也有零星的人影,也有人在慢跑。
有一个女人面对河面站在那里,风吹起了她的大衣下福。当他看到女人的侧脸时,忍不住大吃一惊。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日前见到的白石健介的女儿。和真停下了脚步,不小心“啊”了一声。
虽然他并没有叫得很大声,但她可能听到了,转头看向和真的方向,然后似乎马上想了起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和真觉得不发一语走开也很奇怪,于是鞠了一躬后走了过去。“上次很不好意思……”
她稍微想了一下说:“我也很不好意思。”
“你每天都来这里吗?”和真问。
“虽然不至于每天,但经常来这里。”对方说话的语气很僵硬。
“来供奉鲜花吗?”
“偶尔会供花,那天只是刚好。”
“喔……原来是这样。”
“你也经常来这里吗?”
“不,第二次而已,那天和今天……”
“这样啊。”
和真深呼吸后说:
“如果造成了你的不愉快,希望我不要再来这里,那我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她低下了头,但立刻看着和真,轻轻摇着头说:
“我没有权利说这种话。”说完,她看着河面,“我来这里,是想了解父亲的想法,想要了解父亲为什么听到三十多年前,犯下杀人命案的凶手向他坦承已经过了追诉时效的罪行,责备对方应该把真相公诸于世。”
“你的意思是,你所了解的父亲,不会做这种事吗?”
“绝对,”说完,她转头看向和真,“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你的父亲──被告仓木在说谎,是胡说八道。”
“我也……”和真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我也希望我父亲是说谎,包括他杀了你父亲这件事,我发自内心觉得,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不知道该有多好。”
她露出强烈的视线正视和真。
“我找到了一个证据,可以证明被告仓木在说谎的证据。”
和真无法充耳不闻,“在哪件事上说谎?”
“就是关于他们认识的事,他说和我父亲在东京巨蛋球场见面是谎言。”
她接下来所说的内容令人意外。原来白石健介在那一天拔了牙齿,根本不可能喝啤酒。
“那天我父亲的确去了东京巨蛋球场。”和真说,“因为是我送了他门票,我记得很清楚。”
“但是我父亲并没有去,所以应该并没有见到被告仓木。”
“那他们是在哪里见了面?”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被告仓木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说谎。但是,如果这件事是说谎,那我觉得杀害我父亲的动机应该也是说谎。”
她的语气很强烈,听起来很情绪化,但说的内容很合理。和真觉得这个女人很聪明。
“你有没有和别人讨论过这件事?”
“虽然请人转告了检察官,但检察官似乎不感兴趣。除此以外,我也告诉了刑警,是一位姓五代的先生,你认识他吗?”
“喔……在案发后不久,他曾经来找过我。他说什么?”
“虽然他说会私下调查,但不能指望他,他应该忙着侦办其他案子,所以不瞒你说,我想和你联络,所以就请五代先生告诉我你的电话,但被他拒绝了。”
她说的话太出乎意料,和真有点不知所措地问:“你要……联络我?”
“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怀疑你父亲说谎,正在进行调查吗?所以我在想,也许你和我一样发现了什么。”
“是啊,的确发现了几件事……只不过都不是很关键的事。”
“你可以告诉我吗?还是打算在诉讼时使用?”
“不,应该不会。我虽然告诉了律师,但他并不理会。”
“既然这样,你告诉我应该也没有问题。”
“也许吧。好,那我就告诉你。”
“在此之前,”她把右手伸到身体前方,“可以先请教你的名字吗?”
“啊,对不起。”和真从怀里拿出名片说:“我叫仓木和真。”
她接过名片,拿到脸前。可能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
“我叫美令,美丽的美,命令的令。”
“白石美令小姐。”
“你的名片上有手机号码,但我现在还不想把手机号码留给你,因为我不希望自己之后后悔不该把电话留给你。如果你认为这样不公平,我可以把这张名片还给你。”
“不,没关系,如果你不需要,可以把名片丢掉。”
“我了解了。”白石美令说完,把名片放进大衣口袋。
“我发现的是有关一九八四年那起案件的疑问。那起案件发生在五月十五日──”
和真告诉美令,达郎原本计划在四年后的五月十五日搬入新家。
“虽然后来因为天气的关系,延到隔周才搬家,但因为那天是佛灭,所以就在十五日那天只是象征性地搬了少许东西。你不觉得不可能有这种事吗?我父亲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事,我这个儿子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但他并不是那么神经大条的人。”
白石美令一脸严肃的表情点着头说:“的确不自然。”
“还有另一件事。我从在《世报周刊》写了那篇报导的记者口中得知了一件令人在意的事。”
和真向美令说明,和达郎一起发现尸体的人,一直以为达郎当时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他今天去了丰桥,向那个人了解了详细的情况。
“我开始觉得,我父亲可能真的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警方当时才没有怀疑他。”
“所以你怀疑被告仓木说自己是八四年那起案件的凶手这件事也是说谎吗?”
“对,虽然如果你认为因为我是家人,所以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思考,我就无话可说了。”
“果真如此的话,他向我父亲坦承了自己过去犯的罪这件事也是说谎。”
“是啊,白石先生逼迫我父亲把真相公诸于世这件事也是谎言。”
和真注视着白石美令,她也看了过来。默然无语的时间流逝,和真觉得两个人之间几乎产生了共鸣,难道是错觉吗?
“假设你的想像正确,你的父亲为什么要扛起过去的罪?”白石美令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虽然我不了解,但也许……”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也许什么?”
“也许是为了袒护别人。”
“但追诉时效不是已经届满了吗?有必要为别人顶罪吗?”
这个疑问也很有道理。
“虽然你说的没错,啊……”
和真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救赎──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白石美令一脸严肃地问,似乎察觉到事情非比寻常。
“对,但你可能会说我牵强附会。”
“你说看看,听你说了之后才知道。”
“有人会因为我父亲说他是八四年那起案件的真凶而得到救赎,那就是经营‘翌桧’的浅羽母女。上次见到她们时,她们为终于洗刷了冤屈高兴不已。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三十多年来,她们一直遭到别人的冷眼,吃了不少苦。”
“其实那并不是冤案,自杀的那个人真的是凶手,但是你父亲同情她们母女,觉得只要说自己是凶手,就可以让别人认为是冤案。”
“我原本这么想……对不起,果然太牵强了。”
“我并不这么认为。”白石美令用力摇头,用强烈的语气说:“因为时效已经届满,不会再针对这起案件追究罪责。被告仓木很可能觉得,既然会遭到逮捕,那就拯救对他而言重要的人。”
“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我父亲是基于其他动机杀害白石先生。”
“……是啊。”
和真觉得白石美令板着脸。虽然他们聊得很投入,但她可能重新意识到和真是加害人的儿子。
“如果什么都不做,到时候就会按照目前的故事进行审理。”和真看着她的眼睛说,“只要我父亲杀了你父亲这件事是事实,无论真正的动机如何,或许并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白石美令再度用强烈的语气说道,“我想知道事实真相,而且认为这才是诉讼的目的,我无法接受不了解真正的动机这种情况。”
“我也一样,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会思考,我会努力思考该怎么办。如果想到什么好方法,而且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会和你联络。”
和真被她充满决心的话震慑了。她不仅聪明,而且也很坚强。
“我了解了,我也会继续思考。”
白石美令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智慧型手机,和刚才和真交给她的名片。她左手拿著名片,右手操作着智慧型手机。
和真的手机响了。荧幕上出现了电话号码,应该是她的手机号码。
来电铃声停了。白石美令把手机和名片放回口袋。
“我相信你。”
“谢谢,如果我发现什么状况,也会和你联络……我可以和你联络吗?”
“可以,麻烦你了。”白石美令微微放松了嘴角,“那我先告辞了,很高兴和你聊天……”
“我也是。”
白石美令转身离开。和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飒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