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 正文 第十一幕·大暑（17）
长生门。
剑无敌再次拔剑，这一次长剑挥出，黯淡的夜空之中闪过一道金光。那个瞬间，整个长夜，忽然明媚如同白昼一般。随后剑无敌那腰间的三柄短剑也脱鞘而出，围绕在其身边，剑身之光金光流转，似乎随时就要冲着苏暮雨袭去。
而苏暮雨也拔剑了，一阵凉风在庭间拂过，众人纷纷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在这炎热心烦的大暑夏夜里，显得更快的舒畅。那许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淡淡地说了句：“好像下雨了。”
可葛修抬起头，却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啊。”
两道剑气相交。
那道金光剑气在瞬间吞噬了苏暮雨的剑气，但随后苏暮雨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剑无敌收回长剑，只迟疑了一秒，便猛地转过了身，只见苏暮雨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冲着他挥出了一剑。
剑无敌清晰地看到，随着这一剑的挥出，剑身之上，有雨水溅起。
“好剑！”剑无敌大喝一声，那围绕在他身旁的三柄短剑飞出，迎上了苏暮雨的这一剑。
正在下方对敌的苏昌河和苏喆纷纷转过头，神色间都流露出了一丝惊诧。苏昌河喃喃道：“看来你是真的遇到了一个不错的敌人，连你这压箱底的最强一剑都用出来了。”
三柄短剑在距离苏暮雨三尺之外，就被那剑气击飞了出去。随后苏暮雨一剑已经袭到了剑无敌的面前。
剑无敌看到那柄剑，在那个瞬间，心中那久违的情绪忽然波动了一下。
如果苏暮雨说，他的剑是苏暮雨所见过的，最纯粹的剑。
那么苏暮雨的剑，就该是他见过，最复杂的剑了。
剑意之中所包含的情绪实在太多了，有不甘、有愤怒、有隐忍、有妥协、有杀气、有温柔……这一剑几乎囊括了一个人身上所有的情绪。
此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够挥出这般复杂的这一剑。
可最终当此剑落下的时候，上面的这些情绪似乎都归于了平静。
就像是雷鸣闪电之后，落下了一场雨。
雨过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剑无敌也立刻挥出了这一剑，这一剑挥出的光芒比上一道更盛，明亮到连下方的一众人等都不得不捂上了眼睛。
剑无敌方才所言并不是夸大，他出关之后的每一剑，都将比上一剑，要更强更霸道。
只听“砰”得一声，似空中有惊雷响起。
但只是两剑相撞罢了。
随后那道金光消失，苏暮雨从空中坠落下来，苏昌河眼睛微微一瞥，随后甩出了一根傀儡丝，将其拉住后才踉跄着落了地，此刻他的手中已经没有剑了。苏暮雨苦笑了一下，仰起头，伸出手，将空中落下的长剑接住了。
苏昌河挑了挑眉：“输了？”
苏暮雨摇头：“赢了。”
“不妙啊。”苏昌河轻叹一声。
“非常不妙。”苏暮雨幽幽地说道。
旁边那些人听得莫名其妙，既然是赢了，那为何还不妙呢？
那道金光最后的余晖散去，剑无敌依旧站在屋檐之上，依旧手握长剑，只是却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他缓缓问道：“方才那一剑，很不错。告诉我它的剑名。”
“雨势。”苏暮雨回道。
剑无敌点了点头：“方才是你赢了。我自称剑无敌，可出关后的第一剑，却输了。”
“剑客喜欢论输赢的吗？可我只认生死。”苏昌河冷冷地说道，“你还未死，我便觉得我们没有赢。”
“可方才那一剑后，我又有所悟。新的这一剑，你必败。”剑无敌沉声道。
“咱两换一换吧，我反正也不用剑，管他悟不悟的，打得他站都站不起来。”苏昌河起身便要过去，便被面前的金斧闪了一下眼睛，他低喝道，“苏暮雨，你来和这个典叶打。”
苏暮雨摇了摇头：“让我再试试。”
屋檐之上的剑无敌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竟然也变成了鎏金色，显得格外的恐怖诡异，那双眸子慢悠悠地转着，也不知是能看清还是不能看清。他挥了挥手中的剑，长吸了一口气：“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果然……”苏昌河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苏暮雨轻叹道：“纯粹的剑意，世间难寻。可万事万物，若真到了一个极致不可回头的地步，极致的善便是极致的恶，极致的恶就是极致的善，极致的光明便是黑暗。他……走火入魔了。”
“若走火入魔能让我的剑更强，那为何不入魔？”剑无敌问道。
“你若不回头，继续这般用剑，不用一年时间，你将被剑意反噬，浑身经脉寸断而亡。”苏暮雨轻叹道，“父亲当年也执着于剑，可他从未忽视过自己的家人和城民，人可以把剑当成重要的事物，可剑不应该成为唯一。”
“人会背叛你，而剑不会。”剑无敌将手中长剑刚刚举起，“死吧。这一剑，你绝对挡不住。”
“该死。”苏暮雨想要提剑相迎，可方才那一招“雨势”太过于耗费心神，他想要再出一剑，必须要有足够的缓息时间。
苏昌河想要动手，但典叶连同那毒娘子，金斧配上巨毒，不为求胜只为困住他，着实令他有些难受。
城门之处，谢宣看着长生门的方向，那里一下闪过一道金光，一下归于平静，一下金光再起，看得他眉头紧皱。旁边的车夫顺着方向看去，问道：“那边看样子，不是起火了吧？”
“冲天大火，直照日月啊。”谢宣猛地一伸手，只见远处那些倒在地上的人身旁的佩剑都发出了强烈的震鸣声，随后谢宣拔出了腰间的那柄长剑——万卷书，随后那些长剑便全都冲着他飞袭而来。他身旁的车夫赶紧抱着头，躲到了马车底下。而谢宣则挥起万卷书，讲那些长剑一柄接着一柄地打飞了出去。
长剑飞射而出，冲着长生门的方向袭去。
“苏家的那位友人，我被困于此，不能与你携手御敌。”谢宣朗声道，“便用这飞剑，能帮你几分便算几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