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 正文 第十幕·小暑（9）
“问道四剑，皆已动身？”卢玉翟坐在凉亭之下，神色已经恢复到了最开始时的从容淡然。
报信那弟子跑了一个折回，已经跑得浑身是汗，此刻坐下来，喝了一大碗凉茶，才开口道：“我亲眼所见，剑长老听说来人用的枪法是惊龙变后，就立刻让问道四剑出发了。”
“那便好。”卢玉翟满意地点了点头。
“据说问道四剑得了剑长老的真传，有他们出手，想必定能胜过戴面具的那家伙。”边上有人应和道。
“胜个屁！”卢玉翟骂道，“就那四个废物？我呸。”
“啊？”众人不解。
卢玉翟冷笑了一下：“那四个废物能有多强，方才那人有多强？那人是个剑客，可随手挥了挥枪，就将我的这杆枪震得四分五裂，那是什么样的境界？那是一等一的高手。问道四剑，给他提鞋都不配。”
“那还为何让他们去？”有人问道。
卢玉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幽幽地说道：“若只是我败了，讲武堂那帮人又要大做文章，出来羞辱我师父。可问道四剑同时出手，也败得那么惨的话……应该被羞辱的就是他们了。而他们一败，剑长老就会亲自出战。”
“原来大师兄最终是想要剑长老拦下那个人。”众人恍然大悟。
卢玉翟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剑长老，便能赢吗？”
无双城外，苏暮雨将半截剑身收回之后，又伸出右手，一把按住了罗各的快剑：“四人之中，你的剑最弱。”
“你说什么？”罗各大怒。
“你追求的是绝对的快，你的快剑对上实力不如你或者和你旗鼓相当的人来说，确实具有威慑力，可在剑道远在你之上的人来说，连出一百式对人毫无威胁的剑，也不如出一招有威胁的剑来得有效。”苏暮雨一翻手，躲过了罗各手中的剑，长剑飞舞，竟比罗各方才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快剑，还要更迅疾数倍，其余三人不是对手，纷纷退避。
罗各看得脸色大变：“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的剑是三人中威胁最大的，薄如蝉翼，出手无声，是刺客之剑，但他更适合在夜间出剑，杀人于无形之中。”苏暮雨伸出两指，直接夹住了那柄细剑，随后两手一折，直接将那剑尖折了下来，再冲着贾昼甩了过去。
那贾昼急忙撤剑后退，那剑尖从他脸庞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苏暮雨已是留手，若他方才想要取其性命，此刻的贾昼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苏暮雨再转身，躲过了叶无袖斩下的那柄巨剑，然后轻轻跃起，一脚踩在了剑身之上：“这样的重剑，三十招取不下对手性命，便是气竭力尽，一招不如一招。你出手时是最强，如今已是最弱。但打下去，不必我取你性命，你自己便累死了。”
叶无袖用力想要抽回重剑，可苏暮雨脚踩在剑身之上，伸指对着叶无袖虚空一挥，一道剑气冲着叶无袖的面门袭去，叶无袖只能放弃那重剑，撤身后退。苏暮雨便趁势足下一顿，将那重剑踢了起来，握住剑柄之后一挥，长剑便抵在了修儒的胸膛之上。
修儒额头上落下一滴豆粒大的汗珠，他的长剑停在半空中，已是刚刚出手了一半，便被苏暮雨给截住了。苏暮雨摇头道：“你的剑术在他们之中最高，你的心境也是最稳，但是我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担心过你。因为你太过于谨慎了，我若不露出破绽你不会出手，可我一旦露出破绽，便是我故意诱你动手之时。”
修儒沉声道：“先生剑法远在我们之上。”
“问道四剑，轻重急缓，是一个方法。但是所谓剑道，岂是一字所能概括的？若是能在其中一道上修至极致，自然能成高手。可若到不了极致呢？太多破绽了。”苏暮雨将手中重剑丢回给了叶无袖，“你们的老师让你们练这一道的剑法，不知是让他们问道，还是借你们之手，问他自己的道？”
那四人心中一惊，修儒心思最为敏捷，很快就理解了苏暮雨的话外之意：剑长老明知道他们练的这问道四剑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会被一击击溃，却仍让他们钻研此道，不是想让他们成为高手，而是想借助看他们的对决，来提升自己的剑道。
罗各也反应了过来，怒道：“胡言乱语什么？”
“讲武堂问道四剑，败了。”方才那商人忽然大喊起来，“而此人，居然连自己的剑都没有拔。”
其余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都发出了惊叹声：“此人剑术竟这般精妙嘛？还是说讲武堂问道四剑，根本就是徒有虚名？”
“闭嘴！”罗各怒道，“都给我闭嘴！方才是我们轻敌了，再来！”
“江湖之上没有轻敌，因为你活下去的机会，很少会有第二次。”苏暮雨往前踏出一步，已经来到了罗各的身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
贾昼大惊：“他是什么时候又将剑夺走的。”
苏暮雨将长剑轻轻地搭在了罗各的肩膀上，语气冰冷：“小心点，别让剑滑了。这柄剑太过于锋锐，就这么轻轻一滑，可能就会把你的脑袋给滑掉了。”
就算骄傲如罗各，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一言，方才苏暮雨的话中带了杀气，他能够感受到那股寒意，若自己再出言挑衅，可能真的就是血洒当场了。
“还是没有遇到值得我出剑之人。”苏暮雨继续朝前行去。
罗各等人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修儒先反应过来，他大声道：“敲鼓！提醒城中之人，有人要闯城了。”
“哦哦哦！”守卫立刻奔上塔楼，敲响了那战鼓。
无双城内，有一响若洪钟的声音传出：“何人大胆，敢闯我无双城？”
苏暮雨此时已经奔行到了无双城城门之下，仰起头，终于说出了那句等待许久的话。
“天下无剑城，少城主卓月安，问剑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