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笑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屏风之后的黑衣人也笑了笑。
苏暮雨放下了酒杯,随时准备拔剑而起。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许久之后,易卜才再度开口,“暗河几百年来都归属于影宗,常人无法寻到的暗河宗门地址、暗河分布在江湖上的各大蛛巢、你们每个人的真实身份、每个人的武功和弱点以及画像,所有的资料卷宗都藏于影宗之内。只要你们一叛离,所有的这些信息都会出现在江湖之上,暗河的仇家遍布江湖,而你们,将会成为被追杀的对象。”
苏暮雨微微垂首,神色平静。
“你们一定会以为,如今的影宗,空占着一个国丈爷的名头苟延残喘,在天启城之中早没有了当年的威风,连暗河都不如,又何来资格做暗河的主人。可是,只要我愿意,我便能毁掉暗河。你们想要建立新的暗河,想要重新开始。可是……”易卜冷笑一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沾满鲜血的杀手们,放眼江湖,皆是你们的仇人。”
苏暮雨心知易卜所说得并不是空穴来风,暗河之所以这么多年来能够安然无恙,便是因为无处可寻的宗门居所以及遍布天下的蛛巢基地,若这些被曝光于世,那么他们就只能一生都活在逃亡之中。他轻吁了一口气:“说出你的条件。”
“让你们来天启城,是需要你们帮我杀人。”易卜微微一笑,苏暮雨终究是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谁?”苏暮雨问道。
“琅琊王萧若风。”易卜沉声道。
苏暮雨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最后说道:“暗河是替萧氏皇族扫平江湖的影子,而影宗是暗中护卫天启城的影子,那么天启城中的事,应与暗河无关。琅琊王身为萧氏皇族,刺杀他亦违背了二者所守卫的理念。我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还请宗主细说。”
易卜瞳孔微微缩紧:“我收回方才的话,你虽然年轻,但是很聪明。”
“这个任务不是影宗应当做的,这是宗主的私心。既然是私心,那便需要。”苏暮雨伸出一只手,摊开在桌上,“交换筹码。”
“你想要什么筹码?”易卜幽幽地说道。
“方才你说的那些,都要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暗河从此以后与影宗无关。”苏暮雨扬起头看向易卜。
易卜沉默许久,站起身来:“今日便谈到这里了吧。送客。”
“宗主比我更清楚,你要我们做得是一件什么样的事。琅琊王是北离军武第一人,朝堂之上,就连皇帝都得让他三分。江湖之上,他是雪月城主百里东君的师兄。杀了他,得罪整个天下。”苏暮雨转过头。
“我不觉得你能和我谈条件。”易卜右拳微微握紧。
“如果关于暗河的消息散于江湖之上,那无路可归的我们,会将天启城作为我们的第一站。或许天下人容不下我们,但我们也会让影宗,从这个世上消失。”苏暮雨最后看了易卜一眼,然后瞥了瞥那间屏风,走出了大门。
他走之后,屏风背后的人也走了出来,他摸着手中的玉扳指,笑道:“不错的年轻人。有魄力,很聪明,武功也很高。”
“他方才一进来就察觉到你的存在了,你没有刻意隐藏的气息?”易卜惑道。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在他进来之前我就用了绵息功,彻底隐藏住了自己的气息。他武功很高,年纪轻轻就超过了上一代的苏家家主。要想控制住他们,影宗是不足够的。”黑衣人拍了拍易卜的肩膀,朝着外面走去。
天启城朱雀大街,李心月站在望高楼之上,正在四处观望着天启城的动静,就当她巡视了一圈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西南方位。
一个头戴斗笠,右手执着佛杖的瘦高男子站在远处的屋檐之上,正看向她。
李心月一愣,立刻拔剑向前冲去。
瘦高男子微微一笑,朝着下方纵身一跃,身影很快就隐入到了黑暗之中。
李心月打了个呼哨,不少藏匿在黑暗中的高手都行动了起来,帮助李心月一起拦截那个瘦高男子。
“还系辣个麻烦的女人。”瘦高男子笑了笑,佛杖往前一甩,七枚金环飞射而出,打退了那些追上来的人,而有三枚飞环同时打向了李心月。李心月长剑一挥,直接将那三枚飞环打了回去:“果然是你!苏家苏喆!”
苏喆转过身,手中佛杖往前一伸,收回了那三枚飞环,随即冲着李心月一笑:“大美棱,好多年不见了。”
“你来天启城做什么?”李心月怒喝一声,持剑奔向他。
苏喆点足后撤:“来看一个朋友。”
“天启城里,怎会有人和你做朋友?”李心月冲到了苏喆的面前,一剑冲着苏喆刺去,苏喆和苏暮雨不同,她是亲眼见过苏喆杀人的,切切实实体会到这个绝世杀手的可怕之处,这样的人,不能出现在天启城!
“则话嗦的,我现在系个好人了。”苏喆拿佛杖一挡,被李心月一剑打出了七步之外,“俚个婆娘,剑法还是那么霸道。”
“俚个洽槟榔的,官话还是那么烂!”李心月怒道。
就当二人对峙之时,旁边客栈的窗户忽然打开了,苏暮雨探出头来,低头唤道:“李前辈。”
李心月仰起头,一愣:“你不是……”
苏喆收起佛杖,笑着走上前:“这便系我来寻的朋友,么问题吧?”
“我说过,你若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一定会将你赶出天启城。”李心月冷冷地说道。
“喆叔,已经不是暗河的人了。”苏暮雨摇头道,“还请前辈放心。”
“不是暗河的人了?”李心月微微皱眉,看向苏喆,“你被逐出暗河了?”
苏喆耸了耸肩:“我找到我女儿了,我现在系有家的人了。”
李心月神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收起长剑再看了苏暮雨一眼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