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木台阶缓步走到了二楼,二楼最大的那间房间开着门,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总是搞得这么阴森森的。”苏昌河耸了耸肩。他走进了那间屋子,两把剑在瞬间架住了他的脖子。
“苏昌河。”一个声音冷笑着唤了一声。
“喂喂喂,都是一家人,久别重逢就来这么大阵仗,不合适吧?”苏昌河喊道。
“把他带进来。”一个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自内堂响起。
于是那两柄剑便架着苏昌河的脖子,穿过一件屏风来到了内堂之中,内堂之中在此时终于点起了两盏油灯,只见一名身穿黑衣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坐在长椅之上,正用一柄小匕首剃着手中的指甲,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精壮的男子,一个个腰间佩剑、凶神恶煞。
“老爷子。”面前那剃着指甲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四旬出头,苏昌河却唤其为老爷子,在暗河之中,当得起苏昌河这一声称呼的,也唯有暗河苏家家主苏烬灰了。
苏烬灰放下了匕首,看着面前那动弹不得的苏昌河,笑道:“你还记得我这个老爷子?”
苏昌河笑得无比真诚:“我就算烧成灰,也得记得老爷子啊。”
“放开他吧,这可是我们苏家现在最好的剑,你们再这样用剑架着他,我怕他手里的匕首马上就要割破你们的脖子了。”苏烬灰挥了挥手。
“遵家主之命。”那两柄剑终于从苏昌河的脖子边挪走了,苏昌河得了空,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噼里啪啦地作响。
“坐我身边来。”苏烬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杆,就着那油灯将烟草点燃了。
苏昌河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果子,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苏烬灰的身旁:“老爷子你怎么亲自来了?你来到这九霄城,真的没关系吗?”
“我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你?大家长不应该入九霄城,即便入了九霄城,也不应该到那里去,蜘蛛归巢,便很难有办法再找出他来了。”苏烬灰抽了口烟,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
“是昌河无能。”苏昌河摇头道,“本以为能拦住蛛影的,可还是出了点偏差。”
“你临行之前,我给了你手令,能调遣苏家所有的精锐杀手,但你好像并没有珍惜这个权力,就连苏喆,都是我替你派出来的。”苏烬灰幽幽地说道。
“属下不想让苏家和蛛影正面出冲突,坏了老爷子你的名声,也不希望白白折损苏家的精锐,请老爷子相信我,十日之内,必替你取到眠龙剑!”苏昌河沉声道。
“混账!”苏烬灰重重地拿起烟杆敲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只听“刷”得一声,苏烬灰身后的一名杀手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老爷子有话好说啊……”苏昌河咬了一口果子,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拔剑做什么!我说要杀人了吗!”苏烬灰怒喝道。
“说出来可能家主不信,是那剑自己出的鞘。”苏昌河转过身,抬手一挥,就将后面那人的长剑打回了鞘中。
“你啊!”苏烬灰看了一眼苏昌河,连连摇头,“你之前从来没有令我失望过,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怎么会让老爷子你失望呢。”苏昌河笑道。
“晚上你去了哪里?我问了苏喆,他说他睡了,什么也不知道。”苏烬灰又问道。
“我去探了探蛛巢的路。”苏昌河回道。
“一个人?苏家在九霄城埋伏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用?你不相信他们?”苏烬灰又抽了口烟,才继续说道,“还是怕他们,看穿你?”
“老爷子这是哪里的话。”苏昌河笑道,“只是探路,又不需要杀人,还不到时候呢。”
苏烬灰没有再说话,举着烟杆慢慢地抽着烟,苏昌河也不再说话,吃完了一个果子,便又拿了一个果子,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烬灰终于抽完了烟,倒出了烟灰,将烟杆收入怀中,他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老爷子您请说!”苏昌河挑了挑眉。
苏烬灰看着苏昌河的眼睛:“你想保住苏暮雨的命。”
苏昌河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笑道:“当然。”
“我给过你许诺,只要拿到眠龙剑,那么苏暮雨可以不死,甚至我准他离开暗河。”苏烬灰站了起来,“但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苏暮雨不会答应你的条件,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但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苏昌河苦笑道:“那老爷子还把这差事交给我?”
“虽然你不是个东西,但看看整个苏家,能做成这件事的也唯有你。我再给你点时间,把事情做成,做得漂亮一点。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苏烬灰转身朝着屋外走去,那些精壮汉子立刻跟了上去。
“恭送老爷子。”苏昌河弯腰行礼。
一行人走出了客栈,一名苏家弟子走上前低声说道:“老爷子,这样的任务,真要交给苏昌河?他可是无名者出生,并不是真正的苏家人。”
苏烬灰冷笑道:“我选他,一是因为他的确是这一代苏家弟子中最强的剑,二是因为他不想让苏暮雨死,大家长中了雪落一枝梅,拖再久也改变不了结果,而唯有我们苏家赢,苏暮雨的命最后才有机会保住。”
“那若他真的成事了……”那人犹豫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以后家主的位置就交给了一个无名者。”苏烬灰止住身,看着那人。
那人垂首,背后冷汗淋漓。
“行冠姓之礼的那一天,无名者便已经是我们的一家人了。但是暗河这个地方,真的有过一家人吗?”苏烬灰意味深长地说道。
客栈之中,苏昌河抖了抖浑身已经湿透的衣服,苦笑道:“坐了一刻钟,洗了一个澡。”
苏喆躺在一旁打哈欠:“大晚上的,不让楞消停啊。”
“喆叔,你在家族中这么多年,我倒是一直没看清过你的立场。”苏昌河忽然说道。
苏喆打了个喷嚏:“搜钱办寺,要有个啥子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