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白光从上方倾泻,晃得里面的人睁不开眼睛。小童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地下。
小童刚才全部注意力都被铁笼吸引走,也就没有留意到,墙壁两边燃烧着火把,空气沉闷,明显是不流通的样子。
小童在地下待久了,遇到阳光本能地遮住眼。从指缝中,小童看到一道白影如惊鸿般落下。地牢里的看守如临大敌,纷纷抽出武器,这些人长得膀大腰圆,武器也又黑又重,而那位白衣仙君却清瘦高挑,连剑也是纤细的。看守将一把半人高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带着呼呼风声抡下,铁笼中所有人都捏了把冷汗。
两件兵器相撞,形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看守的重刀相比,凌清宵的剑越发薄的像纸片,可是就是这样看似弱不禁风的剑刃,毫不费力地,将看守的大刀从中斩断。
小童吃惊,对面的看守也惊了。他看着齐刷刷的断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是谁?”
这是什么剑,也太邪门了。削铁断金,硬度惊人,却又有着无可比拟的柔韧性。这是什么上古神兵吗?
然而看守的问题并没有等到回答,他问话的功夫,就已经被凌清宵抹了脖子。凌清宵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追上那个戴面具的魔族,而这时,后面的魔族还呆呆站立着,过了一会,才一个接一个砸到地上。
他们的喉咙已经被寒刃割断,伤口太细,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小童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看守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到死都不瞑目。小童的眼睛正对着看守的,神情呆滞,仿佛完全陷入无意识中。
他想起了他父母死时的景象,那时候,他爹娘的眼睛,就是这样的。
无法动弹的噩梦间,小童的眼睛忽然被一阵凉意覆盖,眼前血腥可怖的景象也换成了燕语花香。小童猛地回过神,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占了一个白衣仙子,仙子对他笑了笑,说:“血腥的场面不适合小孩子,不想看就不要看了。”
铁笼里的人看到洛晗,瑟瑟发抖,不知道洛晗是敌是友。洛晗看到这些人被吓成这样,内心深深叹气。她一抬手,铁栅全部化为细碎的铁末,束缚这些人质的枷锁也变成齑粉。
洛晗说:“你们安全了。外面的障碍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你们可以回家了。”
铁笼里的人不敢置信,最开始没人行动,后来不知道是谁打头,众人忽然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小童被人群挤得跌跌撞撞,不得不缩到墙壁,把自己紧紧抱成一团。
脚步声纷乱,另一边的战局却没有受到分毫影响。面具男修为不低,可是再如何高,也不会高过宫堇魔君,很快,他就被凌清宵制服了。
洛晗从后面走过来,问:“你是什么人?偷偷来仙界做什么?”
面具男冷哼了一声,并不做声,不配合之意显然。洛晗遗憾,叹道:“你真的不和我说吗?过一会,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面具男依然不屑一顾,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洛晗退了一步,说:“既然你执意,那好吧。”
洛晗将空间让给凌清宵,凌清宵都没有询问面具男,直接在手心凝聚灵气,覆在魔族天灵盖上提取思维。
面具魔族震惊,眼睛瞪得如铜铃。洛晗叹气:“都说了和我坦白,非不听,非要挑战他。”
凌清宵在中古五百年经历过太多次审问战俘的事情,他熟门熟路,直接找到面具男相关记忆,化成影像呈现在空中。
面具男在魔界的地位似乎不低,在他的视觉里,他一路穿越黄沙戈壁,停在一座巨大的墨黑城池前。高大的拱门上,浮现出“雷烈城”三个古体字。
“雷烈城……”洛晗低声喃喃,“他竟然是雷烈王的人?”
这还不止,面具男走入城门后,一直走到一座院落中。院内一切装饰都是漆黑的,面具男在院内等了一会,不久后,另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进来了。
面具男起身,行礼道:“大人,货物我已经带来了。”
对方伸手,问:“东西呢?”
面具男连忙将一个黑色葫芦献上。这个葫芦和刚才小童那个一模一样,遍体黝黑,壶嘴处有红色的纹路,像是血迹一样。对方接过,在手心掂了掂,道:“好了,我知道了。下一批货要得急,你快些去张罗,这次不必局限于修为高的、天赋好的,没有质就拿量来凑,只要有灵根就可以。”
面具男连忙应下,恭敬地送对方离开。等对方走后,面具男又在原地等了等,等时间彻底错开后,才披上斗篷出门。
之后是一大堆无关的画面,凌清宵将记忆快放,大致看到面具男又偷渡到天界,给他的手下交代任务,他自己则在各个城池间奔波,负责“收货”。
看样子,被这些人荼毒的不只是九壬城,还有其他好几个城市。
再后来,就是面具男到地牢,然后被洛晗、凌清宵撞破。这一段他们已经知道,凌清宵将画面抹除,随手一剑,就将面具男杀死。
从头到尾,他压根连问都懒得问。战争时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人命,根本没时间留给他们浪费口舌,第一遍战俘不说,第二遍就直接动手提取记忆,谁有耐心和魔族俘虏们打心理战和刑讯战。
面具男的死法和其他人一样,脖子上细细一条血线,连血都没怎么流。凌清宵手指掐诀,一簇蓝色火苗从他指尖落到面具男尸体身上,片刻间就将尸体包围。
面具男和其他魔族的尸体在灵火的吞噬下变成魔气,随后被灵火吞没,连一丝一缕都没有逸散出去。顷刻间,地面上就变得干干净净,要不是四壁还残存着打斗的痕迹,几乎让人怀疑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凌清宵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熟稔自然,快得洛晗都没反应过来。她瞠目结舌,问:“你怎么这么熟练?”
“做的多了就习惯了。”
凌清宵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唯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句话中包含着多少鲜血。洛晗想到中古五百年自己不在他身边,油然心酸。凌清宵已经收回灵火,说:“果然是雷烈王做的手脚。虽然地牢已毁,但是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在其他城池还有据点,多半还会卷土重来。”
洛晗点头,道:“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我们需要天宫的帮助。我们先去捣毁其他据点,等回钟山后,再给天宫上书。”
凌清宵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两人收了剑往外走,路过墙角时,洛晗发现还有人没走。洛晗认出来这是那个买花的少年,似乎叫……小童。
洛晗知道这个孩子童年受过创伤,至今没法自如说话。洛晗放轻声音,问:“你为何还不走?”
小童摇摇头,看着洛晗和凌清宵,又点点头。他虽然一字未说,但是洛晗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在感谢他们救他。
洛晗记得小童的祖母还在重病,一家子老的老弱的弱,小童还是这个样子,以后要怎么谋生?洛晗叹息,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必感谢我们。快回家去吧,你的祖母在等你。”
小童点点头,往外跑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向往地望着凌清宵。他鼓足勇气,用指头指了指凌清宵的剑,随后一脸渴慕地望向凌清宵。
凌清宵看出了小童的意思,中古时代到处都是小童这样失怙失恃的孤儿,没想到在太平盛世,依然有很多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凌清宵想到一个人,心中触动。他从身上拿出一个令牌,用灵力托着停在小童面前:“钟山在下界定期有招弟子大会,时间地点都写在令牌上。如果你能走过去,通过考核,就能随着队伍来到十六重天,进入钟山学习剑法四艺。只有你自己变强了,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给你的祖母寻找治病药物。”
小童愣愣地看着眼前古朴庄严的令牌,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过了良久,小童才试探地将白木令牌接下。
凌清宵被小童勾起了回忆,他想起他捡到小泽时,小泽也不比小童大几岁。可惜,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凌清宵因此对小童生出许多怜惜,可是他再念旧,也不会直接将小童收入门中。凌清宵如今已经是钟山的家主,他想要收弟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他不会这样做。就算是机缘也要自己拼搏,机会从来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先改变自己。凌清宵说道:“钟山招徒比试并不轻松,而且,钟山不收哑子。”
小童眼睛瞪大了,凌清宵知道这很残酷,可还是选择将并不美好的现实剖开,冷冰冰地呈现在小童面前:“你想要进入钟山,就只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你不能一辈子不说话,除非,你想一辈子都过这种被人摆布的生活。”
“希望我能在十六重天见到你。”
凌清宵说完后,没有给小童提供任何灵药、功法,转身就走。洛晗心中叹气,对小童说了声加油,也快步跟上。
凌清宵这个人,有着最仁慈的内心,也有着最坚固的外壳。不必说他对一个小孩子残酷,因为他对他自己,更加残酷。
洛晗追上凌清宵,两人很快回到地面,重新站在阳光下。四周已经没有其他人,洛晗问:“既然不忍心,为什么不多交待他两句?他从没有接触过这些,贸然上路不知道该有多危险。何况,心理阴影既然叫阴影,就是因为不可抗拒。”
凌清宵摇摇头,语气坚决:“这是他自己的心病,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他若是不将自己从父母的阴影里拔出来,那任何人都渡不了他。”
凌清宵的话语平平淡淡,可是洛晗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凌清宵和小童一样被童年阴影深深影响,以致于断尾自保,小童切除了自己的语言能力,凌清宵切除了所有的欢愉。
他不再享受任何娱乐活动,他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修炼、学习、练剑中。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会笑。
洛晗陪着他静静走着,过了一会,轻声问:“那现在呢?他走出来了吗?”
凌清宵回头瞥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了然的笑意:“这得问小童,我如何得知?不过,我认为他可以。等他真正脱离别人的看法,内心强大到可以正视自己的光明与黑暗,渴望和卑劣,他就能够离开曾经的束缚了。”
洛晗嘴边露出笑意,凌清宵能这样说,可见他是真的看开了。他曾经和家庭的关系很紧绷,对凌显鸿、宿仪芳有一种刻意的疏远感。他看似强硬决绝,其实,这反而代表着他还在意父母。
等到了中古,他在另一个时代遇到了很多长辈,得到了真正强大的长辈的指引,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不依赖父母的认可了。
凌清宵刚回到天宫时,也曾心有侥幸,对凌重煜和宿仪芳抱有最后的幻想。他期望父母对他包容而爱护,他甚至提前做出了一定的妥协,可惜最终,他失望了。
他彻底认识到,不爱就是不爱,他在家人心中就是比不过凌重煜。他就算让自己变得再符合世人期望,也无法引来父母的回眸。
伤口化了脓就要剜出来,凌清宵亲手将自己最后的软弱剔除,也亲手斩断了他和父母和解的路。
这一生,凌显鸿、宿仪芳和白灵鸾都不会再原谅他。这样很好,他不会有机会,再做出妥协、软弱之类的事情了。
洛晗觉得慨叹,原文剧情中的凌清宵没有经历过西洱弥海,没有经历过中古大战,也没有经历过戒断家族。他性格中的偏激、脆弱、疯狂,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下来,一直留到他成为天帝,成为六界力量巅峰。
越是没有得到过爱的人,越害怕失去仅有的温暖,所以在剧情后面,他才会对云梦菡那样容忍。因为除了云梦菡,他没有其他人了。即便云梦菡屡次触犯到他的底线,他也愿意一遍遍原谅她。
而现在的凌清宵,内心比后世更加强大,安全感也更加饱满。他得到过宿宗世、容成、羲衡等长辈的认可,也得到过叶梓楠、邹季白等伙伴的支持,如果将现在的他放在同样境况中,凌清宵肯定不会容忍云梦菡了。
他会在第一时间,把云梦菡扔出去。
这是好事,洛晗告诉自己,她并不是毫无进展,她至少改变了大魔王对世界的看法。虽然现在的凌清宵心机略深,心思捉摸不定,黑化值忽高忽低,可是至少,比后世那副冷漠如磐石的模样好。
洛晗发现她的目标越来越低,最开始她想着拯救世界、改变大魔王,后来觉得凌清宵别黑化就可以,现在,只要比最坏的情况好,她就满意了。
卑微。
凌清宵和洛晗离开地牢后,没有再回九壬城,而是直接往另一个城池赶去。除了九壬城,还有许多人处在被绑架的威胁中,洛晗和凌清宵按照面具男的记忆,一路找一路捣毁,将魔族据点破坏了一大半。剩下的极少数因为地方远,或者太绕路,被凌清宵上报天宫,交由当地朝廷解决。
他们任务办完后,马不停蹄,又赶紧往钟山赶。他们虽然捣毁了魔族的据点,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雷烈王绑架底层仙族做什么。雷烈城里到底有什么,面具男将装着仙族的血葫芦交给了谁,之后作何用途,都是一片迷雾。
每耽搁一天都可能是一条人命,洛晗和凌清宵不敢大意,坐上飞舟后,全速往钟山赶。
回程和来时不同,刚出来时洛晗对两边景色好奇不已,时不时下飞舟看风景,现在新鲜感已经消散,她全天待在房间,恨不得一睁眼就落地。
飞舟上只有洛晗和凌清宵两个人,洛晗懒得看沿途风景,想要和人说说话就只能去找凌清宵。洛晗过来的时候,凌清宵正在写东西,看到她,淡淡道:“你来了。”
洛晗坐到案边,她无事可干,就只能撑着下巴看凌清宵写字。她看了一会,忍不住问:“你在写什么?”
“给天枢院的文书。”凌清宵解释,“这次事情牵涉广泛,天枢院需要见到足够的证据才会出手。正好路上无事,我便将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整理出来。还有钟山新一年的任务安排,也可以预定了。”
遇到凌清宵这样的上司,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凌清宵离开钟山大半年,钟山各机构的日任务、旬任务、月任务从未断绝,从上到下,每一天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现在凌清宵人还在路上,就已经着手安排新的一年了。
真可怕。洛晗感叹:“幸好我既不是你的学生,也不是你的下属。”
凌清宵低头写字,云层上的天光折射到他身上,圣洁的宛如神像。这幅画面看起来何其端肃,简直能立刻裱起来给天宫当宣传画册。然而画像中的那个人,忽然冷不丁问:“那你想做什么?”
洛晗眨了眨眼睛,笑着把皮球踢了回去:“这得看你身边还缺什么位置了。”
洛晗的感觉没错,对待凌清宵只能用直球,她说得越大胆,凌清宵越不好意思接。要是和他玩文字游戏,以凌清宵的耐心,能一直问到你崩溃。
凌清宵果然说不出话了,洛晗志满意得,她看到凌清宵身边的笔,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灵火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洛晗早就想问了,但是之前要么身边有人,要么不安全,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问话时机。现在飞舟上寂静,不必担心谈话被别人听去,洛晗立刻问了出来。
凌清宵指尖微微弹动,一簇蓝色的火焰出现在他指尖:“你是说它?”
“对。”洛晗问,“我记得,以前你的灵火并不是这个颜色,好像也没这么大。为什么突然变了?”
修为到一定级别后,修士就可以释放出自己的灵火。像凌清宵属性寒,他的灵火就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蓝火。洛晗之前见过凌清宵的灵火,那时候灵火并不是这个样子,而且也很友好,哪像现在,仅是看着就有威压扑面而来。
凌清宵将灵火收回,轻描淡写道:“在中古行军的时候曾遇到过几个不常见的地形,我寻找出路时,顺便吸收了里面的天地异火,大概有两次。”
洛晗咋舌,凌清宵这话说的轻飘,但是背后十分惊险。火和火之间也分等级,灵火是仙界最普通的火,天地异火则是最高阶的火。天地异火俱诞生在洞天福地,异火等级高了,甚至会有自己的神志。
天地异火十分难寻,而中古时代的异火,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神迹传奇。凌清宵吞噬了两个……难怪他的灵火这样凶残。
火之间既然有等级,那就可以相互吞噬。自然界的规则,向来都是强捕食弱。天地异火的强大毋庸置疑,凌清宵能成功收服它们,并且将其内化到自己的灵火中,机缘可谓相当深厚。
凌清宵的运势,向来是大凶险伴随着大气运。但是任何机遇都伴随着风险,收服天地异火听起来简单,但是当时,情况指不定多么危险。洛晗那时候并不在凌清宵身边,万一稍出差池……洛晗都不敢再想下去。
这么大的机缘,别人听着必然羡慕眼红,而洛晗听到,只觉得心酸。洛晗问:“当时很危险吗?”
凌清宵没想到,她听到异火,第一个问的不是如何收服,而是问他危不危险。凌清宵收回视线,避重就轻道:“不算危险,都过去了。”
“那肯定是很危险了。”洛晗叹息,“要是我当时在你身边就好了。”
凌清宵怔松,片刻后轻轻笑了:“不算晚。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够了。”
洛晗摇头,看样子并不认同。不过已经过去的事情再纠结也无益,洛晗抛过这个不愉快的话题,道:“以后不会了。如果以后再有危险,无论我在哪里,就算跋山涉水、披星戴月,我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这个许诺太空泛、太绝对了,凌清宵的理智让他不要相信,可是情感却无法拒绝。毒药和糖果都是甜的,一旦尝试,就再也没法停下。洛晗的这些话,是真实的糖,还是虚假的毒呢?
凌清宵不想去想。
凌清宵和洛晗七月悄悄出门,等回来时,都已经到了第二年的二月。初春下了雨,钟山的石阶被洗的清亮。本来是生机勃勃的春景,可是山门前,暗暗握着剑的两方人马毁了一切美景。
山门外的人不耐烦了,高声叫嚷道:“你们这些仙道小白脸真是墨迹,快让开,我们要见凌清宵。”
“放肆!”钟山执剑弟子怒喝,“家主的名讳,岂是你们能叫的?钟山身为正道砥柱,耻于让你们这些魔族入门。”
传信的人也冷了脸,说:“我们本意是报喜,你们不要不识好歹。听闻钟山家主在仙界广负盛名,怎么见了我们不敢出头了?”
众弟子出奇愤怒,为首的弟子正要拔剑,忽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剑被重新推入鞘中。弟子又惊又疑,他下意识抬头望去,此时山道后方,一道人影徐徐走来。
“找我何事?”
“家主!”弟子们激动地大喊,魔族使者看到来人,也露出戒备的神色:“凌清宵?”
“是我。”凌清宵从初春清冷的雨雾中走来,他拾阶而上,身周的气息仿佛比外界的雨还要干净。凌清宵没有看魔族使者,而是一直关注着身边的女子:“小心。”
洛晗应了一声,提着裙子慢慢走上台阶。魔族来使挡在大门前方,凌清宵的路被堵住,不得不停下,问道:“我就是凌清宵。何事?”
魔族使者们相互对视一眼,为首的人上前半步,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我们尊上派我们来给钟山家主送请柬。三月后雷烈城主持婚礼盛事,有请凌家主出席。”
凌清宵瞥到请柬上的名字,表情明显冷淡下来。他拂袖,直接越过魔族使者,根本一眼都不往他们身上看:“道不同不相为谋,钟山和魔族泾渭分明,素无往来。谢雷烈王好意,不去。”
凌清宵拒绝的太干脆,魔族使者尴尬了一下,再次扬声说道:“凌家主兄长和师妹的婚礼,家主真的不去吗?”
洛晗知道剧情,此刻并不觉得惊讶。凌清宵却明显怔了一下,倏地回头:“他和谁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