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之中,漆黑的卧榻里,觞阙站在床榻旁边,正在说着:“……探子传信来,说前日在昆仑妖市中看见了魔尊。”
床榻上正在喝药的人动作微微一顿:“魔尊去了昆仑妖市?”说话之人虽是男子,但语调却让人感觉诡异的妖媚,“他去做什么?”
“去了水晶城,应当是去选购武器,但有一点略奇怪。”觞阙皱眉道,“探子说,他在去水晶城之前,身上便已配了剑,而且到水晶城后,魔尊言行举止……略有可疑。”
“哦?如何可疑?”
“他……好像对女人的肚兜和丰胸的药丸很感兴趣……”
“……”
觞阙揉了揉眉心:“孔雀,这当真是上古魔尊?你未醒那几日,他在魔界的举动也极为怪异,整日自言自语神神叨叨,还……好男色……”
“上古魔尊,难免有点邪性,这些都无妨大事,只是……”孔雀放下药碗,目光微凉,“昊天塔,昆仑山,他还要你去寻一名人类女子。”
“可有诡异之处?”
“觞阙,为了复活魔尊,我们翻阅了那么多典籍,你这么快便忘了,这三者之间的共通点吗?”孔雀下了床,行至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揉了揉自己苍白的嘴唇,“有一个上古神,在消失之前,可是毫无缘由的去过这两个地方啊。”
觞阙一愣:“赤地女子……”
“赤地女子消失去了哪里,上古典籍未有一本有所记载,但以我猜测,她那样的人,与魔尊都是一样的,生而不死,死而不灭,魔尊死后,更无有人杀得了她,三界五行之中,她除了去幽冥地府一次次轮回,否则不会消失得那么干干净净。”孔雀用手指将他的唇瓣揉得发红,令他脸色变得好看了些许,“魔尊,是去找赤地女子去了。”
觞阙惊愕:“他……他已辞世如此长久的时间,他怎么会知道赤地女子生前去过的两个地方?”
“魔尊最是好斗,自上古时,只要是他盯上的猎物没有不被找出来的。更何况,那可是打败他的赤地女子。”孔雀顿了顿,“魔尊可是想像咱们复活他一样,去复活赤地女子呢。”
觞阙大惊:“赤地女子复活,定会对我魔界不利。”
孔雀面容沉凝:“或许根本不等她对魔界不利,咱们便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他转头看觞阙,“东方青苍与赤地女子上古一战,使星辰颠倒,时空混乱,可不是夸张的传说。天界经不起他们再斗一次,咱们也一样啊。”
觞阙咽了口唾沫:“那如今,是要劝阻魔尊么……”
“那般倨傲之人,其实他人劝得住的。”孔雀一声叹息:“要是魔尊别那么在意上古旧事少点好胜之心就好了。”他伸出手,放在铜镜之上,看似普通的铜镜忽然荡出了诡异的水波,而孔雀的手竟慢慢的伸了进去,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他的神情霎时变得有些痛苦。
他飞快的将手抽了出来,在铜镜镜面恢复平静之前,还有一股黑气随着他的指尖飘出,不过是一点点的流窜出来的气息便让立在一旁的觞阙浑身一僵,好似有一股诡异的愤恨情绪涌了出来一样。觞阙忙压住心神:“这是什么?”
“是可以让东方青苍,听我们话的东西。”
此时千里之外的东方青苍倏尔顿下了脚步,小兰花左脚迈出去不见右脚跟上来,她也站定,奇怪的问:“怎么了?”
东方青苍往天边望了一会儿,没有理会小兰花,继续向前走。
小兰花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东方青苍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开心啊?”
东方青苍冷淡而简单答道:“解决他们的烦心事。”
“哎?”
东方青苍一跃而起,飞至城墙正中,此时,鹿城城门紧闭,百米之外便是在外面安营扎寨的叛军。八万兵马尽数集结于此,他们好似打算开始攻城了,战马拉出,队列站好,战场上的杀气滚滚,扑面而来,让小兰花觉得有几分压抑。
但东方青苍却目光轻蔑。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小兰花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大魔头,你说的解决烦心事,不会是……”
话音未落,宛如一声平地惊雷响,一道法力凝成的屏障罩在鹿城城门前十丈距离,屏障深深的切入地里,将大地压出了一道宽约一丈的壕沟!
小兰花看得是目瞪口呆。
大地震颤,不仅惊了叛军的战马,战士们也都是脚下一个踉跄,而鹿城之上守城的士兵同样感觉到了震颤,他们皆好奇的往城楼前张望。不明发什么什么事。
耳朵里传来谢婉清还算镇定的声音:“怎么回事?”
随着她话因一落,东方青苍在一挥手,平地风起,在鹿城的法力屏障之外,风慢慢变大,加快,变成了狂风,刮走了叛军的帐篷,卷跑了他们的粮草,在所有人都处在惊愕之中时,暴风忽而如龙一般直冲云霄,将战马都一匹匹卷起,士兵更是不用说,在天空中乱舞成一团。
狂风卷着尘土飞舞,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过眨眼的时间变将鹿城前面八万叛军搅和得没了踪影。
包括他们的将军,还有叛军首领……
小兰花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将鹿城城门前的那片连草都被扒光了的空地瞅着,目光呆滞。
东方青苍一抬手,法力的屏障消失,只余下地上深深的壕沟证明他动过手的痕迹:“解决了。”他道,“明日午时,便是谢婉清注定丧命的时辰,本座等到那时,取她性命。”
小兰花整个人都要疯了,她左手在空中抓了一会儿,最后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你在逗我玩吗!你在逗我玩吗!你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就可以随便糊弄吗!你这算什么事啊!”
东方青苍拉掉左手:“这算本座难得的做了一次好事。”
“好事!你这叫好事?”
“你不是要他们开心么。”东方青苍淡淡道,“没了危急敌情,她可以一起开开心心活到我取走她性命的那一刻,我也可以让他们像那些凡人所求的那样,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说得很是嫌弃,因为东方青苍一直不明白,凡人追求一起死到底有什么意义。反正这群凡人也是要去投胎的,冥府又不可能因为他们是手牵手一起下去的,就把他们下辈子安排成亲兄妹,等喝了孟婆汤,桥归桥路归路,下一辈子投胎出来可能连品种都不一样。
东方青苍的淡定却让小兰花几乎要咆哮,“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让他们开心明明有更简单的做法,只用改变他们命格中很小的一部分就行了,但你!你!你把人家八万士兵都刮去哪儿了!那些将军呢,叛军首领呢!要是人家以后命定是做皇帝的怎么办!那是国运啊!国运天命啊!你乱了天命是真要遭天打雷劈的!”
东方青苍勾唇一笑,一如既往的狂妄:“劈便是,本座还受不了区区几记天雷?”
他很强大,他就是这么任性……
小兰花早就该猜到的,她明明已经这么熟知他的秉性了。
小兰花只觉一阵巨大的疲惫感袭上心头,她松了衣领,像死了一样将东方青苍左边身子整个儿软了下来:“我完了,我都做了什么呀,主子知道了不拿我去喂猪简直都对不起明天升起来的太阳,我完了……”
看见活生生的八万人马消失在自己面前,城墙上的凡人只比小兰花更多惊愕,连谢婉清也是一副怔愕的模样,她扶墙眺望远方,不敢置信的将眼睛眨了又眨。
“老天爷显灵了?”
忽然有士兵道:“是老天爷显灵了!”
老天爷东方青苍面对士兵们的欢呼显得尤为淡定。只在拖着自己半边身子在路过谢婉清身边的时候停了停。
“快了。”东方青苍倏尔喃喃自语道,“就快了。”
“你在说什么?”小兰花强自找回镇定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东方青苍没有回答她。因为没有镜子,所以小兰花只感觉到东方青苍扯了扯唇角,并没有看见他暗红的眼睛深处泛出的嗜杀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