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卡沙起初连看看这艘飞船也没兴趣,更别说爬到里面去。他累了,口渴得光想尽快回家。阿丽萨赞同他的想法。然而,巴史卡坚持己见:
“我们飞越了整个欧洲,是为了挑选飞船。我们在撒哈拉沙漠的垃圾场上绕来绕去,都三个钟头了,为的是什么?怎么能只差一步之遥了却转身离去呢?如果不查看飞船,我们会遗憾一辈子的。或许它可以修好吧?你们瞧瞧,这可是一艘异乎寻常的飞船!任何一本宇航手册上,都没有类似飞船的记载。这艘飞船很中我的意。要不这么着,我一个人进去,你们等着我。”
“连这样的飞船也中意,”阿尔卡沙挖苦地说,“那么你不妨去欣赏欣赏锈迹斑斑的火车头。”
巴史卡坚定地朝小巧的飞船走去,踮脚伸手,抓住烧熔的窟窿边沿,钻进去了。
“我也去瞧瞧,”阿丽萨说,“站着没劲儿。”
“去吧,”阿尔卡沙无奈地应一声,“全都在干傻事。”
阿丽萨朝黑糊糊的大洞里望望。
“巴史卡,”她招呼,“里面怎么样?”
“什么也看不见,”巴史卡回答,“电筒在飞行器里,没带来。”
“爬出来吧,”阿丽萨说,“当心摔断腿。”
恰恰在这时候,从前面,从巴史卡的声音传来的地方,顶棚底下的一盏灯亮了,于是立即看到了巴史卡的身影。他正站在一堆破损的仪表和器物之间。
“你瞧瞧,”巴史卡说,“还没有全部损毁。”
“奇怪,灯怎么会亮的呢?”阿丽萨一边钻进飞船一边问。
“我不知道。”巴史卡回答,同时继续往里走,“看,操纵台几乎完好无损。不过上面的文字认不得。”
阿丽萨小心翼翼地向伙伴靠近。她把损坏的航天椅推到一边,审视操纵台。操纵台确实几乎完好无损,上面刻着某种外星球文字。这倒也不足为奇。垃圾场上常会见到其他星球的飞船。有在太阳系附近出事损毁的,有被舍弃不再使用的,都经过消毒清洗后,运抵了垃圾场。
“需要检查发动机。”巴史卡说。
“既然这是外星球飞船,我们就无从着手了——打哪儿知道怎样驾驶它呢?”
两个人费力地挤进发动机隔舱。他们发现阿尔卡沙在这里。没错儿,阿尔卡沙忍耐不住,也爬进了飞船。可惜发动机隔舱里的情况不是那么好。重力发动机因受到撞击,已从基座上震落,还留下一个大凹痕。幸亏普通发动机丝毫无损。
“哎,该死心了吧?”阿尔卡沙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谈不上死心,”巴史卡执拗地说,“要知道竞赛有个条件,是只能使用普通发动机,不得使用引力发动机。恰好这飞船上的普通发动机没有损坏。”
“算了!”阿尔卡沙坚决表示,“我从此不再搭理你了。我不能和轻举妄动的冒险家做朋友。”
“阿尔卡沙讲得有道理,”阿丽萨说,“这飞船绝不可能能修复了。它不得不在垃圾场上永远待下去。”
说完,她头一个走向出口。
阿尔卡沙跟在她后面。巴史卡在发动机隔舱里又耽搁了几秒钟。不过,看样子他也知道毫无办法。他冲着飞船说:
“朋友,对不起。我们力不从心。”
于是他也往出口走去。
忽然,他们听见轻轻的招呼声:
“请不要走。”
说的是银河系语言,也就是一种孩子们都听得懂的宇宙语。
“这是谁在说话?”巴史卡打个寒战。
“是我——飞船,”传来了回答的声音,“我恳求你们停留片刻。我有个感觉:你们有意使用我,要我航行,但我凄惨的模样吓退了你们。”
“哦,果然如此!”巴史卡惊呼,“伙伴们,等一等!这是一艘会说话的飞船。”
“我们听见了。”阿丽萨说,她和巴史卡一样感到诧异。普通机器人随处可见,各种智能机器人也司空见惯,但她还从未和飞船对话交谈。
“我不仅仅会说话,”声音再次响起,“我是一艘聪明飞船。而且,我的大脑毫无损伤,我能协助你们把我修复。”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这时,巴史卡傻乎乎地提出一个问题:
“请问,您这儿有水吗?我们渴得要命。”
“没有,”小巧的飞船回答,“很遗憾,我这儿没有水。连有机物合成器也损毁了。”
“可惜。”巴史卡说。
“您是哪里建造的?”阿丽萨探问。
“我将会对你们讲述一切,只求你们别把我扔下。我再也不能留在这里了。我见多识广,我是独一无二的创造物,又是不幸恋爱的牺牲品。”飞船回答。
大家十分惊讶,连巴史卡也没发笑。
“对不起,”阿尔卡沙说,“我们得走了,要不然就得下半夜才回到家。”
“你们扔下我了吗?”飞船问。
阿丽萨感觉到它的嗓音似乎在颤抖。
这当儿,阿丽萨把它想像成是有生命的。既然具备着聪明才智,它就是有生命的。换句话说,即便是金属的躯体,它也拥有生命,会很怕独自留在沙漠里,留在飞船的墓地里。她对这艘负伤的飞船产生了怜悯之心,因此代表大家回答:
“我们一定回到你这儿来的。”
“明天。”巴史卡说。
阿尔卡沙一声不吭,然而,显然他会和两个伙伴行动一致的。
“小飞船,再见。”阿丽萨说着,跳上一块岩石。
“我的名字叫盖依道。”飞船应声回答。
太阳已经朝着锯齿状的山岩倾斜,有了些许凉意。三个伙伴跑向出入口,浑身疲乏,满嘴干涩,只想赶快逃出这座死城。
他们使出最后的力气,跑到了出入口那儿。
“你们耽搁了这么久!”扎米黎雅说,“我已经打算派机器人去找你们了。去年我们这儿来过一个男孩子,爬进飞船,躲在那里,以为可以一个人飞走。挺可笑的,是吧?要喝点什么吗?”
“渴得要命。”巴史卡喊起来。
“那就到我这儿来吧。”
三个伙伴进入状如小飞碟的办公室。扎米黎雅已打开三个冰冻橙汁罐头,放到小桌上。她饶有兴趣地看这些客人喝橙汁,只是一再提醒:
“请小口喝吧,否则一热一冷,准得着凉。”
未来的飞船竞速运动员们喝完橙汁,把空罐头放回到小桌上,抬眼瞧瞧扎米黎雅,瞧得她只能二话不说,打开冰箱,又取出三罐。
这回他们喝得慢了些。
扎米黎雅问:
“找到你们需要的飞船了吗?”
“还说不准。”阿丽萨回答。
“上星期有几个法国孩子飞到这里来,”扎米黎雅说,“但一无所获。”
“请问,”巴史卡晃了晃罐头里所剩无几的橙汁,“您能告诉我们某一艘飞船是怎样到了你们这里的吗?”
“当然,”扎米黎雅回答,“只要我知道。”
“就是那艘侧壁有个大窟窿的宇宙飞船。”阿尔卡沙点明。
“怪可怜的小飞船,”扎米黎雅说,“是在冥王星附近发现的。飞船上没找到航天日志。根据一切迹象推测,它是在宇宙中被击毁、被抛弃了。”
扎米黎雅接通显示屏,那艘自称叫盖依道的小巧的飞船映现了出来。
“专家们对它进行过检查。仪器上刻着的是维斯杰尔行星的文字。我们已经向那边查询了,但至今还没得到回音。小巧的飞船是个解不开的谜团。不过它损毁严重,再也无法修复。”
“我们来试试,行不行?”巴史卡探问。
“我无权决定。”扎米黎雅浅浅一笑,“还要橙汁吗?”
阿丽萨和阿尔卡沙说不要了,巴史卡却又要了一罐,说为了预防口渴。
当他们准备离去时,阿丽萨问了一句:
“那么,这小巧的飞船……会说话吗?”
“什么?”扎米黎雅面露惊讶,“飞船都不会说话的。”
“别听阿丽萨瞎问,”巴史卡接腔,“她被太阳晒得昏头昏脑了。再见,我们明天再来。”
“明天一定来呀,”扎米黎雅说,“如果你们能在家里碰巧找出一部俄华词典带来,我将非常感谢。”
“三部也有的!”巴史卡许诺,随即推着两个同伴,朝门口走去。
他们登上飞行器升空,迎着从东方涌起的夜色迅飞。这时候,巴史卡说:
“阿丽萨,你真是多嘴多舌。”
“我说什么啦?”
“飞船盖依道保守着这个秘密,除了我们,它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它是聪明飞船,可见它有它的道理。你呢,嘴快,马上去问扎米黎雅了。”
“这一点我不喜欢,”阿尔卡沙插话,“再高级的机器也不应该对人保密。”
“而且那番奇怪的话,有关不幸的爱情……”阿丽萨边想边说,俯视着远远的下方。大海岸边,正亮起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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