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镜子中的蓝发少女颤抖如秋风中的树叶,那个黑衣的男人,高贵冷漠,举着他的天神之手,如同女神的利剑。
生存还是死亡?
卡斯蒙望着镜中的一切。艰难的抉择,让他头有点昏,眼睛有点痛。
救她,还是让他的手变成我的?
救她!
让他变成我的!
「生命!剥夺!」零高喊出他的命令。
卡斯蒙猝然起身,对椅子边静候指示的白衣少年命令道:「去救她!」
「是!」
少年豹子般一跃而起,手掌中的黑色纹身撕裂空间的囹圄,飞身扑入了镜面之中。
镜中的埃及,零咏诵出他决定性的命令。
杀人?他从未试过,但如果是他的话,如果命运就是如此,杀人,甚至是杀自己的亲人,那都终归是要去做的。
终归我是要走向他的,命运丶力量……
原罪!
他强睁着双眼,迫使自己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看清楚一个生命正因为他而消失,腐朽。
纳瑞娜痛苦地呻吟,她感到她的能量正被人强行转化为自然的原力。力量的剥夺直接导致她身体细胞的死亡,她看到她的皮肤在瓦解,皮下的肉被腐蚀了一样疼痛。
「不!救我!谁来救我?冰室……纯!纯!」
「纯!」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有人从背後抱紧了她,然後眼前的光影飞快变化。再睁眼,她已经离开了埃及沙漠,她爬起来,看到她在一张硕大无比丶猩红柔软的地毯上。
有人从远处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静默地注视着她。她抬起头,感到令人窒息的压力。
「卡斯蒙殿下!」
「失望吧,是我,不是冰室纯。」
卡斯蒙微笑着吐词,在她面前的长椅上优雅地坐下,悠然地与长椅边落地金丝笼中的雪色鹦鹉玩乐起来。
「卡斯蒙殿下,对不起!」
「啊?」卡斯蒙叹息似的翘起了半条眉毛,温暖的笑顿时变得肃杀冷漠。
安静的鹦鹉,突然间在笼子里惊恐地大叫起来。
纳瑞娜感到胸口一记闷痛,随後她便不由自主地被推倒,拉後,一直到後背重重地和墙壁撞击在一起。
「啊!」
剧烈的疼痛让她惨叫不已,但她立刻就爬了起来,爬行到卡斯蒙的脚边,抱紧他的腿。
「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贸然行动了,卡斯蒙殿下,我的王。」
「错了。」卡斯蒙伏下身,抚摸她的鬓角,温和地微笑道,「我不是你的王,你和我都只有一个王,那个王就是他。」
他指向地毯尽头的墙壁上的硕大镜面。
镜面里,零站在人群之巅,直勾勾地望着境外的世界。
他望着的其实是人群中纳瑞娜消失的那块空地。只需10秒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可以瓦解掉纳瑞娜所有的能量,让她彻底地消失。
但就在他下达命令的一瞬间,一个椭圆的黑洞突然出现在纳瑞娜的身後。随後一名白衣精干的少年,跃出黑洞,抱紧纳瑞娜把她拖了进去。
黑洞立即消失,纳瑞娜也就此不见了,只留下一块没人敢靠近的空白地。
零想,他应该知道那个白衣少年是谁。他所具有的月光隧道能力就来自於少年母亲的鲜血。那个少年就是亚伯罕的双生子之一,具有空间控制能力的兹罗·亚伯罕,卡斯蒙最忠诚的干将之一。
他不明白的是,纳瑞娜与冰室纯共同策划了这场阴谋,为什麽卡斯蒙最後还要来救走她?难道这场阴谋的最终指挥人,还是卡斯蒙?
卡斯蒙?连你也希望我不存在吗?
哈……
真是孤独啊,零摇了摇头,脚下人群还没有散去,卡夫拉王金字塔已经从世界上消失,山一样的废墟堆积在哪里,凝聚着千万人的叹息和眼泪。
……
「我的零,你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呀!」
……
原来真是这样的,我的存在……可笑,真可笑。
零站在人群之中,忽然间对任何事都没了兴趣。人群在短暂的恐慌後,一步步向颓然独立的零靠近。
「魔鬼!是他毁了金字塔!」
「消灭魔鬼!」
又有石块飞起来,在零的脚下落下,溅起的灰尘弄脏了他的裤子,也弄脏了镜子前卡斯蒙凝视他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从来没有。」
卡斯蒙望着镜中的零,浑身都在颤抖。
「不准任何人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诺言,面前的镜子内倏然升起了铅黑的乌云。
铅黑如深夜的云团在金字塔上空聚集,盘旋。所有人都不得不举起头,被它骇人的邪恶魅力吸引。
一点黑色的「雨」从云层中打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令人恶心「呱」的一声,那雨点竟是酱黑色巴掌大的蟾蜍。
紧接着,更多黑色的「雨」落了下来,每一点都是表皮黏稠的蟾蜍。
顷刻间,地面上丶人脸上都爬满了或大或小黑色的蟾蜍。白色有毒的泡沫从它们的腮下鼓出来,形成黏腻的一层,落在地面上便把沙子绕成了乌黑的一团,流到人皮肤上便是一层针眼大的水疱,刺耳的尖叫漫天遍野。
蟾蜍雨落下来,世界末日的可怕预兆,让慌乱和惊恐从天而降。人们纷纷尖叫着向有遮蔽的地方跑去。
陡然间混乱起来的局势,给了光明一族的战士们最好的离开机会。雪莉连忙拉住海砂:「我们走。」
「零,快走啊!趁这个机会!」海砂过来拉零,拉了好几次都拉不动。她回过神,看到他双眸的刹那,泪水第101次决堤。
「走啊!零!我拉不动你,真的拉不动啊!跟我走啊!零!」突然海砂停止了哭泣,抓紧他的手,紧靠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海砂?」海琴奇怪妹妹的举动,身边急速奔流的人群冲得他很难靠近他们。海砂听到了他的呼唤,回过头,望向人流中艰难保持平衡的海琴。
「我要和他在一起,这一次,不论怎样,都要和他在一起,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海砂……」海琴愣住了,他从未见过他柔弱的妹妹有过如此坚定的表情。
「在一起,我们当然要在一起!」透大喊着,冲向了海砂和零。
Ⅱ.
零望着青白的天幕,在他的头顶上,乌云旋转让开,也没有蟾蜍落在他的周围。这场雨下下来,唯独他是被保护的,就像是有人专门为他而下的。
「卡斯蒙。」
「零。」
卡斯蒙贴在镜面上,身体几乎与镜中的他重合,那样的近,又其实那般的远。
「殿下,不能再用能力了,远距离使用能力是最伤体力的,蟾蜍雨不能再下了!你的嘴唇都苍白了啊!」兹罗在卡斯蒙身边单膝跪下,字字恳切,「卡斯蒙殿下,请你……」
「没关系。」
卡斯蒙撑着镜面,直起身体,目光却依旧凝视着镜中的他,他似乎也望着镜外的他。
「卡斯蒙,我要见你。」
「好,我会去见你。」
零似乎听到了卡斯蒙的回答,低下头来,发现他已经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扛在肩上,一路向港口奔去。
「透吗?」他从背着他的人的背影认出是透。
「是我呢!你这个家伙,到底要发神经发到什麽时候去啊?叫你走,也不听,你傻了啊!」
「放我下来。」
「不放!」透把他扛得更紧,「我不晓得你和他们三个又闹什麽别扭,反正他们都知错了,金字塔都给你轰了,你也闹够了,我说什麽都不放!想跑,想离开我们,没门!做再多蠢事,我也不会离开你,除非你杀了我!」
零听到透声音里藏不住的哽咽。
「我们是兄弟,是朋友,都说好了的。我从来没有过兄弟,也没有过真正的朋友。我不知道你和他们发生了什麽,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怎麽能……」
透说不下去,零也听不下去。
有生以来,头一次,胸口有难以抑制的冲动,要说什麽,一定要说出来,那些压抑了许久,或许是从出生便伴随他的……
透。
你知道加缪看到过什麽吗?
他看到大地在巨响中崩裂,城市化为废墟,孩子的尸体堆积在瓦砾之下,哭泣声丶呼喊声遮天蔽日。
紧接着,瘟疫和疾病从天而降,河水变成黑色,空气化成毒雾,一切都开始腐朽。冰雪再次覆盖大地,残存的生命全部消失。最後……
地狱的火焰烧毁一切,生命丶文明丶记忆,我们最後的太阳纪。
而在焦土上,我站在卡斯蒙身边,选择成为他的王,微笑如妖兽,双手沾满血污。
这就是加缪看到的未来,这就是他杀戮的原因,这就是他想要改变,却最终无法改变的命运。
加缪要改变的不是最後的太阳纪,不是黑暗家族,是我啊!
我才是最後的太阳纪灭亡的徵兆,我的产生,我的出现,我的存在,都是错的!错的!
透,你看看那边那如山的废墟,那是我做的啊!为了一时之气,为了「怪物」两个字,我就这样做了,疯狂得自己都不敢想像,这就是我啊!
透,这就是我,连亲生母亲都认为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让亲生父亲都因惧怕而遗弃的——
怪物啊!
透,我想告诉你这些。
很想告诉你这些!
因为我也从来没有兄弟,没有朋友。
我也想要改变命运!一直都想!
即使被所有人,被他们遗弃背叛的此刻,却还在想,不断地否认,从来就不愿面对,却还是不能抑制地想啊!
成为神的工具,承担绝望的预言。
我不甘心!不甘心!
「放我下来吧,我会跟着你的。」
「不会离开?」
「不会。」零重重地回答,透终於把他放了下来,但依旧紧握着他的手。
Ⅲ.
卡斯蒙望着镜中的零重新回到港口,抬手抚了一下镜面,画面全部消失,镜子里只有他美得虚幻的面容。
卡斯蒙退回他的靠椅,纳瑞娜还跪在那里,直打哆嗦。
他瞧了一下她,她身体上好几块地方都裂开了大的口子,鲜血沿着伤口边沿溢出来,整个人都似被血污包裹了。
「身体没事吧?」
卡斯蒙恬静动人的嗓音,让纳瑞娜惊得全身抽缩不止。
「没……没事。」
「哼……对不起。」
卡斯蒙把她扶起来,放到怀里,轻轻抚摸她的伤口:「刚才我心情不好,我知道不管是你还是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们都是我最忠心的朋友。我知道,一直知道。」
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伤口愈合在一起,皮肤又变回了原来粉嫩白皙的模样。纳瑞娜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在卡斯蒙的怀抱里,脸上逐渐又有了笑容。
「卡斯蒙殿下,是纳瑞娜不对,纳瑞娜不该跟着纯那个家伙胡闹的。不过纯也是为卡斯蒙殿下好,你知道,在纯和我的心中,只有您才是王,而不是什麽苍御零。」
「嗯。我知道了。」卡斯蒙摸着她的手,把她轻轻地放到身边的座椅上,「我知道你对我是忠诚的,你不用担心,你辛苦了,早点休息去吧。」
「嗯。」纳瑞娜听命起身。
卡斯蒙对兹罗招了下手:「兹罗,你带纳瑞娜到客房里去。」
「是。」说完,兹罗带着纳瑞娜离开大厅。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卡斯蒙一个人,站在猩红的地毯之上。他缓慢地踱步,从地毯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又从另一边走回来。金丝笼里的鹦鹉歪着头瞧着他,十分地不解。
「你有心事?」
不知什麽时候,兹罗已经回来,如他惯常所做的一样,安静地立在卡斯蒙勾手就能够呼应的地方,身体笔直如一把随时等待出鞘的宝剑。
卡斯蒙浅笑着抬头:「从什麽时候开始,你也会猜测我的想法了?」
「我不敢。」兹罗退後一步,低下头,不去看卡斯蒙的眼睛。
卡斯蒙继续在地毯上来回步行,默默地让纷繁的思绪在头脑里碰撞。忽然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兹罗。
「我以为离开威尼斯後,你不会对我再有所隐瞒。」
「我……」兹罗犹豫了一下,朗声道,「我的确有话想对您说。」
「你说吧。」
「虽然我不喜欢她,你知道我一直深深地讨厌帛曳家的人。不过……」
「不过什麽?」
「不过我也和她一样。」
说到这儿,兹罗镇定得好似永远都不会有波澜的面孔上,泛起了激动的潮红:「我也不要苍御零做我的王!对於我而言,世界的王只有你一个人。是你带着我和弟弟,从巴黎的下水道里逃生,是你让我们免遭其他人的伤害,活到了现在,是你帮助我们重振亚伯罕家族。我早就认定这个世界如果要毁灭,只有一个人能够在废墟上笑傲,那就是你。为此,付出生命,我也甘愿。不是苍御零,是为了你,卡斯蒙殿下!」
他一口气说完,身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靠到了离卡斯蒙很近的地方。卡斯蒙半阖着眼眸,许久,又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後是第二步,接着之前的节奏,继续在地毯上闲步起来。
兹罗退到他的位置上,多年的相处,他了解卡斯蒙。
只要是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谁丶用什麽方法都没办法让他开口。除非他改变意愿,否则神鬼不近。
卡斯蒙在地毯上来回走了许久,终於停了下来,抬起头望向窗外被秋风吹得颤抖的梧桐。
「兹罗,你想过没有?你需要我,尼禄也需要我,还有维斯里丶歌罗娜,或者纳瑞娜和冰室纯,你们都需要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当我是你们的王,当我是你们的依靠。而我,我呢?」
「卡……」
卡斯蒙没让兹罗回答,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最後的太阳纪毁灭後,这个世界究竟会是什麽?是挣脱枷锁後的自由,还是在自由的刹那也随之消失?你以为我真有把握,你以为我真的就不曾恐惧?我也会害怕,我也会需要……」
「需要一个人!一个人引导我,肯定我,带着我,走下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哪怕是死也要颠覆这个世界,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挣脱枷锁的自由中,哪怕是死也会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你没错!卡斯蒙!你没错!」
「那个人就是零!」
卡斯蒙低下头来,声音变得坚硬丶充满力量:「我的兄弟,苍御零!」
Ⅳ.
雪莉订好了机票,走过来靠到海砂身边。
海砂仔细端详着零粉碎了卡夫拉王金字塔找到的金币。金币的一面是和他们在大金字塔里看到的太阳标志一模一样的花纹,而另一边是一个圆形中间为*形图案的标志。
回到船上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标志输入电脑。搜索结果显示这个标志有许多特殊的意义,当然其中只有一条特殊意义是与他们有关的。
那就是,这个标志代表耶稣。
这是最早期的信徒用来代表耶稣的标志。最早期的信徒相信耶稣是无形的,也是不能被凡人设定形态的,但是他们又希望能为自己的信仰找到朝拜的对象。於是就有了这个代表神的原始标志。
基督教的标识出现在埃及的金字塔里。
让人惊讶之馀,海砂逐渐相信这条旅程就是神的旨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牵引着她们,穿过历史的迷墙,找到真相,也考验着他们。
「我订了下午飞米兰的机票。」雪莉点击打开来自法国的E-mail,看了会儿说道,「这个图形最早是在古罗马的圣徒坟墓里被发现的。我想罗马最有可能是我们的下一站,不过罗马的机票最早也是後天的,所以我们先到米兰,然後去罗马,你们说怎麽样?」
她抬起头,看到零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唉……」
雪莉禁不住叹息,旁边的海琴露出懊恼的神情,憋了许久,压低声音道:「都是我的错,又是我。」
「不。」海砂握紧金币,「是我们,特别是我,说了那麽多夥伴朋友的话,发了那麽多的誓,关键时刻,却一次次让他失望。」
「我也是。」雪莉不想多说,她最讨厌这种尴尬的场面了,起身以还要预定酒店为由离开了船舱。
一边的透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回来後,他从海砂哪里或多或少地弄清楚了之前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望着零被风吹动的背影,他觉得此刻只有他能做点什麽了。
「海砂,你帮我清东西。」透站起身,「我去跟那个别扭的家伙谈谈。」
零独自来到船舷,温热的风吹在他的脸上,毫无缘由地觉得烦闷。
「你在哪儿?」
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他熟悉这个声音,是卡斯蒙。他没有回答。那个声音继续对他说:「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要去见你。」
「见我……」零的思维在说完这两个字後,彻底停顿。
「零!」
「零!回答我!」卡斯蒙呼唤着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什麽让他从未休息过的思维瞬间凝固。
「零!回答我!回答我!」
「零!」
突然又有其他人喊他的名字,零惊得仓皇转身。
透被零茫茫灰色的目光吓得一愣,随即拉过他的肩膀,不明白为什麽,就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摆脱,不要这个样子啊!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零!」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零被他紧拥在怀里,依旧没有回应。
「我们都在反省,真的,你也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好不好,零?海琴那小子是挺讨厌的,又喜欢逞英雄,又喜欢骂人,态度还特不好……不过……他这麽倔强都认错了,还是第一回。还有雪莉,你没发现她和海琴那小子关系不正常吗?女人只要恋爱了就会不分是非,这你不知道,我很了解啊!所以,也不要再怪她了啊!你是男人呢!」
「还有海砂……她说:『我要和他在一起,这一次,不论怎样,都要和他在一起,死也要和他在一起。』说实话我都吃醋了呢!吃醋了呢!哦……不是说这个,说你啦!」
零终於有了反应,把透拉开,抱着他的肩膀,认真地对着他,一个字接一个字:「我怎麽了?」
透没想到他会这麽严肃,不禁慌起来:「你很高啊,也很帅,能力超强,简直就是超人啦……呸呸呸,我在说什麽,我要说你这个家伙也有错啦!如果你肯多跟我们说两句话,把你看到的丶听到的丶犹豫不决的东西都说出来,不就好了吗?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的童年这麽悲惨,这麽重要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他们都知道了,我最後一个知道,你够朋友吗?你这个样子,也只有我这种小白会一门心思地相信你。稍微有点智商……呸呸呸,我又在胡说什麽啊!」
「什麽世界上最强的男人,什麽怪物,你就是跟我一样的不成熟帅哥,好不好?为什麽总要逞英雄呢?为什麽总是装酷?现在流行阳光男孩,你不知道吗?既然说了是兄弟,就要互相依靠啊!总是不让人靠近,你知道,我这麽笨,你不说的话,我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做啊……」
透哽咽住,脸上的微笑变得很艰难。
「嗯。」
零不愿意看他的笑容,转过身背对着他,到底该怎麽做?到底要什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透,你说,我到底是什麽?」
透什麽都没想,回答道:「你是什麽?你是苍御零,一个19岁的男人啊!嗯……你的眼睛是紫色的,说话的声音有点低沉,好像特别喜欢黑色,还有……还有……别问我这麽不好回答的问题啦!」
「呵呵……」零笑起来。
「你说的答案,我已经很满意了。」
透不明白零到底要说什麽,只能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此时,遥远的另一个地方,卡斯蒙的呼吸也停顿了。他也不能理解,甚至他不曾想像零也会问别人问题。他这样的男人,似乎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存在,他的存在就是神安排给世界的答案。
不是这样的吗?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船舷边的海岸上,卖报纸的小孩流着泪,大声呼喊着:「国丧,卡夫拉王金字塔倒塌!」
所有手拿报纸的人,满脸凝重,静默中似乎能听到每个人心底遗憾的痛哭声。
零垂目沉思了片刻,对远方的人默默说道:「卡斯蒙,我要去米兰。我们在米兰见面吧。」
「米兰。」
卡斯蒙睁开眼睛,微笑如灿烂的雏菊。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刻的零,居然还是决定要见他。
在零莫名地停顿後,在透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废话後,他本以为零的心又犹豫了。
「米兰,你终於还是告诉我了!米兰!我现在就去!」
「兹罗。」
「是。」兹罗走上前,听候命令。
「去把尼禄那个小子找过来,他也懒散够了,该是时候做事了!」卡斯蒙说完这句话,向门外走去。
「那麽你呢?」兹罗追上他。
「我?」卡斯蒙回眸一笑,「你丶尼禄,还有纳瑞娜,集合後去米兰找我。我先行一步,那里有人在等我。」
零继续待在甲板上,望着海岸上那个卖报的孩子。
透一直陪着他,也热得浑身大汗。
「你说话呀!晒太阳就算了,话也不跟我说上一句。」透忍不住埋怨。
「到米兰後再聊吧,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
零说完,突然起身跃过栏杆,从船沿跳上了海岸,一眨眼便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只留下一句话在透的耳边回绕:
「太阳下山後,我会去米兰与你们会合的。我保证!」
「我们就要去机场了啊!」透对着人群呼喊,却已经不可能再有零的回答。
Ⅴ.
卡斯蒙离去後,兹罗也听命打开空间隧道,钻了进去。
房间的一头,纳瑞娜走出来,确认房间里空无一人後,迅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铃声才响,就被人接通。细而软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麽西,麽西。」
「讨厌啦!是我啦!」
「哦,原来是我的纳瑞娜,怎麽了?」
「还你的纳瑞娜,我差点被人弄死了,都没见你来救我!」纳瑞娜一边说一边气得捶床,「冰室纯!卡斯蒙去米兰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要挂电话,电话那头软得甜蜜的声音让她犹豫了一下,又把话筒拿了起来。
「我的纳瑞娜,你怎麽知道我不会去救你呢?我是知道卡斯蒙不会舍得失去你,他要动手,不是比我更方便?我可没有兹罗那麽听话的小狗,呵呵……」
「你还说!」
「好了,他去米兰了吗?看来我只有上米兰去负荆请罪了,唉……谁叫他是殿下大人呢?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呵呵……」
「你还笑,我恨死你了,真不知道我怎麽会……」纳瑞娜脸一红,埋怨起来,「怎麽会赖上你这个没一点儿好的家伙。」
「呵呵,还不是因为我……」
两个人的对话都变成了低声的呢喃,纳瑞娜也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而此刻的兹罗站在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场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个和他一个卵细胞分裂出来的双胞胎弟弟,真的在这个地方。
兹罗的空间能力跟零有所不同,他不但能通过确切的地点坐标或者地点的图像来进行空间传输,还能通过一些特定的联系来进行空间转换。比如他想着找到尼禄的所在地,就会打通尼禄所在地的空间隧道。
所以他常常会在打通找尼禄的空间隧道後受到不小的惊吓。
比如有一次是挤满一大堆比基尼泳装美女的游泳池边,还有一次是在大峡谷的峭壁上,还有养牛场丶火车顶上丶监狱里丶中国湖南省的某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还有……
就是这次,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场内,一架老虎机的前面。
老虎机显示坐在这里的人输了很大一笔钱,而坐在这里的人是兹罗本人。
「有没有搞错?我怎麽……」他再掏钱包时,发现他的钱包不见了!不光如此,等他再想确定自己的钱包位置时,一眨眼,他全身上下的衣服突然消失乾净,只有一条性感的大红色内裤无比耀眼地包裹住他的重要部位。
在一瞬间把他的钱变没,衣服变走,绝对只有那个可以操纵时间的时光大帝尼禄先生能做到。
「什麽啊?一定是他,这种低级的恶作剧!」
没找到尼禄,他自己却已经输到只剩内裤。这个一贯表情严肃丶木头人一样的少年,就跟被神仙的仙杖点中,瞬间有了人气,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内,捶胸顿足,向天怒吼:
「尼禄,我要杀了你!」
与此同时,前往米兰的飞机已经起飞。
一些不该出现在米兰的人也从世界的一端,飞到了米兰。
「喂?米兰电视台吗?有条新闻,你们一定感兴趣。什麽新闻?呵呵,颠倒橘子乐队贝司手贝海琴,和歌剧小天後雪莉的同居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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