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耀华走后,秀禾整天只能和宛晴在一起玩,不久秀禾就觉得无聊寂寞起来。
这天,她约了宛晴去散步,沿着桔园的小路走着,看着丰收的红桔子,秀禾脱口叹气说道:“哎——要想再吃到这么红的桔子还得等上一年呐。”以前容耀华在的时候,整天陪着她,哄着她,她却盼着他快走,她自己也落个清静,没想到他走了,反而觉得空虚,巴不得他马上回来。想到大太太说的等到桔子红了的时候他才会回来,她就觉得可怕,整整_年的时间,太难熬了。
宛晴在一边听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不会吧,秀禾,你真的喜欢上大伯了?”她发现她自己越来越弄不懂秀禾了。从一开始,她就认为秀禾与她的六叔是挺配的一对,老想撮合他们两个,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秀禾一愣,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喜欢容耀华。若是喜欢,为什么没有当初对容耀辉的那种感觉;若是不喜欢,可现在为什么又盼着他回来呢?她自己也糊涂了,把桔子一放,往前走了,她不愿再想这些烦人的问题了。
宛晴也跟了上去,迷惑地望着她。
秀禾说:“宛晴,我们回去吧?”
宛晴觉得莫名其妙的,吸着嘴说:“哎.秀禾,你今天怎么了,明明是你叫我出来散步的嘛,刚出来你又要回去,为什么啊?”脚步缓了下来。
秀禾却没理她,径自往前走。
宛晴无奈地跑了上去,谁叫她喜欢和秀禾一起玩呢?
走着走着,宛晴忍不住又问:“秀禾,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呀?”
秀禾深呼了口气,说:“我只是想有个完整的爱情。我不希望和别人一起分享我的爱情。”
宛晴钦佩地说:“说得真好。”
秀禾笑了笑,说:“我是在做梦啦!一个做人家小妾的人还说这些。”
宛晴眨了眨眼睛,激动地说:“不,秀禾,你可以去尽管追求自己的幸福,何必在乎别人呢?”
秀禾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了。她已经不敢再梦想了,只有安安分分地做她的三太太了。
走过小桥,来到桔子库。看着满筐子的红桔子,她们两个人都显得很高兴,爱惜地摸着红灿灿的桔子。
突然,秀禾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宛晴吓得惊叫起来:“秀禾,秀禾,来人啊,救命……”她的眼泪都急得流了出来。
幸好,下人及时赶来小心地把秀禾抬了回去。
大太太闻声在容妈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地跑向秀禾的房间,在房间门口碰上阿川,就问:“阿川,请了先生没有?”
“太太,请了,先生正在里面给三太太看着呢!”
“哦。”大太太稍微松了口气。
这时,先生从秀禾房里跨了出来,见到大太太,赶紧鞠躬道:“大太太。”
大太太也不管这些礼节,急忙就问:“三太太怎么样了?”
先生想了想,说:“大太太,三太太这段时间需要多点休息,不宜走动,否则动了胎气……。”
“你说什么?胎气?你是说……三太太有了孩子。”大太太欣喜若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天以来,她每天都求神拜佛,就是为了今天,现在,她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她激动得对容妈说:“容妈,快,去拿五十两白银赏给先生。”说完就往秀禾房间走了进去。
先生大吃一惊,五十两白银,他一年下来也没有那么多钱,真庆幸自己走了大运,对着大太太的背影就是深深一鞠躬,道:“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秀禾听到自己怀了孩子,也不知是为自己高兴,还是为了大太太高兴。她终于没有让大家失望,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命,对得起她那死去的娘。
“秀禾!”大太太看到她脸色苍白,不禁为她担心起来。
秀禾刚想起来,大太太就赶紧上前按住了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心疼地说:“秀禾,你脸色不好,需要好好补补,我叫下人们去给你煮汤去,你要是想吃什么呀,就说啊。你现在有了孩子,不能随便走动了,知道吗?你有了孩子,老爷一定很开心,我会通知老爷的。我呀,也要谢谢你啦?”
“太太,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欠您的。”秀禾有力无气地说道。
大太太知道她心地好,看她这虚弱的样子,一阵鼻酸,说:“秀禾,你别说话,啊,我这就去叫下人们给你炖补汤让你好好地养养身体。”大太太再次给秀禾扯了一下被子,生怕她着凉了,就急匆匆走了。
秀禾一直目送她出了房间,这才疲倦地入睡了。
大太太出了房间就吩咐阿川:“阿川,去把仓库里的所有珍贵的补品都拿出来,什么千年人参、鱼翅、海贝、鹿茸,统统拿出来,快去。”
阿川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就跑去了。
大太太不放心下人们,怕她们熬汤的火候不足或过旺了,对秀禾身体不好,就亲自看着火。一连开了几个锅,大太太一会儿忙这个,一会又忙那个,兴奋让她忘了劳累,汗水沾湿了她的发鬓,容妈在一旁伺候着,但大太太没让她动手,她也只好干愣着站在那儿,也不敢走开。她一直跟着大太太,害怕她累了,有什么不适,也好照顾她。
好不容易才炖好了汤,大太太硬是要亲自给秀禾端去,容妈拗她不过,只好紧紧地跟着她。
容家又热闹起来了,点灯笼的点灯笼,搬桌子抬凳的也不闲着,还有抬床的。
“哎,等一等,这床太硬了,怎么睡?去把老爷房里的梦思床抬出来。”大太太看到准备给秀禾另外躺的床硬邦邦的,怕秀禾不舒服,就赶紧吩咐下人去换了。
下人们一秒钟都不敢耽搁,答了声“是”就立即去换了。
大太太刚要上楼,碰见了刚从岛上回来的容耀辉。
容耀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着问大太太:“大嫂,容家怎么那么热闹啊?”
大太太激动地说:“六弟,快,快去给老爷写信,就说秀禾有了孩子。”
“三嫂有了孩子?”容耀辉心里咯噔一跳。
“是呀,是呀,老爷一定会高兴的。”说完就继续上楼去了。
容妈看她走得那么远,怕她摔了,说:“太太,慢点。”可是大太太的脚步却没慢下来。
容耀辉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心里空空的,站在那里发愣。
大太太走了几步,发现容耀辉还愣在那,就停住了脚,回过头去,叫道:“六弟,你怎么还不去写信啊?快去啊。”
容耀辉这才如梦初醒,是啊,秀禾是他大哥的妻子,他不能想什么了,这是容家的喜事,是他大哥一直盼望着的喜事,他该去写信了。容耀辉回头笑着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大太太看他走了,又继续往秀禾的房间走去了。
二太大为了让容耀华重新审视她,把她替容氏与其他公司签的合同摆在床上。
容耀华躺在床上,一张张地翻阅着合同,刚才还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二太太也换上了宽松的睡衣,妩媚地贴上了容耀华。
“给我拿根雪茄。”容耀华吩咐道。
二太太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笑着取了来,并为他点着了,仍旧把头贴近了容耀华的脸。看到容耀华笑了,二太太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干得不错吧。”她已有十分把握,他会表扬她。
但容耀华偏偏就不理会她,直接问:“谁教你的?”
二太太不高兴地撅着嘴,说:“什么啊?”
“我还不知道你吗?除了花钱你什么都不会,如果没有人教你,你会干得那么出色?”容耀华把合同搁在一边,吸着雪茄,说,“好像在我回去之前,你的英文水平只会说good-bye?”
“我请了个英文老师。”二太太不敢看容耀华,心虚得脸突的红了。
“我问你是谁教你的?”容耀华冷冷地说,他可不是傻子,他才不会相信她的谎话。
二太太见瞒他不过,只好全盘托出了:“是你们公司的一个小职员。”
“谁?”
“吴大伟!”二太太从他的神情看不出他的心思,既为吴大伟担心,也为她自己担心着,不知是福是祸。
第二天,吴大伟就接到通知容耀华要他到办公室去。
吴大伟暗喜,他的计划就要成功。通过二太太,他顺利地接触了洽谈。他早就计划着利用二太太,如果合同签了,自然老板不会怪他,而且只要有了二太太的提拔,他就肯定会高升,但如果事情搞砸了,容耀华也只能拿二太太出气。如今二太太被他哄得团团转,而且一出师就为容氏赚了不少钱,他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吴大伟敲了几下门,就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容耀华正埋头签阅文件,站在那儿进退两难。
过了好一会儿,容耀华才漫不经心地抬头望了眼他,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不体面,领带也松松垮垮的,容耀华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文件去了。
这可把吴大伟吓了一大跳,心里纳闷着,容耀华叫他来难道不是来表扬他的,是不是对二太太的自作主张不满?于是就连带对他不满了。吴大伟提着一颗心,谨慎地问:“老板,您——找我?”
容耀华又重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问:“你就是——吴大伟?”
“是啊,老板。您找我——”吴大伟碰到容耀华严厉的眼神,吓得话都不敢说下去了。
“哦。坐。”容耀华又埋头看文件,他不会做一件事只做一半就停止了,又补了一句:“吸烟吗?”把一包雪茄递给吴大伟。
吴大伟对他前后态度急速的变化有点适应不过来,摆手慌张地说:“哦,我吸不来那个。”
“哦。”容耀华继续他手上的工作。
吴大伟坐下来一个人觉得很拘束,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拿出他平常吸的烟闷闷地吸着。
容耀华放下手中的文件,点着了一根雪茄踱到吴大伟对面,坐了下来,说:“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允许别人在我的办公室吸烟的,但是——今天为了你我破例了。”
吴大伟受宠若惊,刚要说谢谢,容耀华立刻提醒他:“哎,你的烟灰,不要洒在别的地方了,把我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拿过来。”
“哦。”吴大伟恭恭敬敬地答应着去拿了烟灰缸放到他和容耀华之间摆着的桌上。
容耀华躺在沙发的靠背上,边吸烟边说:“公司里有上班穿西服的规定,你不知道吗?”
“老板……我昨天……喝咖啡的时候把咖啡酒在身上了。我就只有一套西服,我……”吴大伟显得很尴尬。
容耀华笑着问:“你——平时喜欢和一些什么人一起喝咖啡呀?”尽管他现在的最爱是秀禾,但他不允许任何人给他戴绿帽。如果吴大伟说他和二太太一起喝过咖啡,那么就不存在嫌疑了。
吴大伟是个聪明人,憨笑着说:“有时候我一个人喝,有时候……和二太太一起喝。”
容耀华很满意他的答案,说:“你干得很出色,我记得你,你曾经给我写过一份计划书,本来我想过目一下,不过那回正好我和秘书一起走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不讲究,头发留得很长,看起来让人感觉不舒服的人,秘书指着那个人说二那就是你,于是我就没有再看你的那份计划书。我这个人呢,一向比较讲究形象。”
吴大伟窘得脸刷地红到了耳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容耀华笑着继续说:“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容耀华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吴大伟。
正巧二太太门也没敲就左一袋右一袋地拎着东酉进来了。刚要向容耀华报告她今天又买了什么东西,转身一看他正和吴大伟谈正事,就想退出去,却被容耀华叫住了:“你就这么感激你的老师啊。”
吴大伟乍一听还不明白什么老师的,一看到二太太会意的眼神就清楚了。
容耀华把二太太拉到吴大伟面前,笑着说:“我决定了,要把吴大伟——”他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停一会才又说,“调到外务部去,以后直接向我提意见。”
二太太和吴大伟对视笑了笑,二太太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重视吴大伟了,所以他提升,她也为他高兴。
吴大伟站在那儿简直想狂跳庆祝了,但他表面上装得很镇静,充满感激地对容耀华说:“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努力干的。那我就先出去了。”
容耀华拉住他说:“回去再买件体面点的西服,要注意形象。至于你那长发嘛,就随你吧。”
这可是破天荒的事,二太太和吴大伟心里暗暗高兴着,这可是吴大伟的莫大荣庆,因为一般情况下,容耀华是不会容让别人的。
吴大伟对着容耀华深深鞠了躬就转身走了。刚拉开门时,他停下来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对容耀华说:“老板,我有个提议。”
“说吧。”
“我觉得您应该把二太太也调到公司里来。”
二太太一惊,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容耀华肯定要生气的,于是赶忙抢着说:“不,老爷,我只想在家里好好地伺候老爷。”
容耀华脸沉了一下,皱着眉,问他:“为什么?”
“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二太太充分发挥了她的外交能力,其实这么多合同能够顺利办妥,主要功劳还是二太太,我只不过是起了辅助的作用。”
二太太听着这话,既高兴又着急,也不知道容耀华到底喜不喜欢听这话。
容耀华考虑了一下,对吴大伟说:了我会考虑的。你先出去吧。“
吴大伟看了一眼二太太就走了。容耀华等门一关,转过脸紧盯着二太太,却没出声。
二太太吓得不敢看他,低声说:“老爷,您……您别听他胡说”或许——这是个好主意。“
容耀华出人意料之外的话又让二太太一惊。
再说容耀辉,自从回到岛上后,终日消沉,尽管他极力去强迫自己忘记秀禾,可是秀禾却一再地闯入他的梦里。
太阳都升得老高了,然而容耀辉却懒洋洋地赖在床上。突然有什么人抚摸着他的脸,容耀辉猛的睁开双眼,大吃一惊。原来是沈娴雅。
望着她含情脉脉的双眸,容耀辉瞪大了眼睛问:“我这是在做梦吗?”
沈娴雅甜甜一笑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幽默地说:“你的梦里有人这样亲你吗?”
容耀辉握住她那纤细娇嫩的手,问:“你怎么来了?”瞬间他想起他自己好久没和她联系了。心中一阵惭愧。
“我要抓住我的幸福,所以我来了,我要走进你的梦里去。”沈娴雅深情道。
容耀辉一阵感动,说:“娴雅……嫁给我吧。秀禾已经有了孩子——这儿已经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了。我们结了婚,忘掉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容耀辉差点说漏了嘴。他真庆幸没让沈娴雅听出来。
沈娴雅甜蜜地笑着说:“耀辉,我已经决定了,我跟你留下来。”
“不,娴雅,我们回城里去,在那里我们快快乐乐地生活。”容耀辉握着沈娴雅的手更紧了,笑着又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
容耀辉牵着沈娴雅的手沿着小路漫步着,太阳躲进了云层里,仿佛害羞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似的。
古老的容家大院又笼罩在烟雨蒙蒙之中。大太太正与侄女宛晴、耀辉,还有从城里来的耀辉的女朋友娴雅坐在房里闲话,渐渐沥沥的雨声衬得室内一片温馨,众人正在说笑,忽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四人出房往下看,只见阿川正与两个佃农说话,两佃农吵吵嚷嚷。
大太太下了楼,阿川迎上来报告说是两家因为租子的事正在闹得不可开支,一齐来要大太太评评理。
大太太仔细看了两人,认出两人都是种容家田地的佃农,还是邻居,于是说道:“我是没读过书的人,你们要我评理,我只能说,你们两家做了一辈子的邻居.难道不觉得情比理更重要吗?”
一佃农道。“大太太说得是,实在是因为家里孩子要念学,田里收成一半要缴租子,一半要缴学费,没多余的粮食还给马五家。”
另一佃农马五也道:“我家也是一样的啊,你家孩子念书,我家孩子难道就不念了?”
说罢两人又要吵起来,阿川忙厉声喝住。
大太太叹口气,叫阿川拿过帐本来.提笔在两家名字下画了两个红叉。
阿川忙道:“太太,你这是……”
大太太轻声说,:“庄户人家,都不容易。”
阿川转身对两佃农说道:“太太免去了你们两家一年的地租,等明年收成好的时候,再一起清算,行吗?”
两伯农急忙跪下,连声说:“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起来吧,你们听着,日子再苦,孩子到学堂念书的事可不能中断,缺钱嘛,就来找我商量,你们只要好好耕作我的田,就算是报答我了。”
阿川在一旁忙道:“还不快谢谢太太。”
两人千恩万谢的离开。
大太太又叮嘱阿川几句,转身要上楼去,只听见“啪啪”的拍掌声。
她转身抬头一看,原来是宛晴、耀辉和娴雅。不禁笑着说:“拍什么手,你们当我是在演戏呀。”
宛晴满脸笑容,骄傲地说:“大妈,我真佩服您,我恨不得像那两个佃农一样给您下跪了。”
大太太笑道:“傻丫头。”
耀辉也跟着说:“大嫂,您做得真是太对了。”
大太太走上楼来,众人回房喝茶,她说:“你大哥将这里交给我,我自然得用心照顾好,要不等他回来我怎么交待呢。”
耀辉和娴雅对看一眼,低下了头,宛晴忽然说:“也不知道大伯在忙什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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