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奶妈告诉我说陪我来的贵客不见了,可能是半夜跑了。
我露出怀疑他们偷偷杀人灭口孤立我的神情,奶妈很窝火。
不过现在我就彻底没有翻译了,不由深深感受到外语不好的痛苦。现代的时候至少我英语法语是很不错的,可以去大多数国家没有语言障碍,现在,唉,我既不会匈奴也不会回鹘的话,可以说主要外语一窍不通,实在有损我的英名。
幸好公主,不,女王没有因为我的外语差而鄙视我,感谢上帝,这个时代不大喜欢用一个人的外语水平评判一个人的价值。要不然我一把年纪还要从头学什么回鹘话可太郁闷了。
于是,我只好依赖亲亲女王陛下和口齿不清的奶妈来充当翻译。
奶妈虽然口齿不清,其实是个颇有魅力和魄力的中年女人,据说年轻时也是一颠倒众生的尤物。
我的待遇很好,虽然行军途中,还是供给我很好的饮食和物质享受。公主不愧是一国之君,要比臭锦梓大方点,不会克扣我。
公主不处理事务的时候,经常找我饮酒作乐,这个时候,就是我游说她的最佳时机了。……这么说起来有点奇怪,不过,当然是很纯洁的。
从公主口中,我听到了一些比较准确的事实:
锦梓那天奇袭大胜,战绩很不错,匈奴死伤五万余,俘虏七万余,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光屁股抓起来了。
这个数字,对匈奴来说可不是小事。他们本来人就比我们少很多,通常经不起这样的损失的。
但是这次稍有不同。
这个要从梁王说起,当时梁王起兵,联络了匈奴和回鹘,要求一起内外夹击,拖住邵青,以便他篡位。事成之后,允以大片土地,子女玉帛相筹。
匈奴和回鹘都答应了,公主他们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削弱圭这个强大邻国的实力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
匈奴则不然,他们跟圭是宿敌,力量强大,野心勃勃,趁此机会,不止想要一点土地金银,而是想趁内乱,坐收渔翁之利,把整个圭吃下,把中原变成他们牧马之地。
这个野心也不算太没道理,但是匈奴自己有个问题,他们一共有六部联盟,这六个部各有自己的统领和军队,皇帝的权力不是像我们那么绝对,所以,皇帝的决定得到了四个部的支持,两个部的反对。打尽。
幸亏锦梓首先袭营。
如今的军力对比是我方加上罗蒙的六七万人还余二十五万;匈奴这次损失惨重,只剩八万人加十五万援兵,还有回鹘的十万军队总共是三十三万。
从数量上看,似乎差别不大。
但实际上匈奴铁骑无论个人还是整体战斗力都要远胜我军,他们人高马大,健壮有力,从小生长在马上,惯于风餐露宿,也惯于行军打仗,远非身体瘦弱,惯于农耕,重文轻武的圭朝人可比。甚至连邵青训练有素的西虎军也不是人家对手。
匈奴以前出兵,多则十万,少则几万,我们也每每需要三四十万人和大量物资军需消耗才能取胜。
所以这回,情况是不大乐观。
对我方有利的是第一我们守城,通常一座坚固的城池,对方军力即便十倍于我们也未必能拿下,只要我们的后勤能跟上,基本上被他们拿下的可能性很小。
第二是对方的总指挥官左贤王沮渠摩那大人未必能指挥得动所有的军队。
新来的援军所属部族素来和左贤王部不合,打仗的时候可真未必能听他的,又是他新遭大败的时候。至于说到公主的回鹘十万众,就更加是未知的变数了。
如此看来,事情还大有可为。
尤其是我如果能说动公主的话。
因此我就开始极力游说公主。
匈奴狼子野心,一定不肯让回鹘在卧榻边酣睡的,如果圭朝不测,下一个就是回鹘了。
何况圭朝他们想拿下是很不现实的,而拿不下的情况下最可能的就是和谈,和谈之后,匈奴我们可能不会随便报复,而实力明显弱一大截的回鹘则可能成为第一报复目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如跟我们暗暗结盟,同抗匈奴,到时候永为友好邻邦。不管怎么说,我们的野心和脾气都比匈奴小,对他们的国土也没兴趣,重视礼仪教化,是比匈奴好得多的盟友。
看得出来,公主对我的话是赞同的,但是她的顾虑,我也知道。
首先,回鹘刚被我们灭过,连前任国王都死在邵青手里,公主跟我们有亡国杀父之仇。这时候结盟,不说臣民不服,连公主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其次,现在结盟,等我们形势安定下来,未必不跟他们清算,到时候安全可能没有保障。
我劝公主说:我国并不喜欢轻启战端,之前也是因为你爹看回鹘这几年繁荣强大起来,不肯遵守之前的和约,对我国继续称臣纳贡才引起的,我们是为了维护国际地位和尊严,不得不打仗。说到邵青,更是无辜,他是将军,受皇命而战,并非私仇,如今他也战死,你还拿他人头祭奠了,也算报了仇了,这段应该揭过。
何况之前的一战,多多少少是受匈奴挑拨,你可以跟你的臣民说,匈奴居心叵测,从中挑拨,才是真正的敌人。
这次如果你们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可以签订平等的友好条约,互不侵犯,甚至守望相助,我国自矜身份,从来不肯随便撕毁协议的。
其实,公主未尝没有这个意思,之前她的奶妈也劝我入赘匈奴,也是希望我们可以合作,将来有我的存在,对于两国关系也是个保障。
可是,我不大希望牺牲我的个人幸福,而且回鹘也不是我理想的定居国啊。
该死的小皇帝他爹,叫他迷恋男色,弄得皇室子嗣艰难,要不找个没野心的宗室子弟跟公主联姻多好。
小皇帝如果大几岁也好啊,可以娶回鹘女王,顺便把他们国家当嫁妆拿过来。
唉。
因此我的游说就胶着了。
胶着也就罢了,行军两天之后,突然一天早上,奶妈匆匆走进我的营帐,神色有点慌张,说:“大学士大人,为(委)屈您一下,陛下请您还(换)上这些衣服。”
我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居然是一套刺绣精美的华丽女装,薄薄的朱红色绫罗和杏黄透明蝉纱,还镶了些小小珍珠作滚边,一起拿来的还有些珠宝首饰。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指着这堆衣服。
到这里之后,我还没有穿过女装呢,这算什么……
奶妈面无表情:“这是为您好。”居然五个字都没有走音,字正腔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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